25 文理科

暑假要結束的時候，駱狄被老媽老爸逮回了家，一暑假都在末北家，駱父駱母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不過是老鄰居老朋友了，道謝的話說出來太矯情，他們心中暗暗承諾，以後無論江家有什麽事需要幫忙，他們絕對會幫，而且會辦得漂漂亮亮！

再開學就要升入高二了。

駱狄的生日也快到了。

末北翻出自己攢的錢，臨進校門前去附近的百貨超市給駱狄買了個吹風機。

初中的時候就想着給駱狄買一個，一直沒機會，結果竟然拖到了現在。

雖然不排除駱狄現在已經有吹風機了，但末北有時候就是這樣，認死理，他既然想過給駱狄買，那就一定會買。

駱狄收到吹風機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得不行，眉眼彎彎，笑得見牙不見眼，洗頭的頻率也更頻繁了，有時候還會跑到末北宿舍讓末北給他吹頭發。

為此，末北叫他白癡的頻率也更高了……

高二開學沒多久，學校就開始了一場考試，到了這時候，就該考慮分文理科了，南陽高中一共有六個班，初步決定分成四個理科班，兩個文科班。

末北的文理科目成績都差不多，沒有太出彩的，但也沒有太差的，所以他選文選理都可以。更何況，他心裏隐隐是想選文科的，他的語文成績非常好，作文寫得也很棒，經常被老師當範文念給全班聽，而且他英語也不錯，因為當初中考的時候只考了三大主科，所以末北存了點小心思，将語文跟英語這兩個三大主科裏容易拉分的科目學得很認真。

班主任周老師（即歷史老師）、語文老師、英語老師當然也都希望末北選擇文科，而數學老師、物理老師、化學老師都勸說末北選擇理科。

末北思前想後，這是人生中一個不小的決定，他也不知道該選擇哪個了。

問爸爸，爸爸說自己決定。

最終，末北以理科将來好找工作為由說服了自己，在理科那一項劃了勾。

駱狄當然也是選理科。

當全校的分配結果出來以後，每個班級的班主任會公布誰在哪班，說起來，末北有點不喜歡自己新班級的班主任，聽到後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念完了，班主任還會分配宿舍。

末北只聽了聽自己的宿舍號，就開始走神，等到班主任說了一聲可以下課去宿舍搬東西了，末北才回神。

說起來，宿舍的床位都是先到先得的，末北到了這個年紀，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沖動了，所以他慢悠悠走着，心想，等大家挑完，剩下的給他就行了。

哪成想，剛到新宿舍門口，就看見上鋪最中間倆位置那裏蹲着個邪笑的少年，一見他就對他招手，語氣充滿興奮：“小北！這裏！這裏！”

——駱狄！

他跟駱狄一個宿舍？他跟駱狄一個班？

末北有些懷疑地後退了一步，擡頭看了看宿舍號，确認沒錯之後才邁進門去：“好巧啊……”

“我一直聽着老師念名單呢，聽到我跟你一個班可高興了，後來又聽到你跟我一個宿舍，就更高興了，一下課我就跑來占位置了，怎麽樣？我占的位置好吧？”

上鋪最靠中間的位置，可不是好嘛！

不用在下鋪聞大家的臭鞋味兒，也不用在靠近燈繩的地方當拉燈者，更不用在靠近暖氣的地方熬過一冬天的濕淋淋衣服潮氣的熏染……

末北咧嘴笑了笑，點頭嗯了一聲，将自己的被褥遞上去，然後順着小梯子爬上去，陸陸續續也有幾個別的男生進來，大家招呼一聲便暫時沒了話，末北挨着駱狄蹲下，駱狄已經開始給他鋪床了，鋪之前還問了一聲：“你睡哪邊？”

“你看着辦吧！”末北往牆上的一排小櫃子裏開始擺放衣服。

駱狄咕哝一聲，也沒說啥，自顧自選了一邊開始鋪床。

等鋪好了，末北優哉游哉就躺倒在了被褥之上：“好了，我給你占着地兒，你去拿你的被褥吧！”

駱狄笑笑，也不說讓末北去幫他忙，從上鋪下去，回舊宿舍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也就該吃午飯了。

下午的課程倒是還沒安排，因為剛分班，分宿舍，所以學校特意給大家放了半天假收拾宿舍、收拾衣物、跟同宿舍的同學先認識認識……

駱狄跟末北都不是特別喜歡跟陌生的人攀談的主兒，駱狄或許是，但他這會兒滿心滿眼都是末北，又怎麽會去理其他人？

倆人吃了飯就回宿舍躺倒休息了，一邊眯着眼睛休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高二了，離高三，又近了一些呢……

無非是聊些以後想考哪個大學，高考完的暑假要怎麽過之類的。

“你高中畢業後……還是想去當兵嗎？”末北輕聲問道。

駱狄遲疑了片刻，點頭：“嗯……我學習成績差，就是上大學也考不上什麽好大學，更何況，我挺喜歡當兵的，我跟我爸他們說了之後，他們也想讓我去，因為我三爺就是當兵的，現在退下來了，多少能說上點話，我有個二叔現在也在部隊，說不定，我走這條路，能走出點花樣來……”說到這裏，他扭頭看了看末北，身側之人的面容清清爽爽的幹淨，“你小子倒是不用擔心不用怕，你學習那麽好，肯定能考個好大學的！”

“……那就一起加油吧！”末北也對自己有信心。

……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高二快結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徹底亂了末北的心。

那是2005年的4月底，已經開春了，不冷不熱的天氣，駱狄因為生病回家了，一請假就是一星期，直到月休他也沒返校，末北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學生們也沒有，他也就沒給駱狄打電話，想着如果月休結束駱狄還沒回來，他再給駱狄打電話問問。

末北自己騎了車子回家。

到家後，媽媽在院子裏卷一大塊塑料布，這塑料布是下雨下雪時遮蓋玉米的，此時已經卷得差不多了，末北挺興奮地推着車子進了大門：“媽！我回來了！”

與以往時候不同的是，末北媽媽只是嗯了一聲表示回應，末北微微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他每次月休都是有規律的，之前一到家老爸總會在院子門口徘徊，他回到家的第一眼總能看見爸爸，但是今天沒看見……

是不是老爸記錯日子了？不知道自己今天回來？

想着，末北又問了句：“我爸呢？”

“在屋裏呢！”末北媽媽的聲音還是有一點點怪異。

末北支上車子，卸下行李，拎到了房間，放在外屋，然後掀開門簾進去，一進去就聞見了濃重的藥味兒，而且他看見爸爸躺在炕上，蓋着被子，打着點滴，似乎是在睡覺？

不過聽見他進門的響動，末北爸爸似乎動了動。

末北的爺爺則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見他進來，嘆息一聲：“小北，你回來了……”

“爺爺，您來了……”末北招呼一聲，他有兩個叔叔，奶奶去世得早，爺爺年紀也不小了，輪番在他家和另外兩個叔叔家吃飯，每家一個月。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月，爺爺是該跟着二叔家的。

大老遠的跑過來，是跟爸爸有關嗎？

“我爸咋了？”末北随口問了句，此時他還沒想到什麽，只是下意識的以為老爸病了。

“被車挂了一下……”末北爺爺輕描淡寫地說，但是那口氣，卻沒有輕描淡寫的意味兒，眼神，也多了幾分擔憂。

末北心中先是一跳，扭頭看向爸爸，但見爸爸就在炕上，輸液而已，如果嚴重，估計得住院，所以他的心又落回了肚子裏，上前看了一眼，發現老爸的左側臉頰上粘着醫用膠帶，末北剛靠近，爸爸就醒了，看見他，先是一笑：“兒子，回來了？”

“嗯，爸，沒事吧？”末北關切詢問。

末北爸爸爽快地輕描淡寫地回了句：“沒事兒！快好了！”

末北徹底放下心來，剛要去倒水喝，聽見身後凳子上的爺爺嘟囔了一聲：“什麽沒事兒啊……該多住兩天院的……可你就是不聽，非要早點出院……”

末北心中一凜——住院？這傷……到住院那麽嚴重的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