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情書
冷風卷過梅樹帶起幽香,仔細聞,似乎還有絲絲甘甜。
路過的下人都不敢擡頭,放輕了腳步匆匆而過,不敢打擾樹下二人。
池雲非只覺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只有擂鼓般的心跳轟鳴在耳中,他不由自主貼近了男人,被迫仰着頭被壓着脖頸,下唇被舔-舐啃咬,舌尖糾纏,時而激烈時而溫柔,仿佛兩個剛學會親吻的人,在一點點地摸索試探,嘗到了這事的趣處。
池雲非連呼吸仿佛都停住了,不知不覺中就和溫信陽十指相扣,那只放在自己脖頸後的大手安撫地輕輕揉捏,手心滾燙,激得池雲非頭皮發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一吻結束,兩人微微分開,都聽到了彼此急促地呼吸聲。
池雲非臉頰、耳朵和脖頸都通紅一片,仿佛被丢進水裏煮熟了似的,啞聲道:“咱們得暫時分開了,你、你不給我留點念想嗎?”
溫信陽目光鎖在那柔軟帶着光澤的唇瓣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魔,手指撫上那唇瓣輕輕揉了揉,不敢碰到傷口,低聲道:“你想留什麽念想?”
“就、就……那個……”池雲非喉嚨動了一下,“我帶回來的東西……”
溫信陽沉默了片刻,道:“忘在營裏了。”
池雲非:“……”
兩人默不作聲回了君竹院,氣氛尴尬且詭異,待洗漱上床後,兩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盯着床帳頂默契地沉默着。
池雲非想:我一定是前小半輩子太混賬了,所以現在才處處不順。
至于溫信陽在想什麽,池雲非猜不出來,他盯了床帳頂好一會兒,被褥裏的暖意烘得他昏昏欲睡,于是打了個哈欠,準備死心睡覺了。
只是“晚安”兩字還沒出口,手在被子裏被男人握住了。
溫信陽翻過身去,摟住了池雲非的腰,低聲問:“不是想留念想嗎?”
池雲非哈欠打到一半,眼裏還帶着點生理性的眼淚,整個人都驚了:“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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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被吻住了。
這回的親吻和梅樹下的不同,霸道熱烈且帶着點說不清的獨占欲,池雲非只能被動接受,手指将被單揪出皺痕,骨節用力到發白,連腳趾都要羞恥又愉悅地縮起來。
這一夜,雖然沒做到最後,他卻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自己的“念想”。
翌日一早溫信陽就用過早飯離開了,池雲非睡得像頭小豬,直到日上三竿才被溫念炀給叫醒了。
“哥!”小孩兒趴在床沿,拿手指戳池雲非的臉頰,“哥!起來!”
池雲非嘟囔了幾聲,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對上了小號的溫将軍。
池雲非睡眼朦胧地笑了,捏了下小孩兒軟軟的嘴唇:“炀炀,吃飯了嗎?”
“嗯!”
“奶奶呢?”
“出門!”
旁邊的小丫鬟将床簾拉起來,打了熱水拿了牙粉過來,小聲道:“太太一早就出門去了,讓管家把小少爺帶來您這兒照顧。”
池雲非坐起身被伺候着穿了衣服,手腕上纏上檀木珠子,又把腳踝上舊了的紅線換了新的,還在其中穿了顆小白玉珠子。褲腳稍微拉起來一些就能看到,那白玉珠子襯得小小的腳踝更如玉般白皙剔透,一只手就能握住,纖細極了。
池雲非揉了把炀炀的腦袋,洗漱之後一起吃了午飯,便坐在椅子裏繼續抄家規。
他調皮得很,寫完了家規又拿了白紙來給将軍寫了封情書,落款是“愛你的池寶”。将家規和情書裝在一處,封進牛皮紙袋裏交給管家,讓他派人送去軍營。
“将軍說好要抽背的。”池雲非道,“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禁足十日對池雲非來說确實有點難熬。
他在院子裏澆澆花,翻翻土,自己鬥蛐蛐兒玩,偶爾派人送信給簫棠,又讓簫棠把章旭之膽敢勾搭将軍,卻被将軍重罰的事傳得滿城皆知,鬧得連帶柳家也顏面無光,沒少被人笑話。
池雲非看着簫棠的回信,一臉滿意的模樣,心腹丫鬟小聲道:“少爺,您這樣逼柳家,萬一他們報複……”
“我這是殺雞儆猴。”池雲非道,“讓其他人看看打着歪主意接近将軍的會是什麽下場。”
小丫鬟抿着唇輕笑:“以前還不知道,少爺原來是個醋缸子。”
“那又怎麽了?”池雲非道,“喜歡一個人當然處處在乎他,更不允許別人接近他,否則怎麽能是喜歡?”
“少爺喜歡的真霸道。”
池雲非得意洋洋:“我還有更霸道的呢!”
旁邊一個溫府的丫鬟忍不住道:“小的一直以為将軍喜歡穩重內斂或者溫柔寡言的人,可将軍待少爺特別有耐心,聽說還特意讓太太請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來治您的風濕,他可從沒有這麽對過林二奶奶。”
池雲非挑了下眉,還沒來得及嘚瑟就聽另一個小丫頭道:“胡說!林二奶奶當年生産,将軍特意從國外回來陪着,買了不少營養品帶回來,還找了最好的穩婆和大夫親自守了一個通宵。你怎能這樣诋毀将軍?将軍帶人何時厚此薄彼過?”
小丫頭轉頭看向池雲非,道:“都是林二奶奶自己作的,趁着将軍回來她又剛生了兒子,長到頭頂去了!當衆說過太太送來的湯藥不好,不合她胃口,也不讓奶媽碰孩子,非要自己帶,結果差點把小少爺捂死在被子裏……”
旁邊的丫鬟們也竊竊私語起來:“可不是?小孩哪兒是那麽容易帶的?小少爺出生身體就不太好,她也不讓大夫看,生怕給治壞了,将軍勸她,她還哭鬧來着,說将軍不心疼她,不疼他們的孩子,還非說将軍在外頭養了人。”
“将軍那性子,怎會有那麽多耐心容她無理取鬧?”丫鬟連連搖頭,“最後小少爺差點被意外捂死了,将軍才發了大火,太太自此也對她不喜得很。那之後兩人關系就徹底淡了。”
池雲非聽得心驚膽戰,抱着炀炀左右看看,抓着那雙小肉手道:“怎麽會有這種事?她這個當娘的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她不讓奶媽碰,也不讓別人碰。”丫鬟道,“據說是累狠了抱着小少爺睡了過去,半夜驚醒發現壓着了小少爺,那時候小少爺臉都青紫了,哭都哭不出聲了。”
池雲非聽得一陣心疼,拿了幾個點心給炀炀,炀炀接了點心也只是笑,嘴裏發出“啊”的短促聲音,又同之前一樣了。
他花了挺多心思才讓孩子活潑了些,如今又轉回了原地,他摸了摸炀炀的毛腦袋:“沒事,咱們重新再來就好,池哥有信心。”
十日時間一晃而過,炀炀偶爾在溫太太那邊住,偶爾在君竹院同池雲非玩在一起。
池雲非讓人牽了小馬來帶着炀炀在院子裏繞圈,又找了馬尾來兩人一起編琴弦,池雲非不懂樂器,還是管家讓人來教的,弄好之後一大一小對着親手做出來的琴彈了個五音不全,仿佛彈棉花,當當當當,聽得人腦仁疼。
他還偷摸帶着炀炀鬥蛐蛐兒,玩骰子猜大小,實在閑得慌了,還和小丫鬟們一起做香囊。
“炀炀做了送給誰?”池雲非捏着香囊問。
“娘!”溫念炀開心道。
池雲非扁嘴:“沒有爹和我的份兒嗎?”
“有!”溫念炀忙道,“我再做一、二……二……”
溫念炀扳着小手數數,他還不能認數,費力地數了一會兒也只是“一二一二”來回念叨。
池雲非笑嘻嘻地:“再給爺爺和奶奶一人做一個好不好?”
“好!”
“咱們給奶奶做個藥囊。”池雲非抱着炀炀坐在膝蓋上,抓着他的小手選藥材,“做個靜心凝神的……”
一大一小正說着,就聽外頭報将軍回來了。
溫信陽大步流星走了進來,鐵灰色的制服襯得肩寬腰窄,系着玄色披風,摘下帽子來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今日天氣不太好,灰暗的日光在他眼下打出陰影,更襯得那張臉立體硬朗。
溫念炀立刻道:“爹!”
池雲非抱着孩子小跑過去,驚喜道:“怎麽今天回來了?”
“知道你今天解禁。”溫信陽道,“悶了這幾天,我帶你出去轉轉,散散心。”
池雲非簡直不敢相信,瞪大了一雙眼睛不認識似地打量溫信陽。
溫信陽接過炀炀抱着哄了幾聲,被炀炀塞了一只小香囊,做了一半還沒做完,但看得出孩子的用心。
溫信陽嘴角勾起笑意,這幾日在軍營裏的低氣壓瞬間都消散了,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劉慶川跟在一旁,笑道:“這幾日沒幾件好事,将軍忙得心煩,司令讓他回來休息一日。還是炀炀和池少爺管用,将軍立刻就不煩了。”
溫信陽看了劉慶川一眼,劉慶川立刻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不說了。
池雲非開心極了,跟溫信陽說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他陪炀炀都做了什麽,溫信陽在屏風後換便服,他就守在屏風前叽叽喳喳,像只熱鬧的小麻雀。
溫信陽在白襯衫外套了灰色的毛衣,穿了西褲,整個人肅殺的氣質減弱不少,顯得很居家。
他大手一探,将池雲非攬進懷裏,先是檢查了一下池雲非嘴角的傷,然後問:“那些信是誰教你寫的?”
池雲非笑眯眯地:“沒人教,都是我想對你說的話。看得開心嗎?”
溫信陽簡直要氣笑了。
這十天裏,池雲非寄來了四封情書,一封比一封露骨,最後一封信裏還夾了一副畫,雖然畫得不那麽好,但能看出是畫得溫将軍。
那畫紙邊緣還沾濕了一點,幹了後形成了小塊皺褶,很讓人覺得可疑——譬如是池少爺對着畫做了什麽。
這麽一封信送到溫信陽手裏,撩得将軍當夜翻來覆去睡不着,後半夜還起來沖了涼水——也虧得他底子好,大冬天的也沒感冒。
這會兒見了真人,這家夥不僅不覺得害臊,還挺嘚瑟,溫信陽恨得咬牙切齒,捏着對方下颚就吻了過去,又輕輕咬了下唇,當做懲罰。
池雲非心裏甜蜜極了,雙手環抱将軍,享受着小別勝新婚的美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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