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神機妙算晏半仙(五)

翌日。

春寒料峭,清晨仍有霧氣彌漫于街道之間。徐一為推窗外望,遠處巍峨大山聳立于霧氣中,輪廓隐現,顯得溫柔了許多。

他心情登時好了些。

洗漱後徐一為讓兩個下屬去街上打聽安樂侯的消息,而他則是去找了那算命先生。

出乎意料的是,徐一為并未在那裏看到晏良二人。

是逃走了還是……?

徐一為皺起了眉。

若那少年真是安樂侯,也不該認識他,他從未将真容暴露在安樂侯面前。

“您可是在找晏良?”

酒樓掌櫃見這客人站在晏良擺攤的地方神情凝重,猶豫了下,還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

“晏良平日裏是巳時才來,如今還是辰時。”

徐一為:“……”

徐一為冷着臉去了一旁的早點攤子上點了份早點,坐在那裏開始吃。

直到徐一為吃完之後又繞着這條街走了個來回消食後,晏良才緩緩而來。

徐一為冷聲道:“太晚了。”

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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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看起來十分疲倦,打着哈欠去酒樓後院搬來桌椅,徐一為盯着他眯起了眼。

晏良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口:“這位公子,可是找我有事?”

“是。”

徐一為在桌前坐下,那少年立刻面朝下趴在桌子上。

晏良見徐一為盯着龐昱的後腦勺看,連忙打斷:“公子想找我算何事?”

“我要算,安樂侯龐昱。”

徐一為還是盯着龐昱的後腦勺兒,看都沒看晏良一眼。

“算不出。”晏良毫不猶豫地開口,臉上還帶着笑:“從未見過之人,我是算不出的。昨天已經同徐公子你說過了。”

徐一為問道:“那——他是誰?”

他伸手指向趴在桌面上少年,與晏良直直對視,眼裏滿是審視。

“于耀。”晏良毫不怯場,甚至還反問了回去:“難不成徐公子認為他是安樂侯?”

徐一為冷冷道:“他不是?”

“不是。”晏良否認。

“讓他擡頭。”

晏良看他一眼,皺起了眉,眼裏的笑意消失不見:“你本意便是如此麽?”

不待徐一為回答,方才一直趴着的人擡起了臉,神色困倦,眼底青黑一片,“我怎麽了?”

徐一為打量着這少年的面容,臉上多凍瘡,還有些劃傷……最重要的是眼角有一道疤。徐一為只遠遠見過龐昱幾面,将他打暈後也沒仔細看龐昱的臉,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安樂侯太沉了。

徐一為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兩人。

“是我多想了。”

徐一為丢下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脊背挺直,腳底生風,氣勢洶洶。

晏良望着他的背影,心想總算糊弄過去了。

龐昱确認徐一為走遠後又一次趴了下來,他吓得心跳如小鹿亂撞,比昨夜被晏良點出身份還緊張。昨夜他和晏良談了半夜,商定好等徐一為離開後再動身。在那之前,得消除徐一為的疑慮。

晏良似乎對徐一為的心思了如指掌,昨夜談着談着他便說徐一為今日會來,已對龐昱的身份生了疑慮。

龐昱問他為何,晏良卻只是笑着誇他自己神機妙算,都是算出來的。

果不其然,徐一為真的找了過來,還咄咄逼人。龐昱對晏良佩服極了,同時又可惜于他身有殘疾,要不然他還能向他爹舉薦晏良。

而晏良之所以知道還是得益于系統商城黑科技,360度無死角監聽器,太陽能充電,循環使用,綠色節能。

歐耶。

能記着把監聽器扔給徐一為不也算神機妙算的一部分麽?

晏良渾然不知龐昱心裏對他佩服無比,心裏默默想着如何去開封,只要龐昱的身份不暴露,到達開封不是夢。

他瞄了眼木愣愣不知在想些什麽的龐昱,再一次試圖将這張凄慘的臉和通緝令上的肥胖子對上,發現——毫無相似之處。

龐昱突然發現晏良看着他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真不知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不好了。”晏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果然是一瘦遮百醜。”

龐昱一瞬間就明白了晏良的意思,一時無言以對,不知道該惋惜自己失去的肥膘還是堅決的反駁回去。

徐一為和他的兩個下屬在東華鎮待了七日,第七日晚收到飛鴿傳書,第五日清晨便動身離開了東華鎮。

晏良當天中午便和龐昱一塊跑路了。

徐一為一行人往北走,晏良想着不能走同一條路,便乘舟向西走了另一條路。

東華鎮向西是壽州,他們特意繞了遠路,從壽州往北便是開封府。山高水遠,路上兩人有時露宿郊外,有時找了村莊寄宿。晏良靠着一手算命的本事,勉勉強強沒過上入不敷出的日子。

龐·吃白飯·昱說:“等回開封了我讓我爹給你銀子,不愁吃喝,半生無憂。”

晏良說:“你當包養人呢?回去了先把你那冤罪洗清再說。”

這日夕陽西下,兩人行走在田間小路之中,頂着綿綿春雨跑進了一個村莊。

村口擺着個石碑,上面刻有“昙花村”三個大字,氣勢恢宏。

有道是春雨潤如油,一路行來四處可見生機勃勃青綠一片。可進了這村莊晏良便覺得有些古怪——這村莊過于死氣沉沉了。

村莊人家門戶緊閉,雞鳴犬吠之聲絲毫未聞。除此之外,便是四面八方而來的視線。

有人隐在門窗後面窺視着他們。

那些目光過于直白,毫不掩飾。

龐昱同樣感覺到不對勁,輕手輕腳地跟在晏良身側。

兩人在村裏走了一會兒,那些視線如影随形,晏良汗毛倒豎,拉着龐昱想往回走——與其在這麽個怪村子裏借住倒不如睡在野外。

甫一轉身,道路兩旁的柴扉便“吱呀呀”地打開。開門的是個面容粗糙的中年漢子,那人看着他們倆,神情猶豫,許是見晏良只盯着他而不開口說話,自己便先開口了:“你們可是要借宿?”

晏良笑道:“正是。”

那人又道:“我家裏還有空房間,若是不介意不若在我家住一晚吧。”

說話間,那人一直不住地看向晏良舉着的算命幡。

晏良笑盈盈地道謝,那人扯了扯嘴角,似是想擺出笑臉,卻有些不倫不類。

這人名叫李明丁,因是家中第四子,又稱李老四。如今早已成家立業,妻子李氏溫婉賢淑,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李二娃。這組合可謂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氣氛卻沉默不已。

李氏見了晏良和龐昱二人,友好地笑了笑,卻難掩眉目間的哀愁。二娃抱着個衣服廢布做成的球對着兩人笑的牙不見眼。晏良對他笑了笑,二娃笑得更歡快了。

李老四看起來欲言又止,晏良耐心地等着他開口。

李老四開口便問道:“這位大師……您可通捉鬼之術?”

捉鬼?

晏良正色道:“這村裏是否發生了怪事?”

李老四神色一喜:“大師果然厲害,我未說便知曉了。”

晏良:……

是他智商太高了還是你智商太低了?

這村裏的情況明眼人一看就有古怪吧?

龐昱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在那之前也為晏良的神機妙算驚嘆了一把。

李老四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堆,語序颠倒,激動極了,晏良側耳聽着,聽到最後才大致懂了。

昙花村自一個半月前便斷斷續續的有人在深山中失去蹤影,起初他們以為是山中大蟲傷人,便召集人手去山裏,可自那天起山間便迷霧重重,從這頭進了便能從旁邊出來,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山間。

後來還是有人失蹤在山間,範圍還逐漸擴大,起先失蹤的是大人,後來便是孩子。

村民失蹤的同時,雞犬等牲畜也在不斷失蹤。

最後失蹤者的家人一合計,發現那些失蹤的人都曾深陷夢魇,醒來後精神不振,直道惡鬼索命。

此事過于蹊跷,不知何時城中流言四起,道是十三年前流落此地的女子前來報仇了。

說到這裏,李老四嘆息一聲,而李氏已低頭垂淚。

李老四的大女兒,李大丫便是那四個個失蹤的孩子之一。

昙花村有百十來個人,此地離壽州城也遠,即便找官府報案光是去也需一天,可奇怪的是被派出去報案的人都一去不回,接連派了三人,三人都沒了音信,之後便沒人願去了。

除了外出報案的人失蹤,其餘人都是于日落後在山間失去蹤影,如今昙花村村民都在趕在日落前做完一天的活,随後便回家緊閉門窗不再出門。

此法确實有效,十五天來确實沒有人消失在山間,這也正是這村子毫無生氣的原因。

“那女子是何人?”

晏良弄不明白的便是這一點,如今的事怎麽會和十三年前的人扯上關系呢?

李老四對晏良這個陌生人不知緣由的信任,許是憋了太長時間急需向人傾訴,亦或是晏良的長相和那算命幡太有欺騙性。

聽到晏良的問題,李老四卻嗫嚅着說不出口,和他妻子對視一下方才開口道出那名女子的由來。

那名女子十三年前流落此地,被村子裏的一漁夫所救,只是不知為何記憶全失,還有些癡傻。但那女子生得貌美極了,漁夫照顧着照顧着便和那女子成了親。

兩人成婚的第二年,那女子誕下一名女孩。可從那之後那女子便逐漸變了,大抵是想起了舊事,便有些怨天尤人,精神也不大正常,甚至有一次想掐死她的女兒。漁夫不忍,勉強湊合了四年,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最後便和那女子商量一別兩寬,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幹。

那女子答應之後隔日便不見人影,大家本以為那女子走了,可十天之後有狗在森林裏叼來斷手,村民在森林裏挖出了本該離開的女子。

“那女子……說實話不太正常。”李老四猶豫道。“她……我說不太清。”

晏良若有所思,見夫婦倆在說完後希冀的看向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在下不才,也許我能為諸位解決此事。”

龐昱聞言震驚地看向他,一臉欲言又止。

晏良并不睬他,淡定地在臉上挂着高深莫測的笑容,李老四激動地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感激道:“多謝大師,還望大師找出小女的下落。”

他哽咽了一下,又道:“便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氏捂着嘴在一旁落淚,李二娃伸手在她臉上胡亂的摸來摸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

晏良心裏嘆了一聲,龐昱見這對父母為他家女兒心憂如焚,不由得想起來他爹和他姐,也不知是否擔心他擔心得吃不下飯。

如今天色已晚,晏良便和李老四商定明早再去山裏探一探。他和龐昱吃了頓農家飯,便去了隔壁房間休息。

月光灑落窗前,晏良望着那輪圓月,心裏思緒萬千。龐昱耐不住性子,小聲問他:“你真的會捉鬼?”

晏良輕聲道:“不會。”

龐昱瞪大了眼睛:“那你為何應承下來?”

晏良懶洋洋道:“我雖不會捉鬼,可會找人。”

“你是說——”

龐昱眼睛一亮,好奇心頓起,迫不及待地想追問下去。

晏良瞥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睡覺。”

龐昱:“……”

他遲早要被晏良憋死。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

這次寫個小小小案子 會有新隊友登場哈哈哈哈

設定時間弄錯了,本來昨天晚上就該發的!!

算了說句周五快樂然後蒙混過關吧诶嘿

大家周五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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