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說的也是，等到我常去的小草地花開得再多些，就邀請若雨去。”

“三少爺今日來，所為何事？”

“六月二十三是若雨的生日，你說我送若雨什麽好？”

“三少爺，這可不能問我了，你總該有自己想送三少奶奶的東西，也可以看看三少奶奶喜歡什麽缺少什麽想要什麽，送人禮物自然得是送禮人自己的心意。”

我已經挑挑揀揀講完了《姑娘其實很好懂》和《女人心》，早就黔驢技窮了，我和三少奶奶只有一面之緣她細喜歡什麽我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讓我送若雨的驢打滾就很好。”

“三少爺，你這樣想就不對了。雖然送驢打滾是我指點的，但也是知道三少奶奶喜歡，而三少奶奶缺少什麽想要什麽我是不知道的。”

可能揣摩心上人的心意本來就很難，會怕不得要領對方毫無感覺，更怕對方生厭做多錯多。

我又補充道，“三少爺，因為我昨天見過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冷靜理智，大約只有耐心坦誠和堅持不懈才能打動她，她如果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都不是你本人的意思，懷疑起你的真心，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三少爺一臉沮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我有點憐惜這個笨拙卻癡心的三少爺了。

三少奶奶就算我只接觸了這麽一次，都能明白她是難以打開心扉的人。

往後更是要三少爺自己思考，我總不能在他約三少奶奶賞花的時候，躲在樹叢裏打手勢提醒他什麽時候牽手吧。

可憐的三少爺大約是學不來高端的技巧，沒有更多的書目，只得我自己多想想。但你說我一個活了十六年除了這幾個月都是吃了上頓愁下頓的人，能想出個啥？

就在我苦口婆心勸三少爺回去自己想想的時候，江囡走了過來。

“柳絮姐姐，昨天買的這個木簪放到哪裏比較好啊？”看到了三少爺的江囡又喊了一聲，“大哥哥。”

“江囡，府裏該叫三少爺。”看着她捧着荷花簪走來走去，我怕她紮到手，忙回：“放我妝匣第一層小抽屜就好，小心手。”

Advertisement

“哦，好的。謝謝三少爺的安排。奴婢先進屋給三少爺準備茶水。”

三少爺看到江囡一如我看到第一次在府裏看到江囡，很是高興，揮手說：“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回去。”自然就看到了江囡手裏的荷花簪，回頭問我：“你喜歡這個荷花簪？”

三少爺為什麽要問這個。“當然喜歡，不然我買它作甚。”

“那你為什麽喜歡它啊？喜歡荷花？我可以多送你幾支荷花簪，要玉的嗎？銀的呢？還是都可以？說好要送你的。”

我正納悶怎麽今日問題如此之多之時。

“原來夫君也要送妹妹首飾麽？”三少奶奶便姿态袅娜地踏進了這個小別院。

看着三少奶奶進來，三少爺倒是沒多少吃驚，只是問了一句：“若雨你也要送麽？”

“是啊，夫君倒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三少奶奶看了眼還沒回屋的江囡，說：“慢着，把我要送給你家主子的首飾衣裳一并收着吧，绮羅。”

上次那位侍女捧來了一大盒物件，江囡接過，打開第一層，看到盡是華麗珠寶，無言地把木簪放在裏面，就顫巍巍地退下了。

“木簪雖瞧着做工細致，但畢竟不是珍稀材質，不适合賞花聚會。不知用我給的這些如何？”三少奶奶看了看我，“妹妹這身衣裳倒是挺好看的。”

聽到有人誇我弟的眼光，我一下子來了精神，人也不覺得尴尬了。回答道：“是我弟弟用他成了秀才領到的廪膳銀給我買的。”

三少奶奶并沒有接着說衣服的事情，轉而看向我耳朵上的珍珠，問道：“這兩顆珍珠耳墜也是你弟弟買的？”

“嗯。”

三少奶奶皺了皺眉，道：“我看這成色和光澤，恐怕是假的珍珠呢。”

“诶？”

“鳳城路邊小商販賣的很多珍珠都是假的，想想也知道，幾個包子的錢怎麽可能買到真的？買這些珠寶還是要到正經的珠寶閣去買，要是嫌貴，可以買點便宜的東西。這讓人看出來了，丢妹妹你的臉啊。”

我其實根本就不在乎我弟給我買的珍珠是真是假，就算他現在送我的只是他在路邊撿的一塊好看的石頭，我都覺得無所謂。

當然，我還是希望他不要随便撿石頭。

每月的廪膳銀本來也不多，第一次領到就給我買東西也是心意，明明知道我在沈府吃穿用度不愁的。

沈老爺給的那筆銀子還要用來他日後進京趕考，我爹娘根本就不敢濫用。

我入沈府前一直是這樣節省着花，沒有淺色衣服精美首飾也不打緊，但現在三少奶奶的話明顯就是看不起我弟弟。

她哪裏知道我弟為了考取功名讓我們過上好生活，多少個夜裏我半夜醒來看着他點根蠟燭還在讀書，有時候他實在太累了睡着了，嘴裏說的夢話都是四書五經。縣試連考五場、府試連考三場的時候，人都瘦脫了形，家裏買不了多少肉，要好久才能補回來。

這麽多年他甚至沒有抱怨過一句辛苦，沒有提過一次想要出去和別的孩子玩耍的要求。

可我能怎麽辦呢，即便我最親的人收到了這樣的嘲諷我也只能忍着，誰讓我們柳家用了沈家的錢，欠着沈家呢。

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深呼了幾口氣，咬緊了嘴唇，不再言語。

三少爺見氣氛尴尬忙打圓場，“柳絮，你不用在意真假的，自己喜歡就好。若雨只是家裏有首飾行會額外關注一些。”

聽着三少爺維護三少奶奶，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願再待在院子的我打算避讓開，“我去看看茶水準備好了沒有。”讓他們單獨相處吧。

“不用不用，我真的回去了。若雨你要一道回嗎？”

“東西已經送好了，就和夫君一道回去吧。”說完就先出了院子，三少爺自然是緊追了去。

三少爺會不會和三少奶奶解釋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裝病不去賞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