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出國失聯

楊正看到風離也吓了一跳,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風離搖着他的手:“怎麽睡得着嘛,你明天,不對,是今天飛機就要走了,然後就要去一年。我舍不得你,我都沒時間跟你待着,早知道就不去貴州拍外景了,太浪費時間了,我想和你多待會兒。”

楊正笑他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你那些粉絲見了,一定會大失所望的。

風離才不管,他有很多話想跟楊正說的,他在楊正面前不用裝高冷,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楊正抱着他坐下,問他:“我是乘着你失戀的時候才把你追到手的,那之前你都是直的,現在想來,你會不會怨我?你本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我卻這麽自私,把你也掰彎了,硬要你陪着我,還讓你斷了和其他女人的聯系。”

風離笑眯了眼晴,就這麽抱着他蹭:“原來這兩天你一直糾結的是這個啊。我告訴你,你把我掰彎了就得對我負責,不能欺負我,不能對我不好,什麽事兒都要依我,這世上沒有後悔藥的,你在國外不準看別人,也不能找伴兒。”

楊正面對這樣的腦回路只能說無語了:“怎麽就想到我在國外看別人,還找伴兒的事了?”

風離盯着楊正的雙眼說:“你看着我的小眼神兒,我能看出這兩天你有點心事,我聽說國外GAY群體是公開的那種,你不能因為我不在,就看上別人。我告訴你,那些金毛很野蠻的,那些黑人也很恐怖,你就是找遍全球,也只有我最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楊正笑起來:“你這個家夥每天都想些什麽,什麽金毛黑人的,我這人一向胃口清淡,清淡到太挑食了,除了你我還真看不上別人。”

風離笑咪咪的就這麽陪着倆人坐在一起聊天:“那是,有我這麽帥的陪着你,你還能看上別人麽。”

楊正斜眼看他:“你是不是太自信了點?我天天看着你,都視覺疲勞了,真沒瞧出你有多帥啊。”

風離呆住了。

楊正又問:“你有覺得我很帥嗎?”

風離搖頭,不覺得啊,他從來沒覺得楊正帥過,只能說還過得去吧。

楊正說:“你這沒良心的,我在醫學院也是校草級別的,每年也能收到不少情書的,我遺傳了我媽媽當年的容貌能差嗎。你想想,我媽媽是多漂亮的人,韓弄只是長得像我媽媽,就已經漂亮成這樣了。你再看我,我能很差嗎?你都不覺得我很帥,我自然也沒覺得你很帥。”

風離想了想,他是的确沒覺得楊正有多帥啊,但楊正這麽一說,好像也挺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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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正笑了:“老夫老妻才有這種感覺,看對方再帥再漂亮也不覺得了。反而有種相濡以沫的感情在裏邊。”

風離聽到他說老夫老妻的時候心裏一甜,好像是這麽回事。

楊正又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做試管嬰兒,抱個孩子回家也算交個差。”

風離嘟嘴巴有點不樂意了:“我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憑什麽為了給家裏交差勉強自己。我才不做試管嬰兒,我還沒玩夠,我還需要別人照顧呢,哪能照顧孩子啊。”

倆人有一搭沒有一搭的聊天。

風離在楊正胸前蹭一蹭的,各種暗示,你懂的哦。

楊正拿眼光掃了他一眼,冷靜的說:“你就不能消停點,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趕去機場,然後要坐十六個小時的飛機才能落地,海關外排隊至少四個小時,才能入關,然後要花三個小時找路,趕到學校,你就不能給我時間休息休息。”

風離要哭了,他也知道自己太不懂事了,他窩在楊正懷裏低聲說:“我太後悔去貴州了,浪費了我一星期時間,我哭死算了。”

楊正摸摸他的頭:“答應我,待會兒去睡覺,不要送我去機場,我不想與你在機場離別,我受不了。”

風離聽他這話音裏透出一種悲壯之意,更是難受了,就這麽窩着賴着,能拖多久時間是多久。

楊正一陣好哄:“這次的離別,是為了下次的相逢。相望一年的等候,比那些苦等數年十數年的人好多了。我們未來的日子還長着呢,為了以後的好日子,現在幸苦點也是應該的。”

風離知道這些大道理,都懂,可就是舍不得嘛,戀人的離別是最大的傷痛。

楊正把他抱到床上,蓋上被,又一陣輕言細語的哄,風離才依依不舍的閉上眼晴。

天剛灰白,淩晨五點半,楊正坐在床邊給風堂發了一條短信:“風叔,我趕時間,見個面吧。”

風堂秒回:“好……”

國際機場候機廳裏,楊正已經辦好了托運手續,他拿着登機牌和一個随身手提袋,坐在咖啡廳裏等風堂。

風堂帶着一位副手前來,副手打開一份策劃書,裏邊有規劃好的私立醫院策建方案,從建築外立面效果圖,到內部裝修,從地塊審批立項報建,到紅線外周邊駐地介紹,厚厚一本。

從上次風堂與楊正見面剛過八天,八天時間還包含周末,能做出這樣的方案,只有風堂這種實力雄厚的人才能辦到。

副手翻到最後一頁,指着上面的空白處對楊正說:“這份合約出于商業保密,我們不會公布于衆,楊先生自始自終都是這家醫院背後的老板,楊先生,請在這裏簽名。”

楊正大致翻了一下,說:“這本合約能給我一份嗎?”

風堂笑了一下,優雅的擡頭:“可以,這只是初步方案,你可以回去研究一下,更多細節可以商量,你确定要簽署時,我親自帶人飛到美國與你簽合同。”

副手掏出随身準備好的紅章,在最後一頁蓋了枚印件,紅印件上有“草案,僅供參考”字樣。有了這樣的印章,任何一方簽字都是無效的。

楊正将策劃書裝進随身提袋裏,從提袋裏找出一頁,就這麽一頁打印好的文字遞給風堂。

風堂接過,文字很簡單明了,只有短短幾排稀稀拉拉的文字,他掃了一眼後臉色微變,上面羅列的寫着上次風堂開出的條件。

這是楊正整理的一份承諾,承諾的內容有兩條:

第一條,楊正補償風堂多年的學業資助和物質上的幫助,以彌補風堂的損失。

第二條,楊正斷掉與風離一年聯系,包括網絡上的一切聯系。

下邊寫着風堂當日給出的承諾,風堂承諾的內容也有兩條:

第一條,風堂對此事件持中立态度。

第二條,楊正信守承諾,風堂不能封殺風離。

下面寫着有效期:一年

楊正已經在自己承諾的簽名欄簽字,留下風堂的簽名欄還是空白。

“你要我簽這個?”風堂覺得像是看了一個笑話似的:“年輕人,你的閱歷還太淺,這個簽了沒有任何約束力,就是一個口頭達成的形式而已,法律不認可的。”

楊正笑道:“以我的閱歷只能寫出這些,認不認可的沒關系,我認可就行了。”

風堂接過副手遞來的筆,龍飛鳳舞的将自己大名簽上,他這一生簽過許多重要合約。而這份,跟過家家似的,簽着毫無壓力。

楊正說:“這個是一式兩份的,風叔,你要再簽一張自己留着嗎?”

風堂笑着擺手:“不用,不用,這個你不用留給我,你自己收好就行了。我那份合同你仔細研究一下,有什麽建議和要求只管提,我等你的消息。”

楊正将風堂簽的這頁薄紙對折再對折,然後怔重的放進衣服懷中內袋裏。

風堂看了一下時間說:“你登機還有多久?”似乎打算結束這次談話。

“還有半小時!”楊正說:“我這兒也有東西給風叔。”

風堂看到楊正将随身那只手提袋給放桌上,楊正将手提袋裏之前放進去的草稿合約取出,又在裏邊取出幾頁稿紙。

他恭敬的将紙遞給風堂,厚厚的醫院草稿合約就随意拿手上,他手袋子往前一推:“風叔,請點一下。”

風堂瞄了一眼,袋子裏全是錢,什麽意思?他還沒明白這年輕人什麽路數。

又看了看手裏的幾頁稿紙,風堂愈看愈驚心,這裏面羅列了楊正到風家大宅後的一些主要開支,例如每個月從風叔這裏領到多少零用錢,交納了多少學費,每年收到多少風家瓜蔓親戚的紅包,上大學的學費,雜費等,長長兩頁,最後有一個彙總的數字。

楊正說:“風叔,很感謝這麽多年你對我資助和物質上的幫助,上面所列出的,是我記的帳,出入應該不會太大。為了彌補風叔的損失,這裏的錢是雙倍的,現在我一次性将錢交給你。請收下。”

風堂不可致信的看了看彙總金額,又描了一眼袋子裏成捆的現金,他問:“你哪兒來這麽多錢?”

楊正說:“我把我媽留給我房子賣了。”

風堂不說話,臉色陰沉得可怕。

楊正掏出手機,當面兒取下電話卡交給副手說:“這張卡你先替我保管,我已經申請了停機,明年我回來的時候會重新申請複機,到國外我會換電話號碼,新號碼我不會告訴風離。”然後楊正掏出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手寫記錄了一些文字符號:“這上面有我兩個常用的社交帳號,郵箱帳號和登陸密碼,這也是風離唯一知道我的網絡聯系方式,現在交給你,你随時可登陸檢查,我是否有與風離聯系。到了國外,我會重新申請郵箱,新帳號我不會告訴風離。”

楊正說完,站起身,向風堂鞠躬。

“風叔,我走了,明年見。”

然後就走了。

風堂眼神暗淡地坐了很久,氣得差點砸桌子。

他要錢做什麽,他最不缺的就是錢,這小子居然拿錢來砸他,居然有人拿錢來砸風堂,這事要傳出會都被別人笑話吧。

楊正手持登機牌什麽随身行李也沒有,他看看這本醫院策劃書草案,就當看着玩吧,他的懷裏裝着的那份承諾,才是最重要的東西,雖然那只是一份無法律效力的承諾,但對他來說,足夠了。

……

風離差點要發瘋了,那頭電話停機了,網絡聯系不上了,連一聲平安抵達的信息也沒有,風離跑到國航查登機人員名單,國航值班地勤禮貌告訴他,先生,登機人員名單屬于個人隐私,你無權查證的。風離使出美男計,各種與人合拍啥的,地勤認出他是個明星,好像剛紅起來的,就給悄悄查證了,只能口頭告訴風離。楊正的的确确已經登機,而且飛機順利抵達,飛機都順利返航兩天了。

若非确認楊正已登機,風離差點以為楊正根本就沒走,而是尋了個地方躲起來了。

風離想了想,排除了楊正患了絕症一個人躲到鄉下等死這種爛俗的情節,唯一有可能,楊正是真到了大洋彼岸,然後就失聯了。

風離跑到醫學院,問了楊正交情好的同學,幾個同學都驚訝。楊正已經在那家學校報道了,那家學校也向他們系主任發了确認信函。楊正本人也用當地電話打過來交流過幾句的。原來如此,風離排除了楊正被綁架的可能。不是失聯,楊正只是不與風離聯系了。

風離冷靜下來又啄磨,電話停掉,郵件石沉大海,社交帳號無人回複,大好的活人,會在什麽情況下與他失去聯系?他倆正是濃情的時候,沒有第.三者,沒有誤會,沒有外人介入。不對,有外人,風離想到自己出差回來後,楊正說見過自己的老爸。

老爸啊老爸,有要不要這樣啊,為了逼我低頭,你太拼了吧。

風離趕到大宅,正是晚上,來得急匆匆的樣子,沖進來的,沖進來準備打架似的。

風堂正在喝湯,瞄了兒子一眼,雙方都不說話。

風離先說話,他問:“老爸,你跟楊正說了什麽?”

風堂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韓弄跟了我,你不來找我;我斷了你的零花錢,你也不找我;我不給你交學費,你自己交,還是不來找我;你在外租的房子到期,自己給房租也不回來找我要錢;你這麽硬骨頭的人,現在居然回來找我問跟楊正說了什麽。”

風離知道老爸也有氣,父子倆人都糾着氣的,他既然已經先低頭,索性就低頭到底吧。

“老爸,我錯了,有什麽話你罵就是,我聽着,保證不還一句嘴。”

風堂斜眼瞄他:“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這麽乖,不還嘴了?”

風離想了想,既然都低頭成這樣了,也就不要底線了吧,反正這人是我老爸。

“老爸,你要打要罵都是我的錯,你到底跟楊正說了什麽?他怎麽出國就聯系不上了?我都急死了。”

三句話就兩句都說到楊正,風堂皺眉:“那你說說你倆有什麽事能這麽急的。”

風離也不傻,老爸這樣裝腔作勢幹嘛,不就不想讓他承認跟楊正在一起了嗎。

“我跟楊正好上了,這事幹嘛還要我說,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然後給楊正說了什麽對吧?你別給我說你要拿錢打發他啊,我不信他會要你的錢。”

風堂開始腦門痛起來,兒子說話沒繞圈子,直接給說出來了。

風離被叫到書房,有些話還是書房裏關上門說話才方便。

風堂說:“你別傻得跟二百五似的,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楊正那小子把你給賣了,他向我保證過不再與你聯系,他還要考美國行醫執照,然後就留美國當醫生不回來了。”

風離說不可能,這事兒是你騙我的。

風堂說我是你爸,怎麽可能騙你,我說的都是真話。

風離就開始與老爸互相辨,絕不可能,我相信楊正,他不可能考美國行醫執照,他說過是交換臨床學習一年,明年就會回來。

風堂說你不知道那小子水深着呢,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們的事兒,那小子跑來告訴我的,就是讓我開個價,然後借機拿錢跑路。

風離說你當我傻啊,楊正什麽人還要你來告訴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父子倆就這麽互相争論,抵毀,不信;再抵毀,再不信;繼續抵毀,繼續不信;重複抵毀,重複不信;後來争得風堂都有些口渴了,風離也有些口渴了,兩人才坐下來喝杯水潤潤喉嚨。

風離看到老爸竭了口氣,又想繼續說,被風堂擡手打斷了。

風堂拿出醫院設計方案,當然是份空白的遞給風離:“你瞧,這是我答應他的,我送他座醫院,還要再搭一筆錢給他,他就答應跟你斷了聯系的。”

風離翻了翻說:“騙人,你不是說他要留在美國當醫生麽,送他國內的醫院幹什麽?既然他都不回來了,還要醫院幹嘛?”

風堂語啄,風離看到父親這樣,更坐實了老爸撒謊的證據,就不依起來,非要問老爸把楊正怎麽了,為什麽就失去聯系了之類的。

風堂被這一翻叭啦叭啦的話吵得頭痛,他拍桌子道:“夠了。”然後大嗓門說:“他已跟我們風家斷絕關系了,養虎為患你懂麽,他跟你在一起就為報複你,你還以為是真愛?也就你這麽傻。”

風堂翻出一只提袋,就是楊正機場給風堂的那只袋子,裏邊所有東西都沒動過。

“你自以為聰明是吧,你自己看,這裏邊都是他給的東西。我說他壞,你說他好,你非我跟對着幹是吧。”

風離翻了翻,哇,這麽多錢啊。

風堂拿出那幾頁帳單甩兒子面前:“你看,他都算好帳的,這些年他用了我多少錢全部都算好帳的。這不,現在把這錢砸我臉上了,你老爸我啊,一輩子沒被錢砸過,這次開了眼,被楊正那小子砸啊,這是砸的錢嗎,這是在打我的臉。”愈說愈氣,跟之前談話的氣氛完全不同了。

風離也跟着仔細審核,裏邊事無俱細還真是記得很詳細啊,有的親戚給的紅包,這些帳老爸是根本就不曉得的,這些紅包就春節的時候親戚送的,他和楊正都有份兒,老爸哪裏管這些旁枝小帳。既然老爸僞造不出這些帳目明細,那這些,應該,的确是楊正整理的。

風堂說:“我這輩子從來都是拿錢砸別人,這次倒好,被這小子砸。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為了彌補我這些年的損失,賠償雙倍。我特麽的差這點兒錢嗎,我特麽的需要他彌補損失嗎。”愈說愈氣,一邊拍胸,一邊生氣,多年未使用的髒話都出來了。

風離趕緊過來拍拍老爸的後背,又遞上水。

風堂瞄了一眼兒子,這小子居然會替我拍後背,還會遞水了,有長進啊。

風離翻到明細帳最後一頁,上面還寫有一句話:風叔,謝謝你多年來照顧!再見!楊正。

這一行字是楊正手寫的,居然是手寫的,風離認識楊正的簽名,這的确是楊正寫的。

風離看着這幾頁帳單和這麽多錢,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這話題從何說起啊。

風堂休息了一會說:“那小子太壞了,他要跟我們家劃清界線,他根本早就計劃好的,他住進來就是為報仇的,他才不稀罕我的錢,我拿錢砸了他,價錢任他開,他都不為所動。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人不為錢所動的,他這人心思深沉,就為了打擊報複我。他把你搶了,假裝跟你好,實際等你掉坑裏再把你甩了,還有這堆錢,他拿錢和你一起甩我臉上,就是想報複我。”

風離沒聽太明白:“有什麽仇什麽怨啊?有什麽可值得他報複的?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風堂說:“兒子,你還太小了,很多人生閱歷是有限的,我告訴你,楊正那小子從進咱們家起,就在下一盤大棋,他的母親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風離怔住了,他看到父親折騰半天,打開電腦點出那段視頻,然後就像被人施了定身符似的,動都不能動了。

風堂指着電腦說:“你看看,他的母親是怎麽死的,是你媽媽給推下去的。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要報複我們風家,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風離失魂落魄的坐在旁邊的坐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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