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看戲

雲妃無意識地抓了一下頭發:“太後說的這些故事,陛下都看過?難道裏面講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兒,所以陛下才用了‘色/欲熏心’這個詞兒?但是……這跟臣妾有什麽關系呢?”

我看着雲妃臉上的懵懂純良,忽然有些摸不透,這件事到底跟她有關系還是沒關系。

姜初照卻早已在心裏給雲妃定了罪,原本白嫩的臉都漲成明媚漂亮的嫣紅色,若不是親眼看到他在罵人,他這樣子倒像是剛剛跟後妃們進行了一場關乎下一代的生命運動。

“竟然還敢狡辯?”大概是看到雲妃非常淡定且鎮靜,只在表達自己的疑惑,而沒有跟他一樣急得跳腳,所以姜初照臉紅了半晌後也冷靜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勾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是不是以為,不承認就沒人治得了你的罪?”

我覺得姜初照這樣說不太好,于是就替雲妃求了個情:“萬一不是狡辯,是我們真的是冤枉了雲妃呢?”

姜初照眯眼瞧我,面色哂然:“這事兒牽扯到母後,母後越替她說話,朕便越覺得她有問題。所以朕以為,母後還是閑觀比較好。”

我委屈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雲妃:“行叭。”

雲妃也看向我,舉起小白爪子:“母後,您方才提到的溫茶軟舌、玉簫指腹這類的故事,是從哪裏看到的?好看嗎?能不能給臣妾看一看呢?”

我聞言,又拍了拍姜初照的肩膀,再次開口:“你瞧,雲妃都不曉得是記錄在哪裏呢,說明她真的不是。”

姜初照臉上陰笑肆虐,好似到陽間來索命的地府無常一般:“兒媳說什麽母後就信什麽,朕說什麽,母後偏偏不信什麽。以前還是背地裏搞雙标,現在都如此明目張膽地擺到臺面上了嗎?”

哀家只好再次閉嘴。

但還是沖雲妃暗暗攥拳,鼓勵她撐住。

雲妃太上道了,她也沖我攥拳,還悄悄地把大拇指豎了起來。

“陛下,”她清了清嗓子,滿臉堆笑道,“臣妾不是想狡辯,只是您這廂實在是沒有證據啊對不對,況且,整個事情都不清不楚的,什麽在宮裏在宮外,什麽寫故事搞創作,臣妾聽着有些糊塗。”

“既然雲妃糊塗,那朕就讓你清醒清醒,”姜初照也不跟她迂回了,靠在椅背上,姿态悠閑,直截了當道,“朕打算把墨書巷給封了。”

哀家是不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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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龜兒子剛才說什麽?

把墨書巷給封了?

雲妃還沒說話呢,哀家第一個就跳了起來,也顧不得端莊不端莊,高貴不高貴了,挽起袖子來就想跟這條傻狗來一場街頭巷尾式的吵架:“墨書巷哪裏惹到你了,你憑什麽說封就封?莫說雲妃還沒承認她就是主筆,即便是她真的是,那也不該把她一個人的過錯上升到整個墨書巷!”

姜初照真的變了。

他竟然也學會看戲了,甚至看着我上蹿下跳,還開心地勾起了唇角。

娘的!

明知他故意挑起這件事,但我還是怕他說到做到,把墨書巷整個給端了,于是便繼續說:“況且我認為主筆大人并不是真的愛墨書巷,因為她太懶了,一個月只寫一篇,給墨書巷創收并不多。所以陛下要揪出主筆大人來,哀家也便認了。你不能把整個墨書巷都拉着沉淪吧?其他作者是無辜的。”

雲妃輕輕地皺了下眉頭,但迅速恢複過來。若不是哀家眼疾,幾乎要錯過她這小表情了。

“說完了?”姜初照擡眸問我。

我把火氣咽了咽,順了順氣,盡量心平氣和同他道:“陛下還想聽的話,哀家便還能再講一講。”

姜初照搓了搓耳朵,眯眼笑道:“母後講的話朕其實不太感興趣,也不是很願意聽,不如只表演挽袖叉腰,來回跺腳呢,瞧着生龍活虎,比較有趣。”

我:“……?”

他面上歡愉了不少,轉頭看向雲妃的時候,都沒有剛進門時那麽大的怒氣了,甚至以一種探讨的語氣跟雲妃講話:“聽到沒,母後說了,主筆大人并不愛墨書巷,讓朕只處罰主筆一人,饒過其他作者,你對此有何感想?”

這個王八蛋,竟然挑撥離間。

我一時氣結,坐在椅子上,本想看看雲妃的胸來續命,結果發現她竟然套着個大袖衫,啥美好也瞧不見。

人生怎麽會如此艱難。

“陛下,墨書巷的書——”雲妃慢悠悠地開口,“臣妾是知道的,也看過一回,但是不對胃口,自此便沒再看過。但臣妾贊同母後說的,若要處罰便只處罰主筆一人即可,沒必要把整個墨書巷都封掉。”

姜傻狗耍賴皮道:“雲妃若是主動交代,朕自然不會封掉墨書巷。”

“那請陛下拿出讓臣妾能主動交代的證據來。”

我以為姜傻狗就是說一說,刺激刺激雲妃,他根本就拿不出證據。

但沒想到,他竟然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裏摸出來一張紙,又不緊不慢地把它展開,平鋪在桌案上。

竟然是墨書巷書鋪子的租契。

姜初照修長的手指落在租出方名字旁,平心靜氣地跟雲妃說:“趙聞是。好巧不巧,跟雲妃一個名兒。”

我又按捺不住了,鼻下這張嘴仿佛長在了雲妃臉上,忍不住就想替她辯解:“商鋪租契只說明這家商鋪原來是雲妃的,但被租出去後用來做什麽,雲妃很可能自己都不曉得呢。”

姜初照并不搭理我,而是看着雲妃,問道:“你知道你這個商鋪成了墨書巷的老巢嗎?”

我皺眉糾正:“你好好說話不成嗎?怎麽能用這個詞,說得墨書巷好像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

“他們幹得還少嗎?”姜初照扯了扯唇角,又迅速反應過來,低聲兇了我一句,“太後別打岔了,你好好看戲不行嗎?”

看你娘。

火都燒到哀家的精神糧倉了,牆都塌到哀家的知識寶庫了!

你讓哀家還怎麽看戲?我沒當場哭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

雲妃還是淡定的:“母後确實不必替臣妾辯解,臣妾把鋪子租出去的時候就知道老板要拿來開書坊,就是後來的墨書巷,方才臣妾也已承認自己看過。但是,陛下說故事是臣妾寫的,這個臣妾還是沒看到證據,恕難承認。”

姜初照眼裏露出精光,又從袖子裏摸出來一個粉紅小冊子,擺在桌案上。

我懷疑他袖子裏裝了個箱子,竟然什麽都掏得出來。

雲妃也愣了,看着粉紅冊子的封皮,惶惶念道:“《醉花樓與姜公子不得不說的一百零八件事》?”

我腳底下像是安了弩機,聽到這個名字就彈了出去了,我跑到書桌前,擋住雲妃,咬牙切齒同姜初照打唇語:“你沒事兒吧?怎麽能把這東西拿出來給兒媳瞧?”

姜初照點了點書皮,也沒遮着掩着,反而大大方方地提醒我:“寫的是醉花樓和姜公子,朕都沒覺得丢人,母後怎麽先急了?”

“姜”字咬得格外重。

我懵了一下,迅速恢複淡定,笑嘻嘻地讓開:“那陛下請繼續。”

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雲妃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醉花樓同墨書巷挨得很近,而姜公子在這兩家店鋪裏混得風生水起。醉花樓的姑娘在回憶和姜公子的故事時,多次提到墨書巷。裏面一個叫月月的姑娘,在口述故事的時候,提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雲妃和哀家同時開口。

姜初照:“通常,趙家小姐的馬車一個月駛入一次西街,三天後,墨書巷就會出新的小說本子,當天,姜公子就會揣着銀子去買書。”

一個月一次,這頻率和主筆大人寫故事的頻率是吻合的;三天,也和墨書巷印刷小說的時長是貼近的。

我擡頭去看雲妃,忽然有些相信,她就是主筆了。

雲妃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笑着問:“陛下還有別的證據嗎?墨書巷的老板很摳,租金都是一個月交一次,若是臣妾不主動去收,他甚至都不交。”

“确定是去收租?”姜初照又敲了敲桌子,“收完租還不走,等到第四天,進醉花樓,問月月姑娘,‘昨兒姜公子又跟你們讨論書裏的內容了嗎,她可還有不懂的,我告訴你們,下次她再來,你們就能給她解答了。’”

這話讓我驚駭不已。

姜初照又補充了一句:“甚至還給了封口費,讓月月她們不要在姜公子面前提到你曾來過,并且給她們答疑解惑。”

雲妃不笑了。

哀家卻有點竊喜。

我本來以為醉花樓的姑娘是在實踐中懂得了那些,所以可以給我解答困惑,可萬萬沒想到,是故事的主人親自下場,給我指導。

她怎麽這麽好。

“這才對嘛,”雲妃挑了挑眉,徹底放松下來,“陛下早點拿出這些,臣妾便早就承認了。”

姜初照冷漠不語。

我卻舉起小手,問出一個疑惑:“雲妃為何說看過墨書巷,但不對你的胃口?你明明是主筆,也參與其中了呢。”

雲妃粲然而笑:“回母後,就是因為他們寫得太差,臣妾才想自己動手。恐是因為自己才華橫溢,是以一不小心,就寫成了主筆。”

作者有話要說:  ——

請大家以後都中午12點後看,謝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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