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對了,你也是來看家人的嗎?”顧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并不想在這件事多聊。

他并不讨厭魏婷婉, 也不讨厭魏婷婉的這個提議,他只是……讨厭懦弱且磨蹭的自己而已。

魏婷婉嘆了口氣, 順着顧父的話說了下去:“是啊,今天特地包了水餃, 想讓大家都嘗一嘗。”

逝者怎麽可能會吃東西呢,只不過是生者的心理安慰罷了。

“對了叔叔, 您吃飯了嗎?”魏婷婉這次回來, 不止帶了祭祀用的物品, 還額外帶了一些包好的水餃,準備送給村裏幫過自己家的人, 讓他們也跟着開心開心。

雖然是改革開放了,但村裏能敞開吃肉的家庭, 到底還是少數, 除非大年三十那天, 否則平常包餃子, 基本上都是素餡的。

魏婷婉包了一鍋純肉的,正好可以分出去用來謝謝大家對他們的關照。

顧驚蟄也幫過她不少, 所以魏婷婉也裝了一大盆,放在家裏準備祭祀完再給他們送去。現在碰上了顧父,正好直接交到對方手裏。

顧父有些受寵若驚,空着的那只手的手指,正在無意識地搓着:“這多不好意思啊……我, 我們今天雖然沒有包餃子,不過也烙了餅,一會兒你也帶走一些吧。”

以前的顧父哪怕再怎麽低調謙遜,也是個有人伺候的小少爺,所以對于家務事,一開始他也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

後來為了不讓顧母太過勞累,他也學着做了許多,只是對于廚藝這種東西,哪怕是顧母去世、顧驚蟄長大,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進步。

烙餅,可以說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成果。

魏婷婉雖然并不知道這一點,但并不妨礙她接受對方的好意。

畢竟,這可是顧驚蟄的父親啊!

說起顧驚蟄,好像從魏婷婉回來後,就沒有看到他。

不過以那個人的性子來講,什麽東西都放在明面上,才是比較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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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顧父給顧母送完東西後,兩個人一齊下了山。一開始說好的是先去魏家拿餃子,然後再去顧家拿烙餅來着。

結果剛走到半路,就被人給叫住了。

“顧廷君,魏婉,你們來的正好!魏鐵牛找來了公安,說要把你家顧驚蟄抓進去呢!”

“!”來不及招呼魏婷婉,顧父轉身就朝自己家跑。

留下魏婷婉一個人站在原地,和告訴他們這件事的人道了聲謝後,才跟着一起朝魏家趕去。

說實話,顧驚蟄的性質和魏狗子不一樣,人公安也挺無奈的,覺得村民之間的普通打架,直接讓村長解決不就完了。

可架不住魏鐵牛這個人比較豪橫,加上前幾年他“舉報”顧父有功,幹部們還真不能不讓着他。

村長就吧嗒着旱煙嘴,有些糟心地看着魏鐵牛:“你說你招惹顧家幹什麽?都什麽時候了,人早就改好了,你把人爹打了一頓,可不就得逮着你兒子揍麽!”

村長說這話的時候,顧驚蟄一直抱着胸,筆挺地站在院子中間,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還有你,打架能解決問題嗎?不是說了有矛盾就來找我,我給你們解決麽,怎麽年輕人火氣這麽大呢!”

有村長在這裏調和,來調查的公安也樂得輕松。但魏鐵牛卻顯然不想就這麽放過顧驚蟄,拉着公安的袖子不放手。

“不行,這根本不是什麽小事,他顧驚蟄都打我們多少回了,我腦袋上的疤,現在還在呢!”

“哦?”公安來了興趣,看了眼年輕力壯的顧驚蟄,在對比了一下同樣健壯的魏鐵牛,“他是什麽時候打的你?”

“七年前。”

“……唉。”公安收回了紙筆,對着村長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們當村長的,也挺不容易的。”

“嗨,可不是!”

也多虧了村長在這裏周旋,所以等魏婷婉和顧父過來的時候,顧驚蟄還沒被帶走。

顧父大跨步有了過來,看上去氣喘籲籲的:“我,我兒子沒錯,你們不能把他帶走。”

“顧廷君,你少從那裏放屁!”看到顧父來了,魏鐵牛直接繞過村長他們,想要走到他的面前。

結果剛走兩步,之前一直沒有動彈的顧驚蟄突然動了,邁着步子擋在他的面前。

“……”明明魏鐵牛的年紀,要比顧驚蟄大,但不知為何,卻也被這人身上的氣勢給懾住了。

但就像不承認自己嫉妒顧父一樣,魏鐵牛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害怕顧驚蟄。

所以他挺直腰板,力求從個頭上壓過對方:“你,你想幹什麽!”

面對魏鐵牛的虛張聲勢,顧驚蟄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懷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他。

“……”魏鐵牛一咬牙,看着顧驚蟄身後的顧父,對方還是那副樣子,不管變成什麽樣,也還是有人願意護着他。

這……真的是很不公平啊!

魏鐵牛不恨顧父,但是卻嫉妒顧父。

這份嫉妒,已經讓他逐漸變得不像自己了。

在魏鐵牛的心裏,明明顧父什麽都不會做,但自己喜歡的人(顧母),卻選擇了他。

明明顧父這麽窩囊,但生出來的兒子,卻要比自己的強上那麽多倍。

如果不是因為身份……像顧父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得到優待的!

魏鐵牛神經質地咬住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緊張地看向了顧驚蟄。

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當初顧母選中的人不是顧廷君,而是他,那麽是不是就不會死,顧驚蟄也會成為他們魏家的兒子。

“顧驚蟄,你應該也挺累的吧。”退後兩步,魏鐵牛挑釁地說道,“如果沒有這樣一個父親,你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本應該是咱們村最優秀的孩子,但就是因為成分不好,所以才耽誤了這麽多年,難道你就不會抱怨這一點嗎。”

“啧。”顧驚蟄不耐煩地咂了下舌,他并不喜歡聽這種明顯就是挑撥他們父子關系地長篇大論。

然而很可惜,他可以不計較,但不代表顧父也不計較。

轉過頭去,顧驚蟄果然在顧父的臉上,看到了失落的表情。

魏婷婉看見顧驚蟄忽然轉過頭來,而且眼神一直盯着顧父的臉,連忙也看了過去。

見顧父的情緒很低落,魏婷婉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叔叔,你要不要先進裏面去,這裏有我們,等一下你再出來吧!”

魏鐵牛一直在針對顧父,這誰都能看出來。但是沒有辦法,他們可以攔着公安不把顧驚蟄帶走,但是攔不住魏鐵牛繼續說那些有的沒的

顧父把這些話聽了進去,眼睛裏裝滿了失落。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顧父小聲地開口道,但即便是離他最近的魏婷婉,也沒有聽到他到底再說什麽。

魏鐵牛不放棄,繼續隔着顧驚蟄嚣張道:“顧廷君,你就是個廢物……唔!”

剛硬的拳頭砸中了他的腹部,讓魏鐵牛痛苦地彎下了身子,針對顧父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爹!”魏鐵牛的兒子鼻青臉腫地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了他,“你沒事吧!”

魏鐵牛踹了一會兒粗氣,指着顧驚蟄問道:“這下他總可以進去了吧?”

“……”

無論是村長,還是那個公安,他們都沉默了。

顧父則是心疼地跑上前來,拍着顧驚蟄的後背,不停地說道:“你惹他幹什麽,你惹他幹什麽……”

“……是對方先言語挑釁的,我們也是無可奈何,才用拳頭反擊的。”魏婷婉也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她并不是很明白這個年代的法律,但依然還是在那裏硬着頭皮,先開口把話頭搶了過來,“剛剛村長和公安先生可是看到了,這人一直在挑釁,一點兒也不把你們放在眼裏。”

“魏婉!”魏鐵牛的兒子大聲喊道,在觸及到顧驚蟄的眼神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聲音也降了下來,“你可是我們魏家的親戚,和顧家可沒什麽關系。”

“顧家可是地主,是欺壓人民群衆的人,你可要想清楚再說話……”

被人張口威脅,魏婷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了對方一眼:“我只相信公正,相信國家!村長和公安可都在這裏,可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挑撥的。”

“……”村長有些無奈地砸吧了兩下嘴,現在聽起來,明明魏婷婉才更像是那個“挑撥”的人吧!

雖然此挑撥非彼挑撥。

不過雙方說出來的話,都是有偏向的。

村長和公安對視一眼,雙方合計着,總不能讓人繼續再在這裏待着了。

于是村長對着顧驚蟄喊了起來:“魏鐵牛言語挑釁在先,但你不應該打他。這樣吧,你先跟着去一趟公安局吧……”

之所以這樣安排,并不是說村長他們已經定下了顧驚蟄的罪狀。他們只是想讓雙方先避開,然後第二天再把顧驚蟄放出來。

魏鐵牛的态度強硬,而且在公社那邊的确也有關系,是個麻煩的刺頭。為了解決問題,只能選擇先安撫他。

但即便是這樣,村長還是忍不住刺了魏鐵牛幾句:“你也挺能耐的!那麽大歲數了,欺負人家年紀比自己小的不說,還跑去報了警……”

“要臉不?!”

魏鐵牛才不管,只要能達到目的,即使只是做做樣子,他也覺得自己的尊嚴得到了維護。

乍一看,事情好像平息了下來。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人都是有血性的。

哪怕是泥人,也是有脾氣的。

顧父願意忍,是因為包括魏鐵牛在內的一些人,不停地在他耳邊和他說:

他們顧家是人民的罪人!

哪怕是為了贖罪,顧父也願意接受這些所謂的“懲罰”。

可是魏鐵牛千不該萬不該,在欺侮了他之後,又把恩怨波及到顧母和顧驚蟄身上。

眼下的争執,已然成了壓垮顧父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眼神凄然地看着魏鐵牛,腦袋裏原本繃緊的神經,徹底斷了: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會再來我們家找事?”

顧父的壓力其實也很大,他早就有了自殘的傾向。只是因為擔心顧驚蟄,所以才堅持了下來。

現在突然得知,有人一直因為自己的緣故,才不肯放過顧驚蟄。再加上顧驚蟄現在已經成為了優秀的大人,也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對于顧父而言,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意志!

魏鐵牛不知道,繼續從那裏叫嚣道:“你還知道啊!”

“顧廷君,你就是個廢物!”

“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

失敗者嗎?

顧父木然地想到,或許的确是這樣吧!

“魏鐵牛,我去死!所以你能不能放過我兒子?”

顧父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陣輕柔的微風,飄進了魏婷婉的耳朵裏。

她瞳孔緊鎖,連忙伸手去拽顧父。

然而沒有用,即使是顧父的衣角,也如同一陣風一樣,從她的指尖劃過。

“不!”

顧父跳井了,跳到了那個裝載着顧母靈魂的井裏。

沒有人想到會這樣,所以停頓了差不多半分鐘,大家才想起來去撈人。

顧驚蟄是反應最快的,他的額角冒着虛汗,嘴唇慘白,但是抓着繩子的手,卻依然很穩。

他沒心情和魏鐵牛算賬,即使是再想殺掉對方,那也得是把顧父給救上來之後。

魏婷婉則顫抖着雙手,跟在顧驚蟄的身後,想要幫忙,卻又害怕拖後腿。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剛剛還在說話的人,突然就沒了什麽的……簡直是太折磨人了!

偏偏魏鐵牛還不消停,這人似乎也沒想到顧父會這樣,蹲在一旁大喊大叫:“顧廷君,你個懦夫,你怎麽可能會跳井呢!”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

“啪——”

魏婷婉抖着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夠了!別再鬧了!”

“不管你們曾經有什麽恩怨,不管你們雙方都是什麽身份……”

“你,永遠都是個殺人犯!”

“……”魏鐵牛偏着腦袋,徹底沒了聲音。

他的兒子則慌張地說道:“不是的,我爹不是殺人犯,是那人自己跳的井,不關我們的事。”

“……對,沒錯。”沒等兒子辯解出來什麽,魏鐵牛突然笑了,“我的确是個殺人犯,早在當初蕙芝跳井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個殺人犯了!”

“我……害死了自己的朋友,害死了……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

顧父終于被撈上來了,然而卻奄奄一息。

他虛弱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的顧驚蟄,緩緩地笑了:“不要……傷心,去,去我的枕頭底下,找到一封信,那是我……想留給你的……”

魏婷婉倒吸一口涼氣,哽咽着沖了過來:“快去送醫院啊!”

然而沒有用,顧父本來就心存死意,哪怕水只沒過了他的腳踝,只要他願意,也會自殺成功。

自從顧父被撈上來之後,顧驚蟄便一直沉默着,哪怕是魏鐵牛掙紮着跑過來,想要查看顧父的情況,他也沒有起來阻止。

“顧廷君,你玩我呢!你怎麽可能會死?你怎麽可以死!”魏鐵牛的癫狂,也是讓人所沒有預料到的。

為了不讓他打擾到顧驚蟄,村長一把攔住他:“夠了魏鐵牛,你還想撒潑到什麽時候?!”

“撒潑?”魏鐵牛怔然道,“對,沒錯,我就是在撒潑!”

這下連他的兒子也不理解了,跟着村長一起去攔他:“夠了,爹,人都已經沒了,咱們還是回家吧!”

“……”魏婷婉聽了直想笑,人活着的時候百般羞辱,人死了後又來說這種話,不就是怕引火燒身麽,可笑!

不過比起和這種人計較,還是顧驚蟄現在的狀态,更讓魏婷婉擔心。

她沒有看那邊的鬧劇,而是擔憂地靠近了顧驚蟄。

“你……”

“我沒事。”對耳邊的嘈雜聲充耳不聞的顧驚蟄,在聽到魏婷婉的聲音後,突然開了口,“我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父親他……雖然還在活着,卻也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死亡對他來說,與其說是痛苦,倒不如說是解脫。”

顧驚蟄越是這樣平靜,魏婷婉就越是心疼,她糾結了兩下,伸出食指勾住了顧驚蟄的小指。

從對方的話裏,魏婷婉明白了,其實顧父因為這些年的經歷,已經得上了抑郁症。

只是這個年代還沒有這種說法,再加上顧父的身份敏感,哪怕他表現出一絲異樣,都會換來更嚴厲的批評和折磨。

即使為了顧驚蟄,顧父也在努力裝成正常人的樣子,暫且活了下來。

他膽小怕事,是因為他早就沒了反抗的心。

不管是對那些人,還是對這個世界,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反抗了!

顧驚蟄輕哼一聲,抱起了身體冰涼的顧父:“我想把他和我母親埋到一起,你要跟來嗎?”

“……”魏婷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很堅強,堅強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魏婷婉也忍不住想哭。

出了這檔子事,被帶去公安局的人,由顧驚蟄變成了魏鐵牛。

只是前者是為了幫他解決糾纏,後者是為了讓他明白自己的過錯。

顧父的死,在魏家村又惹來了一陣唏噓。

說死的好的人,不是沒有,但也只是少數,這多少也讓魏婷婉感到欣慰。

她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一直在村裏陪着顧驚蟄,直到聽到了消息的陳興國趕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離家快十天了。

村裏不是沒有猜疑她和顧驚蟄的關系的,只是礙于這個特殊的情況,以及怕被顧驚蟄報複,所以并沒有人拿到明面上來招惹他們。

等來了陳興國之後,魏婷婉也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你可算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勸他,所以你能不能用你們男人之間的方式,來安慰一下他啊?”

魏婷婉擔憂地問道,得到的只是陳興國嚴肅的表情:“男人的方式?你這是要我被顧驚蟄給打死啊!”

“不過認識了他這麽多年,我也算對他的脾氣有些了解。放心吧,他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是嗎?”魏婷婉雖然信了,但還是有些擔心。

當天下午,顧驚蟄忽然拿着一封信,過來拜托魏婷婉幫忙讀一下。

“這是從父親的床頭找到的,我不敢看……你能幫我讀一下嗎?”

顧驚蟄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學業什麽的,卻一直沒有落下。

只是大概類似于“近鄉情怯”的心理,手裏拿着這封信,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去看。

明明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無畏無懼的人啊,沒想到現在竟然也有了害怕的東西。

魏婷婉想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安靜地把信拆開,她認真地讀了起來:

“對不起,驚蟄,既然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我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吧……”

“因為身份原因,我害得你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樣,在陽光底下自由奔跑。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還是得說聲對不起。”

“我從不怨恨你的祖父所帶給我的一切,我只對不起你!”

“對不起,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

“對不起,讓你遭受這一切。”

“……真的很感謝你和魏婷婉那個好心的姑娘,能給我當賬房的機會,我真的很開心。但很對不起,我不能去,我不能去占着別人的位置……因為沒有必要!”

……

心情複雜地讀完這封信,魏婷婉沉默許久,才慢慢地吐出了堵在胸口的氣。

原來,顧父不是不想去她的店裏當賬房,只是覺得沒必要……

或許在寫到這裏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吧。

魏婷婉發現,這封信并不是一氣呵成的,而是斷斷續續的寫了好久。

最開始的下筆時間,應當是在顧母出事之後。

原來竟然那麽早嗎……

“謝謝你。”

顧驚蟄的聲音依舊很平靜,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魏婷婉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如就跟我去城裏吧!”

“你這麽優秀,無論做什麽都會很成功,總比留在這裏,拘泥于身……”

“我知道。”顧驚蟄扯了下嘴角,“謝謝你的褒獎,不過,我已經有了自己想走的路。”

“如果可以的話……等我成功了,就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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