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顧驚蟄受刺激了嗎?

或許吧!

他在海城的這兩年,其實并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般風光。

他本來是去做生意的, 結果因為金銀開的過界行為, 才決定留在那裏,盡自己的能力, 掐斷兩地的違法交易鏈。

但說實話,這件事真的很難做!

難做到顧驚蟄差點兒留在海城, 永遠也回不來。

這件事他誰都沒有說,即使是陳興國也不知道。但也正是因為體會過了瀕臨死亡的感受, 才會讓顧驚蟄明白, 活着是多麽的美好。

以前的他對生死并不是很在意, 哪怕是和魏婷婉認識了以後,顧驚蟄也是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頂多就是變得溫柔了一些。

但當他躺在醫院的急救室裏,感受到自己身體裏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失, 顧驚蟄才恍然意識到, 自己并沒有原本想象的那樣灑脫。

他是真的怕了。

想到這些, 顧驚蟄看了眼顧父顧母的墳頭, 輕聲嘆了一聲氣。

這倆人雖說是抛下了他一人,但不得不說, 以自殺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是很勇敢的。

雖然顧驚蟄并不支持他們的做法。

“走吧,該去看看你的父母了。”

也就幾步的距離,兩人就來到了魏父魏母的墳前。和顧父顧母相比, 他們的墓前,顯然要更有人氣一些。

除了魏婷婉會來看他們之外,同村的一些親戚在給自家人上墳的時候,也會來給他們捎帶一些。所以魏婷婉和顧驚蟄走過來的時候,還在墓前的空地上,看見了燒過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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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分人會覺得,燒紙是陋習、是封建迷信。其實魏婷婉以前也是這個想法,但真當她來到了這個年代,她才明白在娛樂活動稀少的時候,有份心靈寄托是多麽的重要。

祭拜只不過是心靈寄托的一種行為表現方式而已,最起碼對魏婷婉來說,是這樣的。

将手裏的香點燃,魏婷婉輕輕地插在了墓前的香爐上。這些東西都是她之前就準備好的,只需要去老屋裏拿就好。

魏婷婉和顧驚蟄是繞後面回的老屋,所以除了他們的鄰居,村裏的人此時還不知道他們回來了。

于是當魏狗子的娘,把魏婷婉和顧驚蟄有一腿的事宣揚出去後,大家便開始熱烈的讨論了起來。

“這沒什麽吧?不就是搞對象麽,你們這群老頭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不都是從這一步過來的麽。”

“你懂什麽,搞對象沒什麽,關鍵是要看誰和誰搞!”

“那魏婷婉和顧驚蟄又怎麽了?人又沒和你搞,怎麽着,還礙你事了啊!”

魏狗子的娘說一句,村長就給她頂一句,可把老太太給氣得不行。

“可不就是礙我的事了麽,顧驚蟄可是地主家的孩子。她魏婷婉也不是什麽善茬,竟然搞起了資本主義那一套。”

“地主和資本家在一塊,難道你們就不覺得膈應嗎?估計兩人湊在一起,目的就是為了商量該怎麽奴役我們吧。”

這話說得着實有些可笑,但架不住還真有人信了。

“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

“有道理個屁!”村長大聲罵道,“這不是你們平時想辦法拉關系,要去人店裏幫忙的時候了!你們倒是想讓人家奴役,那也得看人魏婷婉能不能瞧得上你們啊!”

随着年齡的增加,村長的脾氣是越來越剛。以前他還會因為顧及同村人的關系,對某些出格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自從出了魏狗子的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有攻擊性,現在兩年過去了,他俨然成了一名進攻型村長。

“不行,我一看到你們從這裏酸,我就牙疼。”村長擺了擺手,叼着自己的旱煙,聲音含含糊糊的,“魏狗子他娘,你要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問問你兒子,派出所收不收你這個年紀的人呢。”

“你兒子都改好了,你說你現在費的都是什麽勁兒。非得又惹火上身,你才開心是不!”

“都散了都散了,還有你們也是,做生意是國家允許的,政策都頒布過了。張口資本,閉口奴役的,有本事你們去找上面,讓他們說說這到底是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現在日子這麽好,一個個的也不知道珍惜,我看你們就是閑的……”

魏婷婉和顧驚蟄正要路過,恰好聽到了村長的怒吼聲。兩個人面面相觑,莫名覺得這和他們一定有着很大的關系。

魏婷婉清了下嗓子,喊道:“村長,這是誰又惹您生氣了啊?”

“喲,這麽多人都在呢,是村裏要宣布什麽大事嗎?”

魏婷婉随意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村裏平時喜歡說閑話的那幾個,此時都聚在了這裏。

尤其是當她的視線掃過魏狗子的母親時,對方立馬心虛地低下了頭。

意識到自己可能抓到了“罪魁禍首”,魏婷婉也不着急,而是走到村長的身後,恭順的給他捶起了肩:“您別生氣了,氣大傷身。”

“這次來得急,我也沒給您帶什麽好東西,不如您就和我說說到底是誰惹了您生氣,我好叫老顧去教訓他一下。”

聽到魏婷婉提到“老顧”,村長轉過頭來,看着顧驚蟄欣慰地笑了起來:“你沒帶好東西給我,憑什麽叫人顧驚蟄幫你還。”

經過魏狗子母親的宣揚,大家都知道魏婷婉和顧驚蟄在一起了。別看他們背地裏怎麽想,但放在明面上,誰也不敢說出來讓魏婷婉他們聽到。

雖然顧驚蟄離開了兩年,但他的“光榮事跡”,村裏人卻都還記得。誰也拿不準顧驚蟄現在的脾氣如何,萬一對方和他們村長似的,變得越來越暴躁,那可就完蛋了。

有人推了魏狗子的娘一下,示意她出去說話。但這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抱着胳膊死死地站在那裏,哪怕是被人推得往前邁了兩步,她也依舊裝成一副自己毫不知情的樣子。

她的表現,村長全都看在了眼裏。無奈地嘆了口氣,村長并不打算把她之前的話再說出來,讓魏婷婉他們添堵:“說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怎麽一回事?”魏婷婉看了一下顧驚蟄的眼神,突然回過神來,“啊,您不是知道了麽。我和顧驚蟄在一起了,以結婚為目的的那種。”

這個年代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非常的開放,但同時也很保守。

開放與保守并存,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這句話也曾影響過無數的青年人——魏婷婉和顧驚蟄就是其中的兩個。

不止如此,周圍上了年紀的人,哪怕一開始對魏婷婉兩人并不看好的,在聽了這句話後,也不由得舒展了自己的眉頭。

“這就對了,你們倆郎才女貌,簡直就沒見過比你們還般配的人。”

“什麽時候喝喜酒啊?是從村裏辦?還是從城裏辦?”

“你們這是強強聯合啊!”

魏婷婉之前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所以并不知道在這件事上,某些人的話是多麽的分裂。

村長知道,所以在看向那些人的時候,臉上忍不住帶上了嫌棄的表情。

魏狗子的娘倒是一貫的保持自我,她低着頭,一動也不動,不管別人怎麽說,她就是不去看魏婷婉他們。

聽到這些人的祝福不要命的朝他們丢過來,說實話,魏婷婉還是挺開心的。不管說這些話的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和顧驚蟄都先收下了。

沒有和這些人再多說別的,村長拉着魏顧二人,一手一個,直接離開了這裏。

離得遠了,他們才又聽到了魏狗子的娘那生龍活虎的聲音:

“瞧瞧,我之前說什麽來着……”

魏婷婉回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轉過頭來:“那老太太之前說了我們什麽壞話嗎?”

“……沒有,她懂什麽,別管她!”

知道村長是為了不讓他們添堵,才這麽說的,魏婷婉連忙岔開話題:“不管就不管,話說您老人家這是要把我們拉到哪裏去啊?”

“當然是去我家吃飯了!”

魏婷婉和顧驚蟄今天回來,家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不過他們并不打算去村長家裏蹭飯,于是便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村長還想多勸幾句,但兩人的态度異常堅持,沒有辦法,村長只好叫兩人先跟着自己回去,然後撥了一半的菜給他們。

但因為不知道魏婷婉他們今天回來,所以村長家的飯并不多,分給魏婷婉他們後,自家人吃的就不夠了。

魏婷婉見狀,連忙回去用之前準備好的香椿芽,炒了一盤雞蛋給他們送了過來。

香椿是就地取材,魏家老屋的院子後面,之前是種了一棵香椿樹的。但是一直都光禿禿的,魏婷婉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棵死樹呢。

結果今天剛回來,就發現樹上長滿了香椿芽,聞起來特別香。

兩人在拿香燭黃紙去上墳前,正巧碰到鄰居家的孩子出門玩。見他們回來,那小孩特別開心的跑了過來,問能不能摘他們的香椿。

魏婷婉他們這片的鄰裏關系,還是挺和諧的,哪怕魏婷婉家裏沒人,這孩子想的也是要在摘之前,得獲取魏婷婉的同意才可以。

面對這孩子的詢問,魏婷婉自然是答應了。

小男孩聞言,立馬糾集了一群小夥伴,一群人在香椿樹上爬上爬下的,不一會兒就摘了好幾筐。

魏婷婉用來炒雞蛋的,就是這幾個孩子摘的。

得知魏婷婉回來了,鄰居家的嫂子在做飯的時候特地多做了一些,給他們送了過來。就這樣拼拼湊湊的,魏婷婉和顧驚蟄的這頓午飯,竟然吃得還挺豐盛的。

吃飽喝足後,顧驚蟄主動去收拾碗筷,而魏婷婉則無所事事的到處亂逛起來。

即使已經過去兩年了,魏婷婉對這個家,也依舊保持着一種探尋的心态。

魏致遠早就放棄了收集糖紙,所以家裏已經不會發現他的“寶貝”了,但魏婷之前留下來的東西,依舊需要魏婷婉去探索。

之前找到的那封信,已經夠讓她驚訝的了,後續發現的其他東西,也讓她對這個家的了解,逐漸變得更加的清晰。

等顧驚蟄洗完碗回來,魏婷婉正坐在凳子上等着他:“老顧,有件事我要和你說一下。”

“以防你以後會後悔。”

顧驚蟄擦了下手上的水漬,拉過魏婷婉旁邊的凳子,也坐了下去:“你說吧,不管是什麽,我都不會後悔。”

“……”魏婷婉舔了下嘴唇,“你應該對我姐為什麽能供我上學,有着很大的疑惑吧!”

顧驚蟄:“沒有啊,你值得。”

顧驚蟄的這句“你值得”,成功把魏婷婉接下來的話給堵住了。她抿了下嘴,繼續說道:“那你應該對我為什麽會對人販子那麽關注,非常好奇吧?”

說來也是,魏婷婉對人販子的态度,的确有些過度的好奇。這種好奇,和魏致遠救過吳愛國的經歷完全沒有關系。

本以為顧驚蟄這次總能配合一下了,但誰成想,這人又從那裏淡定地搖了搖頭:“你本就是這般熱心腸,難道不是嗎?”

“……”

魏婷婉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熱心腸。

又被堵了一次,魏婷婉連忙拍了下自己的臉,認真道:“你別打岔,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

顧驚蟄聞言,老老實實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見他如此配合,魏婷婉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并且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其實,這得從我的父親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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