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趕路

天光大亮。

宮千重裝不知道黑狼半夜醒了，所以睜開眼發現身邊卧着黑狼, 立刻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試探着摸了摸黑狼的腦袋：“……你沒事了嗎？”

黑狼在男孩動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亮而有神，他沒回答宮千重的問題, 而是伸出爪子，拉長身體，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別看黑狼團起來時看着很小, 當他真正站起來扭動身體時, 宮千重才發現這厮其實很大, 展開身體後最起碼有一米五，若是加上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估計整體有兩米多。

黑狼身上的長毛上沾染着血跡, 有些攪成了一團, 有些被人面猴拽禿了, 還有一些部位被繃帶纏着，看上去整體狼狽而慘淡。

黑狼伸了個懶腰後, 他歪頭看了看身前好奇的男孩, 前爪頓了頓, 然後揚天長嘯：“嗷~~~~”

然後下一秒，黑狼就從狼的形态變成了人的模樣。

變成人後，黑狼的腦門明顯禿了一塊, 這是被猴子拽的。

黑狼人形的臉蛋圓圓的，看着很讨喜, 他變成人後，就看到面前小孩露出驚訝的神色。

黑狼腼腆地笑了笑：“謝謝你，救了我。”

宮千重：“……雖然一路走來，見識了不少精怪，可沒想到你真的能變成人哎！”

這一句話很好地解釋了他見到黑狼後為什麽沒有避開，反而上前幫忙治療的原因。

男孩微微低頭，抓緊了身邊的藥筐，似乎有些忐忑。

“你不覺得我多管閑事就好了。”

黑狼不自在地擡手摸了摸有些涼的前額，他小聲說：“沒有的事，若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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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語速加快，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說：“我叫栗。”

宮千重：“……栗？”

名為栗的黑狼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貌似是阿娘生我時，栗樹熟了，所以就叫栗了。”

宮千重自我介紹：“我叫重。”頓了頓，他補充道：“稍微懂點藥草。”

栗點點頭，他看了看遠處，問宮千重：“重是要去靈山嗎？”

宮千重心中一動，他詫異地看着栗：“你怎麽知道？”

栗笑了笑，他擡手指了指之前玉板指引宮千重前行的方向：“因為靈山是每個巫都想去的地方啊。”

他看着男孩：“你也想要成為巫吧？”

巫？宮千重心思急轉，他沒說自己是否想要當巫，而是露出沮喪的神情：“我也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是否能安全到達靈山。”

栗笑着說：“沒事，我帶你去。”

宮千重臉上滿是欣喜之情：“栗，你知道靈山的具體位置嗎？”

栗的表情一僵，他幹巴巴地說：“我就是從靈山出來的。”

兩人結伴上路，通過栗的科普，宮千重總算擺脫了睜眼抹黑的情形。

原來這方世界，或者說栗認知中的世界稱為大荒，在這片大荒中生活着許許多多的部族，這些部族中有的是純粹的人類，有的是異族，也有的是半人半異。

在大荒中，還有形形色色的荒獸，這些荒獸各有神通，實力強悍，普通的部族人根本不是這些荒獸的對手，想要對付荒獸，只能靠巫。

“巫可以溝通天地鬼神，祭祀并祈禱下一年風調雨順。”栗解釋說：“巫在部族中的地位很高。”

但并不是每個生靈都能成為巫，當巫是有條件的。

最起碼最起碼，要能傾聽到天地自然之聲，要能明白天地之氣的流動和變化，要能帶領部族趨利辟邪，要能安撫暴虐的荒獸并保護族人。

靈山就是大巫們聚居之地，也是每一個部族的巫都要來進修的傳說之地。

除了巫，大荒內還有自稱練氣士的生靈，不過那些生靈很冷漠，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栗對那些人沒有好感，大部分巫和部族也不怎麽搭理練氣士。

宮千重一邊聽一邊心裏琢磨，三色環選擇，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有練氣士？

要是按照身份來算，他其實更偏向練氣士吧？

最後一個選擇，難不成是荒獸陣營？

要是選了荒獸，秘境還會強制進入者改變自身形态嗎？

宮千重心裏好奇壞了，但他如今已經選了靈山，根本沒法更改自身選擇，只能壓下心中好奇，跟着栗前往靈山。

從他們所在的人面猴山到靈山，距離不算近，好在栗的恢複能力極強，他們趕了一天的山路，等傍晚的時候，栗身上的傷口就好的差不多了。

宮千重裝作震驚的樣子套栗的話：“你身體恢複的好快！”

栗聽後反而露出完蛋的表情，他小聲說：“我用了一件東西加快了恢複速度，現在看着沒事，等回靈山後身上會出現後遺症。”

他誠懇地對男孩說：“所以我們連夜趕路吧！”

“速度越快越好，否則等後遺症複發，我們就走不動了。”

宮千重看着面板上可以下線的提示，他爽快地說：“行，那我們連夜趕路。”

話音落下，面板提示就消失了。

随即栗變回原形，并示意宮千重坐在他身上。

宮千重面上驚喜地哇了一聲，心裏叫苦，這就和騎馬一樣，騎狼也很颠啊……

不過此刻由不得他拒絕，宮千重翻身上狼，抓住栗脖子處的毛發，壓低身體，下一秒栗就如一抹幽影，嗖一下蹿了出去！

栗的速度非常快，陰冷的風打在宮千重的臉上，好像小刀割肉。

宮千重氣壞了。

好在他的身體素質極好，雖然疼，但沒破皮，最後宮千重只能将臉埋在栗後脖頸的長毛裏。

還別說，将臉埋到毛裏後，宮千重感覺好多了，雖然鼻尖全是栗身上的汗味，但他可以屏蔽嗅覺嘛！

黑色長毛摸着手感好極了，宮千重埋在毛裏，難得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恍惚之中，宮千重的思緒和靈感突然開始飄飄然，他像是開了靈竅一樣，神魂輕飄飄地飛揚着，恍惚間聽到了很多東西。

狂風凜冽，絲絲縷縷地風絮如根根銀針，又好似片片柳刃，不斷朝着黑狼以及宮千重身上撲來。

這本來是令人驚懼恐怖的事，可是在宮千重的感覺中，就好像有無數調皮搗蛋的熊孩子，瘋狂而肆無忌憚地撲上來要抱抱要舉高高似的。

它們争先恐後地試圖将埋在長毛裏的宮千重拽出來，頗有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宮千重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漆黑的夜色中，無數飛速略過的景色像是斷了片段的殘影，紛紛落在宮千重身後，可在宮千重眼中，四周簡直熱鬧極了。

那些頑皮惡劣的風化為道道屏障和阻隔，不斷攔截着飛奔的栗，并試圖扯走黑狼身上的男孩。

宮千重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手一推：“散開。”

這股帶着退散意念的手不過輕輕向前，原本阻攔他們的狂風驟然一靜。

栗驚訝地說：“你已經可以聆聽了？”

話音落下，原本靜下來的風猛烈暴動起來，原本還是死命攔截的風們化為龍卷風，恨不得将一人一狼送上天！

栗吓壞了，他再也不敢跑動，反而停下來，四只爪子緊緊扒着地面，身體努力壓低，長長的尾巴卷住宮千重，并尖叫起來：“你對它們說了什麽？四周的風要狂暴啦！”

狂風呼嘯着卷來卷去，宮千重覺得嘴巴都被風吹的張不開，臉皮也猙獰扭曲起來，眼皮瘋狂上翻，似乎想要離開眼珠一樣= =

他死死抓住黑狼，猛地吸了一口氣，下一秒他憤怒低頭，避開了一點風卷後突然咆哮：“都讓開！！我要去靈山！！！沒工夫陪你們玩！！！”

栗聽到這句話，心神不由得一顫。

印象裏男孩脾氣很溫和，大部分時間都是笑着的，不管是幫忙包紮換藥，還是走了一天的山路，都不見男孩生出絲毫焦躁和不耐的情緒。

為此栗還在心裏佩服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并對男孩一定能成為巫而深信不疑。

因為想要當巫，一定要能在危險中保持鎮定，生死前保持冷靜。

然而這一刻，聽到男孩宛如命令式強硬的話語，栗不由得推翻了心中對男孩的認知。

事實上，不僅是栗，周圍纏着男孩不放的狂風似乎也感受到了男孩心中的憤怒，下一秒，原本就心神不穩的栗突然尖叫：“不好！！”

原來呼嘯的狂風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和力度，直接連栗帶男孩一起卷上了天！

漆黑的夜幕中，群星似乎因狂風而消隐，遙遠的靈山內，不少人都下意識地擡頭看天，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這些感天通神的巫們沒有猜錯，當夜色慢慢消失，明亮的天光露出時，渾濁中透着深灰的龍卷風出現在靈山的山門前。

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人緩緩走到靈山山門前，他披頭散發，黑色長袍上繪制着重重疊疊的粗犷符文，身配五色靈玉，手執一根長而光滑的骨杖。

他站在瘋狂旋轉的龍卷風前，黑色的唇微微分開，一條青色的小蛇從嘴裏冒出。

青色小蛇吐出鮮紅舌信，不過一甩舌頭，宛若長鯨吸百川，眼前鋪天蓋地的龍卷風就好似江水入海，嗖一下全部化為精純的混沌靈力，成了那青色小蛇的腹中美食。

吃完後，小蛇鑽回巫的嘴巴裏。

下一秒，這條蛇又撞開了巫已經閉上的嘴巴，探出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了兩個人！？

“呸！”小蛇尖叫：“怎麽糧裏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