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突破

宮千重和葉小白在绫巫冰涼的眼神中瑟瑟發抖，好在祝巫出面拯救了他們。

考核結束, 他們倆終于擺脫了松鼠和白鵝的境地, 恢複成人樣, 變成人樣後宮千重頭一次覺得生而為人真是太令人幸福了。

祝巫對兩人的考核做點評。

“你們其實鑽了空子，跑到部落裏當祭祀巫, 并沒有真實地體驗大巫生活。”

宮千重和葉小白直直地看着祝巫，心想祝巫要是說不合格，那他們就去抓着大巫祖的袖子哭。

好在祝巫下一秒就說：“但是能找到一個認識的部落, 并被部落全身心信賴, 也是你們的本事, 巫能獨善其身，也能兼濟天下, 既然你們完成了考核, 那就說明你們的選擇是對的。”

祝巫給兩人發了一個黑色的玉牌, 玉牌大約半個手掌大, 上面寫着兩人的名字，玉牌背面有着巫殿的輪廓, 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拿到身份玉牌, 宮千重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裏, 他問祝巫：“那我們是可以結伴離開幽都去大荒了吧？”

莊別還在龍部落等他呢。

祝巫微微一笑：“理論上是這樣。”

宮千重：“……”理論上？

葉小白：“……難道還有上崗培訓？”

“上崗培訓？”祝巫重複了一遍，他琢磨了一下這個詞：“說的不錯，你們好歹也是正式的巫了, 但本質上來說你們成為巫的時間很短，很多知識都沒學到呢。”

宮千重忍不住說：“可我們已經通過考核, 擁有出入自由吧？”

“沒錯，所以這次培訓只要花三天的時間。”祝巫對宮千重以及葉小白露出和煦的笑容：“三天內将巫殿內儲藏的十萬皮卷全部背下來，你們就可以滾蛋了。”

宮千重&葉小白：“……”

雖然祝巫說的是十萬皮卷，可當倆人真切地站在衆多皮卷山中時，心情都複雜極了。

這年代的皮卷用的全是荒獸的皮制成，皮卷年代越久越遠，皮卷的材料就越高檔，等他們跟着祝巫進入最深處的庫藏，看着那一架子用龍皮鳳羽麒麟甲做成的巫卷，宮千重和葉小白都被上面流露出的威勢震撼住了。

并非說這些早已逝去的龍鳳荒獸是多麽強悍，而是震驚于上面凝固的歷史沉澱和滄桑之氣。

看着這些東西，上古的畫卷就仿佛在眼前徐徐展開，令人心中産生無限神往之情，想要知道那個年代和歲月，大荒上諸多天驕叱咤風雲的畫面。

雖然心情很激動，但宮千重提出了個有趣的問題。

“看皮卷很耗費精神，我們根本不可能背下這麽多皮卷吧？”

祝巫說：“所以大巫祖親自盯着你們背。”

所謂親自盯着就是字面意思，大巫祖認為眼前這兩個小家夥都是披着娃娃皮的小精靈鬼，用他的話來說：“一般的巫的确做不到，但你們不同，展開你們的神魂，我将皮卷內容拓印上去，等回頭你們有空了再細細琢磨就行了。”

他這麽說着，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啊呀我真是太機智了，還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不過這種辦法也只适用于你們這種神魂力量遠超普通人的強者啊。”

大巫祖的目光落在宮千重和葉小白身上，那眼神仿佛透過了他們，看到了他們背後的人：“……你們并不屬于這裏，所以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吧。”

宮千重和葉小白不得不陷入了死去活來的境地，所謂死去活來，就是大巫祖用秘法将皮卷的內容都拓印在他們的神魂上，說實話，這法子雖然效率高，但很疼。

不過宮千重的表現可比葉小白強太多了，中間休息的時候葉小白像是脫了水的魚，好像下一秒就會完蛋，可宮千重卻還有精神拿出自己的本命長劍，通過本命長劍上的契約聯系莊別聊天！！

葉小白看着宮千重抱着斷刺坐在那叽裏呱啦聊天，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人和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哎？為什麽不覺得疼？”

當葉小白提出這個問題時，宮千重給出了一個頗為心酸的回答：“……因為已經習慣了。”

“人呢，死了活活了死，多來幾次這些痛苦就不算什麽了，相反，我會更在意經歷了這樣的痛苦，我能得到什麽。”宮千重用很實際的态度告訴葉小白：“過程很重要，但結果更重要。”

宮千重是真心不在意這些外在施加的痛苦，或者說如今能讓他産生痛苦這種情緒的事幾乎不存在了，他沒有特別在乎的人，更沒有特別執着的事，他能走到現在的根本原因簡單極了：不想再被當做棋子，如此而已。

他這麽說的時候，正在翻看一卷關于秋日狩獵的卷軸，盡管大巫祖用秘法将很多東西都塞到了他們的腦袋裏，但想要融會貫通，還需要自己一點點學習修行。

葉小白攤在床上挺屍，宮千重就坐在旁邊，他盤着腿，面帶笑意，手上漫不經心地翻着皮卷，一目十行地看着那些記載，葉小白看着宮千重，許久後由衷發出嘆息。

“你将來一定能成為大人物的。”

宮千重随口說：“為什麽？”

葉小白：“無欲則剛。”

宮千重笑了笑，他抖了抖手上的皮卷：“話是這麽說啦，我目前倒是有個想要帶走的東西。”

葉小白聽懂了宮千重的暗示，他挑眉：“但你自己也不确定能持續多久，對不對？”

宮千重唔了一聲，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莊別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忽視的執着與深沉，可是宮千重自己并不确定他對莊別的興趣能持續多久，如果不能相守一生，還不如一開始就相忘于江湖。

他悠然道：“修士之間的關系，可沒有分手這一說啊。”

修士間氣運相連，若是相合後再分開，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重創。

葉小白點頭：“的确要慎重一些。”他想了想：“我家的話，或者說我的經驗就是一個字，作吧。”

宮千重看着葉小白的眼神很詭異：“作？”

“對啊，哇靠你想到哪裏去了？”葉小白鄙夷地瞪了宮千重一眼：“是第一聲啦第一聲，盡可能地展現你的缺點，并且去發掘對方的缺點，如果能找到令你讨厭的點，不就有充足的理由掰了嗎？”

“如果你怎麽看怎麽覺得對方完美，那你還考慮什麽？”

宮千重聽後嘴角抽了抽，他摸了摸下巴，細數莊別的好壞……

“沒什麽讓我讨厭的地方哎。”

“以前的他可能有些軟弱，但現在的他……”

宮千重想着想着，不說話了，葉小白看着男孩嘴角上挑的弧度，心裏呵呵噠，不想和這個混蛋說話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葉小白和宮千重都覺得頭疼，宮千重去找祈巫，祈巫點燃了一支特殊的香，在香氣的熏陶下，宮千重睡了一天一夜，總算緩了過來。

他發現只要自己略微思考一下，想要研究哪方面的知識，腦海中就會浮現相關資料，只需要按照資料記載一步步研究學習就行了。

祈巫聽了宮千重的描述，一方面恭喜宮千重以後就是個移動書庫了，另一方面也叮囑宮千重：“以後出門小心點。”

宮千重怔了怔，祈巫說：“若是巫消失了，你們就是重新崛起的火種。”

宮千重心中一動，猛地想到現世，現世還有巫嗎？早就沒有了吧？

葉小白據說也是來自其他世界，大巫祖選擇他和葉小白作為巫殿傳承，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嗎？

想到大巫祖的穹殿中宇宙星辰的景象，宮千重長出一口氣。

有些事情不是現在的他能理解和猜測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做人的滋味如何？”祈巫問宮千重。

宮千重回想之前兩個月的松鼠生涯，忍不住捂了捂嘴：“……松鼠的牙口要比人強。”

祈巫哈哈大笑。

笑完了，祈巫靜靜地看着宮千重：“稍微明白點了嗎？什麽是巫？”

宮千重沉默了。

什麽是巫？這可真是個廣義的問題啊，若是以前，他一定能說出标準答案：以巫為橋梁溝通天地，和諧處理人和自然的關系。

但是現在……

“人乃萬物之靈。”

當松鼠的兩個月，宮千重雖然能适應，但太不舒服了，人能做到很多事，但松鼠卻不能。

以松鼠的角度來看待人類，宮千重才真切的意識到一個問題，人乃天地所鐘之族，這句話真是一點都不假。

“生而為人，這可真是一件令人慶幸，又令人警醒的事啊。”

再沒有哪一個種族能像人一樣，同時掌握着希望和絕望，生命和死亡，未來和毀滅。

“我們擁有選擇權。”

宮千重慢慢說着：“我們前進的道路取決于自身，我們存在的本身，就在踐行着所選擇的道。”

一直以來宮千重都在尋找着突破元嬰境的契機，只是他沒想到真正的契機就在自己身上。

每一個化神修士都要尋找屬于自己的道，有以情入道，有修無情道，更有以天地一元素為入道之始的修士，然而直到現在，宮千重才意識到真正的道其實就是他自己，他走過的每一步，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都是他自身的體現。

他早已走上了屬于自己的道路，一條自己認為最舒服最合适的路。

這就是他的道。

随着他領悟這一點的瞬間，整個空間的混沌靈力都發生了輕微的變化，像是一個小小的風開始打旋，緊接着有漩渦出現，幽都昏暗的天空中閃過一道豔麗的紅霞，好似初生的朝陽，清新而充滿着生機。

原本小小的男孩在瞬息間恢複了原本的樣貌，遮掩住的容顏終于顯露于世間，绮麗中透着神秘，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心生無限遐想。

宮千重終于堪破了心中的迷障，踏上了更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