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入V三合一
下午的時候, 趁着老人午休,唐恬悄悄來到婷兒的房間。
在這幾天足夠她把房子布局了解清楚。
婷兒的房間在三樓右手第二個房間,坐南朝北, 窗戶正對着外面的池塘,據說這間屋子是婷兒自己選的, 她練小提琴,正好能對着窗外練習,心曠神怡。
屋子定期有人打掃,收拾的很幹淨。
書櫃裏還留着女孩幼年時期的書本課業, 櫃子裏有些沒有帶走的小裙子。
看年歲,女孩一家搬走的時候,她差不多十一二歲, 還在讀六年級。
唐恬站在窗戶前舉目遠眺, 外面是一池長久沒有人搭理荷花枯萎的幹涸池塘,與這棟別墅遙遙相對的,正好是出事的那棟14號別墅。
隔得遠,如果屋子裏發生什麽其實對面人是看不清楚的,但站在這三樓卻能把14號別墅雜草叢生的前院一覽無餘。
唐恬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 “婷兒無意間看到了什麽,被驚吓到了, 因此要求搬家。”
但有一點說不過去。
那就是,如果婷兒看到有人在花園埋屍,肯定會哭着告訴父母,他爸媽為什麽沒有報警?如果不相信女孩的言辭, 又為什麽要搬家。
14號別墅,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
沒有了解更多情況,唐恬沒有選擇貿然在深夜進入鬼宅。回去之後, 與老人相處的不錯,也在對方不經意的言談間收集到更多訊息。
陳家搬走是在14年前,也就是2006年;同一年的年底,14號別墅發生慘絕人寰的殺人案。
很快,唐恬就見到了被她暗中認定是突破口的王婷婷。
“奶奶,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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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婷進門跟奶奶打過招呼,好奇地看向唐恬。老人給她們做了介紹,大約兩人年歲差不多,也都是文靜的性格,觀察着她照顧老人細致周到,王婷婷對她觀感也不錯。
吃過晚飯,唐恬主動起身說要幫婷婷收拾她睡覺的屋子,婷婷攔下她,“不用了,我不在這兒過夜。”
“哎?”唐恬看向老人,對方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沒有半點驚訝。
“奶奶我走了,下周再來看你。”王婷婷抱了下老人,唐恬送她到院子裏。
她自己開了車過來,唐恬還在挽留,“天都黑了,下山又是山路,要不住一晚吧。”
“真的不用了,”王婷婷上車,按下車窗,笑着道,“你回去吧,我奶奶就麻煩你照顧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眼看着引擎發動,王婷婷要走,離下一場午夜詭話直播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了,她這一離開唐恬可等不到她下周過來。
心一橫,手伸進車窗攔住對方,“耽誤你幾分鐘。”
“什麽?”她忽然露出的強勢,令王婷婷愣了下,緊接着就看到手機伸到自己面前,上面是一張照片。
發黃髒污的畫紙上,有兩個踢球的小男孩。
其中一個穿着白色的足球襪。
王婷婷有些疑惑,“這是什麽啊。”
唐恬收回手機,“這是我在池塘後面那棟別墅裏拍到的。你認識畫上的這兩個男孩嗎。”
王婷婷瞳孔緊縮,幾乎失聲驚叫,“那棟鬼屋!你怎麽敢進去!”
她倉惶又驚懼地仰頭看着唐恬,不可置信。
月色下,她眼中白天還安靜溫柔的少女,在路燈冷色調的燈光下,皮膚蒼白如紙,長發及腰随風輕拂,一雙眼幽深的仿佛古井深潭,“因為有人拜托我一件事。”
話語幽幽,如鬼魅。
王婷婷脫口而出,“誰?”
話音未落,自己仿佛意識到什麽,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直觀察着她的微表情的唐恬看在眼裏,“你想到了一個人。”
“我沒有!”王婷婷瞪着她,“你到底是什麽人!到我家別有用心!不行。”
立刻推門而出,就要沖回房間去讓老人解雇她。
一只手斜斜伸出,快而精準地握上她的手腕,力氣并不大,卻穩如金石牢牢鉗制着她,皮膚接觸的地方如井水刺骨,大夏天的,王婷婷生生打了個冷顫。
唐恬說,“我對你家沒有惡意,只是想來調查下14號別墅的真相。”
手下的人一抖,唐恬發現對方對14號別墅這幾個字很敏感,“看來你真的知道些什麽。”
“你到底是什麽人!”王婷婷忍無可忍揮手掙開,顧及着裏面的老人,強忍着怒氣壓低聲音質問,“警察?還是沒事找事的冒險家?那棟屋子的人早就死光了,還有什麽真相!”
唐恬觀察着她的神色,“比如,其實那屋子裏原本還有個男孩。年歲應該比被父親殺死的男孩稍大一些……”
話沒說完,王婷婷往後一個趔趄,整個人靠着汽車引擎蓋,抖的幾乎站不住,睜大的眼睛淚水奪眶而出,“你、你怎麽知道!”
“我是來幫他的,”唐恬伸出手,“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的人了。”
也許是這句話深深觸動到了她,王婷婷絞緊雙手,咬着唇掙紮了半天,頹然地低下頭,“好,我說。”
她深深吐了口氣,似悵然也仿佛如釋重負,“這個秘密我藏在心中這麽多年,也是時候說出來了。”
怕說話聲打擾到屋子裏的老人,王婷婷示意唐恬上車,兩人分坐駕駛座和副駕駛。
雙手扶着方向盤,王婷婷眼神迷惘如陷入久遠回憶。
“他叫小明,是14號那家人收養的孩子。我們這邊有個風俗,如果夫妻兩個好幾年懷不上孕,就去收養個小孩,很快就能懷上孕了。小明就是被收養的……我也不知道那家人從哪裏收養的。總之我五六歲吧,有記憶的時候,小明就在這家生活了。”
“他年齡和我相似,性格比較內向,在這個別墅區,小孩子都知道他不是那家親生的,一起玩的時候總會嫌棄他。嘲笑他不是親生的。我跟他其實也只見過幾面,一起玩過踢球的游戲,都是我們在踢,他到處跑着給我們撿球。”
“過了幾年,那家人果然懷孕,生了一對龍鳳胎。小明的處境逐漸變得不好起來。我那時候小,也不懂,就是覺得偶爾見到他,他臉上身上總是髒兮兮的,有股不好聞的味道。有一次有個調皮的男孩罵他是野種,家裏人都不要他了……平時說他,他都低着頭不說話的。那次不知道為什麽跳起來跟人打成一團,過後他養父狠狠教訓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到他。”
“我看到過他手臂上的傷,被他父母打的很厲害。那時候我小,不懂事,沒有什麽虐待的觀念,就覺得他父母很嚴厲,把孩子打的這樣。對他很是同情。但我也不敢太跟他接觸,怕他父母。”
“又過了幾年,我忙着學琴畫畫,也很少出去跟小朋友玩,自然也很少見到他。六年級有一天深夜,我趕作業到很晚,我窗戶正對着14號別墅的院落,聽到那邊傳來響動,隐約看到是男主人在挖土的樣子。”
說到這裏,王婷婷打了個顫,抱緊自己胳膊,唐恬想起自己站在王婷婷房間時候的猜測,“那家人在埋東西,是小明?”
王婷婷眼中的懼怕濃的要溢出來,可是她卻搖頭否認,“我不知道。”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時候我也沒多想,關燈睡覺了。又過幾天,聽家裏人說,小明離家出走了。那家人四處尋找,都沒找到人。”
“離家出走?”
“那個女人,就是小明的養母,到處對鄰居哭訴,說小明性格乖戾不聽話,他們只好打他,結果小明鬧脾氣,幹脆離家出走。”
唐恬道,“都信了?”
王婷婷苦笑,“小明性格不太讨喜,這院子裏的小孩大都不喜歡他。至于大人,住在這兒的非富即貴,生意場上拐幾個彎總能牽到線,就算有疑問何必為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小孩追問下去都覺得又不管他們的事。”
唐恬追問,“那你是察覺不對,所以哭鬧着要搬家?”
王婷婷吸了口氣,“沒有那麽簡單。我那時候真是太小了,完全沒有把對方深夜動土跟失蹤的小明聯系到一起。”
“過了一個多月,我突然開始做夢,夢到小明,”她牙關格格發顫,顯然回憶讓她十分驚懼,“他的手從腐爛的泥土中伸出,死死拉着我的腿,求我救他。”
唐恬算了下,“一個多月,大概正是小明尾七的時候。”
王婷婷啜泣,“我半夜吓的嚎啕大哭,去我爸爸媽媽,然後哭着告訴他們我做的夢。在爸爸的詢問下,我還說了自己無意間看到小明養父半夜挖土的事。”
“我當時只顧着自己害怕,沒有去關注爸媽的反應。但沒過幾天,我爸媽就說在外面買了房子,我們要搬家。”
唐恬問道,“然後你們就走了?你父母都沒有報警?”
王婷婷望着她,“沒有,我爸告誡我這些都是夢,什麽也別告訴旁人。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們家當時跟他家有合作,如果爆出這件事,家裏損失極大。”
瞧見唐恬嘴角一絲譏色,王婷婷辯解,“更何況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如果真的報警,警察在他家花園裏什麽都沒發現,對方很可能倒打一耙告我家誣陷。”
一雙墨色的眼睛靜靜看着她,“說的再多,一條人命比不上一筆生意,一個合作夥伴。”
王婷婷這些年心中不是沒有愧疚,“我也只是個孩子,大人的決定……我也沒有辦法。而且這些關聯,都是我後來大了才明白的。“
“明白了,也沒想過報警?”
王婷婷搖頭,“也差不多那時候,14號別墅出了事故,就是外面流傳的那樣。發瘋的男主人砍死了妻子和兒女,然後放火***而死。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是報應。小明……來找他家人複仇了。”
“我對不起他,”王婷婷低下頭,“如果我跟他關系很好,像是我的閨蜜或者從小長大的夥伴,我是願意為他讨回公道的。可僅僅一起玩過幾次,他家人都死完了,人證物證都沒了,所以報警也沒有任何用處……”
“不用說了,”唐恬打斷她,“你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王婷婷哽咽了聲,咬住嘴唇。
唐恬也沒想諷刺她,“事情我了解了,謝謝你。”她下了車,“天晚了,你路上回去小心。”
“唐恬,”王婷婷急忙叫住她,十分困惑,“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小明的。他沒有被上戶口,這些年周圍的老鄰居基本都搬走了,沒走的也少有記得小明這個人的。當時的新聞報道,我确定沒有人提過小明的存在。”
唐恬手指抵住嘴唇,“噓,別問了,什麽都不知道,繼續過你平靜的日子就好。我想你也不願意再做噩夢。”
提到噩夢,王婷婷瞬間脊背發涼,立刻閉緊了嘴。
唐恬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掙紮,有好奇和沖動,幾乎讓她想要和跟着去一查究竟;但作為一個理智正常的成年人,她最後還是壓抑了下來,閉了閉眼,“說來,我好受了許多。以後再也不用保守着這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你……”她真誠地看向唐恬,“不管你是做什麽的,還有人能夠記得小明的存在,謝謝你。”
唐恬笑笑,跟她揮手道別。
回到別墅,在看電視的老太太笑着望過來,“跟婷婷聊什麽呢,這麽久。”
昏暗的電視燈光映在老人花白的發,和滿是褶子的臉上,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瞬間也變得面目模糊起來。
這個老人,知不知道小明失蹤的真相呢?
還有周圍的人,14號別墅出事後,那麽多記者采訪、挖掘背後的故事,可大家默契的緘口不語小明的存在。是真的忘記,還是跟王婷婷父母一樣的原因,所以保持沉默?
可真相就算被埋藏,也總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的。
唐恬微笑起來,“聊了些我們都感興趣的事。”
第二天白日如常。到了晚上唐恬服侍老人歇下,自己回到房間收拾背包。
今天晚上12點就是第二次實習主播,她估計到了那個時間點小明的力量能發揮到最大,才敢深入鬼物。
11點30分,她偷偷溜出別墅,前往鬼宅。
“好陰森。”之前大白天去的時候,因為別墅背陰,就顯得涼氣十足。深夜獨自前往,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也不是件容易的。
為了活下去,唐恬在心裏給自己不斷鼓勁,就着之前發現的路線,熟門熟路進入到別墅裏。
嘴裏叼着手電筒,她拿起小鏟子,确定了王婷婷告訴她的位置,開始動手挖土。
養父挖土的地方在院子裏的雪松下面,唐恬費力挖了好一會兒,腐臭的泥土中忽然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骸骨。
找到了!
确定這下面真的埋了屍體,她心情有些沉重。
棕色的泥土被染成黑紅色,凝成一塊塊的,隔着口罩,她也能聞到難聞作嘔的氣味。
怕破壞骨骼,唐恬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拂開面上的泥土,逐漸露出完整的屍骨。
沒有腐壞的衣物,只有一具明顯不是人的白森森的骨頭架子。
“這個形狀,貓還是狗?”約30公分長,皮肉已經全部腐化融入了下面的泥地裏。
她稍微松了口氣,心裏抱着一絲僥幸,“是動物的話,也許小明真的走丢了。那天晚上王婷婷看到的,就是這家人在埋狗。”
她從內心希望小明是離家出走,而不是被人害死在這。
--雖然這樣的希望,在小明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就是不現實的。
唐恬把土坑還原,爬窗進入別墅,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老是覺得晚上的別墅和白天有些不同。
別墅窗戶破破爛爛,時不時從四面八方吹進一股冷風,涼徹心扉。黑暗中仿佛蟄伏着猛獸,讓人走在其中膽戰心驚。
唐恬眼皮忽然一跳,二樓有動靜!
唐恬原本在一樓樓梯拐角的地方,聽到響動立刻後退,悄悄躲到樓梯間陰暗處,熄滅了手機和手電筒的燈光,屏住呼吸。
“嘶嘶--”
像是什麽尖銳的東西在地上拖動,随着一個沉重的步伐不斷發出窸窣聲響。這個時間點不可能有普通人會來這鬼宅-這裏果然有鬼!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沿着二樓走廊走過,接着下樓。
咚、咚,一聲聲仿佛落在唐恬心上,她的心髒幾乎都快停止跳動。
就這慘淡的月光,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影子,對方下樓,所以影子先投落下來,短頭發,身高足有一米八,體格壯碩,手裏拖着的,赫然是一把斧頭!
男人走下樓梯,躲在樓梯間陰影處的唐恬握緊了手機和電筒,全身肌肉緊繃,看着男人聳拉着腦袋,晃晃悠悠拖着斧頭,在客廳繞了一圈,慢慢朝着一樓盡頭的衛生間去了。
為免對方再繞回來,唐恬貓着腰,放輕腳步,又快又輕巧宛如貓兒一般溜到二樓,躲進了一個房間,才敢喘口氣。
二星難度,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的!那人拎着的斧頭,唐恬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被他發現,那斧頭立馬就能砍到她頭上。
而她還要在這樣的威脅之下,去找到小明失蹤的真相。
她一個激靈,想起小明的提示--捉迷藏,現在可不是在跟個鬼捉迷藏麽。
晚上的別墅更加幽靜冷清,唐恬擰開電筒,掃視了下她倉促之間躲進來的屋子。是一個約20個平方大小的雜物間,堆放着各種各樣塞滿雜物的紙箱子,積着厚厚的灰塵,天花板上垂下連密的蛛網,比其他屋子更顯得雜亂肮髒。
這兒的別墅戶型基本都一樣,這個儲物間和唐恬在陳家見到的差不多。之前白天來翻過,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時間有限,她不打算在這裏再浪費一道時間。
聽着腳步始終在一樓徘徊,唐恬屏住呼吸,貓着腰快步走出這個房間,來到走廊盡頭的主卧。
發黑染血的床單和鋪蓋亂散在床上,長長的床單垂落,淩亂地半遮住床下。
電筒掃過下方黑洞洞的空間,唐恬喉嚨滾動了下,暫時不想去查看,總覺得會驚擾到什麽似的。
一邊注意着外面的動靜,蹑手蹑腳正在開梳妝臺的抽屜,“噗通”什麽東西落在地上,唐恬一驚,循着聲過去,小心打開了主卧附帶的衣帽間。
裏面一股很久沒有透氣的灰塵感,原本應該挂滿衣物的櫃子裏只剩下些孤零零的衣架,值錢的物件早被人掃蕩一空。
落到衣帽間地上的,是一個小手包,皮面殘破不堪。
唐恬虛掩好櫃門,走進去附身仔細看了下手包上的噬痕,“是老鼠。”想必這包也是被老鼠給弄下來的。
地下散落了些揉踩的跟抹布似的衣服,和十年前款式的鞋子。有男有女,男的尺寸一致,女的亦是。說明這個衣帽間的确是供這對夫妻使用,并沒有外人的物品。
“嗤”
萬籁俱靜中,唐恬忽然在這狹窄密閉的空間裏聽到類似氣泡爆開的聲響,黑暗中只有她手上的電筒發出微弱的一束光芒,她一手握電筒尋找聲音發出的方向,一手握緊匕首。
很快,她放輕了呼吸,一眨不眨盯着衣帽間的落地鏡。
這面鏡子可以照全身,不知被誰惡意打碎,鏡面布滿裂紋,現下反射出唐恬在鏡前影影綽綽的身影,更多的細微的噗嗤聲傳來,從鏡面碎片間湧出黑紅色的血絲,蜿蜒流動爬滿整個鏡子,如同一張虎視眈眈等待獵物上鈎的蜘蛛網。
那些碎成無數塊的鏡片照出唐恬無數或是扭曲變形的臉、或是身體某個部位,像是把人打碎了再拼接上去,怪異而恐怖。
從裂縫中滲出的血絲越來越粗,像是水龍頭關不住一樣,逐漸變成一線、一束,“咕嚕嚕”流量越來越大,地上都彙聚了一小灘。
黑紅色粘稠的液體開始張牙舞爪向周圍蔓延,唐恬不敢在這裏待下去,連躲帶逃出了衣帽間,反身把門關上,用腳勾過地上散落的被子,把門縫給堵的嚴嚴實實。
剛弄好,她後背一陣寒意蹿起,倏地扭頭,她此刻的位置遙遙對着女主人床邊的梳妝臺。
梳妝臺前的矮皮凳上空無一人,鏡子前明明沒有人,而唐恬卻看到鏡子裏,有個女人在對鏡梳妝!
唐恬僵立着,女人背對着她仿佛根本沒看見,鏡子照出她的上半身,她一頭及腰長發,穿着身紅色絲絨面的吊帶睡裙,風情又美顏。
她微偏着頭似乎在為什麽事而煩惱,眉頭緊皺,手裏的梳子一下一下從發梢梳到發尾,再往複循環。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梳子到了末尾都會帶下一把頭發,很快地上就落了一層。
看着女人禿頭的過程,唐恬抱心裏大罵無恥!精神攻擊太可怕了!想想自己以後這個樣子瘋狂掉頭發--
打了個寒顫,唐恬打住不好的聯想,再看那女主人。
女人的頭發越梳越少,一塊塊頭皮開始裸露出來,她渾然未覺,頭發梳完了就梳光禿禿的腦袋,越來越用力,頭上出現一道道的血痕。
光頭女人對着鏡子,那目光分明鎖定她身後的唐恬,咧開嘴笑起來,梳齒黑黝黝的,泛着血光,唐恬看到那并不是普通木頭的梳子,而是一把鐵梳!
女人瘋狂大笑,手上的鐵梳把腦袋刮的血肉模糊,肉盡骨露,活脫脫的“梳洗之刑”!
血腥之氣撲鼻,唐恬忍着作嘔,想跑,周圍的空氣仿佛粘稠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拉着她,從四面包推攘着,把她扯向梳妝鏡前。
滾開!
唐恬全身心地抗拒這股力量,匕首在空氣中亂劃,也絲毫沒有減緩那種拉扯敢。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弄到鏡子前,鏡中的女人優雅地站起身,紅唇咧出笑容,轉身繞到了她身後。
唐恬驟然感覺右肩一沉,頭皮登時發麻。看到鏡中反射出的映像,女人一只塗着蔻丹的手壓在她肩膀上,逐漸使力,想要把她按到矮凳上。
這凳子不能坐!
腦海中警鈴大作,唐恬緊緊咬着牙槽,全身力氣集中在腰腿上繃的筆直,跟女人壓下的沉甸甸的力量在做殊死抗争!
女人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感覺要快拉到耳朵邊上了,嘴角開裂滴答往下淌着血,唐恬用力到臉頰肌肉顫抖,女人擡起了左手,兩只手一道使力!
唐恬腦子裏霎時閃過一個念頭:跟鬼要能跑能跳還能抗,她這是在參加鐵人三項嗎!
回去得把體能練上來了!
兩只手壓下來,配合整個身體的重量,沉甸甸的仿佛一座山當頭壓下來,唐恬頓時感覺到壓力更大,雙手撐在梳妝臺上,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心中拼命叫喊着,不能坐--絕對不能坐!
骨骼喀嚓作響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女人的,還是她的。唐恬手背青筋暴起,汗水順着額頭滑落,膝蓋已經控制不住地彎曲。
快要支撐不住了--!
心中發出絕望的哀嚎,猛然間,她從鏡子裏瞥到什麽東西從虛掩的房門蹿了進來,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閃過,肩膀上驟然一松,她一下翻到梳妝臺旁,背靠着牆壁喘氣。
女人抱着臉在地上打滾,大張着嘴無聲哀嚎。
唐恬才看到,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死死撕咬着她的臉不放。
這裏怎麽會有狗。
念頭一閃而過,唐恬來不及多想,連忙趁着這機會逃出這間恐怖的屋子。
唯恐一狗一鬼的打鬥引來下方的男鬼,唐恬匆匆上了三樓,來到主人家男孩的房間。
還是白天的布局,唐恬的電筒光芒掃過桌上淩亂的畫作,忽然頓住。
“不一樣了。”
有一張兩個男孩踢球的畫,現在年長一點的男孩的臉已經被畫着無數血紅色的×給塗掉了;另外一張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他們背後的房子裏,有一個房間的窗戶那,有張人臉浮現。
血紅色的眼睛,塗白了的臉,陰森森地盯着這一家四口。
忽然,窗戶人臉上的眼珠子,在一點點轉動!
唐恬毛骨悚然,那人視線本來是看在下方的這一家人,一格格僵硬轉動慢慢瞳孔朝上,在隔空跟她對視。
唐恬立刻放下畫,還拿桌上的書籍把畫完全擋住。那眼珠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咕嚕嚕”
一個東西忽然滾落到唐恬腳邊,她渾身的毛一下都炸開了,弓起背警惕地瞪着球滾來的方向。
是陽臺,破舊的窗簾無風自拂,影影幢幢見一個半人高的身影,就着外面慘淡的月色,唐恬看到對方沒有血色的臉、死氣沉沉的瞳仁黑的吓人。
之前跟小明的交流都是隔着門邊和手機,她也沒有見過小明長什麽樣。
而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屋子裏的小鬼,“小明?”她試探輕喚,剛剛邁了一步出去,小男孩忽然扭頭沖着樓下凄厲尖叫,“啊---”
尖銳如魔音灌耳,刺的唐恬腦子猝不及防炸開了,眼睜睜看着剛才滾在她腳邊不遠處的球,忽然變成了一個滿是血污的女孩頭顱。
女孩兩只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瞪着唐恬,血紅的嘴巴張開,一團猩紅的舌頭就要彈射出來!
禍不單行,唐恬還聽到萬籁俱寂中從樓下傳來的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想也不想開門就跑。
認錯人了,這小崽子不是小明、是這家人後來生的孩子。
這兩小鬼還敢通風報信!
唐恬出了這房間想下樓,在樓梯口跟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撞上,低頭一看,全身黑漆漆的,是只小狗。
她想起撕咬女主人的那只,彎腰把小狗撈起來,想一起帶出去,剛抱在懷中,小狗哈吃哈赤吐着舌頭仰起腦袋,跟唐恬面對面,她一個激靈差點失手把狗給摔了。
這狗--是狗,又不是。
半邊腦袋被劈沒了,骨骼和腦部組織懸在外邊,只有一半的鼻子嘴巴。
動物也能成鬼嗎……
唐恬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個月的遭遇很多都是第一次。
小狗搖着尾巴,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一股濕潤的涼意傳來,小狗從她懷中跳下,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朝着一個方向跑了兩步。
見唐恬沒有跟上,它爪子撓了下地面,喉嚨裏低低吠着,仿佛在催促她。
唐恬想起雪松下的那具骸骨,這小狗能攻擊女主人,怕是也是被這家人弄死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唐恬果斷跟了上去。
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唐恬咬牙一路跟着小狗狂奔,幸好這屋子是十多年前裝修的,地上都是鋪設的瓷磚,注意一點聲音也很輕。
下了樓,來到之前進過的雜物間。
她回身想鎖住門,一看壞菜,這屋子年久失修,門鎖都壞了。
她只好迅速虛掩着,搬來箱子、凳子都東西抵門。
回頭看到小黑狗進來後,靈活地在雜物中東奔西跑,很快到了一面牆前,爪子不住地撕撓着牆皮。
唐恬打着電筒走近,牆皮剝落了一塊,露出裏面黃棕色的內裏。
黃棕色……?唐恬心生疑惑,摸了下內裏,不是牆胚,倒像是木料的東西。
眼前浮現陳家雜物間的布局,她一下明白了:這個屋子比起陳家的,要小一些!
之前堆着雜物,又是晚上光線昏暗,不那麽好比較。現下有這線索,她發現這裏應該是個壁櫃。
主人家為了避免別人發現,把壁櫃給刷了層牆漆,前面又用沉重的床板之類的物品擋住,要不是這只狗,外人根本發現不了!
然而現下腳步聲已經上了二樓,唐恬朝小狗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也不知小狗聰明伶俐還是它也怕這只拎着斧頭到處砍人的鬼,夾着尾巴匍匐在地上,乖乖地吭都不吭一聲。
唐恬熄滅了燈光,屏住呼吸,暫時不敢妄動。
對方在走廊徘徊了一下,每次路過這間屋子,唐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還好對方沒發現什麽,晃晃悠悠往三樓走去了。
唐恬微松口氣,擰開手電筒叼在嘴裏,開始跟小狗一起把牆皮撕落。
裏面果然是一口壁櫃。四扇門,把手被取了,唐恬摸索到下方發縫隙,伸進手指,艱難地開了一扇櫃子。
亂七八糟的衣物裹挾着灰塵撲面而來,唐恬嗆的不行,生生捂着嘴逼迫忍住,為免櫃子裏也躲着個鬼,連忙打開手機燈光虛晃了圈,還好這裏面沒鬼。
餘光不經意掃到壁櫃上方,一愣。
這個櫃子有兩層,在往上就是天花板了,然而壁櫃頂上破了個大洞,好像老鼠啃噬出來的,露出黑黝黝的內裏。
上面似乎還有個小空間……
沒等唐恬細想,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斧頭劃過地板帶來刺耳的聲響,這一次對方目标明确就是朝這裏來的!
來不及跳窗了。唐恬被迫躲進衣櫃。小黑狗倒退着躲進旁邊的雜物叢裏,小爪子搭在缺了一半的腦袋上,瑟瑟發抖。
下一秒,“哐當”虛掩的房門被重重推開,
被堵個正着,唐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雙手死死從裏面扣住櫃門,門板間有一絲縫隙,唐恬湊到近前,看到男人在屋裏轉了一圈,第二圈的時候,對方鎖定了櫃子,一邊走一邊揚起了斧頭。
被發現了!
瞳孔驟然緊縮,背後毛骨悚然,下意識扣緊壁櫃門。
在心裏劃過懊悔,剛才慌不擇路還是該跳窗出去的,就算摔下去是個骨折,總比這會兒上天無能下地不能好,真是要逼死人了!
萬籁俱靜中,唐恬眼睜睜看着男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她頭頂上方的黑洞陰影裏,一雙手也緩慢地朝着她伸出--
“砰!”
斧頭重重砸在壁櫃上,穿透單薄腐朽的木板,染血的斧尖幾乎劈在唐恬鼻子上,渾身一震往後避開,對方就勢往下一劃,伴随着摧拉枯朽一般的破裂聲,門板頃刻被劃開個大洞!
拼了!
唐恬咬牙要沖出去,沖到外面厮殺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眼見着對方抽出斧頭,正要劈砍第二下,就在這時,唐恬陷入一片陰涼如井水的事物裏,一雙手嚴絲合縫般捂住她的嘴,她的驚叫被生生堵在喉嚨裏。
作者有話要說: 刺激嗎。
我有一回做夢夢見自己瘋狂掉頭發成了光頭,生生哭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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