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好朋友1

隔着聽筒, 對方冷笑,“我給你當幫手?你知道外面請我是什麽身價嗎?那我輕問這位大師,你打算給我分多少?”

唐恬就呵呵了, “我沒找你要錢你就燒高香吧。”

“艹!”對方破口而出。

唐恬輕笑,“你不是正想找機會看看我有幾分本事麽。給你這個機會, 當面看看。我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艾麗深吸一口氣,确定這個寡言安靜的少女有着氣死人的本事。

而現在的情況,确實是她有求于人。

“……在哪裏見。”

“今天晚上7點,岚山高中校門口。”唐恬微笑着挂斷電話。看了眼黑色手機, 上面沒有出現任何消息。

這說明,手機不能,或者說沒有幹涉她找幫手的權力。

而明知這事危險, 艾麗也敢只身赴會踏入這一淌渾水, 說明她想要讓她幫忙的事情,也一定不簡單。

岚山高中。

“女生宿舍在下周一前都不會有人過來。我們最多有四天時間,查明任霜死亡真相。”跟等在門口的艾麗彙合後,兩人并肩朝着女生宿舍走去,艾麗很是不解她把行李箱都拖過來了, “搞什麽,你還打算在這住了?”

唐恬心平氣和, “不是我,是我們--你也要跟我一起。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了。”

“艹!”艾麗當下爆出一句國罵。可罵歸罵,算了明白了, 自己上了這賊船不是那麽好下的。

眼看着要到了宿舍,艾麗不甘不願,“我沒帶東西。”

唐恬道, “沒事,我也沒帶齊。我們待會出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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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豔的女人很不美貌地翻了個白眼。

整棟宿舍內一片安靜,兩人開門進來,穿過走廊拐彎上樓梯,直接來到六樓最角落的614房。

裏面還是前兩天他們做測試時候的樣子。

“好多灰。”艾麗皺眉,捂着鼻子。

“我去拿掃把。”唐恬方下行李箱,去一樓宿管房裏拿了撮箕和掃把、拖把上來,進屋一看,艾麗已經很自覺地拿毛巾在擦床和桌子了。

唐恬笑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這些。”

畢竟艾麗給人的感覺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她蹲在床板上,利索地擰帕子擦灰,一點不可惜她新做的漂亮指甲。

艾麗頭也不擡,語氣幾分自嘲,“窮人家出身,哪樣都會。”

“是嗎,真看不出來。”

“你呢。幹活也挺不錯啊。”

“跟你一樣。”

兩人一邊麻利幹活,一邊各懷鬼胎地聊幾句。一兩個小時過去,總算把這間出過命案的屋子打掃的勉強能住人了。

“搞定。”唐恬拎着盛着污水的桶走到長廊另一側的衛生間。

這棟樓是以前修建的,每一層有個公共盥洗室。洗漱上廁所都在那裏。

唐恬低着頭,在水槽前清洗抹布。

她面前是一面寬大的鏡子,正對着她身後的一格格的衛生間。

夜深人靜,只餘流水潺潺。

頭頂的白熾燈電壓不穩似的閃了閃,發出滋滋電流聲。

唐恬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擰幹抹布,“吱呀”喑啞的悶響在身後傳來,面前的鏡子把廁所照的一覽無餘,一個隔間的門緩緩、緩緩地打開。

那一塊正是背光陰影處,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唐恬停下動作,水槽裏水流窸窣,燈泡時不時閃一下,盥洗室中明明滅滅,突然徹底熄滅。

整個室內一片黑暗。

喉頭滾動了下,唐恬适應了下短暫的全黑之後,借着窗口投入的月光,從鏡面看到隔間的門徐徐打開,陰影中一個影子猝不及防撲出,“救我!”

她滿身血污,長發淩亂,趴在地上四肢像是折斷一般斷骨嶙峋,白骨森森,扭曲着在地上蠕動,指甲蓋翻起的血淋淋的手指扣着地面,拖行着身體朝唐恬爬來,地面被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救……命!”斷斷續續的含糊嗚咽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地方響起,讓人瘆得慌,唐恬盯着鏡面後的女孩,嗓子發緊,“你是任霜吧,你為什麽徘徊在人間、又是誰殺了你?!”

“是--”女孩臉上留下一行血淚,嘴巴張大正要說出名字,她躲在廁所裏的下半身像是被人拖住,

嘩的一下飛快被拖進了隔間,伴随着她凄厲尖叫,“砰!”廁所門重重甩上。

頭頂的燈光不再閃爍,盥洗室內一下變得明亮,唐恬豁然回頭,所有的隔間只有剛才那一扇還緊閉着。

“任霜!”唐恬手心都是冷汗,咬牙疾走幾步來到廁所前,一下拉開大門!

裏面空蕩蕩的,空着的紙簍,髒兮兮的蹲位,沒有人。

剛才一直屏着呼吸,她用力喘了口氣,只覺背後發涼,猛然扭頭,剛才還光滑幹淨的鏡面上,一個血色的字出現在上面,濕淋淋地往下淌着。

--“書”。

唐恬盯着那字,額上青筋直跳,“別亂寫亂畫啊混蛋!”

任家跟這所學校的校長關系很好,還捐了一棟教學樓,這才有機會借到女生宿舍的鑰匙。她只是過來住兩天,到時候留下這面鏡子的血書,要把九月入學的孩子給吓到。

接了桶水,幾下把血書潑掉。唐恬拎起空桶和抹布,回到614寝室。

“怎麽那麽慢。”艾麗倚在陽臺抽煙,回頭看到唐恬臉色冷白,頭發和衣服都有點水汽,“怎麽了,一副見鬼的樣子。”

“你說對了。”拿紙巾擦着頭發上濺到的水珠,唐恬朝任霜原來睡的床位努努嘴,“人給提示來了,你找找她位置上的書本。”

艾麗上上下下打量她,指間夾着的香煙都忘記了抽,“你真的見到那東西?你怎麽沒顯得多害怕,”她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指着唐恬低叫,“還能不忘把水桶和抹布拿回來!”這什麽人啊這是!

“見多了,就淡定了,”唐恬回頭催促,“快幹活,找你是來幫忙的。”

“你!”艾麗豎起中指,把沒抽完的煙找了個盒子杵滅,懶懶散散過來開始翻書,抱怨,“好多灰!”

唐恬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從背包裏摸出兩個口罩,遞過一個給她。

後者不客氣地接過,跟抄家一樣翻起任霜的舊物。

唐恬瞟了眼自己地上的影子,心說艾麗要知道她倆中間還有個死鬼,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這間屋子自任霜出事後,一來學校裏人心惶惶沒人敢再住進來,任家又托關系把這屋子原樣保留下來,因此任霜的東西基本都在。

艾麗大刀闊斧坐在通往上鋪床鋪的階梯上,百無聊賴翻着書,“這寝室就她一人住?”

“沒有,”唐恬想起在任家給的資料裏看到的,“原本兩個人,任霜對鋪的女生當時準備出國,又是本地的,經常沒住宿舍。”

“那女生跟她關系如何。”

“很好。任霜出事後,那個女生哭的很慘。頭七的時候還去任家祭拜過。”

“能找她當面問話嗎。”艾麗長而卷翹的睫毛垂下,居高臨下看着唐恬,“我也許能問出點有用的。”

唐恬笑笑,“那女生考上了美國的大學,現在已經在大洋彼岸了。”

艾麗聳肩,“真可惜。”低頭繼續翻書。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夏夜外面的蟬鳴陣陣。唐恬輕聲問,“你的能力,必須要接觸本人才行嗎。”

女人的視線寸寸從書本上擡起,落到少女平靜蒼白的臉龐上,眉梢一挑,“你怎麽知道的。”

“我看過你之前參賽的片段。”唐恬說。

在節目裏,艾麗故作玄虛,每次都點着白蠟燭,把蠟燭油滴在不同物體表面,說是根據蠟油形狀推測出信息。

然而唐恬先入為主本就揣了懷疑,更加注意她的舉動。每一次她都會借機跟節目組請來的嘉賓有身體的接觸,握手、拍肩膀、摩挲手腕,她的答案也是取決于她能接觸的人所知曉的範圍。

就算逝者的親朋好友很多時候也只是曉得片面的東西,這也是為何她屢屢止步四強的原因。

艾麗搖頭,“如果這麽容易被看出來,我也沒辦法混到現在了。”

兩個心懷鬼胎的女人,對視一眼,均沒打算坦誠相對,于是繼續扯東扯西。

“你找機會讓我跟任家人見上一面。”

“不用了,”唐恬道,“我試探過,不是她父母的原因。”

若是做了虧心事在外面惹了禍害,這時候肯定是要費盡心思掩蓋過去,而不是想千方百計找尋真相。

正說着,薄薄的一張小紙片從艾麗翻的書裏滑落。唐恬俯身撿起,是借書的信息。

書是從學校圖書館借來的,是一本心理學方面的書籍。自動借還書機器打印出來的扉頁,記載着借書人的姓名、學號、書籍信息、還書時間。

“19年4月23月,13:01分,”唐恬念出時間,默了默,跟艾麗異口同聲道,“任霜出事那天!”

艾麗從階梯上一躍而下,跟唐恬并肩看着書卡信息。

唐恬思索,“她中午借了書,晚上就出了事。”任霜給的提示也是書--這本書裏藏了什麽秘密?

“精神分裂症咨詢”念着書籍的名字,艾麗奪過書嘩啦啦翻的飛快,又是一張扉頁飛了出來。

唐恬接過,扉頁記載的是之前借這本書的學生的信息。

艾麗探過頭看看,很是嫌棄,“什麽啊。”

唐恬低聲念道,“張月,借書時間是13:00。是在任霜之前借書的人,等一下,”她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她一點借,借了馬上還?而且一分鐘後任霜緊跟着就借走了。”

艾麗把書丢回桌面,“這有什麽,兩人一前一後。前面的人不想要了,任霜看書好奇就順手借了,很正常。”

這樣一說好像也沒毛病,除了任霜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老師同學都喜歡的好學生,為什麽忽然對精神分裂症有了興趣。

沒找到有用的東西,艾麗發發氣氣地繼續翻東西,唐恬手裏拿着紙片,鬼使神差地對着光線舉起來。

紙面上的字跡是打印的,黑色楷體,而對着燈光在空白的地方隐約有筆畫浮現出來。

她立刻翻轉紙面,再對着燈光,艱難地分辨幾個模糊歪斜的鉛筆字,“女、不對,是好,好朋友、一起走?”

艾麗嗤笑,“什麽玩意兒,搞得跟--”

話沒說完,兩人四目相對,心裏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卧槽。

兩人湊過來,把這頁字跡翻來覆去地看,還對比過任霜自己的字,顯然不是任霜寫上去的。

而這句索命一樣的話,出現的時間太巧了!

“這個張月是什麽人。”唐恬看過私家偵探給的資料,被調查過的任霜的同學、好友,沒有這個名字。

對比了下任霜的學生證號,她發現令人驚訝的事實,“前面幾位都一樣,這個1902是他們學年班級號碼,最後兩位是班級內的學號。張月跟任霜是同班同學。”

“那句話很可能就是張月寫的,她在哪裏?”艾麗問。

唐恬想了想,給任家人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然而接電話的任父表示,從來沒有聽女兒說過這個名字。

“霜兒玩的好的朋友我們都見過,她喜歡邀他們到家裏來玩。你說的這個什麽張月,我是一點印象沒有。”

任父答應去問問他們班的班主任。

過了會兒給唐恬回複,“陳老師說是有這個人,不過高二下期就退學了。平時雖然跟霜兒在一個班,兩人幾乎沒說過話,更談不上好朋友。”

“退學了?”好不容易找到點線索,唐恬不想放棄,“那張月是為什麽退學的?”

任父道,“老師說是學習成績不好,跟不上進度,壓力大,自己主動退學的。那張月家裏是農村的,條件不好,估計早早辍學打工了。”

“有她的聯系方式嗎?”

“陳老師那裏沒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找人去查。這人之前是我們拜托找謀殺霜兒兇手的私家偵探,有幾分本事,也曉得前因後果。大師您可以放心的用。”

“我需要。你直接讓他跟我聯系吧。”

任父一口答應,沒一會兒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了唐恬的手機,接起來是個聲音爽朗的男聲,“唐小姐你好,我是私家偵探陸遠。任先生讓我協助你調查。費用任先生已經支付過了,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唐恬的手機用了許久,有些漏音,男人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楚。

她把張月的信息發給對方,讓陸遠查這個人。

陸遠是個利索人,“可能需要點時間,你等我消息。”

“好的。”

挂斷了電話,唐恬無意瞥到艾麗站着不動,手裏捧着本攤開的書,而書頁半天沒翻動一頁,“發現什麽了?”

艾麗像是如夢初醒,順手把書丢到一邊,“沒有。”

兩人繼續翻找任霜的東西。過了會兒艾麗忽然說,“剛才我聽到你們在電話裏說,之前任父委托人查找任霜情況,也是這個偵探接的活兒。”

唐恬專注在任霜的筆記本上,沒有擡頭,“嗯,有幾分本事吧。”任父才一而再再而三用他。

她沒有看到,旁邊長相豔麗的女人眉頭皺的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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