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雙生2

“所以說, 我為什麽要提議吃夜宵。”

下了的士,把醉的人事不知的艾麗一路扶到酒店房間、丢到她自己的床上,唐恬松了口氣。

在酒吧裏艾麗吐露了壓抑已久的心事, 得到唐恬盡力而為的回應後,痛痛快快地喝起酒來。

“來一杯!”

“再來一杯、不, 給我十杯!”

唐恬就在旁邊目瞪口呆看她喝一杯接着一杯,活像幾百年沒喝過的酒鬼一樣。

喝爽了她倒好,放放心心地往她身上一靠,雙手一撒, 直接醉過去了。

唐恬:“……”

感情還要她請客是吧。

付了酒錢,還有幾個男的過來搭讪說要送她回去,都被她冷冰冰的眼神殺給逼退了。好不容易把人弄回來, 已經是淩晨四點過。

今晚上又是跟鬼打群架、又是通靈到過去, 還在酒吧鬧了半宿,她竟然也不覺得疲憊,精神亢奮的很,很想把陳煦叫出來兩人好好聊聊。

瞟了眼渾身酒氣躺的四仰八叉的醉鬼,算了, 隔床有耳,兩人一個房間, 要是艾麗真見到陳煦,後續也挺麻煩。

忍着自己滿心的困惑,唐恬匆匆洗漱完,躺到自己的床鋪裏。

淩晨四點, 天還未亮,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

四下一片寂靜,唐恬腦子裏東想西想遲遲無法入睡, 忽然覺得被子有點不對。

沒開空調啊,怎麽被窩裏冰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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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被單,疑惑地朝裏面看--

正對上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珠,和一張泛青的面無表情的死人臉。

……

媽呀!

就算見鬼次數多了,這麽近在咫尺突如其來的鬼臉,吓的她腦袋都空白了一瞬,差點驚叫出來。

一只帶着濕潤水汽的大掌準确無誤地堵上她的嘴,把尖叫悶回喉嚨。

唐恬:“……”

她瞪着眼,胸口用力起伏了下,後槽牙磨了磨。好吧她是想和陳煦私下聊一聊,但不用這麽悄悄的!

“……哥,你又想搞什麽。”唐恬索性鑽進被子裏,兩人窩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她用氣音說話,聲音只有近在咫尺的對方能聽見。

兩人側着身,離的很近。唐恬能聞到它身上的氤氲水汽,被窩裏由于它的存在溫度冷的像冰窖,唐恬卻舍不得出去,蜷縮着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抱歉,居然忘了你。”唐恬心下也是歉疚不已,“我那時候因為車禍,醒來這些記憶都有些模糊,我還以為是夢。時間久了也就忘了。”

“你……”她擡起眼,帶着點小心和自己也未察覺的期待,眼睛亮晶晶的,“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你就認出我了嗎?”

她以為對方是想救她的命,才願意被手機綁定。

但其實如果是她認識的那個陳煦的話,活着的時候手機百般利誘都沒能讓他屈服,更何況是陌生人。

只可能是他認出她了,才願意受制于她。

側着身跟她面對面,男人的面孔顯得越發英挺,黑沉沉的眼深不見底,他擡起手,僵硬而緩慢地落到她的頭頂。

隔着生死的距離,他終于能夠真實地觸碰到她。

頭上傳來的觸感讓唐恬一怔,其實不沉,好像生怕壓到她,只是很輕的虛虛的擱着,他手掌很冷散發着幽幽寒氣,像是一塊堅硬的冰,沒有半點活人的溫度。

唐恬望着他,四目相對,忽然覺得眼睛酸澀,心中的情緒一股腦兒洶湧而出,“你明明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不會回國的,為什麽還是回來了?”

陳煦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她想不明白還有什麽事會讓他回國。

陳煦沒有說話,唐恬一下醒悟,“是手機對不對?是它搞的鬼!”

正在聽壁角的手機:……

裝死,它是小能手。

黑手機被她習慣性地擱在枕頭邊,唐恬氣急敗壞想鑽出被窩去拿,陳煦輕輕按住她肩膀阻止,并探身向前。

那個姿勢讓唐恬一下僵硬,眼睜睜看着他蒼白俊朗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的眼宛如一泓寂靜的古井,黑漆漆的透不進一絲幽光,有着吸引人情不自禁陷進去的力量。

唐恬快石化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臉上的熱度在悄然攀升,然後就看到男人低頭,兩人額頭抵

着額頭,十分親昵又溫馨的姿勢。

唐恬:……

額上傳來的冰冷讓她臉上滾燙的溫度一下降溫,順便讓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這是要做什麽?

眼前忽然一黑。

緊接着,她的視野一片明亮,入目所及都是高鼻深目、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耳朵裏都是叽叽咕咕聽不懂的鳥語。

通靈……又來了!

這一次,毫無疑問是陳煦的回憶。

唐恬仿佛在他的身體裏當一個無法出聲的看客,親眼見證了他的人生。

他去了大洋彼岸,在那邊讀書、工作,在這裏沒有人知道那個箴言,因為信仰的不同,他也極少見到鬼魂。

像是每一個普通人一樣,日子過的平順又安穩。

那種同齡人少見的沉穩淡泊的氣度和良好的教養,使得他在國外很受歡迎,朋友很多,追他的人也不少。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一直沒有交女朋友,在學校的時候忙于學業,畢業之後跟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事業做的風生水起,忙起來也沒有心思。

還被朋友笑話,“清心寡欲的跟個和尚似的。”

對此他只是笑笑,只說沒有時間,也沒有遇到心動的女生。

他很少想到過去的事,十年一晃而過,唐恬都覺得對方肯定都忘記她了。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陳老板打來的電話,說是要他回國回公司幫忙。

他直接拒絕了。

在這裏他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人生,再加上曾經的諾言,是真的不打算回去。

而那天晚上,沉寂已久的手機忽然來了消息。

【真的不回去嗎?你不想再見見她嗎。】

【你已經忘記她了嗎。】

“糖糖?”國內唯一他能惦念的人,就只有她。然而手機的話令他眉心深深蹙起,“糖糖還沒有投胎?”

當年對方信誓旦旦只要他出國不回來,她就一定會往生。他屢次追問,對方嘴巴緊的跟老蚌似的,問不出有用的信息。

這話又勾起了他壓在心底的回憶。那一段日子,是他曾經十六年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無數個清晨在晨曦中醒來,看到徹夜守在他床邊百無聊賴晃着腿的女孩,他心中都格外安心。

下跳棋都要鬧着悔棋、讓他給翻書、監督他早起學習……

不到半年的朝夕相處,她是朋友,是知己,是妹妹。

置身于陳煦體內,他每時每刻的情緒她都完全感受的到,因此深深動容。

于她而言是一個早就遺忘的夢境,而于對方來說,竟然是最彌足珍貴的一段時光。

那個晚上,陳煦輾轉難眠。

手機雖然是個坑貨,但從來不會撒謊。它說能見到糖糖,在陳煦看來就是對方還徘徊在人間,沒有解脫。

十年了,一想到冰雪可愛的女孩現在孤零零的游蕩着,也許喪失理智變成怨鬼,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他給父親打了電話,同意回去幫忙。

“不厚道啊兄弟,你就這樣把這麽大個攤子丢給我們,太不人道了!”公司的二股東聽他說要回國幾年,差點沒抱着他腿哭出來。

“我相信你,公司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他拍拍好友的肩,“我會回來的。回國是有些急事。

“好好,等你快點回來啊,”一聽他會回來,好友一抹臉,翻臉跟翻書一樣,頓時喜笑顏開,“什麽急事啊,你之前不是說沒打算回去嗎。這些年你都沒回去過一次。”

好友只知道他跟家裏人關系淡漠,常年在外家裏也沒個人關心一句,很是為他打抱不平。

“我要找個人,我妹妹。”

西裝革履、眉目安然的男人,自言自語一樣道,“我既希望見到她,又希望見不到她。”

時隔十年,他再一次踏上故土。

進入了父親的公司,幫着打理家族産業,他回國幾次老宅,但沒有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

兩年後,他28歲那一年,他終于放下心,覺得手機是在騙他,糖糖早就應該轉世投胎去了。他向父親提出回去大洋彼岸的想法,并言明對家裏這一切都沒有一點想法。

他是當着繼母和弟弟的面這樣說的,甚至提出可以簽放棄財産的協議。

他放下對故土最後一絲留念,準備回到該去的地方,繼續屬于他的自由安穩的人生。

--可是命運不肯放過他。

在去赴昔日同學,就是學生時代那個不信邪、非要跟他一起踢球,後來出了交通事故的新來的轉校生的約當天,他再一次收到黑色手機的短信。

【最後一次問你,要不要跟我簽訂契約。沒有下次了哦。】

以為手機終于放棄纏着他了,他如釋重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卻未曾想到,這真的是手機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那個晚上,他沒有喝很多酒,卻莫名其妙醉倒了。恢複意識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置身在一片幽暗的湖底,上方的光亮透進來,湖中影影綽綽,水草搖曳。

他看到自己随着幽綠的水波漂浮,手被泡的發白,滿是褶皺。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唐恬,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兒,用力咬着嘴唇到發顫,心口像是壓着塊石頭沉甸甸的。

從天堂到地獄只要一個晚上,就能天翻地覆。

成為鬼魂之後,他的思維和情緒混沌而茫然。

他是個淡漠的人,死了也沒什麽執念。漂在水裏很久,都快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

隐約聽到神神叨叨的女人聲音說着什麽結陰親之類的事,聲如鬼魅。

然後那個晚上,他見到了久違的故人。

容顏依稀看得出幼年時期的模樣,已經變成清秀美麗的女子。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清澈如水,驚駭地倒映着他自己泛青的死人臉。

--原來,手機說的他們的再見,是以這樣的方式。

人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不甘、懊悔、不舍、渴望、怨恨、執拗……

浩瀚如黑海的情緒一瞬間把唐恬從頭至踵的湮沒,她掙紮着醒來,看着面前與她額頭抵着額頭的男人,他的臉色白的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帶着水漬的黑色發絲貼着鬓角,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和下颚勾勒出刀削斧鑿似的線條。

想到回憶裏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唐恬心中酸楚。

“抱歉……”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造化弄人呵。

男人向後退開,唐恬額上的冰冷随之離開,狹窄逼突的被窩內恢複了暖意,心中沒來由的徒留一抹悵然。

他張開手,将怔愣的少女整個擁抱在懷中。

他沒有辦法說話,她腦袋靠着硬邦邦的胸口,明明沒有心跳死寂的吓人,卻奇異地懂得了他的情緒。

他在安慰她,說不是她的錯,跟她沒關系。是他違背了約定,請她原諒。

他還說,很高興再見到她。

“我也是……”她把臉深深埋入并不溫暖的胸膛,感受着這一個遲到十二年的擁抱。

這天晚上,唐恬是含着淚,死死攥着人西服袖子睡着的。

第二天,宿醉的艾麗和熬夜大半宿才睡的唐恬,兩人都是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兩人各自卧床在自己床頭,扭臉一對視。

一個沒有卸妝、眼妝口紅暈染大半張臉,一個眼腫帶着泛青黑眼圈臉色蒼白。

艾麗:“鬼啊!”

唐恬:“彼此彼此。”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唐恬看了眼名字,“正好,我也要去找他們。”

--------

“不可能!你這是污蔑!”

在任宅裏唐恬剛說出事實,任母一下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斥罵,“我們家霜兒是什麽樣的人,親人朋友都知道!她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信不信由你們,”這種情況唐恬預料到了,心平氣和坐在沙發上道,“總之,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塵歸塵土歸土,逝者已安息,以後不會再出現墓碑開裂的事了。你們委托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任母劈頭蓋臉一頓怒罵,“你就是個騙子!敢把髒水潑到我霜兒身上,你好大的膽子。什麽鬼魂,都是你瞎編的,你就是來騙錢的!”

唐恬道,“OK,你要是不信也行。你就繼續認為任霜是自殺就好了。”懶得多說,她起身想走,

任母怒極,想也不想伸手來抓她,“你給我說清楚!霜兒絕對幹不出那種事!”

“不是自己以為的結果,便接受不了了?”唐恬閃身躲過,擡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清清淩淩掃過來,眸中的冷意刺的任母僵着站那兒後背起了汗毛,“你真的認為你了解自己的女兒嗎。”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去健身房運動了,所以以後更新稍微晚點,抱歉啦。

馬上開始新的故事~

-----

關于到底是現在的糖糖改變了過去;還是過去的改變造成了現在的結果。就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了。

手機:于億萬BE結局中找到唯一兩全其美的一條路,我容易麽我。還讓我背鍋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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