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康熙兜手給她盤扣又給系上,認真的反思自己是否是急色的人,答案是否定的,那便是姜貴人的錯了。

他冷着臉訓斥:“可不許這樣了,朕不是這樣的人。”

姜照皊嗯嗯啊啊的應了,混沒當回事,康熙若是不愛色,她起複不了這麽快,他的子嗣也不會達成歷史最高的成就。

“是。”原本就是玩笑,姜照皊攏好衣裳,笑着告退了。

見天的黏糊在一起,不知康熙會不會膩,她是有些膩了。

兩個沒什麽感情的人,湊到一起,也沒什麽話可說,有些話她也不能說。

除了履行職責之外,她也不想多說什麽,說多錯多,以康熙那洞察人心的勁頭,幾句話都能把她底子給掏出來,她何苦來哉。

還不如回去多看兩本書,好生的敷敷臉,争取一點長久的競争力。

等回到東偏殿以後,就瞧見白蘇叉着腰,哭的跟淚人似得,臉上還有紅紅的巴掌印。

小小的胸脯極速起伏,顯然是氣急了。

她性子直,愛憎分明,眼裏又容不得沙子,這般受盡委屈咬着牙,看着怪可憐的。

再者白蘇是她的宮女,就是要教訓,也輪不到旁人來。

而郭絡羅氏立在白蘇跟前,一臉厲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樣子。

“說吧,怎麽回事?”姜照皊一甩帕子,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見她回來,郭絡羅氏眸色微閃,乖巧的行禮問安,立在一旁不說話了。

說句實在話,姜照皊瞧見她,是有些腦殼疼的,這兩個湊到一起,那叫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

但是郭絡羅氏地位高,白蘇輕易不敢說什麽。

往往陰陽怪氣的嗆回去,那也都是在指桑罵槐的罵她。

相較于郭絡羅氏的若無其事,白蘇就有些虛了,她不确定主子會不會為她張目,畢竟小主兒喜愛看中白蒲,那是東偏殿都知道的事。

兩人見她問起,都要回話,白蘇剛一張口便閉上了,郭絡羅氏這個主子還未說話,輪不到她一個宮人開口。

“不過感嘆一下這花無百日紅,一會兒開一會兒敗的,這狗奴才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也不知道是哪裏

的道理?”郭絡羅氏冷笑。

白蘇氣結,話是這麽說,可她說話間一臉嘲弄的盯着東偏殿,只差明說小主兒是那開敗的芍藥了,讓人如何甘心。

“那你就打她?”姜照皊笑了笑,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師椅上,這才曼聲問。

郭絡羅氏敢打,自然有由頭圓回來。

“臉色不好也就罷了,偏偏她還來撞嫔妾,這不教訓教訓,明兒她笨手笨腳的傷到姐姐,又該如何是好?”郭絡羅氏冷笑。

她就是拿白蘇出氣,打不了這主子,打打她跟前的狗,那也是極好的。

再說惹的姜貴人發怒,最好發作她難堪,她也有理由去萬歲爺跟前哭訴一番。

月餘無寵,她心裏開始着急起來。

姜照皊挑了挑眼皮,突然笑了,她的奴才,她自個兒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就是罵也沒罵一句,如今被人打到臉上來,這是說她這個做主子的不行,連奴才都護不住。

“來人,金钏以下犯上,言語不敬,不知規勸,掌嘴十!”

當初江庶妃犯到她手裏,也不過打了手心,沒打臉。

宮裏頭行走,那都要臉,你打的紅紅的出去,誰瞧見不笑話。

郭絡羅氏臉色大變,明明對峙的人是她,偏收拾的是她身邊的大宮女,這叫人說什麽好。

姜氏如今也太會算計,竟這般圍魏救趙,讓人就算想說什麽,也無從說起。

誰都知道金钏是替她擋災,可這鬧不到皇上跟前去。

“還請姜貴人寬恕,女子臉頰嬌嫩,經不得打,若是破了相,便毀一生了。”郭絡羅氏雙眸含淚,哭的殷殷切切,跟小白花似得。

姜照皊原就有張揚跋扈的名聲在,如今也不打算收斂,都主動打到她頭上,還指着她慈悲不成。

“白蘇,你去打,仔細傷了手。”沖着金钏的方向擡了擡下颌,她說的漫不經心,甚至還有閑心喝茶。

白蘇方才剛被打過,現下一肚子的氣,原本也是嬌嬌氣氣只有三分力,這會兒氣沉丹田,硬生生使出來十分。

今兒太陽好,風吹在身上微微的燥,郭絡羅氏卻覺得渾身冰涼,再沒有更絕望的了。

絕望的不是姜貴人壓着她打,而是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明豔在姜貴人跟前不算什麽。

那微微

上挑的眼角,眸光流轉間的淩厲氣息,就連方才漫不經心地擡着下颌,明明一點都不優雅,卻被她做的韻味十足。

好似她天生就該這般張揚,明豔豔火辣辣,任是誰碰見了,也只能仰視她的光輝。

以前的姜照皊,也給人這麽強的侵略感嗎?郭絡羅氏拼命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她微微一聲嘆氣,突然無話可說,何苦來哉,在她最氣盛的時候來招惹她,沒得碰一鼻子灰。

郭絡羅氏忍不住擡眸,第一次認真的打量着姜貴人。

以前對她是有偏見的,一個空有美貌的草包,都說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她在冷宮裏頭是長進些許,可等皇上的寵愛一來,她必然要恢複的。

她料想的沒錯,對方依舊張牙舞爪的,沒有絲毫溫婉女子的意思。

可如今打量來——原本那雙略圓的桃花眼如今細長了些,又不似丹鳳眼那般細,倒有些像柳葉,頗有些媚眼如絲的味道在。

眸光開阖間,似酒酣未醒,風流乍現,勾魂攝魄的引着你。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無端的,郭絡羅氏腦海中浮現了這麽一句話。

後宮嫔妃關系複雜,不單單用一句敵人便能概括,她想,她得好生琢磨琢磨,到底如何跟東偏殿這位主兒相處了。

在她的走神中,白蘇已經打完十掌,垂眸立在主子身後,絲毫不見方才的氣焰。

姜照皊慢悠悠地放下茶盞,回眸看向神思不屬的郭絡羅氏,輕笑一聲,柔聲道:“郭絡羅氏禦下不嚴,往後可要好生思量。”

說完就走,她有些累了,陪着康熙磨了許久的嘴皮子,回來又跟郭絡羅氏磨嘴皮子,端的是心累。

她扭頭就走頗為潇灑,郭絡羅氏卻心裏跟貓抓似得,都知道姜貴人心眼不比針尖大,她若是當場發作,那就是往後不計較了,現下隐忍不發,倒讓人心裏愈加忐忑。

……

等回到內室,姜照皊看着白蘇臉上紅痕,冷漠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她神色冷凝,吓得白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結結巴巴開口:“回小主兒話,就是郭絡羅庶妃指桑罵槐,奴婢臉色難看了些,卻也沒敢說什麽,畢竟她是主奴婢是仆,您又不在,簡直沒處說理。至于

撞到她身上,着實冤枉,也不知誰推了奴婢一下,這才撞到的。”

“不知是誰推你?”姜照皊冷笑,這翊坤宮就這麽幾個伺候的人,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就是眼角餘光瞟到一個衣料也認得出。

“莫終日養雁,反被啄了眼。”她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便沒有多說,擺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自己一個人看書。

後宮這麽多人,擠在這小小的宮室裏,容易起摩擦也就罷了,還有一條也極可怖。

宮女都是包衣旗出身,關系盤根錯節,你瞧着不相幹的兩個宮女,誰能知道是一個外祖呢。

這白蘇瞞着捂着不肯說,那想必就是她那個表妹了。

姜照皊認認真真的背了一篇課文,這才起身溜達溜達,活動着肢體。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麽多書,真真不知看到什麽時候去。”她在心裏嘀咕。

穿越到清朝就代表着文化體系已經定型,留下的古籍數不勝數,皇子們打從五歲起,就每天三更起、一更睡,日日讀書不倦。

康熙如今還必抽出兩個時辰讀書,只不過他涉獵廣泛,如今看起西學來。

說起這個,不得不說,康熙的接受能力、學習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也有自制力,在這個位置上,雜事無數,想要靜心讀書是比較難的,但是他日日如此,從未間斷。

讓人不得不佩服,有時候讀書讀的人心煩氣躁,姜照皊想放棄的時候,便想想他,人家一個帝王的事,不比她多多了,也沒見說過一句放棄的話。

這個口子不能開,現下堅持習慣了,每天不看點書,還覺得有些不大自在。

姜照皊又默寫一遍,對照着原文見沒有錯誤,這才松了口氣。

有系統幫助,她若還一事無成,那也太打臉了。

說起這個,她就想到這個月的系統獎勵,忍不住一臉冷漠,每天一顆櫻桃。

縱然是大櫻桃,可一顆在嘴裏裹一下吐了籽,什麽味兒都記不住。

好在功效特別令人欣喜,總覺得她氣色好上許多,肌膚白裏透紅,一看就健康極了。

經歷了風吹就倒的死亡軀體,能夠健康是她最欣喜的事。

等到晚間的時候,她和郭絡羅氏的矛盾就傳開了,不知誰捅到鈕祜祿妃那

裏去。

所以這會兒就有宮人過來問話,想要知道是怎麽回事,并說鈕祜祿妃傳召,令兩人去答話。

姜照皊若有所思,打從她起複後,鈕祜祿妃從未出現過,對方地位崇高,如果她沒有記錯,應當是皇後人選,不在意她這麽一個小貴人。

可今兒突然傳召,應當是她這段時日寵幸太過,想要瞧瞧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這麽猜測着,她一點都沒耽誤,換上常服便往儲秀宮去了。

說起來儲秀宮的位置不如翊坤宮,環境也不大好,離乾清宮也遠,可裏頭住着鈕祜祿氏這唯一的妃位,儲秀宮就差不了。

有什麽宮殿代表着主子的尊貴程度,可這主子也能讓一個宮殿顯貴。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打扮素淨的郭絡羅氏,姜照皊晃了晃手帕,笑吟吟道:“妹妹這一身……”她頓了頓不說話了。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郭絡羅氏不至于穿白色錦衣,可那清淺的月白色,陽光下猛然一瞧,也不差什麽。

若是話明明白白的說完,郭絡羅氏還不至于難受,可是對方話只說一半,她就在意起自己的着裝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照着她的想法,去見高位妃嫔,自然要素淨無害,如今姜貴人穿着粉紅底銀方勝紋的比甲,襯得她嬌俏又可愛,微微一笑還有不谙世事的張揚天真。

郭絡羅氏木着臉想,方才還跋扈的恨不得拿下巴看人,換身衣裳的功夫,給人的感覺就變了。

左右是她輸了,甚至她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貴女風範,到底誰才是草包。

“妹妹~”姜照皊掐着嗓兒喊了郭絡羅氏一聲,看着她一個哆嗦,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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