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放眼歷代道門從古至今,殘害同門都是各派重罪之,輕易不可饒恕。當然也有例外,只要你足夠不要臉,你可以打死也不認,被抓現行沒關系,地洗洗總會幹淨的。

清妙閣,鐘清望着那直低着頭的藏書閣弟子,對于被人出賣這件事,他沒什麽反應,那名弟子反倒是頭也不敢擡。

妙妙真人讓那名弟子下去,他在原地畫圈似的走了陣子,忽然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問道:“你究竟為何要這麽做?!”

鐘清扭頭看向他,道:“什麽?”

妙妙真人見他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處來,“你怎麽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你簡直胡作非為!你不應該!你太不應該了!”

作為個反派,不論你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底氣定要足,拿出颠倒黑白的氣勢,鐘清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我進去那孩子就倒在地上了,那我上前去幫他,他二話不說就咬我,我倒是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妙妙真人平日裏睜不開的雙小眼睛此時正大睜着瞪着他,道:“你要是沒想着廢了人家的根骨,人家為什麽要咬你?!”

鐘清也瞪大眼,副“你怎麽憑空污人的清白呢?”的神情,道:“我哪裏要廢了他的根骨了?”

妙妙真人的眼睛更大了,提高聲音道:“那人家身上那三根騰蛇骨釘怎麽回事?不是你拍上去的?”

鐘清道:“他咬我,我時情急也沒多想,随手摸到什麽就拍上去了。”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妙妙真人驚呆了,“你不打他他能咬你嗎?!”

鐘清道:“誰說我打他了?”

妙妙真人道:“你不打他你把他按在地上?”

鐘清道:“我那是查看他的傷勢,是他自己想多了,我關心師弟我有錯嗎?”

妙妙真人的眼睛都瞪圓了,“你!那你為何忽然去問藏書閣弟子要什麽廢了人根骨的法器?”

鐘清道:“我時心血來潮就問問,我問了句就要去害人嗎?那我勤學好問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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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安靜。雲霞真人、葉夔、唐皎全程圍觀,雲霞真人原本捧着盞茶要喝,愣是停在半空好半天沒有動。葉夔慢慢擡手去端茶。

妙妙真人擡手指着鐘清,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不講道理!你胡攪蠻纏!”他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指着鐘清的臉道:“我這回定要罰你!重重地罰你!”

鐘清輕輕抽了下眉頭,心道我怎麽不講道理了?他忽然換了些許悲切的語氣道:“我知道自從我師父他老人家下山去不回後,這天衡山上再沒有相信我的人了,你只管罰吧,我看這天衡宗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你要不将我殺了,就當給那個弟子出氣了。我知道了!這切都是他的毒計啊,只怪我時不慎了招,師父啊弟子好想念你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若是在的話定會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葉夔口茶喝到半直接噴了出來,他與鐘清同為清道人的弟子,他有生之年都沒想到會見到今日這種場面,被嗆得直在咳嗽。妙妙真人當時的表情用三個字來形容就是:震驚了!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久,清妙閣傳出消息來,水牢之事是場誤會,殘害同門也是場誤會,總之切都是誤會,但究竟是什麽誤會,清妙閣方避而不談,并且下令門弟子即日起嚴禁議論此事。

那名藏書閣弟子得知這消息的時候臉色煞白,雖說心早就料定清妙閣必定包庇大弟子,但他沒想到事情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到最後竟是連小懲大誡都沒有,直接聲稱是場誤會,原以為風吹過總會有些動靜,卻沒想到連風都沒有吹起來。可轉念想想,這歷來的道門鬥争都不都是如此嗎?道門強者為尊說不二,但凡那位天衡大師兄還是天衡第人,他坐那位置天,清妙閣永遠不會動他。

只是可憐了那名新來的弟子,騰蛇骨釘只要釘入身體,根骨即刻廢了大半,即便沒有廢盡,那也是自此告別修行了。想當日選試會剛出場時多少光芒四射,這才過去多少天,就落得如此令人唏噓的下場。道門是個無情的地方,越是修為高深越是人心冷漠鬥争不休,反而是底層的修士更多些人情味,可面對這種局面,大家來談什麽公道正義那真是說笑話樣的。

這道理不只是那藏書閣弟子明白,還有另個人心也知道的清二楚,雲玦個人坐在房間,陽光從窗棂打進來,照在他半只手背上,他低着頭半垂着眼直沒說話。

妙妙真人與雲霞真人親自去看望了雲玦,問了他些話,無非就是他身體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之類的,最後囑咐他安心養傷,二人絕口沒有提鐘清的事情,雲玦也沒有問。兩人走後,雲玦擡頭看向從屋外照進來的陽光,金燦燦的日光晃着眼睛,尋常人根本無法直視,可雲玦卻仿佛是感覺不到似的直盯着那太陽看。

腦海又是那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救救我,救救我。”

雲玦沒有理會那聲音,他起身出了門,臨走前他順手将把匕首放入袖。

雲須峰上除了鐘清外并沒有其他的弟子,山林靜悄悄的。鐘清正在房間給自己的手臂上藥,雲玦那口咬得極深,據那天衡宗上的藥修分析,連骨頭的都咬磕了,鐘清心想你怕不是條龍你是狗吧?或許是受了點教訓,鐘清的理智反而終于回來了些,冷靜下來後他開始重新思考這件事。

清妙閣此番真是将人情冷暖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雲玦修為廢後,妙妙真人提到他的時候态度明顯變了不少,雖然沒有直說,但他也再沒提強留雲玦。至于雲玦,他現在恐怕也不想再在這山上待下去了。如果所料不差的話,這事應該很快就可以結束,龍不久就能夠恢複身體,雲玦下山後,無論他是選擇從此不再修煉,亦或者他去紫微宗,對于他而言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鐘清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這陣子幹的事情,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無論如何,這件事千萬別再出意外了。

很快,望山那邊有消息傳來,說是雲玦不見了。鐘清心第反應就是那孩子終于走了吧?那前來通報的弟子離開後,鐘清心暗暗地松了口氣。他重新回到了房間,屋子裏仍是個人都沒有,鐘清在案前坐下,擡起沒受傷的那只手給自己倒了杯水,陽光勾勒着水壺的輪廓,忽然間,那細細的水流抖了下。

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陽光将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他面前的桌案上,鐘清擡頭看去,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周身已經感受到威脅翻出無數道靈力來,鐘清猛地回頭,他身後的影子倏然間消失不見,同瞬間,把匕首迎面朝着他的脖頸劃過來,鐘清只來得及看清那只黑色袖子的殘影,眼見着就要血濺當場,鐘清感覺到手掌心陣劇痛。

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把匕首,順着那袖子看去,他看見了張少年的臉龐,激起的風吹開黑色衣領,迎着光無比的飒然。

“是你!”鐘清難以置信道,“你沒走?”

雲玦手猛地用力。

鐘清把抓緊了那把匕首,掌靈力迅速湧了出來。他的修為高,可雲玦的速度是真的快,對方又是抱着必殺的決心,好幾次匕首幾乎是擦過鐘清的要害過的,靈力都擋不住,他脖頸上鮮血直湧,最後是他用靈力擊了雲玦肩上的傷,他這才趁機把将人死死地按在了床上,他喝道:“你瘋了?!”

眼見着雲玦二話不說又抓住了那匕首,鐘清手上找不到趁手的東西,随手抄起個東西打在了雲玦的頭上,結果看發現是軟綿綿的枕頭。

雲玦直接腳狠狠踹了上去,鐘清順勢把他也扯了下來,兩人扭打在地上,混亂的靈力激蕩得整個屋子片狼藉,随着雲玦的動作越來越快,他身上發生了些變化,皮膚迅速地白了起來,手腕骨骼咔嚓作響,鐘清很快就發現他的靈力正在被股強大的力量吸走,而與此同時,他的手清晰地碰到了鱗甲似的東西,他已經完完全全驚了,龍!

心只想着殺了他的雲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變化,匕首被擊飛,他直接伸出手去掐鐘清的脖子,脆弱的喉骨就在他的掌心,他的眼睛完全成了赤紅色,眼角出現細細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着金色而耀眼的粼光。

少年冷冷盯着他,道:“去死吧。”

被扼住喉嚨的鐘清劇烈地喘着氣,他竭力護着自己的脖頸,要掰開那兩只手,就在他眼前開始模糊的時候,他的手摸到了個東西。

聲悶響,雲玦感覺到頭被鈍物狠狠地砸了下,而同時刻,柄長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強大的靈力騰嘯而出,瞬間攪碎他的髒腑。少年臉上的白色鱗片大片大片地顯現出來,他口猩紅鮮血噴在了鐘清的脖頸上,手也漸漸地松開了。

砸雲玦的東西是鐘清慌亂抓到的硯臺,而那柄長劍則是握在另個人手。随着雲玦栽倒在了鐘清的身上,鐘清終于看見了握着劍的那個人。

葉夔?

說來這事也巧,葉夔與鐘清雖然互為師兄弟,然而他自入天衡宗起就從沒有踏足過雲須峰,唯獨就今日他過來看了眼,正好就望見了這幕,他二話不說直接劍殺了雲玦,此時他正穩穩地握着手帶血的劍,問鐘清道:“你沒事吧?”

鐘清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大口地喘着氣,想要擡手推開壓在他身上的雲玦,卻忽然發現手上全是粘稠的血,他連脖頸上的傷都顧不上,立刻去查看雲玦的狀況,昏死過去的少年倒在了他身上,胸口是被劍與靈力貫穿的巨大創口,“雲玦?!”他翻身抱住了雲玦,喊了聲卻沒發出聲音,立刻伸手去摸雲玦的脖頸,“雲玦?!”

葉夔在這瞬間終于看清了雲玦的正臉,平生握劍從未抖過下的手忽然就劇烈地動了下,他錯愕地看着鐘清用手抱着的那個滿臉白色鱗甲的少年。

葉夔對于鐘清這段時日的種種反常直看在眼,和妙妙真人樣,他也曾疑惑鐘清究竟為何要如此針對那個名叫雲玦的弟子。妙妙真人覺得鐘清是因為憂懼那少年将來有朝日會打敗自己,葉夔卻知道此事絕沒有這麽簡單,他始終都記得那日選試會上龍淵石的異樣,能讓鐘清如此方寸大亂甚至沒腦子到去火燒瀚海藏寶閣,這其必然有更深層的東西,并且極有可能與道門的禁忌有關。

在道門修士有許多不能做的事情,但被稱得上禁忌的只有樣東西,龍。

葉夔猜到了雲玦與龍有關,但他真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雲玦就是龍!這世上竟然還有龍!條活着的真龍!葉夔不知道這刻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瘋了,或許是都瘋了吧,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地上的少年,他忽然問鐘清道:“你早就知道他是龍?!”

鐘清看了眼葉夔,卻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繼續低頭顫抖着手查看雲玦的傷勢,他握緊了雲玦的手迅速将所有的靈力渡進去,他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直緊緊地盯着雲玦的臉,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少年臉上的白色鱗片逐漸地消失,仿佛是陷入了沉睡般,只剩下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息,鐘清脖頸上的血滴滴砸落在少年的臉上,又很快地滑落下去。

葉夔終于反應過來了,他擡劍道:“必須殺了它!”否則天衡宗勢必要面臨滅頂之災,不,或許是整個道門。

殺死條龍要怎麽殺?葉夔擡劍就要去砍下雲玦的頭顱,鐘清猛地回頭看他,“等等!等下!”他的嗓子沙啞無比,幾乎沒有聲音,顯然是喉嚨受了傷,他擡手把握住葉夔的劍道:“你先冷靜點!”

我們都冷靜點,鐘清又看了眼雲玦,他盡力讓狂跳不止的心髒平複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會被鎖......

現在晉江只允許受攻不允許攻殺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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