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雲玦收集了一些有關龍的資料, 他正坐在地板上翻着那些畫冊, 就在此時,有師兄來到望山,說妙妙真人請他前去清妙閣。

雲玦跟着師兄離開了望山,在前去清妙閣的路上, 他們遇到了幾位紫微宗的弟子。天衡劍試,紫微宗派大弟子謝丹前來祝賀, 雲玦一戰成名,引起了這位紫微宗大弟子的注意。雲玦對紫微宗的印象不深,他不知道對方找自己是要做什麽, 當謝丹問他是否有空的時候, 他沉默了會兒, 道:“我還有事。”

紫微宗在道門地位超然,謝丹作為紫微宗大弟子,連天衡清妙閣都要對他客客氣氣的,紫微宗弟子顯然沒想到雲玦會如此幹脆地拒絕, 一個紫微宗弟子似乎要開口說句什麽, 卻被謝丹制止了, 謝丹對着雲玦道:“既然天衡小師弟還有事, 我們也不便打擾了。”天衡宗弟子行事作風自帶三分高傲, 這位天衡大師兄卻是溫文爾雅言談間有如春風拂面, 他給雲玦讓開了路。

就像是一種直覺, 雲玦多看了一眼那位紫微宗大弟子, 那是他第一次與紫微宗打交道, 這個神秘宗門的人似乎對他很感興趣。雲玦當時沒有多想,繼續往前走了,他剛走不到十幾步,一個人攔在了他的面前。紫微宗弟子們看着雲玦的背影,謝丹原是已經打算離開了,此時卻沒了動作。

雲玦看着那個擋在了自己去路上的少年,唐皎。

唐皎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換,還是幾日前的那件,袖子上的血變成了黑色,左臂透出大塊大塊的黑斑,他望着雲玦冷冷道:“我要與你再比一場。”

雲玦極輕地皺了下眉。天衡劍試對于唐皎而言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對于他而言卻只是一場例行參加的普通比試,輪到他上場,那他就上場,打完了就下場,再沒有別的了。他這些日子整副身心都撲在那個謎團上,根本沒有心思再去關注其他的事情,也不想多沾染亂七八糟的麻煩,他道:“我不和你打,你去找別人。”

雲玦說着就要往前走,一只手卻忽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唐皎一字一句重複道:“我要與你再比一場。”

一旁的天衡師兄看着唐皎的臉色,愣是連勸都沒敢開口勸。唐皎平日裏瞧着慵懶随性,但天衡宗弟子心裏誰不知道這位得罪不起,而雲玦瞧着也顯然不是太好商量的人,這怎麽辦?天衡師兄顯然被這突發的狀況打得措手不及。不遠處的紫微宗弟子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隔岸觀火自古以來就是紫微宗招牌作風,謝丹作為紫微宗大弟子他當然認識唐皎,這擺明了要上演一出好戲,他就沒走。

此時的清妙閣,妙妙真人與雲霞真人還在等着雲玦。在鐘清的強烈建議下,妙妙真人最終決定不等十幾日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讓雲玦去南海。一旁的雲霞真人似乎有話要說,妙妙真人喝着茶,道:“你有話直說,一直瞧我做什麽?”

雲霞真人道:“那孩子有些古怪,你當真要送他去南海?”

妙妙真人心說那可不古怪嗎?明明已經廢去根骨,卻能夠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打敗唐皎,從未正經修過靈力,回回一出手就是驚天動地的手筆,這事都不能說古怪,簡直是見鬼了!葉夔與鐘清為了那個孩子鬧得不可開交,鐘清種種奇怪的反應,如今連紫微宗都來插上一手了,妙妙真人就是再蠢笨他也看出那孩子有問題,所以他現在才要送走他。

妙妙真人問一旁的弟子道:“人呢?怎麽還沒到?!”

那弟子回道:“已經派人去喊了,興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妙妙真人搖了下頭,低頭又喝了口茶,忽然他喝茶的手一頓,問道:“今日這山外怎麽如此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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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真人見他這麽說,也回頭仔細聽了會兒,這清妙閣外三殿地處山南,不遠處就是弟子們修行的幾座山,平日裏吵鬧不休,他道:“确實奇怪啊,今日他們倒是沒折騰?”

“出事了。”

妙妙真人代掌天衡掌門多年,總結出一條血的教訓:小孩靜悄悄,準是在作妖。

山外,唐皎仍是攔着雲玦。動靜越來越大,不少天衡弟子都聽說消息聚集過來了。有熱鬧不看是傻子,謝丹帶着紫微宗師弟挑了個看戲好的位置,他的眼睛一直注視着雲玦,他注意到無論唐皎說什麽,雲玦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一句,這種态度顯然更容易激怒對方。

唐皎今日的狀态與平時完全不一樣,說話間言辭銳利,一雙眼淩厲冰冷,聞訊趕來的衛岚與阿季上前去勸架,被他一個“滾!”字當場喝得沒了聲音。出身天水唐家的少年很小就從父親那裏知道了強者應該有自己的姿态,他總是看上去慵慵寬容,從不與人計較,但那都是建立在他從沒真正把你放在眼中的基礎之上,獅子沒必要對着蝼蟻龇牙咧嘴,但這次的情況顯然與從前不一樣。

唐皎盯着雲玦看,擺明了就是今日他絕不會讓雲玦若無其事地從他面前走過去。

雲玦終于開口道:“我不會和你比,讓開。”

唐皎道:“你是不敢?”

雲玦停下了腳步,激怒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只需要一句話,他看向唐皎輕飄飄道:“不敢和手下敗将比試嗎?”

唐皎背上的劍受到了他情緒波動的影響劇烈震動起來,怒極他反而忽然笑了一聲,你找死就別怪別人不留情。

一旁的衛岚猛地一把拽過了阿季往後退,劍氣平地而起,雲玦旋身避開,唐皎握住了落在手中的仙劍,靈力激得他正紅色的衣領袖口獵獵作響,他回頭看向雲玦。雲玦別看平時瞧着不說話好商量,這人脾氣絕對不算太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是非要沒完沒了,那我殺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遠處看戲的紫微宗弟子扭頭對着師兄謝丹道:“師兄!真打起來了!”

謝丹輕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鐘清早就知道妙妙真人今日要找雲玦談心,他算了下時辰,按理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此時的雲玦已經離開了天衡宗了。鐘清決定去找妙妙真人打聽下情況,當他走進清妙閣的時候,他發現整座山上大大小小的宮殿中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師叔?”他喊了兩聲,“妙妙?”他進入了外殿,看見案上擺着的兩杯未喝完的茶,摸了下還是溫的。

鐘清走出了清妙閣,又在山外轉了一圈,就在他不解的時候,一個天衡弟子從他身邊跑了過去,他一把伸出手将人拽住了。

那弟子擡頭看見是他,忙行了個禮,“大師兄!”

鐘清問他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山外,劍氣與靈力激蕩,一個人忽然摔了出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一劍穿胸而過。原本一直在看戲的謝丹眼中一銳,他抱起了手。

唐皎從未這麽認真地與人交過手,他告訴自己他不會輸!他絕對不會輸給這麽一個剛剛修道不到三個月的修士!當他贏了的那一刻,他的一雙眼睛都已經變成了赤紅色,手中的長劍從雲玦胸前貫穿而過,在最後一刻他轉了手腕偏了兩分,強烈克制心中的殺意才留了這人一條命。

“我贏了。”唐皎盯着他道,“是我贏了!”

雲玦來不及說話,猛地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他擡頭看着唐皎,忽然間唐皎似乎從那眼神中察覺到了一些異樣,這一刻他像是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清晨,他站在迎風的高樓之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前的一幕幕有些奇怪,卻讓人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奇怪,是什麽呢?

“表哥!”“唐皎!”身後有聲音傳來,是趕來的天水唐家人與清妙閣兩位真人。

雲玦盯着唐皎道:“真卑鄙啊。”

“你在說什麽?”

雲玦攤開手掌,赫然一片漆黑,他低頭又吐出了一口鮮血。唐皎還未反應過來,他整個人被一只手猛地拽開了,雲霞真人低下身去一把扶住了倒下去的雲玦,道:“去喊藥師!”妙妙真人也迅速上前撥開了雲玦的手,沉聲道:“碧海丹沙!”剛剛趕到的唐家人聽見這句話一下子看向唐皎,葉盈童言無忌,在聽見“碧海丹沙”的時候下意識叫道:“父親,他要死了!”

碧海丹沙那是天水唐家的秘藥,五百多年前,道門風行煉丹術,碧海丹沙就是那段時期唐家煉丹術師煉出來的名丹,因為太過于有名,乃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道門許多人都誤以為天水唐家是煉丹而非修道世家。

一爐丹藥兩種顏色,碧色的為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紅色的為殺人不見血的毒藥,所以叫做碧海丹沙,人死即化,不留絲毫痕跡。

天衡宗弟子團團圍着吐血不止的雲玦,妙妙真人一邊給雲玦渡靈力一邊急切催促道“藥師人呢?!”謝丹聞聲走了上去,他不僅是紫微宗大弟子,更是當今天下最負盛名的煉丹術師,剛剛一看見雲玦與唐皎交手他就感覺雲玦的臉色有異,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一代的修士別看小小年紀個個心機頗深啊。他從懷中倒出兩粒丹藥喂給了雲玦,道:“千萬不要再催動靈力。”又對着妙妙真人道:“先給他止血。”

幾個天衡宗弟子看向一旁孤零零站着的唐皎,唐皎終于反應過來了,“不是我。”他看向低頭吐血不止的雲玦,這個人他怎麽會……這不可能啊!

唐家的人走上前去,葉骁只低頭掃了一眼,立刻回頭看向唐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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