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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的這句綁架讓鐘華甄皺了眉, 她倒不傻, 他才說過沒兩天就要出征,帶她出去做什麽, 她猜得到。

他離她太近, 呼吸都噴在她鼻尖,鐘華甄轉過頭道:“如果你想我以世子身份進去,那不可能,鐘家可以助你,但母親一定不想我親自幫你, 軍營也不可進女子,有人會認出我,你自己去就行。”

她沒有抗拒,只是單純知道不可能。

而李煦則覺得不行。

他這次出征,是想對益州出手,打鎮仁侯一個措手不及。

在臨州時鎮仁侯派兵援助齊家, 對他下狠手, 想讓他以為那群不知蹤影的人是昭王派來的,這點賬還沒跟鎮仁侯清算。

此仗如果真打起來, 耗的時間會很長,昭王前期或許會想坐收漁翁之利在旁觀戰,但到哪天他發現鎮仁侯可能會輸時, 屆時就算是為了他自己, 他也一定會參戰。

他有信心贏, 但沒信心在短時間內解決, 若是很長時間都見不到她,他一定會特別想她。

那不行,萬一哪天被別人發現自己總在想她,讓他臉往哪放?

李煦開口道:“放心吧,我已經讓人去鐘家宣旨,說你犯病留在宮中,以後你就安心随我出去,隔個一兩年回青州也沒問題。”

鐘華甄擡起食指點他的額頭,讓他離自己遠一點,道:“你若真敢這麽做,以後惹了麻煩自己負責,別讓我幫你解釋。”

李煦在生死方面看得淡泊,他的想法總和別人不一樣,但鐘華甄做不到他那樣。皇帝已經入殓安葬陵寝,即便鐘華甄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時候,她仍舊覺得太快了,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回京一路甚至沒幾個人在嘆息。

大家日子照樣過,就仿佛這只是平常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挂齒,或許幾年之後,就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他。

皇帝有愧于威平候,但對百姓,他應該是無愧的。

鐘華甄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嘴角突然被偷親了一下,她回神,臉又被碰了一下,頓時無言以對,只好道:“陛下才走沒多久,你這腦子裏便開始想這種下三流的事,若他老人家在這,該被你氣一頓。”

“生死有命,父皇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最愧對的人便是你們鐘家,我把我的一切給你,父皇心裏應當會好受些,至于威平候,應該也不會怪你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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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華甄擡頭看他,她似乎沒提過在一起的事,為什麽他這般信誓旦旦,覺得連已逝的皇帝和威平候都能他們二人在一起?

“威平候性子我聽過,他對別的女子憐香惜玉,對你肯定寵愛至極,我是他女兒喜歡的人,他會對我寬容,”李煦身體站直,“我這次去攻打益州,你随我前去,若是哪天心情不好,我也可以派人直接送你回青州,比起真被我扣留在京城,你該會選擇。”

“我……”

他突然說:“華甄,人生苦短,你就不想陪我看看天下嗎?”

鐘華甄頓了頓,她并不想看天下,但她确實有點想陪他,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應當不會太多,可青州還有長公主和小七。

李煦看她一臉有所顧慮樣,雙手交抱,起了疑心,道:“長公主無憂,你亦無事,這番猶猶豫豫的樣子,難不成是在青州有了牽挂的人?哪個狗男人?我去把他殺了。”

鐘華甄心裏咯噔一下,她是了解李煦的。

他能說出這話,就代表以後要派人去青州查探,怕他起疑,她便道:“我只不過是怕受傷,随你去可以,但你不能讓母親發現我在你身邊。”

“這有何難?南夫人是你的人,自然會幫你瞞。”

……

新帝登基之後并未在京城安逸享樂,大軍在外,他亦打算出征。

浩浩蕩蕩的軍隊整編完畢,前往冀州與駐營的軍隊彙合,旌旗用金線繡大字薊,百姓知太子奪交州與萬州,打下臨州,有戰功在身,當他從京城離開時,還有不少人在後相送。

而此時,誰也不會知道過半個月後的萬州小城內會多一位姓李的姑娘,比大軍提前幾天到。

鎮仁侯全名蕭霖智,今年五十七歲,酷愛喝茶,府中備有各種茶葉,皆是上等好茶。他很久以前的是四皇子一黨的人,四皇子妃的父親,後來長公主嫁給威平候,先帝以絕對的優勢登基稱帝,他便回了封地,極少出來。

益州晖城,探子策馬而過,揚起一堆灰塵。

“新帝膽子但不是一般的大,以為贏了齊将軍便天下無敵,竟敢朝侯爺動手。”

鎮仁侯擺手,讓說話的謀士把信傳給在場的幕僚。

底下十幾位的幕僚紛紛傳閱這張密報,有人出言道:“新帝膽子确實夠大,但把矛頭直指益州,怕是有備而來,縱使齊将軍已經老邁,新帝能贏不足挂念,但交州慶王不是等閑之輩,侯爺不要放心警惕。”

李煦能在這年紀連奪幾州,已經是出類拔萃的少年将軍,整個大薊都找不出幾個,便連威平候,也不定做得到這一步。

鎮仁侯點頭道:“他既然勝,自有他的優處。”

有謀士說:“鄙人猜新帝不會直攻,從京城到益州,繞不開萬州,從萬州先下手,或可減少損失。”

鎮仁侯道:“本侯不想在益州地盤動兵,必須要先一步将他攔截在萬州,但青州在益州邊地,雖遠離晖城,卻也不可不防,昭王同樣不是省油的燈,讓本侯為一個黃口小兒損兵折将不值當。”

底下人紛紛對視一眼,有人出聲問:“侯爺是想讓昭王和新帝打一場?我是聽說昭王家底被新帝一鍋端了,但雍州距離稍微遠了些,恐怕容易出現漏洞。”

鎮仁侯端起茶杯,用茶蓋撥弄兩下茶葉,喝口清茶。

另一人道:“昭王不像是會因為這種事錯大局的人,他守邊疆,誰敢對他下手,便是自己先把罵名給背上,昭王若無萬全之策,不會傻到自己出手,但若是用昭王拖住青州,不失為好辦法。”

鎮仁侯開口:“李唯知是聰明人,知道本侯被新帝和青州牽制住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上次青州派兵到漢水附近,本侯沒阻止,把事情誇張傳一傳,青州意圖不軌,有得來說。”

“侯爺,青州那幫人狡猾,不可能被輕易拖下水。”

鎮仁侯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倒也不用他們真的打起來,只要兩方對峙,新帝就算有求于青州,也求不到人……本侯今天這茶泡得好,諸位拿些茶葉回去試試?”

衆人知道他嗜茶如命,自不敢要。

……

神武營随李煦一起打出了名聲,被選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但軍中大夫缺少,李煦到萬州征集大夫,男女不忌,又因女子不得入軍營,便讓人留在離駐地最近的一座小城之中,派侍衛守護,吩咐恭敬對待,以防戰場需要大夫。

了解李煦的人都知道他性情冷酷,說一不二,神武營中的大多數人對他恐懼居多,因為他所定下的那些駭人訓練,雖感受不一,但絕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看不起女子。

神武營中有世家子弟,曾經還對營中兄弟說過世家女沒幾個是想嫁太子的,不管身份再高的人,一旦跟太子有牽扯,旁人總是先心生可憐,太子說話不好聽,對女子挑剔更多,不留半點情面,還不如和鐘世子相處。

他這番舉動屬實是讓人震驚,旁人都覺他是變了性子,甚至還有人覺得他心有大局,不因偏見而待人不同。

鐘華甄聽到這種說法,還笑出了聲。

這群女大夫裏都是新招來的,有的人已經成親,還有人已經有了孫子,年紀太小的李煦沒要,大家都不怎麽認識,只是一腔熱血随神武營出征。

鐘華甄帶着面紗,遮住出衆臉龐,細致眉眼更加好看,旁人都下意識以為她已經成親,還問過她家男人是做什麽的,讓她臉都紅了。

月明星稀夜,枝杈間的落葉紛紛,地上掉一塊面紗,被落葉覆住,沒人發現。

有幾人從藥房回來,錘肩按背說:“我丈夫已經跟過威平候,兒子現在在神武營裏,這次特地跟過來看看他,希望這天下能早些平定,讓我們母子盡早團聚。”

“我是閑來無事,一點不想跟我那男人過了,整天就知道酒,回娘家都不行,他要是膽子大敢跟來這裏,我就向上面的将軍禀報,讓他進牢裏坐坐。”

當聲音越來越遠時,鐘華甄才松口氣,她放開捂住李煦嘴的手,小聲說:“我當真是怕了你,早不來晚不來,趁我配藥的晚上來,若不是你派侍衛嚴防看守,我還以為是哪家登徒子。”

李煦被她按在牆上,手摟住她的腰。

“鎮仁侯不簡單,已經察覺到我想做什麽,我把他派人支援臨州叛賊的事抖了出去,我仔細分析過戰局,并不覺自己會輸,但苦頭肯定要吃,今天晚上一直在想怎麽打最好,只覺還有改進的地方,睡不着,你我是心意相通的,想來你也睡不着。”

他說了這麽多,最後不過是在想她。

鐘華甄輕道:“不用怕吃苦,你不會輸給任何一人,便是真輸了,我也會假裝看不見。”

“我不可能會輸。”

鐘華甄無奈,對他這番有底氣的自信無法評價,但也知道他說的确實是真的。

他是打仗的個中好手,別人只見他傲氣,卻不知他也會拿着地形圖苦惱,總要想出個最好的方子。

鐘華甄要和他說句我相信你時,他突然就低頭,吻她一下。

她在昏暗的環境下與他對視一眼,明明什麽都看不清,卻又好像能看見他眼眸中的想念,讓人心跳加速。

鐘華甄擡起手,環住他的脖頸,輕輕張開口,與他擁吻,在寂靜的角落裏。

他喘氣聲有點大,手指放在她纖細的脖頸處,感受她咽東西的動作。

鐘華甄和他分開之時,額頭都出了層薄汗,黏着頭發,胸口也在輕輕起伏,她與他額頭相抵,輕道:“我永遠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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