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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上一刻還在想是誰派人來刺殺他, 下一刻就聽到香囊裏裝的是養胎藥,直接就蒙了。
太過突然,毫無防備。
他派來青州查探的暗衛至今沒傳回過消息, 不知道查哪去了。
李煦從小便視鐘華甄為自己人, 連她同外人交朋友都氣得發狂,更何況是別人碰她?恨不得把她鎖在自己手上, 哪都不讓她去。
但等他慢慢回過神後, 便突然開始生氣。他腦子素來轉得快,立即就回想起從前鐘華甄不斷朝他要這東西。
她在離京前身子未顯,如果那時就懷有身孕, 孩子會是誰的,不言而喻。
可她居然問他生了別人的孩子怎麽辦?
老蔣大夫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 但看他身上的低沉氣壓, 便知道他心情頗有不好。
李煦臉色很淡,開口道:“望蔣大夫能把剛才香囊裏的藥收拾一份給我,我有戰事在身,在這裏歇息不久,明早怕得早些離去。”
“那藥雖是壞了, 但老朽也替将軍你包了起來,将軍不用擔心,”蔣老大夫搖頭說, “将軍也不必急着用藥, 等早上起來再換新的, 現在天色已晚, 将軍還受着傷,最好不要亂動。”
蔣老漢知道李煦的傷怎麽樣,勸了兩句就讓自家婆子去拿家裏備用的棉被出來,讓他們先湊活一夜。
李煦借住別人家,身上還有傷,也只能聽他們的,他肚子現在還纏圈白布,癢癢的,也就是他皮糙肉厚,要不然得傷筋動骨。
這兩人有一雙兒女,兒子出門行商,女兒嫁去鄰村,都有幾年沒回來,茅草屋不算大,但擠擠也夠了。
李煦根本睡不着,大半夜時,月亮高挂在天上,皎潔月光鋪滿雪地,他越想卻越覺心跳加快,腦子總是會不自然冒出一種感覺,這養胎藥是真的還是假的?會不會是大夫年紀大記錯了?
又或者萬一這孩子并不存在呢?一切只是侍衛查錯錯又怎麽辦?
鐘華甄現在應該已經回到鐘府,他心裏的想法也雜亂無章起來,他們約過不瞞對方,可她瞞了他不止一次,連李肇她都敢幫,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做的?
李煦急得都想直接奔到鐘府去質問鐘華甄,她在東頃山那年到底做過什麽?孩子是真是假?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
一切問題都得不到回答,寂靜的夜晚只有風聲在呼嘯,李煦突然一些細微怪異的響動,有股淡淡的燒焦味從外面傳進來。
大手慢慢伸向旁邊的劍,他眸色發冷,坐了起來,又披上外袍穿鞋起身,立即去叫醒旁邊這對夫婦,讓他們立即從後門逃,稍後又把受傷的騎兵都搖醒。
外邊火已經開始燃起來,是追兵到了。
那蔣老漢也不是頭次見這種陣仗,他拄起拐杖沒有走,而是急匆匆去翻自己珍藏的醫書。
這茅草屋本就窄,沒一會兒就燒了起來,外面響起打鬥聲。
蔣老大夫被嗆出幾聲,只能把醫書塞李煦懷裏,連忙跟李煦說一聲:“這是我行醫多年所收集的孤本醫書,你把它們帶走,離這不遠處是後山,那邊林子多,抓人困難,你們趕緊往那邊走吧,我們兩個老人命沒将軍重要,不用管我們。”
李煦也算是服了青州的百姓,他徑直把書卷起塞進懷中,背起蔣老大夫,讓另一人背起老婦人,沖出火場,一出去外面便有暗衛持刀而來,總共有十多人。
他擡手用劍擋住,将人逼退,又把蔣老大夫推給旁邊一個騎兵,讓他們帶人往後山先逃。
火星噼裏啪啦四處濺,李煦無意連累他人,手中的劍殺了兩個人後,到藏馬的田地裏駕馬便直接離開,那群人果真追了上來。
他的腹部隐隐浸出血跡,醫書都沾染上血氣。
李煦跑到一處山林附近突然察覺到馬的異常,那幫人給馬下毒了!
他當機立斷停下來,下馬之後讓馬繼續跑。
月光如水,拉長人影,詩情畫意的場景,在此時格為不妙。他避開容易留下痕跡的地方,手撐着樹往上走,額頭有層薄汗。
一半是剛才熱出來,另一半是疼的,那老大夫的藥根本沒有什麽止疼效果。
李煦才走沒幾步,就聽到後面追兵的馬蹄聲,而前方則突然傳來一句馬匹痛苦的嘶吼,他背靠樹木陰暗處,遮住自己身形,兩方人彙集,領頭人問:“跑了?”
“應該就在附近。”
為防村子裏的人發現異常,他們給馬下了慢性毒,給了李煦離開的機會,他就算想走也走不遠。
領頭人的視線環顧四周,沉聲道:“搜山,活捉。若是讓他跑了,大家都活不了!”
這附近林子多,地上的雪雖然已經沒多厚,但現在還沒完全化,稍有動靜就能發現。
那群人握刀下馬,李煦捂住肚子,硬朗的面孔藏于陰暗之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手緊握劍柄,在冷靜計算自己離開的幾率大不大。
這群人和剛才在陡坡埋伏的刺客不像是一夥,一個要殺他,一個要活捉,無論如何,都代表他的行蹤被洩露。
李煦微眯起眼睛,想到了汪溢。那天出城是借他的手,而他還在想鐘府那孩子怎麽回事,沒防備過汪溢是否會派人跟蹤。
當這群人快要搜到李煦時,李煦手上那把鋒利的劍也慢慢蓄勢,突然之間,底下傳來緊張的聲音,有人慌忙道:“怎麽辦?盧将軍的人來了!”
李煦一頓,青州的将領盧窟,因鐘華甄留在京城而暫替威平候掌管手上兵力,對青州忠心耿耿。
他沒有太大的動靜,微挪身體打算觀察下方情況,樹上的雪突然掉了塊下來,李煦暗道不好。
李煦往後退步抽身,牽扯到傷口,有人發現異常,立即握刀直直砍向他手臂。
……
第二天清晨,天邊剛露出一絲魚肚白,鐘華甄便慢慢睜開了眼。
長公主守在她在身邊,一夜沒睡,見她醒來就立即去外邊叫大夫。
鐘華甄渾身都是疲倦的,就好像緊繃了許久的身體突然斷弦一樣,萬大夫給她診脈,羅嬷嬷給她墊枕頭端湯藥,一陣忙碌。
小七睡在旁邊小床,他小臉粉嫩,睫毛又濃又長,手輕輕蜷縮,放在耳邊,羅嬷嬷去看他一眼,又小心翼翼關上幔帳。
現在明明還沒回暖,鐘華甄的後背卻出了汗,她咳出兩聲,以為自己是憂心過度。
長公主連忙給她蓋住被子,“你昨天有點發燒,待會讓人備熱水洗個澡。”
她柔和的長發垂在胸前,握住長公主的手腕問:“母親,盧将軍那裏有消息傳來嗎?”
長公主手一頓,她看向鐘華甄的肚子,遲疑道:“那邊來了消息,和我說沒找到。”
鐘華甄背靠枕頭,手慢慢放開她。
李煦一直以來都都處于危險之中,他自己識得輕重,鐘華甄輕呼口氣,皙白雙手相握,看到長公主的動作,知道她還是不喜歡李煦,岔開話題道:“母親還在想小七?不用擔心,我不打算把孩子身份告訴他,只是想讓小七見見他,小七快三歲了。”
“我不是想這個,”長公主猶豫,“非我想逼你,你父親情況特殊,必須有個子嗣繼承,小七不能認李煦為父親,見他一面,準許也行。”
鐘華甄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會應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那母親這是怎麽了?”
長公主頓了頓,說:“你有了身孕,已經快兩個月。”
她這幾個月一直在外面,被誰給護着,孩子又是誰的,長公主心知肚明。
鐘華甄呆在原地發愣,過了會兒才驚得說出一句不可能,她每次都喝藥,身體沒有半點感覺。
萬大夫在旁說:“世子受驚,需好好靜養,這些時日最好不要出門,等以後天好了再出去走走好。”
她的手攥緊錦被,有些慌張,“母親,我……”
“沒事,”長公主眼眶微酸,她拿帕子擦眼淚,“你好好的就行,母親不會再管你。”
長公主已經為鐘華甄的死哭了好幾個月,也想明白了,萬事不如順心好,沒必要再拘泥,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活着就好。
鐘華甄稍有愕然,上次懷小七的時候長公主大發雷霆,她還以為自己又要被長公主說一頓。
長公主抹掉眼淚,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說:“你當初在萬州那邊沒了消息,侍衛怎麽找都找不到,我在家每日憂心,生怕你出什麽大事,現在終于好一些。”
鐘華甄又愣了下,自己不是早就讓李煦傳過消息回來嗎?她手一頓,忽然想到李煦以前的反應,他似乎不怎麽着急鐘家的人尋她,如果不是她提一句一起回來,他可能都不會提青州的事。
看來李煦什麽都沒做,把她的消息瞞下了。
“……是我有錯,讓母親擔心了,”鐘華甄頓聲道,“我随陛下在戰場附近行醫,居所不定,還以為母親是生我氣所以不讓人來找我。”
長公主伸手去摸鐘華甄的頭,“甄兒,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每次都覺眼睛酸脹難忍,你不是別人,你是我女兒,我不該那般苛求于你。”
鐘華甄是她和威平候唯一的女兒,已經為穩固青州做出了太多犧牲。
青州只忠于威平候的将領很多,偶爾有那麽些不安分,面對盧将軍的鐵腕手段,也不敢冒頭。
鐘華甄愣了好久,慢慢回過神,她遲疑片刻,問:“母親的意思是?”
“你沒見過侯爺,不知道他性子,”長公主的手慢慢摸她的臉,眼眶發紅,“你不太像你父親,像我多一些,比我還要漂亮。如果你父親還在,他定是十分寵你的,摘星星摘月亮也要給你,就算是他忙于政務,也不會讓你小小年紀就懂事得像大人樣,你本該是侯府的嫡長女,嬌縱些也不會有人說。”
鐘華甄隐隐聽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視線對上長公主,長公主好像透過她在看別人。
“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吧,上一代的事,我來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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