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歧視

天一亮，兩人早早起床就往鎮上去，鎮上的糧食站張家明還是知道的，上次白可妍給霍小文買糧食的時候自己就跟了去。

本來想着去幫着扛點糧食的，誰知糧食站的人“服務周到”，人家直接派人送到了家。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現在大馬路上是沒下雪了，可是風一吹，還是刀刮一樣的疼。

“霍小文，你冷不冷？”張家明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兩只手互相搓着，一邊問同樣凍的瑟瑟發抖的霍小文。

“不冷。”霍小文甜甜一笑，卻忍不住打個了噴嚏。

張家明沒再說什麽，看來這次去集市得給霍小文買件禦寒的衣服。

小女孩身體瘦瘦弱弱的，就現在一件打了補丁的秋衣肯定熬不過這個冬天，萬一得個感冒什麽的，自己更加沒錢給她治病了。

白雪皚皚的，大馬路上倒是沒多少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幾排腳印證明着有人行走的痕跡。

看到房頂上挂着的“糧食站”三個大字張家明松了口氣，牽着霍小文凍的冰涼的小手走了進去。

一進屋，撲面而來的是舒服的暖氣，兩人沾滿雪水的鞋不住的往外冒熱氣。

屋內人不多，想來平時來買糧食的人也不多，一個幹瘦的老頭兒坐在櫃臺把算盤撥弄的價天響。

見兩個小孩推門走了進來，只擡頭看了一眼便不做理會，完全沒了平常那副滿臉堆笑的谄媚模樣。

“老板，買六七塊錢的次等麥。”所謂次等小麥，無非就是在糧倉放的久了賣相不太好的小麥，因為便宜，買的人反而挺多。

“叫你家人來，不然我沒法賣給你。”幹瘦老頭還在撥弄着那個算盤，時不時沾點口水翻看着賬本，回答的時候頭都沒擡。

張家明頓時沒了話，怎麽辦，自己上哪去找來這麽一個“家人”？

還是霍小文機靈，眨巴着眼睛祈求着，“叔叔，我和家明哥哥好不容易來這裏一趟，求求你行行好把糧食賣了給我們吧，不然什麽都沒買到我們回家要被罵的。”

不得不說，霍小文挺有演員天賦，說出這番話在配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可以說是我見猶憐啊。

“哼，兩個小鬼頭，說的倒是挺好聽的，這年頭誰敢把五十塊錢給兩個孩子買東西，要是路上丢了咋辦？”

老板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倆在撒謊，搞不好還是從哪裏偷的，來這裏銷贓呢。

“行了，反正你在我這裏是一粒糧食都別想買到，要買就叫你家人來。”老板毫不客氣的就要趕兩人出門。

張家明一臉小臉氣的通紅，沖老板直接喊了出來，“你憑什麽不把糧食賣給我們，我們又不是沒錢。”

老板驚訝的擡頭，沒想到這小孩還挺沖，還敢在這裏對自己大呼小叫。

但是想着自己好歹吃國家糧的人，跟一個小孩罵大街也不好看，只不滿的起身把兩人往門外推。

嘴角還嘟囔着，“哪裏來的小鬼？”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被老板推搡着趕了出來，張家明頓時就大罵了出來，眼淚直繞着眼眶打轉，眼睛紅紅的。

“家明哥哥，咱回家，過兩天讓大國叔幫我們買。”霍小文被張家明的樣子吓壞了，只雙手拖着他往前走，事情鬧大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兩人。

“呸，狗眼看人低。”走的遠了，張家明卻怒氣未平，嘴裏大罵着。

罵完就哭了，兩只手緊緊抱着霍小文，“霍小文，我真沒用，連糧食都買不到。”眼淚簌簌流了出來，霍小文束手無策，只伸手幫着他擦眼淚。

接着兩人就往來時的路上走去，馬路行人多了起來，不知誰家的孩子還在路上滾着雪球。

“對了，霍小文，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你跟我來。”張家明不由分說拉着霍小文就往集市走。

霍小文問了幾句，對方卻是什麽都不肯說，只顧拉着她往集市走。

這兩年集市發展的挺快，以前賣包老鼠藥都是資本主義思想，要被抓起來被“勞動改造”，現在卻鼓勵倒賣。

因此集市也是格外熱鬧，賣什麽的都有，在路邊上擺個攤子就賣起了東西，什麽衣服，豬肉，糖葫蘆，吃的用的五發八門。

“賣豬肉嘞”“燒餅，熱乎乎的燒餅”小販們拉長着聲調叫賣，喊一聲就呼出一大口熱氣。

集市上的人倒是很多，雪早被人踩的看不到了，夾雜着黃泥的水坑到處都是，不時傳來婦女的咒罵聲。

在一片嘈雜聲中張家明拉着霍小文走到一個擺滿衣服的攤子面前，“老板，這裏有霍小文穿的衣服嗎？”

守在攤位前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颌骨好好的，兩條腿挺長的，圓規一樣的。

婦女看了一眼剛好到自己胸前的張家明，陰陽怪氣的說道：“我這裏的衣服是什麽樣的都有，就怕你出不起這個錢。”

出來擺攤的都是精明人，誰手裏有錢，誰一副窮酸樣她一眼就看的出來，對張家明自然不會客氣。

說了這麽一句就招呼別的客人去了，“喲，這位大哥，買衣服吶……”

“誰說我沒錢？你看，這是什麽？”張家明一連兩次被人歧視，心裏自然是一百個不痛快。

直接從裏面衣服摸出零零散散的一堆紙幣出來，旁邊眼尖的路人不着痕跡的靠近了過來。

“喲，錢還不少吶！”婦女頓時換了一副嘴角，笑容滿面的樣子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立馬拿出一天花盒子絨衣在霍小文眼前比了比，“這樣，我也不貪你便宜，一口價，五塊，這可純棉的冬衣，保準你穿上就不舍得脫下來。”

霍小文扯一扯張家明的衣袖，小聲的說道，“我不要買這件衣服，我們快回家。”

五塊錢确實挺貴，要放在平時，自己說什麽也不會花這個冤枉錢，可是為了霍小文，自己哪怕餓它一輛頓也沒事。

張家明頓時就急了，說什麽也要買下，自己平時也沒錢買個東西，自然不知道行情，更不知道怎麽還價。

婦女笑嘻嘻的收下皺巴巴的五塊錢，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你要不要再給自己置辦一件？我給你便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