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年三十，一大早肖允就開始組織人收拾屋子，他則帶着張大壯，還有倆老太太也就是舒大娘，舒二娘四個人在廚房忙活，想将這一大家子的下午飯弄好，早飯也只是草草的對付了一下。

而鐵悍則在屋裏看孩子，順便寫對聯，在往年他們這裏還真沒有這一說，不過倒是一般的人家在建屋子的時候，會直接就刻在木板上，稱為板聯或竹聯。

今天聽到肖允說用紅紙寫對聯，他還感覺很新鮮，就把昨天肖允就想好的對子寫了上去，他們家的大門上，還有各個屋子的門口都貼上了對聯，就連豬圈都貼上了‘肥豬滿圈’，下屋也貼上了“糧食滿倉”，而屋裏貼着大大的福字，看了就讓人心情好，寓意吉祥啊！

本來一大早上，鐵悍要去給他外公上墳，結果肖允告訴他，早在幾天前他就替他去了，也在墳前跟老人解釋了，并且還送上了一壇好酒，和老爺子最喜歡吃的肉菜，讓他等到十五給老人送燈的時候再去！

這些事情本來是應該他去做的，結果讓肖允替着做了，讓他感到心裏溫暖，這樣的人也就肖允一個吧！

等到對聯寫好了，大家一起幫着貼上，肖允抱着孩子在屋子裏看熱鬧，鐵蛋拍着小手要出去，肖允親了孩子一口，“不行啊，兒子，咱們得在屋子裏，外面太冷了，得到天暖和的時候，在帶着你出去。”

等到一幫子人嘻嘻哈哈的進了屋，肖允就把早就化好的凍野果都拿出來擺上了桌子，還有幹果，這都是肖允提前留出來的，這些東西在這裏也算是稀罕物了，往年這些人都沒有機會吃到，主要是物資太匮乏，有些東西他們不認識也不敢亂吃，就連那些凍野果他們也是第一次吃到，往年的冬天還沒到就被這村裏的孩子摘光了，哪還有機會留到冬天啊！

大家吃吃喝喝了一會兒，肖允看了一下，今年家裏除了他和鐵悍一家三口，就是鐵家哥五個，剩下的就是倆老繡娘，還有剩下的那十個軍漢，一共正好是二十人。

別看着二十個人，過了年就是他們家的主力，很多事都是要他們幫忙呢，而且這些人都認識字，這是肖允當初沒有想到的，對于王顯的安排還是很滿意的。這會子也，沒什麽事，肖允就說：“現在閑着也閑着，就先把晚上吃的餃子包出來，晚上就省事了，省的黑燈瞎火的忙活。”

衆人沒什麽意義，就把早就剁好的肉餡拿出來，和上面等到面醒好了就開始包上了，一家子人開心的很，包好了就用蓋連子端到外面凍上，這天冷的，一會兒就凍上了，也不往回端，等到晚上在端回來，直接下鍋就行。

大家夥忙活到了中午，算是都包完了，然後都回去歇了一會兒，下午一點多，大家齊聚堂屋，肖允主廚，張大壯跟着打下手，瘸腿李燒火，倆老太太幫着端菜，剩下的人端桌子，拿筷子端碗，不一會兒菜就上桌了。

今天的菜非常的豐盛，有蘑菇炖野雞，老鴨湯，紅燒魚，酸菜炖豬肉，紅燒排骨，醬豬蹄，醬豬肝，紅燒肉，還有兩個素菜，紅燒豆角幹，還有黑白菜，滿滿的一大桌子，都是用中號盆上的，分了兩桌子，還有上好的老白幹，可勁喝！

一大家子人放開了膀子喝上了，就連肖允都想喝了，不過一想着自己那酒量，得還是算了吧，總得留下一個人看孩子不是。

這些人是第一次吃上這麽可口的飯菜，雖然沒有醬油，但是他們不在乎，總比往年的白水煮強，甚至張大壯還吃着吃着就掉眼淚了，“這還是俺長這麽大第一次過年吃的這麽好，過的第一個好年，往年在家的時候，就是有肉吃也輪不到俺，都是被俺大哥一家吃了，輪到我的時候剩個燙就不錯了。”

大家看到他那樣，馬武就拍拍他的背：“行了大壯，以後有了主子還有肖爺，這樣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吃肉喝酒的時候有的是。”

張大壯用袖子抹了把眼睛，“你說的對，以後咱們就過好日子了，現在的日子也是俺以前想的不敢想的，當初俺當兵的時候，本來不是俺，是俺哥，可是俺哥太心狠愣是偷偷的跟俺老娘合計，把還不到年齡的我替了他，當時我知道的時候就決定了，這輩子要是有命活着回來，絕對不在回老家。”

Advertisement

馬武聽了也跟着摸了下眼睛，“我也不比你強多少，當初我剛傷了那會兒，就給家裏去了封信，将我的狀況跟俺弟說了，你猜俺弟咋說？”

“咋說的？”張大壯喝了口酒。

“哥，咱家現在沒你的地方，你要是回來了，我媳婦兒就要和我和離回娘家，看看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哥，當初他和俺們村的張氏好上了，我為了籌夠他們家的彩禮才來當得兵，本來我的年齡還差一歲來着，根本就不要上戰場，可是俺還是為了俺弟來了，最後俺弟一聽我的腿瘸了，就不讓我進門了。”

接下來的時候，就成了述苦大會，大家夥講着他們的不如意，還有心理的苦，肖允看着這些人知道他們都不易，就将手中的酒壇子拿了起來：“哥幾個，今天過年，不講那些難過的事情，來我給大家夥敬杯酒，祝大家年節快樂，喝了這杯酒，明年開始就是新的一年，大家夥的日子會一年比一年好，而且我和鐵哥也商量好了，在座的各位就是咱們鐵家以後的各方帶頭人，大家夥給幫着鐵哥完成來年的大事，到時候掙了銀子也虧不了大家夥的，那今年的銀子掙得少些，大家的紅包我包的少了，等到過年的時候，會給大家夥包個大的。”說完把一把紅包從兜裏拿了出來，每人發了一個，不多就二十兩銀票。

大家看着手中的銀票，在看看鐵悍一家三口，忽然一起起身來到三人面前，紛紛跪下去：“謝主子賞賜，屬下等必會盡心盡力。”

鐵悍和肖允互相看了一眼，就點點頭：“起來吧，大過年，趕緊吃飯，要不一會該涼了。”

大家紛紛起身，一邊起身一邊抹眼淚，尤其是倆老太太，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遇到這麽好的主家，當初的主家也是讓她們餓不死而已，就別說這麽大方了。

一大家子人吃完飯以後，就收拾下去了，肖允沒伸手，今天他有些累了，想給自己放個假，就坐在炕上休息，不一會兒眼皮子打架，他對身旁的鐵悍說“鐵哥我睡會兒，天黑了在叫我”然後就轉身爬上炕裏頭，拿起枕頭就睡了。

鐵悍見了搖搖頭，這人真是的，不過誰讓他是肖允呢，這樣的人才是他喜歡的，不做作。也不矯情，不像有些人那樣，用肖允的話就是裝，不值當的也不會喜歡那樣的人。

鐵蛋見到肖允睡了就也想着過去跟着肖允睡，不過他家老爹鐵悍同志沒讓，要是現在睡的話，待會醒了這一宿他們就別睡了，那他們就都得陪着了。于是鐵悍抱着孩子出去看大家夥在那玩一些他們這深山溝裏特有的游戲，就是猜單雙。

鐵悍出來的時候，鐵一正手裏拿着一把小石頭，在地上分單雙，鐵三的手邊，已經有一堆的小木棍，那是戰利品，說明他今天贏了，當然一會兒誰輸了就得回屋去給大家夥燒洗腳水，外加燒炕。

鐵蛋看到有意思就想過去，鐵悍也就順勢把他放下了，等到鐵蛋下地以後，就用他那雙新穿的虎頭鞋幾下就把地上的一堆小石頭和木棍給踢得到處都是，完事以後還撿起一個把他放到鐵悍的手裏：“爹，給！”意思是那些石頭都是他爹的。

鐵三見到自己面前的石頭沒了，就一臉哀嚎的說道：“小主子你太向着一哥了，剛剛明明都是他輸了，這下好了，我們一會兒還得回去自己燒炕去。”

鐵一看着鐵三那樣，樂了，“哎，沒辦法啊，用肖爺的話就是，咱人緣好，就連鐵蛋也向着咱，也該着今天過年，不用咱幹活。”

鐵悍聽了，用手指了下鐵蛋的腦袋，意思是你啊，惹禍精！

鐵蛋不明白，用手揉了下頭，又看了下鐵三，想了想又撿起一塊石頭，放到他手裏，“乖，三叔。”說完還拍了下他的腿。

這一下子，一屋子的人都樂了，這小主子真是有意思啊！

等到肖允睡醒了，從西屋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大家夥都坐在一圈，然後中間站着個子小小的鐵蛋，此時他正在拿着小手，給大家夥分石頭，一人一個，非常認真，盡量做到公平，沒有了還有人會把自己面前的推給他，然後就見到他在蹲下，給大家夥繼續開分。

肖允看了一下手表，他都睡了兩個小時了，這孩子不會分了兩個小時的石頭吧？沒轉暈算是鐵蛋的方向感好！可是看着有些心疼，就走過去，将孩子抱起來，讓他歇一會，估計快困了。

鐵悍見到肖允，就說到“|醒了？”

肖允點頭，看了下手表，已經快十點了，“咱們煮餃子吧，吃完了好都去休息，都忙了一天了。”

正好這時候舒大娘老姐倆也從門口進來，手裏拿着包袱，來到鐵悍倆人面前，一起鞠了一躬，然後舒大娘說話了：“爺，肖爺，兩位主子過年好，這是我們老姐倆的一點兒心意，謝謝兩位爺這一個多月的照顧，要不是肖爺，恐怕我們姐倆就得被主家賣到別處去，哪裏會有這麽清閑的日子，為此我們老姐倆就想着給兩位爺繡點東西，正好剛剛繡好，就拿過來了。”說完打開包袱皮，将裏面的兩件披風拿了出來，雙手捧着送到肖爺兩口子面前。

肖允等到接過一看，忍不住的就說到：“這手藝是真好，繡的也真好，瞧着花色真不錯，謝謝了大娘，趕緊的找個地方坐下，別站着，大過年的。”

倆老太太坐在了，凳子上，舒二娘打開手裏的另一個包袱，：“這是我用剩下的布頭和棉花給大家夥做的手套，一人一副，別嫌我老太太的手藝不好。”說完一人一副的發給了大家，當然肖爺兩口子也有。

鐵悍和肖允互相看了一眼，瞧瞧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很會做人，這讓的人适合幫着肖允處理一些女人之間的事情，畢竟他們兩口子都是男的，這以後要做生意，難免會有和外人接觸的機會，外一遇到女眷什麽的嗎，正好有個幫襯。

鐵悍想到這裏就對這倆老太太說道：“兩位大娘，以後這跟女人打交道的事情，就請兩位幫襯着，有些事情我們男人說什麽也是要避嫌的，辛苦二位了。”

舒大娘是個會看人眼色的，他明白這個家看着肖允忙裏忙外的，但是鐵悍是一家之主，就是肖爺都要聽鐵悍的，現在這麽說就明白，這是人家兩口子的意思，然後就急忙的點點頭：“是，請爺放心，我們老姐倆在上一任主家裏生活了很多年，什麽樣的事情都遇到過，這幫襯着什麽的，那是我們的本分，我們會盡力幫着肖爺的。”

鐵悍點頭，他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也遇到過很多的後宅的事情，肖允剛剛回到這地方，很多地方要小心，得避嫌什麽的，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就不好辦了。

接下來的時候，大家夥就開始忙活起來，煮餃子放鞭炮，等到吃上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大家夥都很高興，熱熱鬧鬧的吃起了餃子，還有晚上剩下的那些菜，但是沒有喝酒，只是喝了些葡萄酒，這是秋天的時候，肖允帶着人采的山葡萄做的，其中有兩桶釀成功了，剩下的那桶釀壞了，酸的不行，當時他讓人給家裏的野雞灌了幾口，第二天見到野雞沒什麽事，就知道沒毒，然後就拿他當醋用了。

今天過年，正好大家夥解解饞，這些軍漢也真的是能喝，這一頓直接喝了大半桶，肖允也喝了一碗，然後就不怎麽喝了，主要是喝不過，一喝就醉，怕丢人，第二天一早起來頭疼，自己遭罪犯不上。

鐵蛋今天是睡的最晚的一天，這會兒困了，就開始往肖允身上拱，肖允明白這是困了，正好他也吃完了，就抱着孩子回去睡了，剩下的事情交給鐵悍處理，別的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