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驚鴻來儀

當日,梅林之中,李隆基應江采萍之邀賞梅。

日光正柔和,白雪已停,如鵝羽鋪滿大地。紅梅有的含苞待放如美人含羞,有的盛開如美人笑臉,在陽光下格外嬌豔。李隆基屏退了衆人,一人在梅林中緩緩走着。

忽然面前現了一條小徑,小徑被宮人掃的極幹淨,五顏六色的鵝卵石顯露出來。這時,小徑通幽處,一陣笛聲傳來,吹得是描寫江南美景的《春江花月夜》。

李隆基陶醉之中,見小徑拐角處出現一穿着紅裙的女子。只見她細腰如柳,青絲不束,手持白玉笛面帶柔情吹奏。

吹至月照花林一句時,江采萍忽然松了玉笛,輕展腰肢,甩起水袖,紅色的水袖如虹影一道,猶如群花飛舞空中。

只見她踮起腳尖,旋轉舞動,仿佛一只驚鴻自天上而落,又如燕雀淩翔空中。李隆基不禁大為陶醉。

江采萍時而将白玉笛湊至嘴角,完成曲子;時而又将白玉笛用于舞蹈之中,待到最後曲聲休,長袖落,美人一笑。只餘發間的一只簪子流蘇仍在擺動。仿佛伊人從未動過,這一舞如幻似夢。

李隆基久久震撼,不能自持。直至江采萍走到跟前,他才如夢初醒。李隆基攜了江采萍的手,走至梅亭之中,扶了江采萍坐下,才道,“亭名梅矣雪霏霏,傲骨清香百卉稀。卓卓不群如玉狀,從今呼爾為梅妃。”

話語間的百卉稀分明是指宮中衆妃嫔皆不如江采萍。江采萍卻并不驕傲,只望着李隆基道,“天恩浩蕩布霏霏,梅潔冰清舉世稀。秀實和羹花結子,蘭香王者愧稱妃。”

清風吹過,夾雜着樹上的雪珠撲在江采萍面上,江采萍微微皺了眉。李隆基看着只覺心疼不已,伸出手拂過江采萍面上的雪珠。

“今日見愛妃一舞,方知曹植《洛神賦》中是何等風姿美女。愛妃當真如驚鴻來儀,朕得你在宮中,如龍得鳳。”

江采萍害羞笑笑,“這便是妾為皇上準備的壽宴之禮,可惜當日并未獻成,陛下還喜歡嗎?”

李隆基欣慰地點點頭,“早知有此一舞,朕還眼巴巴的去瞧什麽祥瑞。朕的梅妃便是天賜祥瑞。只是不知此舞名何?”

江采萍笑笑,“妾兒時見鴻雁自遠方來,被獵人所驚,翩然又起。故而創此舞拟驚鴻之态,此舞便喚作驚鴻舞。”李隆基不由得點頭大贊。

江采萍與李隆基絮絮聊了半晌,才提及江采芹一事。李隆基正是心情大好之際,自然是沒有不允的。于是便答應重查此事。

是日,江采萍受封梅妃。三日後,江采芹一案重查後發現,江采芹只是寫了物盛而衰一句,卻被人改成唐盛而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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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芹被判無罪後,皇帝雷霆之勢下追究是何人偷改考生考卷,造此叛詞以誣陷考生。負責科舉的禮部侍郎大慌,忙去其恩師錢太師處尋找庇佑。

而宮中,惠妃早已是慌了手腳。她聽說江采萍一舉封妃一事,又聽說江采萍求了陛下重查科舉逆詞一事,已知事情已經偏離自己設計的軌道。

她思來想去,不禁想起馨才人之前說起的,此事必敗,心中又是惱怒又是不甘。但她畢竟地位有些威脅,心中不由得有心松動,心想閻妙容也不失為一個好盟友。

再加上彩燕的推波助瀾,惠妃終于決定,要與馨才人聯手,鞏固地位。而馨才人正缺乘涼之樹,自然不會推辭。

聽聞江采芹無辜釋放,江采萍這才松了一口氣。寒香捧了梅紅匣子裝的糖漬豆芽和烏梅糖,江采萍喜食甜食,不由得食指大動。

冬蕊替江采萍夾了,說道,“娘娘莫因為公子無事就大事化無,幕後之人能拿咱們江家做文章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

江采萍點點頭道,“你放心。任何敢拿我江家做筏子的人,我必将讓她悔之莫及。我之前便已想過,能把手腳伸進前朝,又能調動禮部侍郎這樣大的官,無非是華妃背後的劉氏一族,或惠妃背後的錢氏一族。我已和陛下進言,讓陛下徹查是誰膽大包天,敢偷改考生考卷。”

寒香瞪圓眼珠催道,“那,結果如何?”江采萍冷冷一笑,“哼,陛下自然先查的就是禮部侍郎。禮部侍郎為自保性命供出是華妃之父劉蔽将軍所指示。”

冬蕊笑道,“這也忒可笑了。一個将軍哪裏會有閑心來操心科舉之事,這一定是想拉個替罪羊了。那由此看來,定是錢太師所為了。”

江采萍點頭道,“不僅如此。錢太師看來是想把禮部侍郎這枚棋子舍出去了。”

寒香笑道,“只是不知道咱們的惠妃娘娘會不會替她的父親肉痛呢。娘娘,如今您已在妃位。比惠妃也不低上多少。那惠妃娘娘三番五次這樣難為您,咱們真是不能再放過她了。”

冬蕊接道,“惠妃在咱們這吃了兩次苦頭,加之娘娘地位上升,想來日後定會有所忌憚。所以下次出手一定更穩更恨。只是不知娘娘是防是攻。”

江采萍看着冬蕊試探的神色,嘆道,“我本無心,奈何無法。她幾番欺人太甚,我一味軟弱下去,只會從此無存活之地。”寒香含了恨意道,“既然她這樣喜歡鬥,不如就讓她鬥個痛快。”

冬蕊擡頭惑道,“你的意思是?”寒香窺着江采萍的神色道,“娘娘既然自己絕了孕。為何不利用一下此事呢?”

冬蕊遲疑着,江采萍點點頭道,“你們有什麽主意提前告訴我就好,只一樣,不許害了人性命。”兩個人答應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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