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陵川舊事

後院中, 江采萍寫好了兩句詩, 吩咐冬蕊交給爹娘。江仲遜吩咐下人将這兩首詩送到了陳府和徐盟主住處。

二人思索了半日, 又将剩下的兩句詩補全,送還到江府。江仲遜将這首詩挂在門前, 供各位往來的百姓文人點評, 覺得哪首詩好, 就往哪首詩下面寫上名字。

江仲遜站在府門口,望着在兩首詩面前指指點點的人們, 拈須微笑。

管家在旁邊說道, “老爺這主意真是不錯, 一來是拖延了時間, 誰也說不出什麽。二來這陳員外為人善良,廣施恩德。這最終的結果一定是陳公子略勝一籌。”

江仲遜一笑, 回頭進了院子, 說道,“等陳員外的公子科考發榜後, 再把這兩首詩收回來。”“是,老爺。”

府門口,一群人看着兩首詩,互相讨論着。這兩首詩題皆為山園小梅(原作者為唐代林和靖), 第一首詩後兩句為徐盟主所接, “衆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影浮動月黃昏。”

第二首詩後兩句為陳安庭所接, “衆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雙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其中衆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是江采萍所作。

兩首詩分別用大紅紙寫好挂在江府的院牆之上。人們不時在議論着,“聽說這徐盟主武藝高強,為人磊落,沒想到這詩寫得如此之好啊。”

“是啊是啊,可這江湖中的人物不是你我能夠接觸到的。陳員外對我們素來有恩,我們倒不如投桃報李,助陳員外家的公子一份好姻緣吶。”

“是啊,你說的有理。那我們還是把名字寫在這陳公子的詩下面吧。”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後院裏江采萍正在廊下對着醫書辨別藥草。冬蕊和紫鵑在旁邊小聲的說着話。“你們兩個丫頭嘀咕什麽呢?”江采萍擡頭問道。

冬蕊微一屈膝,說道“小姐,奴婢正在和紫鵑說這人們都好生勢利。明明是徐盟主的詩寫的好些,可是人們竟然都把名字寫在陳公子的詩下面。”

江采萍微微笑道,“這也是應當的。尋常百姓都怕與武林中的人扯上關系,更何況陳家素來是行善之家,人們自然趨之若鹜了。恐怕這也是爹爹的用意了。”

“可是小姐,那您的想法呢?”

采萍輕嘆了一口氣,“原本那對聯他們撰的也是不分上下的,可這詩…徐盟主果然是知己。但我也不願與那江湖中人扯上關系。娘說了,親事先放放,我也暫且不去想此事了。無緣的人,強求無益。而緣來之時,推亦是推不掉的。”

冬蕊見采萍似有慨嘆抑郁之情,連忙說道,“小姐,快到年下了。不如我們剪些窗花和福字吧。您也把手裏的藥草放放,您日日對着這藥草,都要變成女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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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萍笑道,“好,就依你。”

姐姐,你們在做什麽?帶我一個好不好。”

幾個人正準備剪窗花的時候,院外傳來了一位少年的聲音。江采萍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一位面若桃花,意氣風發的少年走了進來。“姐姐,原來你們在剪窗花。”

采萍見是弟弟過來,連忙放下手裏的彩紙,說道“采芹,你今日怎麽不去讀書?還有空來姐姐這裏玩。”

采芹性子活潑,個性開朗,拿過一把剪子,又取了張彩紙,笑道,“姐姐想讓我讀成書呆子麽。姐姐,我今天過來,是有事和你說,你…”采芹說着,向着江采萍擠了擠眼睛,又看了看冬蕊。采萍見狀擺擺手,讓她退下。

“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姐,這馬上就要到年下了,這年下過了就是元宵燈會。弟弟知道姐姐這好多天都沒有出門了。弟弟有個好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你這小子,有話就快說。”

“姐,元宵燈會弟弟領着你去看燈好不好?”

“原來我弟弟已經是大人了,都可以領着我去看燈啦。這主意好是好,只是娘親和父親那裏…”

“姐,我都替你和爹娘求過了,爹娘也說你近日心情不郁,已經同意啦。只不過要多帶些下人。”

“好,既然我的好弟弟提了這麽好的主意,姐姐自然是要答應了。”

“太好了,那采芹在此就謝過姐姐了。”采萍笑罵着采芹,采芹笑着跑出了院子。

冬蕊進來問道,“小姐,少爺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

“采芹說元宵節要和我一起去看燈。”

“哎,奇怪啦,少爺一向讀書不理事的,今日這是怎麽了?”“想必是看我心情不好,想領我出去走走吧。”江采萍并沒有太過在意,不想這一去,倒是引來了一段緣分。

鞭炮聲聲回蕩在夜空中,月光伴着煙花照亮了整個興化城。江采芹拉着采萍的手,“姐,你今天可真好看。”

為了新年的喜氣,江氏讓江采萍穿了一件淺紅色的長袍,梳了望仙髻,飾了幾朵梅花金钿,又圍了一條白色的面紗,朦胧中采萍的臉顯得不太真切。但望之依然能夠看出其膚光勝雪,容貌不俗。

二人一路看着各種各樣的燈,都十分歡喜。

采芹這時指着旁邊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說道,“姐,你扮男裝出來的時候,看沒看見過這座酒樓,叫詩客軒。是咱們興化最大的酒樓,不僅名字雅致,而且味道也好。今天呀,我在這預訂了一桌子好菜呢,姐姐你陪我進去嘗嘗可好。”

江采萍心情十分歡喜,說道,“好,日日吃家裏的小廚房也吃膩了,我們也嘗嘗鮮去。”江采芹轉身吩咐下人在酒樓外面等候着。

兩個人進了樓上的一間雅間,江采萍順手摘掉了面紗,這才發現雅間中早就坐着一位翩翩公子。

江采萍見狀轉身就要離開,江采芹連忙伸手拉住江采萍。“姐,您可別走啊。這陳公子求了我好久,就為了見您一面。哪怕你坐一炷香的時間也行啊。

江采萍怒道,“弟弟糊塗了,哪有女孩子這樣随意見陌生男子的道理。”這時,雅間中的陳安庭慌忙走上前來,拱手說道,“江小姐別生氣,是安庭失禮了。”

采萍一聽是陳安庭,這才回頭細細打量着他,只見這人身穿一件翠竹色的長衫,看着就是文質彬彬的樣子。

采萍嗔道,“聽說陳公子也是是剛參加了科考的人,怎麽不在家安心等待結果,卻想方設法來見我。難不成書中沒教您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的道理麽。采芹,換個別的雅間吧。”

陳公子又愧又急,連忙道,“且慢,是在下冒昧了。小姐在這裏用餐便是,在下這便走了。”說完又沖着江采芹道,“多謝賢弟為在下奔走,今日得見紅顏也算此生無憾了。”說着,徑直下樓去了。

原來江采芹與陳公子年紀相仿,二人在同一間私塾讀書,關系十分要好。今日之事是陳安庭求江采芹安排,只為與紅顏一敘。

江采芹見兄長不悅離去,連忙回頭說道,“姐姐先坐,弟弟去去就來。”說着趕緊下樓追着陳安庭。

江采萍一人坐在雅間之中,猶自氣惱。這時,突然聽得樓下一陣喧嘩,“着火啦,着火啦。”江采萍推開雅間的門一看,樓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火蛇順着樓梯正往上爬。江采萍見火勢逼人,趕緊轉回身關上門。

江采萍心想火勢如此之大,硬沖是出不去的,便只能從窗中跳下。正推開窗子時,後面傳來一人的聲音。“江小姐莫慌,在下有辦法救你出去。”

江采萍轉身一看,只見一位男子戴着銀制的發飾,身穿一件黑色長袍,仔細看時發現袍上印有暗梅的圖案。江采萍見狀一驚,板了神色喝道,“你是什麽人?”

那位男子說道,“在下是光明盟的盟主徐陵川。”江采萍正欲再問時,火勢已蔓延進了他們所在的雅間。

徐陵川見狀連忙從桌子上取了一壺茶,潑濕了袍子,又将黑袍裹在江采萍身上,然後快步走向窗邊,看了一眼說道,“這裏四周空無一物,我的輕功也無法施展。對面的雅間緊鄰住房,從對面走才能逃生。你快随我來。”

江采萍喊道,“等等。”

“怎麽,姑娘。此時此刻你也要怪我象陳公子一樣,與你私下相見麽?”

江采萍心知這人已經将她們剛才的對話都聽了去,但現下不是怪罪的時候,采萍說道,“不,外面煙霧濃厚,你不能這樣出去。”邊說手裏邊摘下面紗,用僅剩的一杯茶水弄濕了面紗,對折後讓徐陵川綁在臉上。

徐陵川這才真切的看清了江采萍的臉,雖是慌亂狼狽,可依然有着清洌出衆的氣韻。火勢越來越大,徐陵川不舍的将眼神從江采萍臉上移開,一把拉住江采萍,硬生生沖過了火海。

二人到了對面的雅間,徐陵川告了一聲得罪,輕輕用手腕攬住了江采萍,從雅間躍出,腳尖輕點,将一身的輕功施展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本段是前情倒敘,所以如果大家發現哪裏有漏洞,可以指出,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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