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殺青
黎初趁他不注意,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嘶——
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看來她真的沒在做夢,所以應該沒曲解他的意思吧?
黎初決定獻出自己拙劣的演技試探一下。
“你是不是看錯劇本了啊,紀重鶴不喜歡雲俏的。”她手指緊張地抓着衣角,一點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嗎?”顧見嶼瞟了她一眼,“你是在懷疑我對劇本的領悟力不夠?還是我對紀重鶴的人物揣摩有問題?”
?
他剛才難道講的是劇本?
黎初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要真是表白,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接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黎初感覺有點頭禿。
剛從表白的問題裏跳出來,卻又掉進了另一個坑裏。
這特麽劇本沒寫紀重鶴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啊。
算了,将錯就錯。
要是演崩了那就賴劇本。
經過一下午在劇本和現實當中反複橫跳,黎初已經逐漸習慣了顧見嶼和紀重鶴之間的分裂狀态,跟他配合得越來越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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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之間的對手戲進展得很快,早早就結束了一天的任務。
黎初跑到攝影棚裏找清一,選角導演見了她便笑着誇,“小初這孩子簡直就是未經雕琢的一塊璞玉,你剛才的這個眼神給的太好了。”
清一唇邊也淡淡笑着,看樣子很是滿意。
黎初湊過去一看,只見小電視上的雲俏眼神天真純粹,看向紀重鶴的時候眼裏帶着一絲清透的光,羞怯而又歡喜的小糾結自然流露。
聽着選角導演的誇獎,她心裏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并不是因為她演技有多麽爐火純青,其實是因為面對的人是顧見嶼,她才能拍得這麽好啊。
“雲俏這個角色最重要的是她後期的情緒變化,”清一認真地給她講戲,“你回去再重點揣摩一下這部分。”
“好。”黎初滿口答應,又遲疑着問,“姑媽…”
“在劇組叫導演。”清一面無表情地說。
“導演…”黎初連忙改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紀重鶴到底有沒有喜歡過雲俏呢?我怎麽感覺顧老師的劇本跟我好像不太一樣…”
劇組裏的大佬們聽見她這麽天真的問題,忍不住都笑了。
就黎初一個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笑,愣愣地站着。
“傻孩子,”選角導演笑着說,“劇本要是都給你們一樣的,那豈不是大家演出來都沒區別了嗎?”
他這一番話聽起來繞,可黎初好像有點明白了。
“所以劇本不一樣,就代表着我們看東西的視角不一樣,”黎初認真地解釋,“這樣的話,我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視角來演,是非對錯都由觀衆評說?”
那個看起來古板嚴肅的總編劇原本還在低頭碼字,突然聽見她這麽一番話,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孺子可教。”
大家面面相觑,都笑成了一團。
傍晚要拍的是葉晴和顧見嶼的對手戲。
原本應該一晚上就能拍完三幕的,可是葉晴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沒能達到清一的标準。
光是一個簡單的出場鏡頭就NG了十幾次。
顧見嶼有點煩了,直接把旁邊偷吃零食的黎初叫了過去,“陪我對戲。”
“???”黎初手裏的脆冬棗吃了半袋,嘴裏還嘎嘣嘎嘣地嚼着。
她含糊不清地說,“可是我不知道她的臺詞呀。”
顧見嶼瞟了她一眼,“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聽我說就好了。”
說着,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那為什麽對戲要拉手呢。”
“因為臺詞很深情。”
“可是我記得你們兩個沒有牽手的戲份吧?”
“不握手我沒感覺。”
“……”
為了不打擾他進入狀态,黎初只好乖乖地坐在他旁邊,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顧見嶼入戲很快,眼圈微微發紅,盯着她嗓音嘶啞地說,“這麽多年你去哪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去過的那個瀑布,我每天都會重新走一遍,可是你去哪了…去哪了…?”
“啪嗒”一聲,黎初的脆冬棗掉了。
她知道女主是神女封時雪,在紀重鶴少年的時候曾經救過他一命,從此之後就成了他心頭抹不去的白月光。
可是這臺詞!
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替雲俏化身一顆檸檬精。
好酸好酸。
顧見嶼看她不吃棗了,于是停了下來,“怎麽了?”
“我酸。”
“?”
“雲俏對你這麽好,你每天看着心裏她想的卻是別的女人!太渣了吧!”
“……”
看來他這個臺詞暗示法又失敗了。
他無奈扶額,這姑娘真的入戲好深。
“見嶼,來準備試戲了。”場務過來催他。
黎初不想看紀重鶴和他的白月光拍戲,于是就打算跟導演組打個招呼,一個人回房間看原著去了。
誰知清一卻掃了她一眼說,“先別急着回去。去我房間,我給你找了個按摩師,讓你提前感受一下後面的戲。”
“?”
黎初看了一下自己的劇本。
《雲俏抛棄正道身墜地獄,碎骨重生借十萬鬼兵。》
……
該來的總會來的。
敲開清一的房門,一個健康膚色的小個子女人給她開了門。
她穿着一身柔軟的亞麻衣服,臉上帶着慈祥恬靜的微笑,雙手合十,“薩瓦迪卡~”
黎初看見按摩技師看起來嬌小玲珑,面相也并不是什麽“狠角色”,于是放下心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給她還了一個禮,“薩瓦迪卡~”
女技師微笑着請她換了一件真絲睡袍,然後平躺在床榻上,開始給她按摩。
她剛一上手,黎初便感覺一陣碎裂一般的疼痛從背後傳來,她沒忍住叫了一聲:“啊好痛——”
“等一下!”黎初艱難地伸出一只胳膊喊停,“您能輕一點嗎?”
女技師微笑着點點頭。
她重新躺下,誰知女技師一把按住她的小腿,把自己整個體重都壓了上去,劇烈的疼痛瞬間傳來,黎初疼得鬼哭狼嚎:“啊——輕點輕點——啊——”
“啊——受不了啦——”
“疼疼疼——”
沒按了半個小時,周圍十幾個民房都聽見她的哭喊聲了。
女技師像疊被子一樣把她翻折起來,雙手拉住她,雙膝蹬着她的後背用力掰,黎初感覺自己的腰快斷了…
這難道就是姑媽要讓她提前感受的那種粉身碎骨的感覺嗎?!
雲俏也太他媽慘了吧!
紀重鶴你個王八蛋!
黎初一路罵罵咧咧,基本上把整個劇本裏的紙片人全罵了一遍。
捏完了之後,她渾身散架一樣躺在床上,額前全是虛汗。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毒打了一頓。
女技師雙手合十,平心靜氣地說:
“清一老師希望黎小姐能記住這個感覺,等你拍攝的時候要表現出來的疼痛要比這個疼百倍。”
黎初抿着唇點了點頭。
出了房間,她看見顧見嶼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于是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換下道具服,在外面聽見她的哭喊急得不行,于是就在這裏等。
看見黎初出來,他走上來問,“怎麽樣,疼不疼?”
黎初眼裏吧唧着淚花,小小聲地喊了句,“疼…”
顧見嶼心裏一軟,剛要出聲安慰,卻見她突然抻了個懶腰,臉上忽然由陰轉晴,“別說,感覺按摩之後渾身好舒服,你要不要試一下啊?”
“……”
顧見嶼看她不像是在撒謊,松了口氣說,“我點了幾樣你喜歡吃的菜,洗把臉記得來吃飯。”
“好~”
他們正吃着飯,葉晴卻忽然走了過來。
她臉上委屈巴巴的神色看着顧見嶼,“見嶼,今天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NG那麽多次的…”
“沒事。”顧見嶼輕飄飄地說,低頭給黎初夾了一筷子土豆絲。
黎初看了葉晴一眼,胳膊肘輕輕碰了碰顧見嶼。
顧見嶼這才勉強擡起頭來,僵硬地補了一句,“明天好好發揮就可以了。”
葉晴得到他的鼓勵,臉上陰雲散去,開心地說,“那晚上我可以找你對臺詞嗎?”
顧見嶼看了她一眼,“就在這對吧,明天的戲我都記住臺詞了。你念就行。”
“……”葉晴看了眼黎初,幹笑着說,“這…不好吧?”
黎初馬上說,“葉老師就當我不存在好了,我保證不說話。”
葉晴沒辦法,只好搬了張凳子坐在他們旁邊,開始幹念臺詞。
她念臺詞是真的在“念”,沒有一絲細致的處理,聽起來像是小學生背課文一樣。
“阿鶴,我不是不想回來找你,實在因為人神殊途,我們終究不能悖逆天道…”
這臺詞酸得黎初打了個寒顫。
顧見嶼注意到,又夾了一塊糯米糕放到她盤子裏,眼睛看着黎初盯着她吃完,然後漫不經心地回應,“那我就滅了這天道。”
他明明沒把心放在劇本上,可那吐息如虹的氣勢卻仍然驚了黎初一下。
“……”
葉晴有點難受,但又不好直接說,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對,“我為你參算了一夜,算出你命裏還有一道情劫,若你能度過這一劫,我便回來找你。”
顧見嶼看着黎初的眼睛,“若我過不了這情劫呢?”
他眼裏的光如火,黎初愣怔怔地看着,一動也沒動。
葉晴看着這句莫名其妙出現的臺詞,委屈瞬間便湧上心頭,憤然離去。
她走後,顧見嶼這才挪開目光。
“吃飯吧。”
晚上黎初想着這一幕,怎麽也睡不着,于是忍不住給聞念念發了條消息,【怎麽辦,我感覺我又要被罵了。】
聞念念:【?】
淩晨兩點,聞念念居然也沒睡着。
黎初:【你不也是《太上熹微》的原著粉嗎,你說紀重鶴到底是喜不喜歡雲俏啊。】
聞念念:【當然喜歡了,白月光朱砂痣,像這種大男主文标配兩個女主啊。】
黎初:【…………我是說認真的。】
聞念念:【那我就不知道了,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吧。】
黎初:【怎麽辦,我感覺紀重鶴要喜歡上雲俏了。】
聞念念:【?上不上升演員?】
黎初:【……】
黎初:【好了你閉嘴吧。】
她鎖了屏幕。
這段時間她慢慢進入了劇情,拍攝的效率也越來越高。
就在男女主還在糾纏的時候,她已經開始着手準備雲俏最重要的一場戲了。
這一場她要跟飾演鬼王的梁碩一起拍對手戲。
梁碩自從知道了她是清一的侄女之後,雖然再也沒有嘲諷過她,但黎初能感覺到他心裏是不怎麽服氣自己的。
但她也壓根沒把梁碩的情緒放在心上,從化妝到換道具服,除了對戲和講戲之外沒有任何正常的互動。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但是彼此之間就像陌路人一樣。
顧見嶼很早就結束了自己的戲,過來看她這至關重要的一場。
黎初看見他,臉上浮起一個笑容來,“你今天怎麽結束的這麽早?”
“因為葉晴NG了,所以我來看看。”顧見嶼看了眼她身上的裝扮,忍不住問,“這場戲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場?”
“對啊,”黎初佯怒,“為了你才掉進地府,被鬼王折磨,粉身碎骨。”
顧見嶼知道她在開玩笑,卻很認真地道歉,“恩,都怪我,所以我來看你拍戲了。”
“啊?”黎初有點不好意思,“你在現場我還怎麽演啊?”
“放心,我去攝影棚,你看不見我。”
“……”
“雲俏就位。”場務催她了。
黎初趕快跑了過去,跟梁碩一起各就各位。
梁碩雖然人讨厭了一點,但他的演技好歹已經經過了七八年的磨練,很快就進入了鬼王的狀态。
他高高地端坐在骷髅王座上,淩厲的目光盯着她看,“哈哈哈…你想要我的鬼兵?”
他忽然湊過來,他那張臉色蒼白得吓人,一張臉看起來過于可怖,雲俏嫌惡地把自己的臉撇到一邊去。
鬼王惡狠狠地說,“那好啊!你從十八層煉獄跳下去,只要你還活着,那我就把鬼兵借給你…”
雲俏轉過頭來,眼裏的害怕被她強行抑制了下去,“你說了算嗎?!”
“哈哈哈哈哈哈——”那笑聲聽起來極為滲人。
一道巨大的鬼門在她面前打開,雲俏站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鏡頭貼近她的臉,能聽到她的呼吸顫抖着,眼眶裏慢慢湧出一片淚光。
可她卻像是想起了什麽,眼裏忽然浮現出一抹堅定,咬着牙站到了懸崖邊上去。
地底岩漿滾燙,熱風吹拂着她的衣衫獵獵作響。
背景音不斷地重複着幾句陰森森的話,摧毀着她的心理防線——
“你不是正道弟子嗎?哈哈哈哈哈現在也淪落至此!”
“真是下賤啊!”
“雲俏,你怕死嗎?哈哈哈哈…”
她睜大了眼睛,眼眶裏布滿了紅血絲,嗓音嘶啞着說,“我不怕!我…我不怕!”
她的嗓音越來越小,最後咬緊牙關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十八層煉獄滿是岩漿和碎石,她的凡人之軀受盡了苦寒與烈火,凍碎了骨頭,灼燒了皮膚,最終跌落底端,又被無數的毒物啃咬撕扯,最終散盡畢生修為,在煉獄之中重塑——
她瘦弱的身子癱軟在泥土裏,渾身的骨頭都碎了。
但她活了下來,眼眶裏的眼淚終于洶湧而出,“師兄…你等我…”
拍完這一幕,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幾個女工作人員都哭了,就連歷經無數劇本的編劇都眼眶濕潤,用力地鼓掌,“小初演得太好了,我覺得這一幕可以一次過。”
清一點頭,喊了一聲“卡”。
她轉頭看着旁邊目不轉睛盯着屏幕的顧見嶼,淡淡一笑,“人皇陛下,如果是你你選誰呢?”
顧見嶼正要站起身來出去,卻被清一拉住,“留點情緒吧,後面還有戲。”
黎初聽到“咔”之後,如釋重負地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之前看原著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就哭了好幾遍,讀劇本的時候又哭了好幾次,原本以為演的時候就能稍微收着一點情緒了,結果還是沒忍住。
雲俏真是太可憐了。
還化着鬼王裝扮的梁碩走了過來,沉默了一陣之後朝她伸出手,“起來嗎?”
黎初搖了搖頭,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準備回去。
“抱歉。”結果她聽見梁碩在她背後說了一句,“關于之前的一切。你很适合雲俏這個角色。”
梁碩之前一直以為她是個花瓶,可是今天這一幕實在是震撼了他。
黎初輕輕地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慢慢走回去了。
随着劇情的逐步遞進,劇組上下的氣氛沒之前那麽活躍了。
這部戲主視角是一個男主角成長的戲,後期基本都是顧見嶼的單人戲碼以及男女主的對手戲,所以黎初倒是落得了一段時間的清閑。
可能因為他們都知道最後一場戲的內容是什麽,所以黎初這幾天都避着顧見嶼沒跟他一起吃飯。
為了醞釀情緒,黎初這幾天誰也沒見,一個人在房間裏閉門不出,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劇本。
最後一場戲要在山上拍攝,對于時間和地點的要求都很高。
黎初收拾好自己要随身帶的東西準備出門時,卻看見顧見嶼站在門口等她。
“一起走吧,”顧見嶼接過她手裏的背包,“今天最後一場了,導演要給我們一起講一下戲。”
黎初遲疑着點了點頭,全程不敢開口跟他說話,生怕影響了最後一場的情緒。
他們上了同一輛車,發現清一和總編劇兩個人也在。
清一看着他們笑了一下,“今天拍雲俏的最後一場戲,我和趙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你們自己臨場發揮。”
黎初有點愕然,“不按照劇本嗎?”
“大婚那個場景之前按照劇本,”顧見嶼看了她一眼,“大婚之後就看你的發揮了。”
她好幾天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劇情裏的內容,現在看見紀重鶴的臉,心裏就忍不住一陣絞痛。
到了拍攝的山頂之後,場務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布景。
演員們換好各自的道具服出來之後,黎初看見顧見嶼和葉晴身上穿的大紅喜服,立刻就進入了劇情當中。
清一今天親自操刀講戲,把黎初拉過來一直在給她講述情緒遞進的節點。
第一幕戲是紀重鶴與封時雪的大婚,雲俏得到消息之後遲遲趕來,卻看見遍地都是他煉化的鬼兵屍體。
雲俏握着長劍的手微微顫抖着,她環視着周圍跟她一起從地府殺回人間的鬼兵,一雙血紅的眼睛幾乎要洞穿那穿着喜袍的二人。
紀重鶴似乎沒想到她會來,猛地上前一步,“阿俏…”
“紀重鶴!”她撕心裂肺地喊出聲,“你可以不愛我,可以娶別人,可你為什麽要屠我的十萬鬼兵?”
“你是正道弟子,怎能堕魔?”
雲俏凄慘地大笑三聲:“好一個正道,好一個魔道!我今天就堕魔給你看!”
她緊緊地咬着唇,聲音逐漸變得顫抖起來,大吼一聲,揮劍砍向紀重鶴——
紀重鶴不得已拔劍相迎。
黎初滿眼濕潤,她眼前模糊一片,仿佛雲俏在她身體裏活了。
為他堕魔,為他粉身碎骨,為他奪得天下,仿佛真實經歷在她身上的故事一樣,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回放…
直到紀重鶴的長劍刺入骨血,她終于解脫了。
紀重鶴沒想到最後一招她根本沒躲,任憑長劍沒入她的心口,大片大片妖異的鮮血從她的傷口和唇邊湧出。
“雲俏…”他疾呼了一聲,攔腰把她輕飄飄下墜的身體抱在懷裏,“不要——”
他發了瘋一樣嘶吼着她的名字,“雲俏,雲俏…”
“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紀重鶴面色慘白,唯獨雙眸一片血紅,“我殺你十萬鬼兵,你不是恨我嗎?起來與我再戰!你起來啊!”
身體一寸寸地沉了下來,不知從什麽地方飄來的雪花緩緩落在她臉頰上。
“紀重鶴,我寧願…從來都沒有愛上你…”
雲俏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劇情到這裏應該結束了,可是清一并沒有喊卡。她擡手示意斯坦尼康攝影跟上他們的節奏,繼續錄制。
這是七月底,山上卻忽然飄起了瑩白的雪。
長鏡頭裏,紀重鶴抱着雲俏的屍首,在白雪之中走了一夜。
白雪落了他們滿頭,遠處的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一輪太陽給雲彩鑲了一道金邊。
紀重鶴輕輕把雲俏抱在懷裏,覆在她耳畔輕聲說,“雲俏,太陽出來了。”
“咔——”
導演的聲音終于傳來了。
工作人員們正想要上前把他們叫回來,卻被清一攔了下來。
“別去,他們需要一段時間從戲裏走出來。”
黎初慢慢從顧見嶼懷裏“蘇醒”了,她擡頭看見他的眼神仍然充斥着血紅。
陡然松懈下來的情緒漸漸無法收斂,眼淚從他眼眶裏掉落下來,他渾身都顫抖着,仿佛仍然經歷着方才的絕望。
黎初急忙爬起來,張開懷抱摟着他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顧見嶼将臉埋在她肩上,一股滾燙的淚水滲透了她的衣裳。
她的戲份一殺青,得到了消息的洪人第一時間買了機票飛往影城,打算把黎初帶回上海。
她是一大早的飛機,臨走前專門去看了一趟顧見嶼。
他的狀态看起來很不好,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別的話一概沒有。
外面洪人在催,黎初也沒辦法,只好安慰了他幾句,就離開了劇組。
上了車,黎初還在擔心顧見嶼,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回去跟王嬸學幾道菜,等你殺青,我回去做給你吃。】
洪人看着手機跟她說,“剛才我跟清一導演聊了一下,你們這組的女主角不行啊,被你壓得快成女配了。”
黎初沒回話,只是盯着手機屏幕看。
“小初,他們說最後有可能要變成雙女主劇,你的番位有可能要升到二番。”
屏幕終于亮起來:
顧見嶼:【好。】
收到他的消息,黎初的心終于能放下來一點了。
“你剛才說什麽?”
“……”
洪人嚴肅地盯着她看,“你和顧見嶼是不是談戀愛了?”
“……你剛才說的不是這個。”
“我可告訴你,要是談戀愛了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
《太上熹微》的番位之争還沒定下來,這個話題就忽然被撕上了熱搜。
起因竟然是葉晴深夜“秒删”的一條微博,內容疑似內涵劇組壓她這個正經女主角的番位,專門捧女二號黎初。
她的粉絲不久就帶起了節奏,跑到《太上熹微》的官博下面鬧場:
“請正視演員的合理訴求,保留女主角的戲份。”
“姐姐為了封時雪這個角色付出了很多,劇組能不能不要魔改?”
“有些人仗着自己有背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雲俏這個角色不是舔狗舔到一無所有的典型女二嗎?就這還壓番?”
結果還沒等白砂糖們下場開撕,卻發現《太上熹微》的原著粉就已經坐不住了:
“你們看過原著嗎就說封時雪是女主??”
“明明我阿俏才是紀重鶴朱砂痣好吧。”
“路透照我都看了,葉晴除了各種瞪眼噘嘴還會幹啥??被人壓番也好意思說?”
最後就連原著作者獨孤難眠也看不下去了,在官博隐晦地表示:“紀重鶴天煞孤星降世,雲俏是他唯一的情劫。”
原作者出來說話分量頗重,紀重鶴雲俏這一角色立刻便被蓋章“官方cp”,《太上熹微》的官方也重新修改了兩位女性角色的番位問題,确認二番是雲俏。
這個瓜黎初沒吃到。
快到年底了,Cozy Nine的巡演和綜藝邀約多了起來,她幾乎每天都跟着團隊連軸轉,全國各地飛活動。
直到有一天下午收工,她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是黎初嗎?我是林染。”
“林老師…你好。”
“我們之間不用客套了。我這個電話只是想告訴你,希望你抽空能去看看見嶼。他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挂了這通電話,黎初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買了一張最快飛回上海的機票,趕在晚上十點之前回到了家。
這次她沒回自己家的7棟,而是直接去了顧見嶼住的6棟。
一路上她一直在打顧見嶼的電話,而對面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16年被确診為抑郁症,一直都靠着藥物治療。”
她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一團,手足無措地按響了門鈴。
沒人開。
她按照林染告訴她的密碼輸進密碼鎖,推開了門,一片黑暗。
房子跟她家一樣大,可是沒有任何家具,白牆白地,顯得空空蕩蕩,鬼氣森森。
黎初壯着膽子打開所有的燈,一邊喊着他的名字,一邊到處找人。
越是沒人回應,她就越是心慌。
“…抑郁症患者跟正常人看起來沒有什麽兩樣,尤其是在你面前,他只會是以前的那個顧見嶼。”
林染的話兜兜轉轉地在她腦海裏盤旋着,黎初惶恐地打開他家所有的門,最後終于在主卧的浴室裏找到了他。
他高大的身體縮在冰冷的浴缸裏睡着了,呼吸均勻,看起來并沒什麽大礙。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作話沒什麽抖機靈,只有一些數據:
據世界衛生組織(WHO)披露數據顯示,全球有超過3.5億人罹患抑郁症,近十年來患者增速約18%。根據估算,目前為止中國泛抑郁人數逾9500萬。
截至2019年12月:
新浪微博「抑郁」相關話題累計閱讀4.5億;百度「抑郁」相關貼吧累計發帖2700萬;知乎「抑郁」相關問題關注量82萬。從百度搜索指數來看,以“抑郁症”為核心關鍵詞的搜索內容主要為“抑郁症的表現症狀”及“抑郁症測試題”。
來源于2019中國抑郁症領域白皮書。
關于顧見嶼的心理狀況,前文也一直有暗示,包括他經常淩晨失眠、茶幾下面的藥箱,還有隊友的話也有提到。之所以沒有明示出來,就是想告訴大家,抑郁症患者與正常人看起來沒有什麽兩樣,甚至會更活潑開朗一些。
但是他們其實真的很需要有人多鼓勵一點,多陪伴一點,多愛一點。
只要多多了解,積極治療,抑郁症是可以康複的。
希望大家對抑郁症多一些關愛,多一點關注。
有時候他們需要的,可能也僅僅只是這些很簡單的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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