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雖然不能躺在一張床上,但能睡謝淮青的床,也夠霍珹激動的了。

謝淮青:“你先洗澡吧。”

“但是我……”霍珹小聲說,“沒換的內褲。”

謝淮青給他拿了條新的,還有一身幹淨的睡衣。

霍珹洗完,穿着謝淮青的睡衣出來,褲子和袖子有點短,顯得很滑稽,他還時不時隔着睡褲扯內褲邊。

謝淮青:……好傷自尊。

霍珹:“我衣服洗了,挂在哪裏?”

“有烘幹機。”謝淮青接過霍珹洗好的衣服放進去,“半個小時就能幹,等會兒你可以把自己的衣服換上。”

霍珹趕緊說:“不用換,挺合适的。”只是內褲有點緊。

謝淮青沒看他:“随便你。”

謝淮青洗完澡,發梢沒完全吹幹,濕漉漉地走出來,臉頰微紅,像個水靈靈的桃子。

霍珹莫名燥熱,心髒砰砰跳。

謝淮青提醒他:“你可以進去睡了,床單和被子我新換的。”

“嗯。”霍珹像個即将入洞房的小媳婦,扭扭捏捏地往卧室裏走。

謝淮青跟進去,告訴他卧室燈的開關在哪裏就準備出去,突然停住腳步,視線落在床頭櫃上。

然而他不過看了一眼就出去了,霍珹在他身後說晚安,謝淮青輕輕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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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珹若有所思地看過去,床頭櫃上有個玩偶,看樣子應該是一只狗。玩偶是布做的,上面打了很多補丁,左一塊右一塊,花花綠綠的,甚至看不出它的本來面目,不過還挺藝術。

謝淮青在隔壁房間躺下。

那只玩具狗他一直抱着睡覺,從他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其他的娃娃他都不喜歡,只要這只狗。因為年頭太久,它已經很破舊了,謝淮青姥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幫他縫,打補丁加固,不然恐怕會散架。

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不摟着它睡不安穩。

剛才鋪完床忘記拿,霍珹在房間裏謝淮青就沒好意思拿。畢竟這麽大了還要抱着娃娃睡覺,說起來太幼稚。

大概過了五分鐘,謝淮青房門被敲響。

“怎麽了?”謝淮青問霍珹。

霍珹拿着瓶紅花油:“剛才都洗掉了,再幫我擦一下。”

謝淮青把人讓進來,這間卧室沒有桌椅,只有床,他讓霍珹坐在床上。

霍珹坐下,一聲不響地把那只花花綠綠的狗放在床上。謝淮青也沒說話,撩起霍珹上衣,把紅花油在淤青上抹開。

卧室燈光是暖色,暴風雨被隔絕在窗外,反而襯得室內安靜。

霍珹感覺到手指在腰上摩挲的觸感,肌肉緊繃着。擦完藥,他轉過身面對着謝淮青。

謝淮青被他盯得發毛:“看我幹什麽?”

霍珹豁出去了,一咬牙一狠心:“你要是真想……想在上面,也不是不行。我可以。”

謝淮青被弄懵了。

為什麽突然說這個,這也太尴尬了。

霍珹不要臉道:“反正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謝淮青臉紅起來,窗外的雨聲遮蓋住咚咚的心跳聲,他愣了半晌,輕聲說:“傻不傻啊你。”

霍珹沒聽明白,還在堅定地表達着決心:“你別不信,我真的可以,要不咱倆現在就試試。”

“……”謝淮青猛地站起身,冷着臉把人推出去,“滾。”

霍珹險些被門拍到臉,站那琢磨了好半天。謝淮青剛才為什麽問他傻不傻……想着想着嘴角上揚,總算反應過來。

回到卧室,霍珹高興地在床上打滾,又想到那個玩偶,被謝淮青萌得不能自已。

整個人亢奮過頭的結果就是翻來覆去,徹夜難免,天蒙蒙亮了才睡過去。

第二天霍珹是被謝淮青叫醒的,眼睛都睜不開,謝淮青把他弄去洗完臉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謝淮青自己昨晚也有些失眠,早自習一下課,兩個人雙雙趴在桌子上補覺。

鄭浩慈和雷斌在一邊用異樣的目光盯着他們倆的後腦勺。

鄭浩慈小聲說:“珹珹裏面穿的短袖,是昨天那件。”

“真的假的?”雷斌一臉震驚。

“那還有假,我反複确認過了。”

“這……他沒回家?昨天晚上他們幹什麽了啊。”

“啧啧,”鄭浩慈連連搖頭,“我說他們去網吧了你信麽。”

“靠。”震驚過後,雷斌對着那成雙成對的後腦勺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羨慕。”

同為單身狗的鄭浩慈表示:“我也有同感,其實和男生……”

兩個人紛紛一頓,緩緩轉頭看向對方……

然後同時“嘔”了一聲,雙雙被惡心走了。

謝淮青和霍珹昏昏欲睡一個上午,中午終于清醒了。一清醒就想起昨晚的對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謝淮青總覺得霍珹看他的時候眼睛在冒綠光。

反正挺吓人的。

下午第一節 課是音樂課,在音樂教室裏上。預備鈴打響的時候,一個男老師走了進來。

謝淮青拿着音樂書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上次樓梯上看到的人,果然是他。

霍珹沒有察覺到謝淮青微小的動作,随口說:“換新老師了啊。”

謝淮青沒接話。不過他向來話少,霍珹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勁。

新來的音樂老師看上去四十多歲,穿着襯衫西褲,頭發梳得油亮,正在向同學們介紹自己:“同學們好,你們陳老師因為快到預産期,去休假了,之後的課由我來給大家上。我姓曹,曹偉江。”

他一邊說一邊環顧教室,目光落在最後一排的謝淮青身上,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謝淮青回視,目光冰冷。曹偉江向他笑了笑,宣布開始上課。

音樂課對于課業繁重的高中生來說就是用來放松的,發呆打瞌睡或者做其他科目作業,很少有人會認認真真聽老師講那些無聊的音樂鑒賞。

謝淮青原本是少數會認真聽講的人,這一次卻趴在桌子上睡覺。因為看到前面講課的那個人,會讓他想起某些不太好的經歷。

可新來的老師卻對他很有興趣。

曹偉江走到謝淮青桌邊敲敲桌角:“同學,請你來回答一下,舒伯特的魔王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

謝淮青甚至沒有站起來:“我不知道。”

“好,那我來說。”曹偉江自顧自繼續講課,似乎對謝淮青的态度毫不介意。

霍珹終于發現不對勁,等老師走遠之後問謝淮青:“你認識他啊?”

謝淮青沉默了幾秒才回答:“嗯,以前教過我鋼琴。”

“你還會彈鋼琴呢。”霍珹驚訝,想起謝淮青昨天說學過跆拳道,不由有些心疼,小時候學那麽多東西,一定很辛苦。

謝淮青覺得莫名其妙,霍珹為什麽突然用那種憐愛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被他這樣一搞,心情不知不覺變好了些。

有些人永遠不想再見到,現實卻不讓人如願。謝淮青沒想到曹偉江也會來冰城,并且在這所學校當老師。

學校就這麽大,除了每個禮拜一次的音樂課,偶爾在學校的某個角落也會迎面撞見。

謝淮青去交完英語作業,從梁轶辦公室出來,擡眼便看到那個看一眼都反胃的人。

曹偉江挂着看似和藹的笑,嘴上說着寒暄的話:“淮青,見到老師怎麽總像沒看到一樣,也不打個招呼。”

謝淮青眼神很冷:“你不配做老師。”

曹偉江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常:“那我不也做到現在了嗎。”

謝淮青面無表情,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

“你還是太年輕,當年轉學應該挺麻煩的吧。”曹偉江說着拍了拍謝淮青肩膀。

謝淮青條件反射般将他的手揮開,一言不發地走了。

和這個人呆在同一個空間令人窒息。

回到教室謝淮青拿出理綜卷子來做,霍珹在一邊欲言又止。他剛才遠遠看到謝淮青和新來的音樂老師在交談,似乎不太愉快,然後謝淮青回來就開始用神一般的速度做卷子,代表他的心情很糟糕。

霍珹忍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給謝淮青丢了張紙條:[誰惹你不高興了]

謝淮青寫了一個字就丢回去:[沒]

說謊。霍珹氣呼呼地在心裏想,不管是沒不高興還是沒人惹他,都是在說謊。

他感覺有點挫敗,他以為和謝淮青的關系已經很近很近了,但遇到事情的時候,謝淮仍然總想着一個人解決,不願意把一切都和他分享。

不像他,什麽事都和謝淮青說……

不過這麽說起來……好像還真不是,霍珹突然想到之前給自己埋了一個多大的雷,頓時由生氣變為恐慌。

那件事過了那麽久,他有時候甚至都忘了還有這一茬。可謊言就是謊言,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引爆。

他剛才竟然還敢生謝淮青的氣,他有什麽資格生氣啊,霍珹心想。這個問題不解決,他永遠都會提心吊膽,也許該找個機會,在謝淮青心情好的時候坦白,争取寬大處理。

但是又很怕謝淮青從此不理他,不肯原諒他。可是如果一直這麽瞞着,一旦謝淮青自己想起來,後果會不會更嚴重,畢竟他有這麽多機會可以坦白……

唉,左右為難。

霍珹不自覺唉聲嘆氣,沒發現謝淮青做題速度變慢了。

剛才把紙條還給霍珹的時候,謝淮青轉頭瞧了一眼,他看到那一瞬間對方眼裏的失落。

然後這人現在正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

謝淮青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剛才的敷衍,霍珹不高興了。

或者要把那件事告訴他嗎?可是謝淮青不太想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而且他也怕說出來會影響霍珹的心情。

真是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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