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行路難(2)

更新時間:2014-03-23 16:00:03 字數:3197

月落星移。

釋墨被杜如奇派四人大轎擡回錦繡園的時候,他已經醉醺醺,滿臉紅光,兩個家丁架着他往裏屋擡去,兩腳蹒跚。

行楷聞聲出來,見着他這樣,黑着臉冷哼了一聲,腳下卻不停歇地跟了過去。進了屋子,來到床畔,看他蓋着毯子,身子蜷縮着像貓兒一樣,望着釋墨文秀又難受的臉龐,心中又憐又愛又嗔又怪,急急忙忙轉身,麻利地吩咐道:“那個誰誰誰……你趕快去準備熱水毛巾過來給大人敷臉,還有囑咐廚房準備一些解酒的姜茶,快去……快去……”

兩個家丁也不遲疑,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就走了。

行楷轉回眼眸來,臉上卻是一紅。

自己怎麽就這樣跑到他的屋子裏來了?更何況現在屋子裏又只有她和睡在床榻上的釋墨。

這麽一想,心中忽然“怦怦”地跳了起來,随着氣息一呼一吸地起伏,就像行雷閃電了一樣。

釋墨本欲假醉做戲給那些個人瞧瞧而已,可是心中郁結氣悶,結果這假醉也喝成了真醉,雖然不是一塌糊塗,但也是酒入愁腸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心中越發的悲傷難過。

行楷瞧見他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心下不忍。

剛開始還朝門外東張西望,偷偷摸摸的像做賊一樣,到後來就幹脆在床沿坐了下來,兩根纖美瑩白的手指緩緩地伸到他額旁的穴道上輕輕地揉着,嗔聲說道:“不會喝就別喝,為何跟着別人瞎鬧?你瞧你,這瘦骨伶仃的,現在又在鬧難受!你看你,堂堂一個知府大人,也去那煙花之地折騰……這成……”

她說着,臉色就驀地紅了起來。

“嗯……”釋墨低低含糊地呻吟一聲,驀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害行楷吓了一跳,心肝兒一下子都卡在了喉嚨上了,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瞪着他,表情似喜又似怒,聽着他發酒瘋的糊塗話,臉兒越來越紅透了,“你的手真柔滑……自從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再也忘記不了你的一颦一笑了……我知道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再喜歡別人!如果每個人都有一段刻骨銘心,都有一段魂牽夢萦,那我心中的那個人就是你!喜歡了你之後,我就再沒有看過別的姑娘……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聽着他的甜言蜜語,聽着他的細語輕饒,行楷的心兒都快軟了,飛了,像給白鴿叼上天了一樣快活,羞答答地垂下頭來,手指扭絞着衣角,喜滋滋地說道:“我相信……我相信你……”

門外有人叫道:“熱水來了……”一個家丁飛快地捧着水,一腳跨了進來,一眼瞧見屋內兩人在牽着手,竊竊私語,忙低下了頭,全然當作沒有瞧見,一聲不哼地把水盤放在了木架上,又十分識相地退了出去。

行楷一怔,臉上更是紅得跟着了火似的。她只是一心來關心釋墨,并沒想到醉酒後,他說了這麽一通讓人打心眼裏甜出來的話,心裏醉醺醺地晃啊晃,像喝了兩斤二鍋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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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愈是勤快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就拉下他的手,細語輕聲的,無盡溫柔地對釋墨說道:“你等我……”轉身三步跳着跑過去,挑起那熱乎乎的毛巾一擰,托住,呼着叫着又跑過來,燙得溜手地甩放在釋墨的額頭上。

釋墨驟然被她一燙,伸手一揮推掉毛巾,呢喃道:“燙……”

行楷“哦”了一聲,急急躁躁地忙抓起那毛巾往外面抖了抖,水珠四射,濺灑了自己一身,她驚呼着跳了開去。

行楷把毛巾重新疊好,又好生貼放到釋墨的額頭上,柔聲問道:“還燙嗎?”

釋墨咕哝一聲,側過臉來,鼻翼一翕一合地呼吸着漸漸像是睡去。

行楷禁不住伸手去在他的臉頰上偷偷地摸了一把,彎起了一雙眼睛月牙兒般,甜甜笑了起來。

夜很靜,夜涼如水。

風吹着花枝,窗戶上浮動着細碎的花影。

人呢?

花香醉人,人比花美。

人在沉醉。

此刻分不出是夢是醒?

她分不清,也不願分得太清。

管他是夢也好,是醒也好,就這樣渾身輕飄飄的、懶洋洋的滋味,足夠令人忘乎所以的沉醉!

“過來啊……”釋墨忽然在輕輕地呼喚,笑了起來,“我頭疼得很,快給我揉揉額角……”

行楷輕輕吐出了口氣,坐回床沿,移正他的臉,兩只柔軟的手伸過來給他按摩着,心裏一個勁地在冒蜜糖。

“嗯……”釋墨極舒服地嘆了一聲,唇角的笑意越發的風流婉轉。

行楷臉紅心跳的,還在美滋滋。

卻又聽釋墨呢喃道:“嗯……嫣紅……你真好……真會侍候人!京城裏最聞名的名月樓裏的姑娘也沒有你這樣的手段……嗯……”

他一邊嘆着,一邊甜甜地說着哄人的話。

真是叫人又愛又憎!

行楷還自樂陶陶,忽然想起什麽“嫣紅”?什麽“名月樓裏的姑娘”,霎時就像一盤冷水從她的頭頂淋了下來,一個寒戰,她猛地收回了手,大聲問道:“你當我是誰?”

“嫣紅啊……難道不是……”釋墨口齒不利索地說道,“難道是我記錯了……不要生氣……難道是秋月……”

行楷霍地站了起來,恨恨地瞪着他這個滿嘴說着混賬話的酒鬼,這樣說來他倒是花叢中的常客,放蕩形骸的浪子?

剛才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也是逢場作戲,酒後胡言亂語?

根本就是把她當成了紅樓綠館裏的花姑娘?

她一臉羞紅,柳眉一挑,“啪”的一聲,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個耳刮子在他的臉上,怒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姑娘是哪個?”

釋墨怔了一怔,伸手呆呆地捂住被打的臉頰。好半晌才微微張了一邊的睫毛,眼睛眯開一線,望着一臉漲紅的行楷看了老半天,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喝醉了……看不清楚……姑娘是誰啊?好像沒見過……你剛才不在……新來的?”

行楷直拿他沒有辦法,繃着臉。

釋墨又說道:“你這個丫頭太兇了……今晚……今晚我不跟你計較……你出去吧,我不要你來侍候……你去……去讓嫣紅過來……快去!”

他說着,敞開了被子,就伸手去拉衣裳上的系帶。

行楷被他氣得臉色又紅又白,又羞又惱,站在床邊渾身微微地發抖。

釋墨一拉,衣裳松了開來,絲綢的布子流水般向兩邊滑開,露出了裏衣……

行楷自不能看着一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坦胸露體,咬着嘴唇,一跺腳,轉身飛奔了出門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反正心裏堵氣的感覺,就像是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行楷終于明白了釋墨的那一句話。

“要是難過得哭不出來呢?怎麽辦?”

她現在就是難過得哭不出來!

究竟要怎麽辦?

屋子裏的釋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亮得明鏡一樣,一點也沒有喝醉了的樣子。

釋墨嘆了一口氣,他沒有辦法不讓她難過……在這個需要步步為營的龍潭虎穴裏,他不能不處處小心,處處提防。每一個在他身邊出現的人,都可能是對方的探子,他不敢說她就一定不是!

釋墨無奈地微微一笑,翻了一個身,拉起被子蓋回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忽然發現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魯莽!當他終于狠下心來,打開了那一幅修補過的畫卷,在上面沒有看見一塌糊塗的漿泥,也沒有一條條不堪入目的“紅色蜈蚣”,那樣整齊細致的修補手法一定不是她的手筆,但是她一定是曾經找到了最好的畫卷修補師花費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能還原成現在這個樣子。

至于她這樣大費周折地讨好他的用心究竟是什麽?釋墨不敢肯定,就連一開始在路上如此湊巧的“相遇”是否也是一個令他對她失去戒心的圈套?

這一重重的迷霧,還不到揭開的時候。

“嗯……”釋墨輕哼了一聲,閉上眼睛,埋頭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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