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岑昀的酒量不太好,今天卻喝得多了些。

可能是丢了工作這件事讓他心情低落,沒怎麽吃東西,一悶頭口氣喝了好幾杯酒。

“差不多了。”在岑昀還要再倒酒的時候,傅松按住了他的手。

岑昀動了動手指頭,估計是酒勁上來了,語氣有些可憐,“再喝最後一杯。”

傅松看着他,放開手,将酒瓶中剩餘的最後那點酒都倒進自己的杯子,告訴他:“沒有了。”

岑昀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又擡頭看了眼傅松,像是有些不高興。

傅松看着他,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岑昀又立刻眼巴巴地看向酒杯,眼神随着酒杯的移動而變化。

“想喝嗎?”傅松問岑昀。

岑昀實誠地點了下頭,“想。”

傅松卻沒有滿足他,仰頭将酒杯中的酒喝下,脖頸随動作凸出青色的血管。

随着最後一杯酒的消失,岑昀的表情變得有些委屈,趴在桌子上。

傅松放下酒杯,垂眸看着他,感覺像是被主人欺負了的小狗。

“好了,這下真的沒有了。”傅松說。

岑昀癟了癟嘴,“你既然沒準備給我喝,幹嘛還要問我?”

“你今天喝太多了。”傅松的眼神依舊清明,他的酒量估摸可以抵十個岑昀。

“不多。”岑昀說。

傅松擡手看了眼手腕的表,“不早了,去睡覺吧,明早還要上班。”

提到上班,岑昀更委屈了,比沒酒喝還要委屈好幾倍。

他耷拉着眼角,低聲說:“我明天不上班。”

“休息?”傅松看着他。

岑昀搖搖頭,“我失業了。”

“因為昨天的事?”傅松問他。

傅松的聲音很低沉,帶着一種獨特的嗓音,岑昀說不上來,反正偶爾會聽得他心裏癢癢的。

“算是吧。”岑昀吐了口氣,可能是帶着酒勁,說話聲音比往常要軟糯一些,拖着尾調,“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确實是被包養了,別人看不起我也正常,怪不得誰。”

傅松的眉眼很深,專注看人時很容易讓人錯覺他的眼神很深情。

“明天讓沈遲去處理。”傅松說。

“不了。他們都已經這麽惡心我了,我還回去幹什麽,這不是自找難受嗎。”岑昀說。

傅松不是很喜歡岑昀此時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更不喜歡聽他說的話。

酒已經喝完,他沒繼續待下去,沒一會兒便起身回了房間。

岑昀獨自在餐廳待了很久,直到客廳落地窗外的霓虹燈漸漸暗淡了,他才起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岑昀沒能起來,等他起床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散發着酒味的衣服和亂糟糟的頭發都宣告着他昨晚喝了酒後沒洗澡就上床睡覺的事實。

他低頭聞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差點沒又暈過去,趕緊爬起來,拿上換洗衣服去洗澡。

剛走出房間,就和鐘姨打了個照面。

“岑先生。”鐘姨看見岑昀,皺起了眉頭,“您氣色怎麽這麽差?是生病了嗎?”

今天本不是鐘姨來打掃的日子,見到她岑昀有些意外。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為自己解釋道:“昨晚多喝了點酒…”

鐘姨不贊同地看着他:“您要注意身體,不能因為自己年輕就覺得無所謂——”

“是是是。”岑昀回答着,趕緊轉身進了浴室。

岑昀在浴室裏泡了好一會兒的澡,直到把身上的酒味全部都泡散掉才從水中起來。

等他出來鐘姨已經将昨晚沒整理廚房餐廳打掃幹淨,還為岑昀坐了一頓清淡的解酒飯。

岑昀正感到肚子空空,滿懷感激地向鐘姨道謝:“謝謝您。”

鐘姨豪爽地笑了下,“謝什麽謝,不夠再跟我說,廚房裏還有。”

心滿意足地吃完早午飯,岑昀回到房間,看自己昨天投的簡歷有沒有收到回複。

打開電腦,信息欄空空如也。

雖知道找工作不是這麽簡單的事,而且岑昀的學歷不太好,自然會更難,但沒收到任何消息未免還是讓他感到有些沮喪。

只沮喪了一小會兒岑昀便又振作了起來,他多找了幾家招聘網站,準備都投上簡歷。

廣撒網,多捕魚嘛。

下午的時候,沈遲突然過來了。

他帶着一沓資料,放在岑昀面前。

“這是什麽?”岑昀看着他,“難道又是要我都背下來的資料?”

“一些工程相關資料,你先看看感不感興趣。”沈遲說。

“給我看工程資料幹什麽。”岑昀一頭霧水地拿起資料翻看了看。

“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到萬松的工程部上班。”沈遲說。

“什麽?”岑昀一怔,有些不确定地問他,“萬松的工程部?”

“雖然你之前一直都負責市場部的工作,但市場部的工作更需要頭腦靈活、能說善道的人才,你在項目部的發揮不大。”沈遲說話時的聲音很冷靜,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我有那麽差勁嗎?”岑昀感到自我懷疑。

“只是不适合。”沈遲說,“如果到了工程部,你的發揮空間會更大。比起談生意的會議室,你更适合待在工地。”

岑昀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沈遲看着他,用修長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你先看看這些資料,如果感興趣可以告訴我。”

“這是傅總安排的嗎?”岑昀突然問他。

沈遲沒有說話,但眼神顯然在表明岑昀問的這句話是廢話。

也是,如果不是傅松親自安排,岑昀又怎麽可能進得了萬松工作。

無論是到萬松工作還是挑戰從未嘗試過的工程部,沈遲的提議很讓岑昀心動。

但他還是有些顧慮,所以沒有當場給沈遲恢複。

沈遲顯然預料到了,只說讓他先考慮考慮,便起身離開了。

沈遲走後,岑昀花了兩天的時間将他帶過來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雖然其中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但他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其實在之前公司洽談項目的時候他也有接觸過工地,每一個工地每一個工程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即便建的是同樣的建築,也完全不一樣。

岑昀好像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麽沈遲會說自己到工程部之後發揮空間會更大。

當天下午他給沈遲打了電話,告訴了他自己的決定。

沈遲沒有表現出意外,很平靜地說會安排他下周入職培訓。

“好,謝謝。”岑昀挂斷電話。

晚上他買了一堆肉和菜,做了三菜一湯等傅松回來。

傅松回來得比預期得要晚,岑昀都快等睡着了他才姍姍回到家。

“你吃飯了嗎?”岑昀站在玄關口看着傅松換好鞋,問他。

“還沒。”傅松頓了下,擡眼看他,“你還沒吃?”

“我在等你。”岑昀笑眯眯地沖他笑了下,“我把菜熱一下,你快去洗手出來吃飯。”

最近這段時間岑昀好像和傅松一起吃了不少頓飯,都是在這個餐桌上。岑昀掌勺,傅松默默地吃,吃完放下筷子再說一聲“不好吃”。

岑昀把盛好的湯放在傅松面前,看着他喝了一口。

“謝謝你。”岑昀突然說。

傅松知道岑昀在謝什麽,他放下碗,擡頭平靜地看着岑昀。

“不用。”傅松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可能是累了。

岑昀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麽,夾起一塊排骨放進碗裏。

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被感謝的事,雖然岑昀之前的工作他并看不上眼,但也的确是因為他才丢失。

但岑昀還是堅持道了謝,他是真心想謝謝傅松。

即便傅松不會明白這個機會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離入職培訓還有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岑昀找了很多有關工程的資料,想要在入職前多學習一些,好到時候不會鬧出什麽笑話。

不過工程上的事不是臨時抱佛腳多看幾本書就能學會的,這也讓岑昀随着入職時間的逼近感到愈發焦慮。

到了入職那天,岑昀早早起了床,給傅松沖了杯黑咖啡後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

喝了口咖啡,傅松看向精神抖擻的岑昀,“今天去上班?”

“嗯。”岑昀點了下頭,眼裏是抑制不住興奮的亮晶晶。

傅松沒說什麽,放下咖啡杯,“等下坐我的車一起去。”

聽到這話,岑昀趕緊吃掉剩下的三明治,回房間重新刷了個牙,小跑出來跟在傅松身後下樓坐車。

到了萬松地下停車場,岑昀又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可能因為正是上班的時間,此時停車場裏進出的車輛很多,不少夾着公文包踩着高跟鞋的男男女女從走向萬松大樓。

其中可能就有自己的新同事。

想到這點,岑昀心中又開始有些雀躍起來。

傅松上了電梯,其他等電梯的人都像有默契一樣沒有跟上去。

為了不在上班第一天就突顯自己的特殊,岑昀也乖乖站着外面等着其他的電梯。

傅松可能猜到岑昀的想法,沒開口進他叫電梯,表情冷峻地随着電梯門的關閉上了頂樓。

岑昀的辦公室是在12樓,和項目部同一個樓層。

這讓他不禁想到之前第一次見到顧水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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