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工作開展得并不算順利。
辦公室只有岑昀、嚴尋和高雪三人,還有一個嘴欠的小前臺,每天互相大眼瞪小眼,閑得要命。
“你是真的準備要開公司嗎?”岑昀不止一次這麽問嚴尋。
而每次嚴尋也都義正言辭地回複他:“我已經開了公司了,什麽叫做準備?”
岑昀看着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以及已經打了一上午鬥地主的前臺,實在不敢相信這真的是一家正在運營中的公司。
不過嚴尋也沒說謊,公司發展狀況确實還是在按照計劃進行中,只不過起步階段,進行得比較慢。
這不,沒兩天,辦公室裏就突然多了十來個人。
“老嚴——”
“嚴部長——”
“師傅——”
嚴尋熱烈地招待了他們,回頭向岑昀介紹:“這些是咱們公司新入職的員工,你身為老員工就負責他們的入職培訓吧。”
岑昀看着眼前一大半都眼熟的人,轉過頭問嚴尋:“你是把萬松的整個工程部都挖過來了嗎?”
“不算整個,一大半吧。”嚴尋說。
岑昀:“……”
“岑昀!你怎麽會在這兒?”陳辰一臉興奮地看着岑昀,“從你辭職之後就一直音信全無,我還以為你幹什麽大事去了,原來是早早投到咱們部長麾下了啊。”
岑昀勉強笑了下,不知該如何解釋現下這個狀況。
“李龍呢?”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沒見到當初和他們一起入職的李龍。
“啊,那小子留在公司了。”陳辰笑了笑,“沒跟我們一起過來。”
岑昀看着陳辰:“你們真的都從萬松離職了?”
“我們一個月前就投了辭呈,到昨天才正式離職,這不今天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陳辰擡起胳膊,搭在岑昀的肩膀上,“你現在也算我們的前輩了,不給介紹介紹?”
其實沒什麽好介紹的,岑昀也就比他們早來不到半個月。
這半個月中公司正在進行的工程0個,已完成的工程0個,有意向的工程:0個。
岑昀甚至懷疑嚴尋開公司的目的只是為了找機會和高雪近距離待在一起,不然公司什麽項目都沒有,靠什麽吃靠什麽喝?
但嚴尋顯然并沒有擔心這個問題,當天晚上還安排了一場聚餐。
他舉着酒杯站起來,言語激昂地展開了公司未來的宏圖計劃,仿佛下一秒所有人就都能賺得盆滿缽滿,一躍走上人生巅峰。
岑昀百無聊賴地聽着,時不時夾顆花生米吃。
“喝點啊?”旁邊的陳辰試圖給他倒酒。
岑昀搖了搖頭,“我酒量太差,每次喝多都會誤事。”
陳辰沒有多勸,見他不真想喝便轉頭找另一邊的人拼酒去了。
聚餐結束後第二天,嚴尋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突然開始展現自己從業十多年的人脈,僅僅一天,就拿回不少項目來。
他将公司員工分為三個小組,各自負責分配到的項目,完成後會有項目提成和獎金。
辦公室一下變得忙碌起來,連小前臺都沒空打鬥地主了,一一接待着到公司來的客戶。
就這麽忙碌地過了三個月,岑昀突然發現高雪說的是對的,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會輕松很多。
這三個月他幾乎每天都忙到半夜,回到家倒頭就睡,很少有空餘想別的事,更難再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他的生活随着公司漸漸步入正軌,就連嚴尋都說他現在看起來比三個月前要像個人多了。
“明天有個商務展會,你跟我一起出席。”嚴尋走到岑昀辦公桌旁,“你有正裝吧?”
岑昀想了想,點頭說:“有。”
“那就行,明天得穿正裝出席,到時候我們從公司一起出發。”嚴尋說。
岑昀第二天早上約了個客戶,和客戶見完面才到公司。
“你怎麽這麽墨跡啊,都快遲到了。”嚴尋火急火燎地拽着他,“快快快,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岑昀連口水都沒喝就被嚴尋拽上了車。
“這麽着急幹什麽,我還準備喝口茶的。”岑昀在車上說。
嚴尋扭頭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今天去的是什麽場合嗎?還喝茶,喝你個大頭鬼!”
事實證明,确實是岑昀想錯了。他本以為嚴尋帶他來的商務展會就是個普通的展會,所以便沒怎麽放在心上。
但到了現場,他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會場裏的人全部都是行業內的大佬,随随便便挑出一個都是上過雜志,在新聞裏露過臉的大人物。
這場展會還是會員制,沒有邀請函進不來。
岑昀實在想不到嚴尋是怎麽搞到這麽高端的展會的邀請函的,而且還是兩張。
“你說錯了,是三張。”嚴尋低聲說。
“三張?”岑昀瞪大眼珠,想了下,“高雪也來了?”
“嗯。”嚴尋點了下頭,四處張望了一圈,“不過她比咱們出發的早,應該已經到了。”
在會場裏麽走兩步,嚴尋就已經和好幾個人打了招呼,看樣子還都挺熟。
“好幾個都是我校友。”嚴尋小聲地向岑昀解釋。
岑昀正想問嚴尋到底是哪所高校畢業,能和這麽多大佬做同學時,突然擡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二樓欄杆處站着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手中端着酒杯,正側身與身旁的人淺聲交談。
他正好站在燈下,燈線罩在鼻梁上,讓岑昀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巴還是讓岑昀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傅松。
不過好像瘦了點。
“前面那個是我學長,去打個招呼。”嚴尋的聲音打斷了岑昀。
岑昀沒有留戀地收回視線,跟在嚴尋身旁,端着酒走上前。
在嚴尋和學長交談時,高雪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手裏端着個盤子,上面是幾塊小糕點。
她走到岑昀旁邊,小聲問他:“吃嗎?”
岑昀看着香甜的糕點,點了點頭,動作迅速地拿起一塊塞到嘴裏。
他今天還沒吃過東西,來了會場空腹喝了半杯酒,胃已經在抗議了。
“你好,我是嚴尋的合夥人,高雪。”成功投喂完糕點後,高雪帶着落落大方的微笑朝嚴尋的學長伸出了手。
“你好。”學長短暫地和她握了下手,“我說這小子最近怎麽沒消息了,連校友會都不來參加了,原來是被大美女給拐跑了。”
高雪抿了下嘴,笑了笑,“我們只是工作關系,一起合夥開公司賺錢而已。”
學長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高雪:“有什麽可以合作的盡管來找我,學弟的生意還是要照顧些的。”
高雪說了聲謝謝,和他交換了自己的名片。
又過了一會兒,到了午宴時間,會場的人在工作人員帶領下到了宴會廳。
精致的菜品已經都擺上了桌,但沒有人關心桌上的菜是否好吃,大家都在彼此交談着,擴充着自己的人脈。
今天是場難得的機會,也是個大好的機會。
岑昀簡單吃了點東西便放下了筷子。
對于這種場合他還是有些不适應,沒辦法那麽快就融入進去。就算有嚴尋領着,其他人見他面生,也都不會跟他過多交流。
這個圈子很殘酷,也很現實。對于對自己沒有幫助的人,他們不會多浪費一分鐘。
“我去趟洗手間。”岑昀低聲跟高雪說。
洗手間在宴會廳外的走廊,岑昀走進去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
洗手臺面是灰色的大理石材質,上面一滴水漬都沒有,锃亮得讓岑昀懷疑每隔十分鐘就會有服務生進來用毛巾擦一遍。
旁邊擺放的洗手液是在大商場裏才能見到的牌子,放在一起的還有護手霜和香水。
岑昀往手上擠了點洗手液,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幹淨。
關了水,他甩了兩下手,将水珠甩幹,轉身走出門外。
剛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啊…”岑昀低聲叫了下,擡起眼看到傅松。
他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畢竟之前已經在會場看到傅松,此時在衛生間碰上也屬于情理之中。
“傅總。”他朝後退了一步,揉了揉磕得有些發紅的額頭,擡眼看着傅松。
傅松沒說話,身姿挺拔地站在洗手間門口。
岑昀懷疑傅松可能沒認出自己是誰,畢竟他身邊床伴那麽多,自己已經是半年前的過去式,就算真記不得了也算正常。
于是他往旁邊側了下身子,示意讓傅松先過。
但傅松還是沒動,一雙眼睛深沉地盯着岑昀,讓岑昀後背忍不住有些發涼。
“你——”岑昀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怎麽會在這裏?”傅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冷漠。
“我跟嚴尋過來的。”岑昀老實回答,看來傅松還是記得他的,不過這并不重要。
“你在他公司上班?”傅松接着又問岑昀。
岑昀卻走了神,目光落在傅松的臉上。
他想傅松确實是瘦了,臉小了一圈,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年紀大了胃口變得不好。
不過看起來精神挺好,應該過得還不錯。
也是,堂堂萬松董事長怎麽可能會過得不好。
岑昀上一次見到傅松是在咖啡店裏。
他坐在咖啡店等着客戶,頭頂的電視在播新聞,傅松出現在上面。
那是萬松董事長的任職儀式,傅松站在最前方,意氣英發。
要不是這則偶然的新聞,岑昀其實都快要忘掉傅松這個人了。
他心平氣和地看完了整則新聞,回公司後還在手機上查了查傅松的近況。
只是随便掃了幾眼,記憶并不深刻,傅松這個名字只在他腦海裏存留了幾天,之後便全然忘了,沒留下一絲痕跡。
要不是今天在會場的偶遇,他可能會一直将傅松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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