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之揚只等了一個晚上，就因可能即将面臨的“失業”狀态崩潰了。

他讨厭一整天無所事事的感覺，為了壓下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火焰，只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他聯系了一個音樂制作人，和他約了時間打算把前段時間做的兩首曲子拿給他聽聽，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制作人聽完Demo，和他聊了起來：“曲子不錯，我先留下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我還以為你現在檔期排的太滿已經沒時間做這些了呢。”

林之揚只能苦笑，打腫臉充胖子的說：“寫歌是我的興趣嘛，我以後會一直堅持下去的。”

“嗯，我能理解啦。”制作人笑笑，将煙掐滅在煙灰缸中：“你以後要是不寫歌了也怪可惜的，畢竟你的歌賣的都不錯。說起來也挺奇怪，你賣給別的歌手的歌都唱紅了，怎麽你自己就沒紅起來呢？”

“呵呵，大概是人的問題吧？”林之揚如今已然能夠雲淡風輕的拿自己的失敗來開玩笑了。

“哈哈，我沒有別的意思哈。你現在也算是火了，要不你試試走走唱作人的路線？憑你現在的人氣，應該也能引起話題來的。”制作人建議道。

林之揚心中一動，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經過了沖動做事的年紀了：“……這個還是從長計議好了，畢竟我現在還是想要專注在戲劇方向，把自己的基礎再打牢些。”

“也是呢，聽說你現在有經紀人了，是地産周家的小兒子？這些事交給他去煩惱就好了，哈哈。”

“還是不要提他了。”到現在，林之揚也摸不清周懷澤對他的發展有沒有好的想法。

制作人和林之揚一起出了工作室，對林之揚的低落不禁感到意外:“周家的小兒子做的不好嗎？我關注了他的微博，看他這兩天一直發你的消息感覺還挺認真的啊。”

“是嗎？”林之揚目送制作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掏出口袋中的手機刷開微博。

一千三百萬……林之揚被粉絲欄突如其來漲了一位數的勢頭吓了一跳，嘴巴半天沒有合上。不到兩天就漲了近五百萬的粉絲，這速度簡直可怕。

林之揚雖然知道這數字在一些人氣紅星的眼中并不算什麽，但他畢竟是頭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自然還是免不了興奮起來。

他已經關注了周懷澤，這時再看周懷澤的微博，發現已經和他是互相關注的狀态了。點進周懷澤的微博，周懷澤的粉絲數字也飙升至接近一千五百萬。

林之揚猜測大約是周懷澤那晚放出的他将作為他的經紀人的微博起了作用，導致雙方一部分的粉絲都互相關注了對方。

周懷澤最近的微博放的是他訪談時的照片，不是官方的高清照，看起來像是直接用手機拍了幾張，隐隐還能看到角落有工作人員的身影和節目布景，攝影機架。

照片有遠景，有近景，其中兩幅是他的面部特寫，一張是不知被問到他什麽問題笑得有些害羞的表情，一張則是他凝視大屏幕，眼神專注而幽深的模樣，大概是燈光的角度正好，林之揚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瞳仁中閃爍着星星。

那種似是憂傷，似是堅定，有幾分感慨和淡淡懷念的表情背後隐含着太多的故事一般，讓人一眼望去便産生心靈随之震顫的感覺。

這拍照的水平已臻神界，就連業內許多攝影師恐怕都拍不出這樣的感覺，若說是周懷澤随手用手機拍的，林之揚不得不感嘆，周懷澤這抓拍的運氣實在是夠好。

随圖附的文字上交代了節目的播出時間和重播時間，宣傳大家一定要守在電視機前收看。結尾還誇張的說什麽随便截一幅圖都可以當桌面這樣不嫌臉大的狂言，看得林之揚耳朵都紅了。

下面評論裏混雜着林之揚在自己微博下常見的幾個ID，都是誇他形象滿分，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優雅從容的王子殿下。

周懷澤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鼓動起衆人的情緒随着他的意識起舞，無論他說出什麽樣的話，評論底下都是一片迎合之聲。林之揚想起自己微博評論毀譽參半的比例，莫名對周懷澤這人多了一點探究好奇之心。

林之揚從音樂工作室出來，一路上腦子裏滿滿考慮的都是周懷澤。對于要不要換經紀人這個問題的最後一點動搖也随着發布在微博上的那幾張照片而完全消散。

在遇到周懷澤之前，林之揚都沒有發現他竟然還有如此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一面。随着下定了最後的決心，林之揚目前唯一可做的一件事，便如周懷澤所說，只剩等待。

林之揚性格并不算張揚外放，頗有幾分外冷內熱的勁兒，心裏一旦産生苦悶掙紮的情緒，就只能一味的将自己埋首在音樂之中，通過音樂的途徑來釋放自己內心深處掩藏的種種掙紮。這也是林之揚為什麽如此癡迷于音樂世界的原因，即便在努力奮鬥的事業已經和自己的音樂初衷漸行漸遠時，林之揚仍舊無法完全的舍棄音樂。

在等待工作的時日裏，林之揚只能不停的将自己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去，一連做了三首詞曲，起名《等待》、《我在等待》、《一直等待》。寫的時候完全沒感覺有什麽不妥，結果林之揚将三首歌拿起來修改時，自己都不由得笑了。

他這樣，也真是快要被周懷澤整魔怔了。難為大少爺倒是那麽沉得住氣。

周懷澤基本上和他沒有什麽聯系。林之揚總會下意識的去刷對方的微博，而周懷澤的微博倒是一直很熱鬧的不停的在推介他曾經出演的影視劇集，蓋了好幾座關于他的科普樓。林之揚越看越是感覺周懷澤也許只是不善言辭而已，不由對他的印象又寬容了一些。

好在，周懷澤為林之揚安排的第一個工作機會并沒有等待的過久，随着采訪節目的播出，林之揚的時尚品味和敏銳度大受關注，周懷澤為他拉到了第一份時尚品牌的代言工作。

周懷澤電話通知林之揚時已經和品牌廠商談好了合約，只等他簽字。Ed Huggies，由法國著名設計師皮埃爾讓創辦的國際時尚品牌，至今已有五十多年的歷史，由于其風格以優雅高貴著稱，又能夠別出心裁的把握時尚脈動，無處不體現用心精致的細節，因此很受上流社會，明星政客的歡迎，在國際時尚圈很有影響力。

林之揚乍一聽到這個名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他進軍時尚領域的第一步，顯然Ed Huggies的名字能夠為他提供一個非常高的起點。

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Ed Huggies有意向請我代言？"

"不是說了嗎？合約已經談妥了，就等你簽字了。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沒時間！"周懷澤在電話中顯得十分不耐。

"為什麽我完全沒聽你提過？前期的接觸只是你自己去的？"林之揚感覺不可思議。

"呵。"周懷澤冷笑了一聲，竟然挂斷了電話。

林之揚面對着手機中無限的忙音，只剩一個大寫的懵逼。

能和Ed Huggies簽約，他當然覺得很開心，确切的說是開心的簡直要爆炸了。但對于周懷澤完全不通過他便擅作主張決定了自己的工作的行為，林之揚原本應該嗨到飛起的心情被瞬間打散。

看來，他真的有必要和周懷澤好好談談。

于是，在林之揚和品牌方會面結束，在合約上簽上自己的大名後，清了清嗓子對陪伴在一旁的周懷澤說："你不認為這次你沒有詢問我的意見就把合約敲定的行為有點過分嗎？"

"什麽意思？難道你不想為Ed Huggies代言？"周懷澤居高臨下的糗他："嘴上說着不要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剛才簽字時不知道笑的多開心。"

林之揚已經适應了周懷澤這種不正經的冷嘲熱諷模式，也不接話，只是斜了周懷澤一眼，不悅道："我和你說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難道你在幫我敲定工作之前不應該先和我商量過嗎？"

周懷澤立刻露出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受不了的說："這是Ed Huggies，這個品牌在時尚圈內的價值你不應該不知道吧？中國區的獨家代言，一簽就是三年，更何況你的代言費這個價位在業內也不算低了。我敢打賭你這麽多年都沒一下子見過這麽多零吧。還提前和你商量？說的好像提前和你商量你就能提出什麽反對意見來一樣！"

“……”周懷澤一席話堵的林之揚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沒憋死自己。

确實，周懷澤就算從一開始就和他溝通每次商讨的細節，他也無法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見。周懷澤這份合約談的相當完美，讓他毫無置喙的餘地，但這也不代表他就不需要知情權了吧？周懷澤現在這樣獨斷自大的工作風格，林之揚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我就算不反對，也希望你能提前知會我。畢竟你是我的經紀人，我希望你能按照正常的經紀人的工作流程來處理每一件事。"林之揚只能硬着頭皮擺出一幅強硬的毫不妥協的态度。

要知道，如果他今天默認了周懷澤的這種行為，周懷澤就敢給他來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這樣先斬後奏，對他的意見毫不尊重的行為。演藝圈并不是沒有完全被經紀人捏的死死的，說一不敢喊二的藝人，而這類藝人通常自身地位不高，而經紀人又比較強勢，才會出現這種藝人被狠狠壓制的局面。

林之揚在娛樂圈混了多年，什麽類型的人都見識過了。什麽話都聽經紀人的軟腳藝人通常都混的很慘，林之揚甚至聽到過某某藝人因為無法反抗自己的王牌經紀人最後被推出去拿身體換資源的例子。雖然林之揚并不認為他具備多少拿身體當籌碼的條件，但不代表他就甘願把自己變成活在經紀人陰影下的憋屈藝人之一。

林之揚越想越不能釋懷，周懷澤的做法無疑是在把他當作是一個産品在販賣。把他精心的包裝完美，宣傳到位，然後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給願意惠顧的顧客。只有産品才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而不巧的是，他恰恰是個人。

"我是個有思想，需要對自己行為負責的人，不是你的商品。而你是我的經紀人，不是哪個公司的銷售員，只要有了業績，就什麽都無所謂了。"林之揚一直到坐上車還在周懷澤的耳邊碎碎念着。

周懷澤被林之揚叨叨的直翻白眼，最後忍不住大吼一聲："停車！"

車子在地面上碾壓着發出了刺耳的低鳴，林之揚随之噤聲，臉色灰敗的看着接近暴怒邊緣的周懷澤。周懷澤一雙漆黑的瞳仁似乎燃着熊熊火光，淩厲的目光掃過林之揚，等車停穩便立刻跳下了車，怒道："當演員太浪費你的才能了！你怎麽不和猴子去西天取經呢？"

車門大力的被拍上，林之揚被那巨大的震動吓得一跳，傻眼的望着周懷澤大步遠走的背影。這人的脾氣是不是也太臭了？明明自己有問題，還不許別人說了？

相對于林之揚的目瞪口呆，周家司機就顯得平靜很多："林先生，我先送你回去吧。你想去哪裏，天竺？"

"……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林之揚算是發現了，周家就算連司機都是抖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