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元蕭見霍星洲下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吓了一跳,方周不是說他正發着燒麽,為什麽還穿這麽少?

擔心的話便脫口而出:“你怎麽穿這麽少?”

說完他就有點後悔了,這句話放以前倒是沒什麽,但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有些越界了。

霍星洲卻不以為意,他順着元蕭的視線低頭看了一下,然後解釋道:“我剛剛在洗澡,出來的時候随便套了一下。”

說完就轉身去找了一條褲子去洗手間換了。

其實霍星洲開了暖氣,平常的時候即便穿條短褲,按他的體格也是沒事的,只是現在畢竟在生病,還是要注意一下。

霍星洲換衣服很快,沒一會兒就從洗手間出來了,看到元蕭還站在門口,有點驚訝:“為什麽不進來?”

元蕭剛剛因為太擔心霍星洲,憑着一股子沖動跑了上來,現在看到他好端端的,狀态也還不錯的樣子,便有點想走了。

畢竟,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霍星洲相處。

“不用了,我聽方助理說你病了,所以順路來看看,現在既然你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元蕭為什麽來霍星洲當然清楚,方周和元蕭說完之後就馬上給他發了信息,他早就洗好澡坐在客廳等着了。

只是一開門見到元蕭太開心了,似乎表現得太健康了,和他生病的狀态不符,所以元蕭還沒進門呢就想着走了。

這怎麽行?

要是元蕭走了,下一次跟他說話的機會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了。

于是,元蕭剛想轉身離開,就聽見霍星洲“哎呀”了一聲。

元蕭下意識就止住了腳步,朝門裏看去,只見霍星洲似乎一臉的痛苦,左手捂着額頭,還難受地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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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蕭吓壞了,過去他從沒見過霍星洲這一面,即便是暈倒那次,他也沒表現得這麽痛苦過。

霍星洲一直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管內心感受如何,面上始終沉靜無波,現在居然難受成這樣,可想而知病得有多重了。

最關鍵的是,元蕭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方周只說高燒,具體也沒細說,所以他才格外擔心。

見此情景,元蕭哪裏還有半分猶豫,鞋子都沒來得及脫就沖過去,一疊聲地詢問道:“怎麽了,哪裏痛?”情急之下,還叫了好幾聲“星洲”。

聽見這聲熟悉的稱呼,霍星洲內心五味雜陳,過去元蕭其實也很少這麽叫他,一來是因為他們見面機會不多,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但他工作真的很忙,即使回來也基本都在書房忙。

二來元蕭跟自己在一起時總是有些拘謹,不好意思叫他叫得那麽親密。

包括他自己,其實也很少叫“元蕭”兩個字。

過去三年不覺得,現在這聲“星洲”卻讓他有了一種失而複得的心酸感,胸腔滿滿的都是感慨。

***

霍星洲不想讓元蕭過于擔心,他只想把元蕭留下來,此時見元蕭已經進來了,便也見好就收,緩緩地站起身準備去關門。

元蕭已經忘記了任何的外物,一顆心只放在霍星洲身上,此時果斷伸出手,一把幫他把門關上了。

直到門“哐”的一聲傳來,元蕭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就這麽進來了,頓時覺得有點尴尬。

很快,他就顧不上尴尬了,因為霍星洲頭痛的症狀看上去似乎更“嚴重”了。

元蕭把他扶到沙發上躺下,這個沙發非常大,非常軟,即使晚上睡在上面也不會覺得難受。

元蕭伸手摸了一下霍星洲的額頭,再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興許是因為他剛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風,額頭溫度偏低,此時和霍星洲一對比,頓時感覺霍星洲額頭溫度高得吓人。

元蕭立刻縮回手,跑到卧室裏去找藥箱了。

這個藥箱還是他以前準備的,霍星洲雖然智商很高,但生活上卻總是很随意,仗着自己身體好從來不注意這些小細節,有些小毛病之類的也根本不會管。

所以元蕭就準備了一些常用的藥和工具之類的,備着。

元蕭離開後,霍星洲壓根就沒動過這裏的東西,所以很快,元蕭就帶着藥箱從卧室裏出來了。

他也不問霍星洲,直接打開藥箱就在裏面翻找體溫計,找了一會兒之後,他尴尬地發現,裏面只有一只小小的水銀溫度計,沒有體溫槍或者那種電子的體溫計。

一般來講,這種水銀溫度計是要夾在腋下的,但……

元蕭擡起眼皮,看了看枕着抱枕,一臉無辜看着他的霍星洲,心一橫,道:“把胳膊擡起來。”

霍星洲看到體溫計,也知道他要幹什麽,便乖乖配合,擡起了胳膊。

元蕭看着他的動作,面色微紅,他頓了頓,最終還是伸出了左手,把霍星洲的領子拽開了些。

然後右手飛快地從領口探進去,把溫度計塞到了霍星洲的腋下。

過程中難免不小心碰到了霍星洲光潔的肌膚,手感很好,元蕭有點不自然地把手背在了身後,感覺兩只手都在發燙。

偏偏霍星洲絲毫沒有反抗,還像是好奇一樣,微微睜大了雙眼,視線追着他手上的動作。

體溫計測量大概需要十分鐘,期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元蕭背對着霍星洲坐在地毯上,霍星洲始終專注地看着他的後背。

十分鐘一到,元蕭立刻原路拿回了溫度計,這次他顧不上害羞了,急着要去看結果。

他仔細地看着那根細細的紅線,可是等他看清上面的讀數時卻立刻大驚失色,因為上面的數字顯示接近40度。

元蕭慌得不行,他手忙腳亂,又是想拿出手機打120,又是兩只手輪流去摸霍星洲的額頭,眼淚蓄滿了眼眶,眼尾瞬間就紅了。

霍星洲被他的樣子吓到了,他馬上意識到和溫度計有關,順手撈起被元蕭扔到一邊的溫度計,只看了一眼就丢開了。

他倒不是被數字吓到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自己有數,燒都退得差不多了,他只覺得是溫度計放久了,壞了。

但元蕭此時已經在撥120了。

霍星洲趕緊伸出手攔住了他,開玩笑,這要是救護車來了,他不僅計劃全亂,還會鬧出笑話來的。

但元蕭很堅持,眼淚都落下來了。

霍星洲心疼壞了,他在心裏把方周罵了一頓,然後又把自己罵了一頓。

元蕭抱着他,哽咽道:“星洲,你究竟怎麽了,怎麽燒成這樣?”

霍星洲回抱住他,剛想安慰幾句,餘光瞥到了一邊的溫度計,然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麽。

剛才,元蕭有沒有甩一下溫度計?

現在屋子裏開了暖氣,溫度挺高的,要是沒有甩過,那起始溫度……

霍星洲剛想開口解釋,可是元蕭一直抱着他,霍星洲話到嘴邊立刻拐了一個大彎:“沒事,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頭有點痛。”

元蕭聽完,趕緊放開他,柔聲道:“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

霍星洲被元蕭直直地看着,有點心虛,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打算明天再告訴元蕭真相,今天先把他留下來,要是能搬回來就更好了。

元蕭磨破了嘴皮子,霍星洲都是搖頭,堅決不肯去醫院。

元蕭想起以前他也是這樣,便不再勸了,只是擔心得不行,整個晚上都待在霍星洲身邊端茶遞水,還親手煮了粥喂他喝。

霍星洲想自己來,元蕭還不讓,喂着喂着霍星洲就放下了節操,開始享受起來。

其實本來元蕭來之前,他只是想尋個由頭和元蕭說話,打破眼下的僵局的,可是沒想到,局面竟發展成了現在這樣。

他不舍得破壞眼前的溫馨,便在心裏自欺欺人地把解釋往後推了一天,然後開始心安理得地“演”起來了。

到了十點,因為吃了感冒藥,再加上最近都沒好好休息,霍星洲已經很困了,元蕭也看出來了,給他蓋好了被子就準備告辭了。

霍星洲一把拽住元蕭的手腕,等他轉過來後,神色一變,虛弱道:“我頭還是很痛,一會兒要是起來喝水暈倒了怎麽辦?”

他提暈倒只是随口一說,但元蕭卻立刻想到了上次,然後開始猶豫了起來。

霍星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趕緊打蛇随棍上:“沒關系,你回去吧,要是暈倒我就自己叫120。”

這下子,元蕭僅有的那點猶豫也煙消雲散了,他妥協了。

只是,在霍星洲提出讓他睡在旁邊時,他堅定地拒絕了,去了他之前睡過的客房。

這間客房他是第二次睡,而第一次……

他當時在這張床上,擁有了一個最冰冷的夢境,醒來之後,他就開始慢慢封閉自己的感情。

可如今,他居然再次住了進來。

元蕭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突然開始讨厭自己,恨自己拖泥帶水,優柔寡斷,一遇到霍星洲就成了這副沒骨頭的樣子。

人家都說,在愛情裏,要保持自我,才值得被愛。

像他這樣,永遠只會妥協和順從,是不是只配被丢棄?

不像文景,即使跟霍星洲在一起,他也始終神采飛揚,個性十足。

是不是只有他那樣的,才能被霍星洲捧在心裏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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