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等霍星洲站定後，元蕭突然發現他們倆之間的距離有點過近了，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霍星洲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動作，輕聲問道：“為什麽要走？”

元蕭覺得他在裝傻充愣，反問道：“你說呢？”

霍星洲眉眼微垂，看着元蕭的眼睛，認真道：“對不起！”

他的眼睛實在太好看了，那種深邃的、仿佛要把人吸進去的感覺，真的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元蕭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剛才聽到霍星洲說了什麽。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霍星洲這裏聽到“對不起”三個字。

過去無論他受到多少慢待，霍星洲都沒有說過一聲對不起，可如今他居然說得這麽果斷，這麽認真。

元蕭那一瞬間産生了一種錯覺，霍星洲的眼底似乎有着仿佛可以蠱惑人心的“深情”，這讓他一下子忘記了自己闖進來的目的。

元蕭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頓時有種一拳揮出去打在一團棉花上的感覺。

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對不起什麽？”

現在輪到霍星洲有口難言了，是啊，對不起什麽呢？

實在是太多了，他昨天一整夜，枯坐在沙發上想了很多很多，可現在竟還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甚至覺得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壓根就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可到底要怎麽說，說些什麽才能留住眼前這個人，他竟一下子被哽住了。

元蕭看着他遲疑的樣子，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也不等他回答了，直接說：“霍總，不要說這些場面話了，我調回去，對你對我都是好事。”

說完這句，他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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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他就安心等着人事那邊的通知了，在他看來，今天上午和霍星洲的一番對話基本就是撕破臉了，以霍星洲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再扣着他的申請不放。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下班，都沒有收到人事的反饋，元蕭不得不又打了一通電話過去，誰知人家又換了一套說辭，但中心思想是一點也沒變。

老大那邊也沒辦法，畢竟自家公司小，得罪不起霍氏這尊大佛。

這下元蕭是真的沒轍了，他和霍星洲原本就是雲泥之別的兩個人，高高在上的霍大總裁做點什麽，他一個小小的社畜是沒辦法反抗的。

索性在霍氏的時間也只剩下了兩個月，而且他平時也很少能見到霍星洲，只要再稍加留意避開，基本也沒什麽事了。

***

霍星洲辦公室。

元蕭離開以後，他嘆了口氣，重新坐回桌後，把剛才還沒來得及看的資料拿了出來。

文景回來其實也就一個多月的樣子，但從這些記錄來看，他平時可沒閑着。

霍星洲翻了幾頁，發現大都跟自己有關，而這些事情他基本都知道了，便動手翻得飛快。

直到又翻過一頁，霍星洲才頓了一下，他看到幾個關鍵詞：倉庫，綁架，再看了一下日期，和記憶合了一下，立刻被驚得站了起來。

那一天，恰好就是他打電話讓元蕭一起去老宅吃飯的那一天。

霍家和文家關系還可以，平常也會偶爾合作，文景回來以後，去霍家老宅拜訪過幾次。

一次閑聊的時候，文景提起兩家人很久沒聚過了，霍媽媽柳琴就順勢邀請了文家爸媽來家裏吃飯。

當時不知道為什麽，說到兩家一起吃飯，霍星洲下意識地就給元蕭打了電話，讓他也一起去。

可是一直到整頓飯吃完，元蕭都沒有來，他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接通，他以為元蕭臨時有事，也沒多問，畢竟本來就只是一次尋常的吃飯而已，他也沒放在心上。

那天，他喝了酒，文景堅持要送他回去，這在當時來看似乎沒什麽，他和文景認識多年，送他回家這一舉動并不特別。

但現在得知了真相後再去看當時文景的反應，就發現其實根本沒那麽簡單。

霍星洲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元蕭當時看起來那樣頹敗，和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那個廢棄的小屋子離他們住的地方真的很遠，那裏平時就人跡罕至，更別說大晚上的，怕是叫個車都叫不到。

那，元蕭又是怎麽回來的呢？

霍星洲多想一下就明白了，大概是一步一步走回來的吧，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黑暗裏走了那麽久，有沒有覺得害怕？

難怪那天晚上他要問自己那句話。

霍星洲一直把這疊資料翻到底，幸好除了錄音事件，沒再看到其他的，他仰躺在座椅裏，盯着樓層天花板，想他和元蕭之間的關系。

可想了很久，都沒想到什麽破局的方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叮”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拿過來一看，發現是霍星文發來的微信，問他晚上回不回老宅吃飯。

霍星洲掃了一眼，剛想收回視線，腦子裏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

到下班的時候，元蕭已經絕望了，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沒有接到申請通過的消息。

看來霍星洲是不會同意他走了。

元蕭很想把工作牌一扔，大不了不幹了，但不行，他不能這麽做，要是丢了工作就完蛋了，畢竟他現在還要交房租，還想買房呢。

所以他只能委委屈屈地重新撿起手頭的工作，繼續做下去。

卓延見他郁悶的樣子，一把攬過他的肩頭，豪爽道：“別難過了，晚上我請你吃飯！”

單秋嬉笑着湊過來：“還有我還有我！”

卓延也很大方：“一起一起！”

元蕭看看他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也顧不上郁悶了。

六點，三人說說笑笑走出霍氏的大門，卓延一邊翻着手機一邊查攻略，看附近哪家餐廳比較好吃。

就在這時，元蕭手機響了。

他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一看，原來是霍星文打來的。

自從他和霍星文在游樂園分開後，已經有好多天沒見過了，但霍星文經常會給他發消息，講講在學校裏遇到的人和事。

“星文？”

“元蕭哥哥，周末來我家玩兒吧，家裏就我一個人。”

元蕭剛想推辭，霍星文就可憐巴巴地撒嬌：“我一個人在家很無聊的，再說，我們都好多天沒見了，我可想你了！”

元蕭還能說什麽，只好稀裏糊塗地答應了。

反正只有霍星文一個人在家。

元蕭挂斷電話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奇怪，霍星文今天居然沒有叫他小湯圓，不過元蕭哥哥這個稱呼聽起來确實非常舒适。

接到霍星文的電話，讓元蕭心情好了很多，在他心裏，霍星文和霍星洲是兩個根本不相幹的人，他沒有什麽親人，當年又是親手把霍星文從綁匪手裏救出來，可能是一起共患難的關系吧，之後兩個人的感情就越來越好了。

元蕭是把霍星文當自己的親弟弟來看的。

只要是霍星文提出的要求，他一般都不會拒絕。

更何況只是要去陪他玩一天這樣微不足道的請求呢？

挂斷電話以後，元蕭就和卓延、單秋，三個人一起去查找好的餐廳好好吃了一頓，吃完後，元蕭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似乎都暖了起來。

前一天晚上，蹲在街邊，痛哭之後的痛楚好像都離他遠去了。

只是，當一切的熱鬧歸于平靜，元蕭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會不可遏制地回憶起自己的這場□□。

他仔細地回味了一下，發現這段感情好像真的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地方。

與其說是談了一場戀愛，不如說是他一個人抱着一點幻想演了一場獨角戲。

越是看得透徹，他越是覺得可笑。

過去他也不是沒想過要離開，在好幾天沒有見到霍星洲、沒有收到他的消息的時候，他都想過的。

可那個時候，他總是很害怕，總覺得離開霍星洲簡直生不如死，他寧願獨守空房，也不想失去霍星洲。

其實那個時候他還會想，如果他一直賴着不走，是不是霍星洲終有一天會喜歡上自己，一旦自己離開了，那可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可是現在真的離開了，卻發現其實也就那樣，誰離了誰都一樣能活。

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還有生活，還有工作。

生活、工作和愛情一樣，都很艱難，失去了愛情的他，生活和工作一樣會把他折磨得團團轉。

有什麽區別呢？

不就是心裏空了一大塊，失去了一大半的動力，看不到希望，也嘗不出什麽趣味。

但這些都不是必需品，不是麽？

沒了霍星洲，他元蕭一樣能過得潇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