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美人壞

晏映瞪着一雙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雙眸像碧藍如洗的星空一樣,讓人不忍拒絕。

但謝九桢還是不為所動:“進去。”

晏映有些失望,先生的語氣向來都是不容置疑,她卻還想再掙紮一下,手從溫暖的狐裘裏伸出來,捏住謝九桢的袖子,鹿眼水漉漉地看着他,輕輕晃了晃他的手。

謝九桢完全将她擋住,背後的兩個人都看不到晏映的動作,因為看不到,就更引人遐想。陳硯時雖然知道先生已經娶親,卻沒想到新夫人這般嬌俏可愛,不說話時不可方物,一開口讓人骨頭都軟了。

先生那樣不解風情的人,可能招架得住?

陳硯時不禁為這個小小的師娘捏一把汗,心裏多了幾分同情,唯有旁邊的原随舟像是猴兒似的,不住地踮腳張望,想要看清兩人到底在幹什麽。

謝九桢一直沒說話,晏映也不知道他吃不吃這一套,心裏有些沒底,可又實在想跟去,便只能裝得更可憐些,聲音壓在細嗓裏,嬌嬌柔柔的,求他:“先生,就讓妾身跟去看看吧……”

後面兩人都聽見這句話了,對視一眼,又趕緊移開,一個紅着臉摸耳朵,一個抱着劍假裝咳嗽。

謝九桢看着眼前垂下頭的人,壓低了聲音,聽着有幾分暗啞:“你以為這樣對我有用?”

晏映一激靈,感覺先生語氣中的危險,趕緊放開他的袖子,乖巧地退後一步,看着腳尖,心有不甘地搖了搖頭。

謝九桢看了她半晌,忽然嘆了一口氣,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轉身向前走:“走吧。”

那聲音聽着多少有些無奈,晏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先生拉着向前,心裏滿是疑問,所以這套對先生其實是有用的是嗎?

陳硯時和原随舟也緊忙跟上。

定陵侯府西側有個練武場,鳴玉早早就在臺上等着了。寒冬草地無新綠,看着一派蕭條,還好晏映披了那件狐裘,手裏懷抱着湯婆子,倒是沒有那麽冷。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上頭,注意都被兩人吸引去了。

陳硯時帶了兵器,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劍,他常常懷中抱着,定是寶貝得很,鳴玉卻是赤手空拳,只一個人抱臂站在那邊,胸有成竹。

陳硯時大方地笑了笑,并沒有覺得鳴玉此舉是在羞辱他,反而恭敬地向他抱了抱拳。

Advertisement

雙方見禮過後,陳硯時一改嬉笑的态度,先發制人,飛速執劍上前,鳴玉眼睛都沒眨一下,側身一偏,便輕而易舉躲過這次攻擊。

晏映看得認真,雖然平時不太喜歡鳴玉,也總忍不住為他叫好。兩人戰鬥雖然膠着,但她能看出來鳴玉始終游刃有餘,應該是借比武刺探陳硯時的實力,還忽悠得對方覺得他們是旗鼓相當。

“先生今日朝堂上可順利,朝臣們對武舉制反應大嗎?”打到一半時,晏映忽然張口詢問謝九桢,視線卻不離練武場。

謝九桢偏頭看了看她,眼中沒有驚訝,反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欣賞:“你怎麽知道?”

“突然複辟科舉考試,士族一定會群起而攻之,很難施行下去,遇到的阻礙也不會少。有一個折中的法子,就是先推出武舉試水,雖然也會遭到阻攔,但一定沒文舉反應大。先生讓鳴玉來試陳硯時,是把武狀元的頭銜壓在他身上了?”

洛都名門世家多年來安逸享樂,抵觸用兵開疆拓土,若不是南禹內部也混亂不堪自顧不暇,兩國邊境也不會相安無事這麽多年。無人願意從武打仗,軍中職位多有空缺,士族之人都不願攬這樣的責,若開武舉,不會直接分割他們的利益,所以的确是個折中的好辦法。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一定也會有人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大胤局勢便會一發而不可收。若給寒門興起的機會,士族衰落便是必然,因此武舉試水只是相對來說阻礙小一些,但也沒那麽容易。

陳硯時的身份就非常巧妙,他并非出自寒門,但他因為各種原因,也不受家族蔭恩,很難在洛都出人頭地,對于他這樣家族不受寵的庶子來說,武舉是一個很好的出路。

“你平日裏無事,都是在想這些?”

謝九桢忽然打斷她的思緒,晏映回過神來,不知先生是在肯定還是在否定她,大胤對女子多有束縛,除卻內宅之事一概不允許插手,像太後那般已是特例,若不是新帝年幼,也萬萬輪不上她。

她大概是跟先生學了三年,有些得意忘形了,自從恢複晏映的身份,直到嫁過來,身邊總是有人提醒她的身份,連先生也總是時不時提點她。

聽到身邊沒有聲音了,謝九桢偏過身看了看她,見她低垂着頭,怏怏不樂地擺動袖口,就像在翠松堂藏書閣的那個耳房時一樣,被戳穿了身份,就這樣沉默不說話。

他皺了皺眉:“我訓斥你了?”

晏映猛然擡頭,然後晃了晃腦袋。

“那你委屈什麽?”

晏映垂眼:“我怕先生不喜歡我跟你說這些……”

謝九桢看着她,感覺像個小貓兒一樣,敏感又脆弱,都不能說一句重話,謝九桢無聲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以說,”他直視前方,“但只能跟我說。”

晏映一怔,轉頭看他,剛要說話,練武場上邊已經比試完了,原随舟在對面拍手叫好,晏映回過頭去看,就看到鳴玉把着陳硯時的手,将劍刃抵在他脖子上,陳硯時一動也不敢動。

他比試輸了,額頭上都是汗,呼吸也不穩,但眼神很火熱,也沒有輸了比試的羞愧,鳴玉放開他後,他立馬行了一禮:“多謝鳴玉前輩指教!”

原來他已經看出來鳴玉在試探他。

這一場比試對他來說絕對受益匪淺。

鳴玉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就跳下練武場,站到謝九桢身後不說話了。

陳硯時和原随舟也走過來,謝九桢看了看他,眉頭松展許多:“打得不錯。”

“先生過獎!”陳硯時好像得到一句天大的誇獎一般,忍不住臉上笑意,低頭謝過先生。

原随舟心中也高興,剛要恭喜他幾句,謝九桢已将視線移到他身上,神情也嚴肅很多:“今日之後,你父親或許過限制你的自由,不讓你和他們來往了。”

原随舟一頓,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先生放心,我會注意的。”

謝九桢也沒多餘的話要囑咐,便讓鳴玉送兩人離府了。兩人回到攬月軒後,晏映坐在書案後,剛看了幾個字,就忍不住看向先生。

“聽先生的意思,原氏也是站在世家那邊的,那原二郎為先生奔走,是不是有些危險?”

原随舟是個特立獨行之人,思維非常人能理解,但要跟家族唱反調,下場或許就跟他父親那樣。

謝九桢放下書冊,眸光深深:“你擔心他?”

晏映抿了抿唇,擔憂多少還是有一些的,畢竟他是她和大哥在洛都唯一的好友,謝九桢見她遲疑,眉頭皺得更深了些,只道:“是他自己選擇的。”

“那先生相信他嗎?若他是……”晏映說到一半聲音沒了,自知這樣猜忌朋友不太好,心中有些後悔,但還是忍不住為先生着想,倘若原随舟最後還是無法割舍家族親人,反戈一擊,這樣的冷箭往往是最難防的。

謝九桢卻冷聲道:“我也沒有那麽相信他。”

晏映擡頭,神情錯愕。

她隐隐約約覺得心上被刺了一下,有些抵觸聽到這樣的話,想不出自己別扭的原因,她笑了笑,輕松地轉移了話題。

“今日我聽碧落說,魏王殿下找回了先帝流落在外的弟弟,可是真的?”

謝九桢淡淡“嗯”了一聲,已收回視線。

“那人還是個傻的?”

“嗯。”

“是真傻還是假傻?”

謝九桢一頓,轉過頭看她,見她如此感興趣,唇角微楊,循循善誘地看着她:“你覺得呢?”

晏映一聽先生這麽說,便覺得自己的猜測有戲,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繞過書案走過去,眉飛色舞地看着他:“他是裝傻的吧,不然魏王将他找回京城又有什麽用?是想把傻王爺當作一顆棋子,以此震懾太後,讓太後忌憚他?”

謝九桢卻有些驚訝:“你覺得魏王有野心?”

晏映點了點頭,對他知無不言:“我是聽父親說起過,可父親說得隐晦,我也不太清楚,只記得,當年太子謀逆案,好像與他有牽扯……可這事就太隐秘了,說來怕是會招惹殺身之禍,父親也不會告訴我。”

謝九桢聽後忽然垂下頭去,眼睫蓋住一片幽深,像翻湧的暗潮,有一股無聲的危險,晏映下意識就噤聲,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後,謝九桢揮了揮手:“去看書吧。”

“是……”晏映乖順地走回去,總覺得先生在她提到那樁舊案後變得尤為陰沉,她不再說話,悶頭看書,一日時間悄然走過。

晚間,謝九桢又跟她回了栖月閣,晏映知道他隐疾,這一夜非常老實,第二日醒來時先生已經去上早朝了。她卻沒找別的樂子,而是梳洗整齊,披上厚厚的鬥篷,出了栖月閣後,鬼鬼祟祟地去了侯府的竹林裏。

清月和碧落在外頭把風,晏映攏着衣領站在牆根底下,看了看天上的日頭,正辨別時辰,牆那邊突然傳來規律的敲擊聲。

“阿姐——”那邊的聲音很是小心翼翼,壓着嗓音喚她。

晏映一聽是晏歸麟,興奮地敲回去以作回應,牆上有塊轉頭松動了,晏歸麟扣出去一塊兒,露出他一張臉,表情霎時怪異,第一句話就是問她:“阿姐,你讓我給你找這種藥做什麽?怕人誤會,我還得偷偷去找,可費勁了!”

晏映耳朵紅了,卻不跟他多做解釋,只是把手伸過去要東西。

晏歸麟乖乖遞給她,猝不及防來了一句:“難道是姐夫要用?”

晏映急了:“你別管!”

“肯定是!阿姐,這種事你還替他瞞着!”

“我警告你,別告訴爹娘,也別說出去,我也沒有确認,要不是阿姐不在京城,我也不會找你,這不是看你比大哥嘴巴嚴麽,你別讓我失望!”

晏歸麟一聽阿姐誇他,心裏飄飄然,得意地“嗯”了一聲,然而還是很憤恨:“他自己有毛病自己不會去看嗎?還得阿姐托我來辦這事,那神醫給我這藥時,看我眼神可奇怪了!”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重點沒抓對:“阿姐,我得勸你一句,為了你今後的幸福,你還是找機會跟他和離吧,男人不行怎麽行!”

晏歸麟是行伍之人,在軍營呆了一段時間,葷話說得那叫一個順溜,晏映卻開始不好意思了,她拿磚頭把洞堵上,罵了他一句:“你給我少學這種腌臜話,還有,這種藥你也不許瞎用,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在外面風流快活,我就讓爹爹打斷你的腿!”

晏歸麟在牆那邊控訴她:“怎麽給你辦事,最後反而罵我?”

晏映“哼”了一聲,看了看自己手心裏的小玉瓶,也覺得燙手,可是一想起自己已經在先生面前出過一次糗,讓先生看到過她那副樣子,她就不服氣。或許是奇怪的勝負欲在作祟,她也想要贏回來一局。

“這個……怎麽用?”

晏歸麟聲音從那邊傳來:“就着水內服即可,那大夫說了,甭管多柔弱無力,吃下去保管生龍活虎,叫人欲罷不能,連京城裏的魏王爺都總去他那買呢!”

晏映早就聽不下去,轉身離開了。

“阿姐……阿姐!你聽呢嗎?阿姐?”

作者有話要說:  謝九桢風評被害呦~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