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美人醉
那日玉仙樓, 晏映是将計就計,但不管怎麽說,穆遷也算是所有環節裏最無辜的一個, 所以晏映是聽出他那句話裏的怨氣和威脅的。
只是見他方才在大庭廣衆之下跟晏萍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到底是順水推舟難得糊塗還是不情不願,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來。
晏映退後一步,躲過那一身沉斂的龍延香, 索性一根筋裝傻到底,接着他的話回道:“世子爺在說什麽, 我聽不懂。”
穆遷背着手,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琉璃眸光彩漫溢,因她的刻意閃躲好像又多了幾分興趣, 他在旁邊名貴的玉器珍寶上随意掃了一眼, 漫不經心道:“聽不懂無所謂,只是你傷了我愛妾的手,是不是理應還回來?”
晏萍一看世子爺有意為她找回公道,臉上喜色閃過, 卻不敢表現出來, 只是低淺地啜泣着,怨毒地看着對面的晏映。
掌櫃的急得滿頭大汗, 有心為晏映周旋,可又知道穆遷在京中威名, 那就是個禍害, 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明知會得罪別人,也會先讓人傷筋動骨。
何況侯夫人又這般貌美,他真怕穆世子在他的玲珑閣裏做出令人唾棄的事來。
晏映沒覺得穆遷眼神有什麽不對, 她認定他是因為上次的事心中記恨,才會在這裏尋她麻煩。若是以前,她一定會趨利避害,能躲過就躲過去了,今日也不知哪來的底氣,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反問:“世子爺想讓我怎麽還?”
穆遷莞爾一笑:“你傷了萍兒的手,自然也要還她一只手。”
他笑着說出最惡毒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不寒而栗,晏映卻覺得不是那麽簡單,她看了看暗中竊喜的晏萍,眼裏掩飾不住地厭惡,冷笑一聲:“世子爺的愛妾先揚手要打我,把我的心吓壞了,按照穆世子的邏輯,是不是應該先讓她還我一顆心?”
穆遷頓了頓,似是沒想到她口齒這般伶俐,眼底的訝然掠過,他沒忍住輕笑出聲,身後的晏萍一聽到這笑聲立刻僵直脊背,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
他笑過之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毫不在意地看着晏映:“是不是我把她的心剜出來,你就能還我一只手?”
晏映一怔。
兩人争端,多是逞口舌之利,可穆遷的模樣根本不是在開玩笑,大有她一答應,他就會把晏萍當場挖心的架勢,就連他口中一口一個“愛妾”的晏萍本人都慘白了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穆遷上前一步,高大清健的身軀壓下來,給人一種無形的魄力。
“你怕了?”他笑問道。
Advertisement
晏映哪裏是怕,眼前的人就像瘋狗一樣,逮誰咬誰,連自己的人都不放過,涼薄如此,怪不得在京城裏沒有朋友,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沒了方才那股據理力争的氣勢,晏映擡頭便笑:“世子爺果真英明神武公平公正大義滅親,實乃人中典範!在下佩服,并感念世子爺如此高風亮節,決定不予追究。咱們就各退一步,讓她的心放在她那裏,我的手長在我身上,各自安好,你看如何?”
晏映不愧天天應付喜怒莫測的謝九桢,這臉變得比說書的都快,小嘴叭叭叭叭,将人腦子都轉暈了,掌櫃的和那些看熱鬧的心說這就完事了吧,一個侯夫人,一個王府世子,難不成還真讓對方下不來臺?
沒想到穆遷偏偏反其道而行,他道:“我看不好。”
“你既然這麽誇了我,若做不到,豈不是徒有虛名?”他看着晏映,一雙琉璃瞳好像有蠱惑人心的魔力,讓人挪不開眼去。
晏映沒想到他竟還會順杆爬,決心不想善了此事,她一時騎虎難下,想着穆遷再怎樣心狠手辣,在這裏殺了晏萍怎麽都不可能吧……心裏流轉之際,那人卻忽然擡手,晏映反應快,閃得也快,及時讓開一步。
穆遷看了看自己摸了個空的手,無聲笑笑。
“或者我不要你的手也行,用別的換,怎麽樣?”
他的話一出,晏映頓時沉下臉來,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從始至終都是為了捉弄她。根本不是為了晏萍,也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無所顧忌,他更不會挖晏萍的心剁了她的手,他就是想看自己窘迫的樣子。
晏映心中火起,想到他方才輕浮的動作,渾身一陣惡寒,正要說話,玲珑閣的門忽然被一個身影擋住,那人影一出現晏映就看清楚了,頓時閉上口,眼神有些漂浮不定。
“先生……”她輕輕嗫嚅一句,衆人都沒聽到說什麽,只是看她變了臉色,順着視線往過看,便看到一個散着凜冽寒氣的人站在那裏,面色不虞。
謝九桢沉着臉走過去,無視其他人的視線,也似乎沒看到穆遷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走到晏映身邊,皺着眉道:“挑什麽,耽擱這麽久?”
晏映見他官服都沒換,一身绛紫袍垂地,精窄的腰身上封了個玉帶鈎,多了些淩壓他人的威嚴,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昨日說謊,今日就被抓包,心虛得都沒聽清謝九桢在問什麽,便趕忙低頭認錯:“學生知錯,還望先生輕罰!”
那掌櫃的懵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謝九桢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輕出一口氣,轉身将晏映擋在身後,目光在晏萍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到穆遷身上。
視線交彙,穆遷作為晚輩,自然是要行禮的。
可他只是笑笑:“我以為太傅大人公務繁忙,想不到還會到這種地方來閑逛。”
“穆世子倒是清閑。”謝九桢不冷不熱地頂回去。
“那是自然,我只是一介無權無勢的落魄世子,平日裏也就能陪陪愛妾,比不得大人權高位重。”
“既然是這樣,就更該謹守本分才是。”
貓在謝九桢身後的晏映一下子愣住了,她原以為先生出現在這她一定完了,結果發現先生似乎是來給她解圍的,解圍也就算了,一向清冽沉默的先生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跟人鬥起了嘴!
對!就很像是在鬥嘴!
她挪出一小步,果然看到對面的穆遷面色難看,她努力了那麽久對方都只是漫不經心,結果先生一兩句就讓人變色了。
先生果然是先生,知道如何戳人痛處。
半晌後,穆遷才緩和了臉色,他看了看躲在後面不出聲的晏映,見到那腦袋撞上他視線又急忙縮了回去,嘴角牽起一抹冷笑。
“你欠的東西,就暫時先放在你那,早晚有一天,我會來跟你換的。”穆遷伸手抹了下唇,眼中精芒閃過,他笑了笑,轉身便離開了,晏萍見他不顧自己就走,也急忙追了上去,一場鬧劇這才停歇。
晏映松了口氣。
可隐隐覺得那個穆遷好像不會善罷甘休。
晏映邊想着,邊摸着下巴,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轉身往後門走,卻不想剛走出兩步,陰村村的聲音就傳到她耳朵裏。
“站住。”
晏映的腳啊,就不聽話,軟趴趴地擡不起來!人自心底裏對師長的敬畏大抵是與生俱來的,何況還是在自己犯了錯的情況下。
她轉身乖乖走過去。
“先生我錯了。”
晏映小聲嘟囔着,認錯态度不怎麽端正,可還是很輕而易舉就低頭了,謝九桢看着她低淺的眉眼,瑩白的臉上露出興致缺缺的情緒,好像都是因為他出現她才會變成這樣似的。
謝九桢一進來之後,來買玉器的人都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看熱鬧,三三兩兩走開,周遭一下子又嘈雜起來。
他低聲問了一句:“你來買什麽?”
晏映見他并沒因為她裝病而責罵她,心頭還有些疑惑,她擡起頭看了看先生,發覺先生果真沒有生氣,便如實回答道:“上次在先生書閣裏看到那對兒手把件,我瞧着很歡喜。可是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便想着來玲珑閣看看,有沒有差不多可愛的,沒想到遇上了晏萍和穆世子。”
“你真的那麽喜歡?”謝九桢皺了皺眉。
晏映看到他面色不快,心說我是真的很喜歡呀,表面上卻道:“嗯,仔細想想,好像也就那樣,我再看看吧……”
她說得敷衍,謝九桢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說假話。
“你等等。”他留下一句話,轉身将掌櫃的引到了別處。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着什麽,晏映只看到他頻頻點頭,像小雞崽子一樣,不一會兒,謝九桢便走了回來,神色一如往常,瞧不出變化,他輕道:“走吧。”
晏映回頭瞥了一眼掌櫃的,他笑意盈盈地給兩人行禮。
她狐疑地轉過頭,心中好奇兩人說了什麽,可看先生的模樣,她又不敢再招惹,便點了點頭,随他走了出去。
外面停着一輛馬車,鳴玉侯在邊上,一看就是下朝之後都沒回府便直接過來了,晏映看謝九桢上了馬車,心想莫不成他是有什麽要事,結果湊巧遇到了她,才給她解圍?
想着,她恭敬地對馬車彎了彎身:“先生去忙吧,學生便不送了。”
馬車裏的人呼吸頓住,很快就傳出來不耐的聲音:“上來。”
晏映面色僵了僵,無奈地看了看星沉,心想先生這還是發作了。可是她現在是女兒裝扮,上先生的馬車也不合适啊,正猶豫着,裏面的聲音又吓得她一激靈。
“等我下去請你?”
行!她一個早已名節盡毀的人,有什麽好怕,是先生冰清玉潔,要擔心也該是他擔心才對。晏映也不是泥捏的,被他這麽一橫也來了脾氣,拎起裙子踩着腳凳,噔噔噔上去,掀起簾子一屁股坐到裏面。
方才那模樣頗有要把馬車踩塌了的架勢,任是誰都能瞧出她的情緒來。謝九桢動了動唇,見她望着車簾的方向不看過來,想了想,袖口一動,他伸出手去,在晏映眼前攤開掌心。
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玉潤剔透的小兔子。
晏映眨了眨眼,好奇地轉過頭看他。
謝九桢放輕了聲音,有幾分小心和無奈。
“給你吧。”
輕哄聲入耳,讓晏映一時間忘了反應,她以為他要訓斥她,卻不想掏出了她觊觎良久的寶貝,獻到她跟前。
這這這?
晏映急忙伸手推辭,把謝九桢的手推了回去:“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想要?”
晏映又撓頭:“倒也不是……”
一不小心說了真話,她擺手補救,真誠道:“學生雖然眼皮子是有那麽丁點淺,但是道理還是懂的,這寶貝是原二公子送給先生的新婚賀禮,我怎麽可能收下,先生也不可以轉贈,這于理不合。”
她說得句句在理,只是這東西原本就是她的,謝九桢當初也不知怎麽了,鬼使神差地便讓人将東西扣下,晏映找了好久也沒找到,他心中是有氣的,卻不知氣從何來。
大抵是見她跟原随舟如此親近……
這等小氣的行為,他從前不會做也不屑做,可是現在……
“先生若害怕睹物思人,倒是不如還将東西放回去,時間久了,也就不想了。”
晏映又開始腦補奇奇怪怪的虐戀情深來。
謝九桢剛剛猶豫着收回的手又伸了過去,這次他直接把晏映掌心攤開,将東西放上去。
“這就是你的。”
晏映低頭去看,想不到還有不想要硬塞給她的人。
“還有,”謝九桢看着她,幽深如淵的眼眸中露出幾分郁色,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說,“我沒有睹物思人。”
晏映看他極其艱難的模樣,想着這樣的心事被人發現應當挺難為情的,她同情地看着他,把東西收到袖子裏,打算先趕緊把這件事揭過:“那學生先替先生保管。”
說完不自然地笑笑。
一時間,車內陷入安靜,晏映無所适從地偏頭看了看,甩着袖子問:“先生這是要做什麽去?”
言外之意,就是先生忙你的吧,我不打擾了,馬上下車走人。
可謝九桢卻反問她:“你要去做什麽?”
晏映要去的地方可多了,只是不能跟先生細講,她機靈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就是随便出來看看,沒相中合适的,打算要回去了。”
謝九桢眯了眯眼:“你上次跟行遠說的‘老地方見’,老地方是哪裏?”
他雖然語氣無常,可晏映莫名就聽出幾分陰森詭異來,背後汗毛聳立,她僵硬地笑了笑,搔着自己的臉:“是哪呢?其實也不是什麽稀奇的地方,就是——”
“去春香樓。”謝九桢打斷她的話,直接對外面的星沉道。
晏映趕緊回頭看他,眼中露出驚恐來,外面的星沉顯然也有些猶豫,半晌之後才應聲,馬車穩穩當當地動起來。
春香樓就在玉仙樓旁邊,可卻是個比玉仙樓更混雜的地方,那可是正正經經的青樓啊!
“先生,怎麽,您要去,把我先放下去呗?”晏映開始無與倫比。
謝九桢偏頭掠了她一眼,聲音帶着絲絲寒意:“你不是想要聽秦淮南的曲兒嗎?”
是啊。
“沒有,沒有的事,秦淮南是誰,我聽也沒聽說過。”晏映擺弄自己的裙子。
“你跟行遠聽得,跟我聽不得?”謝九桢繼續逼問。
那能一樣嗎!
晏映心虛得不行,關鍵先生還穿着一身壓迫人的官服,簡直像升堂審問她一樣。原随舟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間做做刺激的事,那叫樂趣,先生是她的師長,師長陪她逛青樓,那算怎麽回事!
這傳出去可不得了。
“先生這樣的人,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呢……”晏映給謝九桢分析利弊,“讓言官知道了,參您一筆總不好。”
借口!言官自己說不定都是春香樓的常客。
謝九桢整了整袖子:“無妨。”
這兩個字真的無解,晏映見他是鐵了心的要去,也無可奈何,她擡眼看了看先生,從頭打量到腳,最後小聲勸道:“先生要不換身衣裳?”
哪有穿得這麽正式逛青樓的?
謝九桢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在這裏換?”
晏映垂頭。
得,當她啥也沒說。
玲珑閣距離春香樓不遠,也就隔着兩條街,很快就到了。馬車停下,謝九桢撩簾出去,晏映屁股像粘在上面似的,就是不想動,先生一定是瘋了,她更瘋了,她剛才應該跳車跑才是!
心中哀哀戚戚後悔不已的時候,簾子被人撩起,露出一道光。
謝九桢看着她道:“沒有人,下來吧。”
晏映一怔,狐疑地彎身走過去,露出一顆腦袋看了看外面,果然沒發現什麽人——而且這裏也不是春香樓的正門。
她行下馬車,跟着謝九桢入了一道平平無奇的門,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彎後,她似乎隐隐約約聽到了莺莺燕燕的調笑聲,到了一扇門前,謝九桢忽然停下腳步。
晏映險些撞到他,趕緊回神,不敢再東張西望。
将門一推,謝九桢走了進去,裏面香氣撲鼻,紫紗垂動,頗有意境,晏映跟在他身後,一眼就看到了屏風前抱琴的女子。
“秦淮南!”
晏映面色一喜,剛要邁腳走過去,意識到先生還再這,又把腿收了回來:“咳咳,想不到在這裏還能見到名動京城的秦淮南,真是,巧。”
那女子蒙着白紗,身材玲珑曼妙,對着二人屈了屈膝,輕道:“這裏就是春香樓。”
“嗯?”晏映驚訝,就見謝九桢已經坐了下去,并沉聲給她解釋:“京城中有些人不想讓百姓看到他來這種地方,所以會選擇掩人耳目的手段。”
晏映聽明白了,也跟着跪坐下去,想必這裏連通春香樓,一般人進不來這,怪不得她剛才聽到奇怪的聲音。
只是……
先生怎會對此事了若指掌?莫非……
“你喜歡聽什麽?”謝九桢忽然問她。
晏映一怔,急忙回過神來,哼哼唧唧半天,腦子裏想的都是先生逛青樓的場面,心中高大宏偉的形象頓時縮小不少。她還以為他深情不移,是個衷情的人呢,沒想到跟別的男人沒什麽不同。
“《白頭吟》!我要聽《白頭吟》!”
秦淮南愣了一下,人到青樓裏點曲兒,都是些香豔的詞,講情情愛愛的居多,誰也沒有點過罵負心漢的,畢竟,來青樓裏的哪個不是把嬌滴滴的妻妾扔家裏尋快活呀,哪裏有人會自己罵自己。
“這……”她猶豫着看了看謝九桢。
謝九桢面無表情:“她想聽,就這個吧。”
“是。”秦淮南應了一聲,把琴放下,伸手撫動琴弦,剛一張口就是凄絕婉轉的聲音,晏映開始還注意先生的神色,後來全沉浸在琴音和歌聲裏了。
晏映最是入戲,又氣惱又傷心,好像她就是卓文君似的,恨不得撬開負心人的腦殼看看裏面都裝了些什麽庸脂俗粉。
一曲畢,秦淮南按住琴弦,聲音戛然而止,晏映抽抽兩聲,用衣袖點了點眼角,對她道:“秦姐姐,你唱的真好。”
秦淮南垂下頭:“我只不過是彈了尋常一曲而已,是聽的人用心了。”
秦淮南是春香樓的頭牌,但卻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有些清冷高傲。
晏映點了點頭,擡手道:“秦姐姐再彈個歡快些的吧。”
一直不說話的謝九桢終于回頭看她:“你跟行遠來,也是聽這些?”
晏映方才那叫指桑罵槐,原随舟雖然喝酒闖禍逛青樓,但他是個好男孩,她自然不可能點曲罵他。但看先生從始至終都沒明白她的意思,只感覺這小心思沒用對地方,很失敗,她點點頭,當作回應,又認真聽曲兒去了。
謝九桢微微皺眉。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
晏映用手比劃個圓,在嘴上碰了一下:“還會小酌兩三杯。”
桌子上的東西都是事先擺好的,美酒佳肴,一應俱全,只是兩人都沒動而已,謝九桢聽後,将袖子挽了挽,倒了一杯酒遞過去。
晏映正沉迷聲色無法自拔,眼前冷不丁出現一杯酒,她回神看看,見謝九桢正眉眼清冷地看着他。
她哪好意思讓先生斟酒。
晏映趕緊來事,把酒杯接過來放桌上,然後拿起謝九桢身前的酒杯,為他滿了一杯酒:“先生,請!”
謝九桢垂眸一看,把酒杯端起,剛放到嘴邊,看她不動,目露沉色:“你怎麽不喝?”
晏映是知道自己那點流量的,一杯倒不說,還會撒酒瘋,她出過糗,此後就再也不沾酒了,也不知現在有沒有長進……
想着,她心思還真有些萌動。香醇美酒誰不喜歡呀,何況長者賜不敢辭,晏映目光彤彤地看着酒杯,鬼使神差地拿了起來,深吸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先生的酒杯。
“那……幹?”
謝九桢肯定是不會回應的,他只是身體力行地仰頭把酒仰頭幹了,晏映猶豫一瞬,也有樣學樣。酒剛入口,便感覺有沖鼻的辛辣,晏映忍着咽下,一下嗆出了眼淚。
謝九桢見狀,伸手順着她後背,晏映身上癢癢肉多,那手剛放上去她就下意識躲開,還忍不住笑出聲來:“癢!”
她咳嗽兩聲,乖乖坐好,但臉上熱得慌,眼前的景物也越發模糊,晏映伸出手做深呼吸動作,警告自己要清醒一點,誰知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歪向一旁。
她的模樣把謝九桢和秦淮南都吓到了,謝九桢就在旁邊,眼疾手快,将人拉回來,那人順勢就倒他懷裏,側臉貼着他胸前衣物,卻好像能感覺到透過來的灼熱感。
謝九桢眸色一黯,咬牙道:“你就是這樣跟他飲酒作樂的?”
晏映熱得不行,也不知道先生在說着什麽,她扒了扒自己的衣領喘氣,那動作相當不拘小節,秦淮南立刻就站起身了,她低頭告退,趕緊走了出去。
謝九桢根本沒功夫理她,他黑着臉,把晏映脫了的衣裳穿上,将她攔腰抱起來。
這次他深刻懷疑上次隐龍山裏她到底是吃了春.藥還是喝了酒。
晏映身子騰空,本就覺得飄飄欲仙,這下更開心了,她抱着謝九桢的頭蹭了蹭,感覺到一絲涼意便更加變本加厲……冰塊啊,真舒服,她心裏想。
謝九桢已經走到裏面,彎腰把她放下去,可是怎麽都起不來,晏映緊緊摟着他脖子,也沒有別的動作,就是挨着蹭,好像很是享受。
謝九桢撐着床邊,呼吸近在咫尺,春風撩撥心弦,心上湧動的妒火和欲.火都讓人難以忍耐,他不知道原随舟與她之間還做了什麽事,她一醉便是這般嗎?如此輕佻随意,之前的那些也只是心血來潮嗎……
梅花連屏,投映到琉璃上的那道影子,忽然向下一沉。
他嘗了一口她唇上那抹清冽的酒香,帶了這懲罰意味的,加深呼吸的糾纏,晏映發覺抱着的東西不涼了,開始變得跟她一樣灼熱,頓時就不喜了,将人往外推。
謝九桢按住她的手,卻沒有要松開的意思,發現身下之人的掙紮,他的吻忽然變得輕柔許多,帶了些循循善誘的教導意味,細碎的輕吟聲慢慢弱了下去,被吞進交纏的唇齒中……(只是親了親)
卯正,晏映被人喊起來。
天還灰蒙蒙,晏映昏昏沉沉的,有些懵,她撫着額頭坐起來,眼前忽然閃過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
她猛然睜大了眼睛驚叫:“不會吧!”
碧落一臉茫然:“怎麽了小姐?”
“我們不是,我們不是出去玩了嗎?”晏映回頭看她。
“是啊。”
晏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換了新的:“我怎麽回來的?發生什麽了?衣服誰換的?”她三連問,越問越着急。
碧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小姐這麽害怕,也跟着害怕:“是太傅大人送回來的……小姐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衣服是我給換的……”
一聽到“太傅大人”四個字晏映腦子就炸了,喝到不省人事就更加讓人浮想聯翩,她不知道腦中留存的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心中悔恨起來——以後,再碰酒,她就是豬!
“星沉來接小姐去侯府了……”碧落小心翼翼道。
晏映一聽,趕緊回過神來,急忙讓碧落給她梳妝,有事沒事,總要當面問問才知道,倘若真是她輕薄了先生,先賠禮道歉服個軟,應當死不了吧。
她用不用殺人滅口啊啊啊啊!
晏映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一路趕去攬月軒,她一身風流倜傥,腳下生風,到了門口才想起來現在先生應該還沒下朝,她着急也沒用,便輕輕推門進去,垂頭喪氣地往自己位置走。
“酒醒了嗎?”
背後忽然傳來猶如鬼魅一樣的聲音。
晏映一下就沒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男人,女人投懷送抱時推不開,反客為主的時候力氣反倒比女人大了,啧啧啧,薛定谔的力氣!
ps:什麽都沒做!就是親了一下,然後男主就把女主抱回去了,這是脖子以上吧,為什麽鎖了?非要備注一下讓所有人都知道男主不行嗎?(抓狂)
→感謝在2020-05-28 04:17:53~2020-05-29 09:50: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餅。 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娜娜絲小面包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3106709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