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出軌的父親

李微一向愛穿暗色系，年紀輕輕走成熟風，出國回來也不見改變，她紮着高高的丸子頭，着黑色小襯衫，領上孤零零一朵芍藥用細如發絲的金線若有若無繡成，襯得皮膚細白如玉。低頭喝茶時，眉目低垂，側臉輪廓深刻優美，如同雕塑。

安輕嘆道：“ 李微，看着你我明白為什麽說秀色可餐了，美色讓人忘食。”李微笑：“瞎說，可餐了還忘食。”安輕哈哈大笑，似乎好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

李微問：“你家現在怎麽樣？你爸媽還吵嗎？”安輕說：“開口就吵，不開口就冷戰，他們應該再也不會正常相處了。”

李微嘆：“要我說，你媽的性子太軟了，好欺負，別人就可勁欺負了，你爸也是，我和你爸說話都難受。”她說完覺得有點不妥，安輕卻渾然不覺，也嘆道：“可不是，我媽當初我爸第一次出軌就該離開他了，現在我爸還在外面有人呢，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多個弟弟出來。”

“我媽當年要是趁年輕離開我爸，說不定還能碰到個好人，現在早把我爸忘了，好好開始新生活了，哪像現在這樣，忍了這麽多年，痛苦了這麽多年，現在還在痛苦。”

“還有你說和我爸說話難受，我也一樣啊，以前還好，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我爸說話什麽的也越來越奇怪了。”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和平時電話裏訴苦還不同，當面更痛快淋漓，這些話，有的似乎不合倫常，也只能和李微說了。

李微便安慰她一番，出些主意，但也是紙上談兵而已，沒什麽真能解決問題的，不過傾訴總是痛快的。安輕又問些她的國外生活細節，感嘆一番，又問她有沒有交男友，她哈哈大笑，說：“不交男友，只談戀愛。”安輕便要她解釋，兩人氣氛一變，笑鬧不停。

趕上過年，李微必須和李疏一同回李家，她遠離家後，想家情緒濃烈起來，這時也不抗拒回家住一段了。李疏思考過後，決定叫上喬白一起回李家。喬白卻只肯年後上門拜年，李疏無奈，只笑說：“好吧，新媳婦還沒過門，确實不能住進來。”喬白笑着推他。

但兩兄妹回去後，卻發現家裏的氣氛卻有點不對，大過年的，樂盈掬卻懶懶得，打不起精神來。李爾塵已閑賦在家多年，這時也不見人影。家裏雇了工人打掃，每個人都象在拍默劇，只有動作，不聞其聲。

李微打破平靜，扯着嗓子喊：“媽，我爸呢？怎麽不在家？”樂盈掬揉一揉眉頭：“微微你小點聲，心肺都被你喊出來了。你爸有事，老季找他呢。”

李微噢一聲，瞄瞄李疏，李疏揉揉她頭，她一把拍開。兩兄妹無聲打鬧，樂盈掬嘴角浮起淡淡笑意，轉瞬即逝。

李微等媽媽上樓後說：“不對呀，媽好像不開心，有事。”李疏皺眉道：“我去季伯伯那看看。”他出來發動車子離開，卻聽道李微追着喊：“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李疏只好停下，等李微氣喘籲籲的上車，彈她一下腦門說：“你幹嗎去？不在家裏陪老媽。”李微揮開他手說：“讨厭，別彈我腦袋。我不放心，跟你去看看。”

出了別墅區，行到半路上，李微忽然開窗戶把頭探出去，李疏問：“微微，看什麽？別把頭探出去。”李微回：“我剛才好像看見爸爸了，和我們的車擦過去的。對了，車上還有個女的！”“咦，怎麽回事，爸爸不是......”她想說爸爸不是在季家嗎，卻忽然白了臉，說不下去，滿心驚疑的盯着外面，可那輛車早已看不見了。

李疏也沉下了臉，心裏暗罵一聲：“老不羞！還敢搞事兒！”

李微回過頭來，兩兄妹對視一眼，李微忽然明白過來，說：“哥，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李疏笑：“早知道什麽？只是擦過去一下，不一定是爸爸，媽都說了他在季伯伯家。”李微叫起來：“哥，你早知道了，我也早知道了！爸爸，爸爸他以前就有個女人的！”

李疏斂起笑來，沉聲問道：“微微你怎麽知道的？”李微氣的眼睛紅了，說：“我聽到爸媽吵架了。爸媽還以為我不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平時閑雲野鶴般的爸爸，卑微又倉皇，不停求媽媽原諒，求媽媽不要告訴一雙兒女。可家裏的事，怎麽能完全瞞過家人，就算李微沒有聽見，家裏那段時間氣氛變得奇怪，誰能感覺不到？可笑他們一家四口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各自瞞着，都裝聾作啞，裝不知道。

李疏忽然明白過來，妹妹一下子變得不愛回家，大概和她那場“失戀”無關，真正的原因，是她無法面對一向尊敬的父親吧。

李微接着道：“那個女人，我沒看錯，我後來去查了的，就是剛才車上的那個，爸爸可真專一！幾年前的情婦了，還不待換的！”她說着，又哭又笑。李疏仔細給她擦掉淚水，抱着她一下下撫她的背，當初不願意妹妹知道，不願意打破她心目中完美父親的形象，不願意給她造成傷害，其實一切早就坍塌了，現在塌方更徹底。

李微抱着妹妹安慰，心疼之中，心裏一陣陣惡意泛起。那個女人、還有他這個爸爸可真太會找事了！五年前知道父親包養情婦，他羽翼未豐，現在可不是當年了。

過年時節，李家卻一片冷淡，連表面的、裝給親戚看的熱鬧和樂也維持不住。

當天李疏和妹妹在外面呆好久才回去，做通妹妹的工作，不要在家裏鬧開來，等他去和父親談。

他關上書房的門，看着目光驚懼又勉力維持鎮定的父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