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塞缪爾的眼睛很漂亮, 是混合漸變的藍綠色,雖然并不是單純純粹的眸中顏色, 但這樣的顏色卻更加美觀、具有觀賞性。

他微微張了張唇, 好像很在意諾裏斯回來的時間, 在聽到我說諾裏斯是兩天後回來後,塞缪爾好像有點慌張與緊張。

我帶着些好奇與關切的問他, “怎麽了嗎?”

塞缪爾搖了搖頭。

我略微思索了下,有些失笑, 感覺自己大約是想到了原因。

我自己想了想諾裏斯那個樣子後, 然後問他,“難道說你怕他?”

這麽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之前塞缪爾就發現了我, 但是卻沒有出來,而是隐藏在海水裏,雖然有他尾巴顏色的緣故在, 但他卻連說話都沒有說, 而現在諾裏斯走了, 他就開始唱歌了。

這很難讓我不往哪方面懷疑啊。

塞缪爾表情有些郁郁, 他看了我一眼,手指糾結的纏在一起, “有、有一點怕他。”

我笑出了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事的沒事的,諾裏斯他雖然有的時候脾氣一般, 但是...嗯,不會吃人的。”

塞缪爾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最後卻又咽了回去。

本來以為這五天我要一個人自娛自樂的度過了,但是現在多了一個塞缪爾,也算是多了玩伴。

塞缪爾脾氣很好,還是個長相漂亮的小可愛,有的時候和他在一塊,我總有一種自己帶着一個乖巧的弟弟或者是寵物在玩耍一樣。

雖然他不能上岸,但是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球,和我一起扔球玩。

塞缪爾在海水裏如魚得水,游的飛快,基本上就沒有他接不到的球。而當他給我扔球的時候,也并沒有故意刁難,而是将球輕輕抛起來,專門找了一個讓我能夠容易接到的角度。太貼心了。

這個游戲雖然聽起來好幼稚,但是玩起來卻是玩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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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有些累了之後,塞缪爾抱着球重新游回岸邊,我也坐了下來,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他在跟我介紹着海底有趣的東西。

比如說會在你路過的時候故意伸過來吓你的水藻植物,中空且形狀複雜、堆積在一起可以變成一個迷宮的礁石,還有非常漂亮的珊瑚。

他眼神亮亮的看着我,“花花,你喜歡嗎?”

我想了下,然後點了點頭,“聽起來很有趣,也很漂亮。”

塞缪爾彎起了眼眸,笑的有些開心,“而且,海裏面還非常的大,什麽食物都、都有的。你、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我我每天都可以...給你找好吃的食物的!”

聽到他這樣說着,我自然是有些高興的,但是與此同時的,因為塞缪爾的敘述,我忽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其他和深海有關的事。

比如說...長得奇形怪狀的海魚或是無脊椎動物。

想到這裏我就感覺有些害怕。

大概是有點類似于深海恐懼症吧。

畢竟深海裏面是很黑的,黑暗、冰冷、壓抑。而且有些海裏的種類除了長得令人感到害怕外,有的也的确具有攻擊性,就算沒有攻擊性,來一個體型較大的魚類從我身邊有過,我都會忍不住汗毛倒立。

我覺得,這應該是人類一個正常的情緒表現。

大概是我的情緒表現了出來,塞缪爾直了直身子,眸子望向我,看起來頗有些擔心,“花花?”

他和諾裏斯一樣,都是喊得疊字。我想一方面是受到諾裏斯的影響,另一方面應該也是疊字好喊。

我回過了神,“怎麽了?”

塞缪爾有些擔心的望着我,他下意識的想要伸伸手,“你、你的臉色好難看,你沒有事吧?”

我倒是沒有隐瞞塞缪爾,“只是想起了一點我自己覺得害怕的事。”

接着将我剛胡亂想的事情告訴了他。畢竟塞缪爾本身就是生活在海水裏的,和他交流這個問題,讓我覺得還挺安心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塞缪爾本人也顯得非常驚訝以及有點害怕的樣子,他眼睛睜得圓圓的,“真真真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嗎!”

我:......

看到他這麽真誠不做作的反應,我都有點驚訝了,“難道你沒有遇到過嗎?”

塞缪爾連忙搖頭,“沒、沒有的啊。”他又補充了一句,“如如果有這麽可怕的東西、和環境的話,那我...”他抿着唇想象了下,然後臉色有些蒼白,“那那那我一定吓死了。”

...他說的居然好有道理。

神奇。

在和塞缪爾的交流中,我得知他所處的海洋環境...大概真的就是小美人魚那種環境。

并不黑暗,而是深藍色的海水,帶着陽光照射下來的光亮;只有溫順的魚類和其餘海生動植物,再就是海裏面的一些礁石,除此之外,并沒有那些令人感到害怕的東西。

聽他說到這裏我不由撐起了下巴。

塞缪爾講的這些地方挺像是淺海區的,當然也更像是單純的童話故事的海洋,不過,畢竟我地理也學得挺爛的,只是和塞缪爾簡單談了談,然後就停下了這個話題。

塞缪爾倒是沒有糾結于這個話題,只是最後又強調了一遍,“我、我的家裏很好的,沒有可怕的東西,花花你一定會喜歡的。”

看着他這麽認真可愛安利和洗白自己家裏環境的樣子,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塞缪爾仔細看了看我的神色,見我是相信了,這才舒了口氣,他彎起眼眸對我笑了笑,把剛才對于深海的恐懼抛到腦後,然後對我說,“而、而且,就算真的有可怕的魚,我...”

他有些害羞的咬了咬嘴唇,然後輕輕一笑,眼睛亮亮的,“我也會保護花花的!”

我忍不住會心一笑,“好啊,那就先謝謝塞缪爾了。”

塞缪爾忽然睜大雙眸,魚尾猛地一拍,然後直起身子,一半魚尾都露了出來。

我:?

塞缪爾很激動,“花花花花你是願意去我家裏了嗎!”

我停頓了下,然後仔細回憶了下自己剛才說的話,應該沒有哪裏透露出這個意思了吧...

不,等等,好像問題出在謝謝上。

但那只是一個單純的道謝,應該算是人類中能夠心照不宣的敷衍式話語了吧。

和“我下次請你吃飯啊”屬同一個級別的。

但是,如果是人魚的話...

我看着雙眸亮的像是水晶的塞缪爾,忽然感覺喉頭一梗,說不出什麽話了。

要了命了,單純的小人魚似乎是真的當真了。

我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麽跟他解釋,畢竟直說的話還挺傷人的。于是我只好委婉道:“等我有空的時候,我去你家裏看看。”

剛說完這句話,我就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

人魚的家自然是在海裏,但我一個人類怎麽去看啊。

然而小人魚卻當真了,他非常高興,“真的嗎?太太太好了!”他唇角的笑意止不住,“那、那花花你現在就有空啊,不如我們現在去看吧。”

我一梗,然後把剛才想的事情告訴他,然後最後陳詞,“我會窒息的。”

塞缪爾眨了眨眼,似乎有着單純的疑惑,“你在海水裏沒有辦法呼吸嗎?”

我:“當然沒有。”

太稀奇了,我從來沒有認識過哪個人類在水裏能呼吸的。

塞缪爾原本高興燦爛如豔陽的神色一下子晴轉陰,他抽了抽鼻子癟了癟嘴,一下子變得非常難受。

“花花花...”他低聲喊道,“那、那怎麽辦啊,我好想帶你去海裏。”

這很難辦啊,我又沒有潛水裝置。

我只能嘆了口氣,安撫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塞缪爾的頭發雖然是微卷的,但是很柔順,大概因為泡了海水的緣故,摸上去涼涼的,挺柔順的,也不打結。

不過因為正在被眼光照射着,外層的頭發已經在慢慢變得溫暖了。

人魚顯然很難過,甚至難過的都要哭了,摸摸頭都沒用了。

塞缪爾眼底帶着水光,盛着淚水。

“诶...別哭啊。”我有些沒辦法。

然而随着我這句話落下,原本就隐隐含淚要哭不哭的塞缪爾直接哭了出來。

他非常的委屈,帶着難過,眼淚從眼角流下,然而在臉頰滑落的過程中,我驚訝的發現他的眼淚從透明的水珠開始逐漸變色,最終變成了純白的顏色,而原本應該是水珠的眼淚,則變成了......

我吃驚的睜大了眼眸,接着下意識伸出手去接他的眼淚。

像是小石子一樣的觸感落在了我的手心。

我心情複雜的看着在掌心裏的珍珠,心說這可真的不得了了,塞缪爾他的眼淚變成了珍珠。

其實之前我也有了解過類似的,比如說鲛人泣淚成珠的事情。

但是現在真的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掉珍珠,我只想掐一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除此之外,倒也沒有類似于發財了的想法。

塞缪爾還在抽着鼻子落着淚,眼看越來越多的眼淚變成了珍珠,掉進了水裏,我有些手足無措。

“塞缪爾,別哭了。”我輕聲的安慰着他。

塞缪爾委屈的不能行,“怎、怎麽辦啊花花。”

我想了想,只好不抱希望的問道,“你們有巫師或者女巫之類的嗎,要不問問他們的意見吧。”

我唯一能參考的,只要海的女兒了。

然而塞缪爾卻停下了哭泣,睜大了雙眸,“啊!好、好像有的!”

我:......

瞎貓撞上死耗子?

但是不管怎麽說,塞缪爾能夠停下哭泣都是好的。看着他終于不掉金豆子了,我松了一口氣。

塞缪爾對我說,“花花,我回去一趟!你、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回來!”

我點了點頭,“也行,那你記得小心。”

塞缪爾彎起唇角對我一笑,“我、我會的。”

其實我本來想跟塞缪爾說不用那麽着急的,畢竟他家就在海裏,跑不掉的,但是看他卻好像很期待,希望我能立刻過去的樣子,我就也沒有勸阻。

而且,我是真的害怕他哭。

怎麽說呢,大概因為其他人沒有在我面前哭過的緣故,所以乍一看到塞缪爾哭,我就覺得好心虛好愧疚。

而且再加上塞缪爾真的很乖,給我一種乖巧鄰家弟弟的感覺,因此他一哭,殺傷力就更大了。

還有就是,美人垂淚落珠,殺傷力也挺大的。

塞缪爾說快,應該會很快吧。我想了想他的魚尾,畢竟那是專業的。

塞缪爾一路疾行趕回了特維特森海域的人魚部落,他繞過了其他人魚去尋找人魚巫師。

其實人魚族原本是沒有巫師的,但是在幾千年前前,各種族混戰後,人魚族就莫名多出了一個巫師。

巫師主要幫助人魚療傷,以及觀看化形的情況,再就是制作一些藥劑。

原本巫師在人魚族是很沒有地位的,畢竟,由于地理位置原因,人魚在大戰中參與的很少,受傷的也很少,比精靈還要深居簡出,所以藥劑師巫師根本是沒用的狀态。

但是一切都因為那個巫師研究出了一種藥劑而改變了。

據說那是一種懲罰的藥劑,讓人魚喝了以後無論是用尾巴游泳,還是用雙腿走路都能感受到劇痛,那是如同踩在刀片上的疼痛。

如此魔鬼的想法居然還真的被實現了出來,因此原本對巫師不是很在意,甚至說得上是忽視的人魚族在這之後就轉變了态度,所以巫師此時在人魚族的地位已經變得很高了。

由于自身的原因,塞缪爾和巫師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他的父母原本是想讓巫師看看他的狀況,幫他治療下口吃,或者通過藥劑改變下尾巴的顏色,但是還沒來得及找巫師,他的父母就去世了,所以塞缪爾就一直保持着這個狀态直到現在。

可以說,這是他第一次來找巫師。

塞缪爾的內心還是有些慌的。

而且...也不知道巫師能不能想到辦法。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已經來了,哪怕再害怕和緊張,塞缪爾都不想退縮。

因此在避開了其他的人魚後(塞缪爾不想和他們遇到浪費時間),他悄悄的敲響了門巫師的門。

片刻後,門開了。

一個成年的人魚游了出來。

他有着黑色微卷的長發,在水中微微漂浮在背後,眼眸是和尾巴如出一轍的墨藍色,像是最深處的海水一樣迷人。

巫師微微擡起眼眸,睫毛長而卷曲,不作聲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塞缪爾。

他精致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主動開口詢問,只是靜靜的看着塞缪爾。

塞缪爾被他沒有感情的視線看得有些發冷和害怕,但是他握了握拳頭,沒有退縮。

“巫、巫師...”

巫師沒有應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繼續說。

塞缪爾很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和巫師接觸。畢竟巫師年齡比他大,他以前都只是聽說過巫師的傳言。

一些比較兇殘的傳言...

比如說那個藥劑,比如說巫師其實最喜歡用小人魚試藥,比如說巫師其實每天都要喝人魚的血...等等之類的。

現在長大了再聽,總覺得有點玄乎和不可置信。但是對于之前還小的塞缪爾來說,這些傳言太令他害怕,以至于這個陰影保留至今...

畢竟那些欺負嫌棄他的人最常說的就是“巫師最喜歡你這樣結巴的人魚了,他會拿你試藥的”。

但、但是!

總之他已經長大了,而且他要為了花花來問,他才不會怕。

大概是看塞缪爾沉默的時間有些長,巫師尾巴微動,移開了身子,示意他有什麽事情進來講。

塞缪爾咽了咽口水,小心的游進了裏面。

巫師的話很少,表情也很淡漠,所以只好由塞缪爾主動開口,畢竟也是他有求于人。

塞缪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結巴,他想留下一個好印象,“巫巫巫巫巫師!你你你你有藥嗎?”

......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我海裏怎麽會有房子和門的!!請自由幻想!再不行,就、就參考海裏的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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