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在看到項鏈片刻就不見了蹤影的時候, 我大腦可以說得上是一片空白, 那一刻,我差點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做什麽”的茫然錯覺了。

這就好像,你手握一個氫氣球,但是一不小心,氫氣球從手中脫離, 你的大腦明确的知道它飛走了, 也知道自己應當伸手去抓住。

但是當這一刻來臨時,大腦确難免的空白一片。

因此不過片刻, 目标就已經消失在了曾可以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簡直...太戲劇化了, 讓我想說髒話。

塞西是人形的模樣,因此穿着長衫長褲, 我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忍不住大聲叱問他, “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相較于我的情緒激動,塞西卻很淡然,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淡漠, 他墨藍色的眸中情緒沉沉, 不見分毫波瀾。

在聽到我的斥責後,他反而勾了下唇角,不過片刻就又落下。

塞西靜靜地注視着我, “為什麽你總要一遍又一遍的詢問呢。”他抿了下唇,然後點了點頭,“那我就再告訴你一遍。”

“我想帶你走, 帶你到海域的另一端,帶你逃離那只龍,甚至于——”

他伸手撫上我的臉,“讓你只依賴着我,與我一同生活。”

蒼天在上,三好少女千花花今天要罵人了。

但是一擡眼我就看到了塞西那張油鹽不進的臉,我憋了又憋,只罵出了一句“敲”。

因為我知道,他這個情況,無論我罵什麽,他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和觸動。

因為他滿臉都寫着兩個大字,無妨。無論我是發怒,還是罵他亦或是打他,他就這樣的态度。因為他的目标已經完成,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不會在意我的發怒。

塞西此時情緒很是放松,雖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可以望過來的視線中卻透露着一種...實現了願望的欣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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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住了頭,只想逃離生活,不想理他。

然而塞西卻認真的拉開了我的手,低頭在我臉頰上親了親。

“上去之後就是海域另一邊了,我們已經到達了,上去吧。”

我呼出了一口氣,然後瞟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想做什麽嗎?”

他有些不解,微微蹙起眉,但卻帶着一種縱容的情緒問道,“做什麽?”

我面無表情的給他比劃了一個國際慣例的手勢,然後深呼吸了下,收拾好了心情。

不收拾好心情也沒辦法,就像是被抓走時一樣,事情已經發生,只能去接受,并且想辦法處理将來的事,一味的停留在過去并無作用。

塞西顯然沒看懂我的手勢,不過他也不在意,因此他只是伸出手将我的手握了起來,然後帶着我向上游去。

他游得有些悠閑,同時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成,所以我們暫時先不上路。”

我:......

我以為塞西是安排了所有的事情,這才有沖動的想法,誰知道他此時居然還要處理後路。

于是我的心思就又忍不住活泛起來了,然而還沒有等我開口,他就未蔔先知的說道:“不可。”

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決定不再說話了。

不過停了一會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他,“你要做什麽事情?”

塞西并沒有隐瞞我,他淡聲道:“制作藥劑。”

塞西是巫師,根據海的女兒的故事中所講,巫師,做的事情大概就那幾種,既然塞西不會使用巫術這種非自然科學的事情,那麽就剩下制作藥劑了。

只是他要制作什麽藥劑?

看出了我的疑問後,塞西解釋道:“我是人魚,雖然在海水中為一方之霸,但卻不能長時間停留在陸地上,否則會皮膚幹裂,直到血液流光。”

我一頓,稍微腦補了一下,就被他說得那個慘狀給吓到了。

我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那這樣的話,我豈不是可以抛下你自己逃跑了?”

塞西輕聲的說,“你不會的。”

我默然無語。

是啊,我當然是不會的。

一是為他,二是為我自己。

畢竟這裏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我自己一個人的話,是無法在野外生存的。更別說我還不認識路。

而且,說實話,要是我一邊在前面逃,後面塞西皮膚幹裂血液盡流的在追...

我忍不住抖了下,驅除腦海裏這個莫名其妙的腦補。

不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恐怕走兩步,就忍不住轉身回去找他了。

我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自己,我大概是異世界第一個如此聖母的人類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我的的确确是無法放棄塞西的。

當然了,我也不會做出逃跑的事情,因為沒必要而且這樣的做法也太無聊。

上了岸之後我先是在岸邊坐下,然後擡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是從海水裏出來的緣故,所以塞西渾身上下都是濕透的,薄薄的衣衫緊貼着他的肌膚,顯露出他的身體線條。

原本飄逸的長發此時沾滿了海水,正濕噠噠的貼在後背處。他整個人的形象看起來非常的像是水鬼,面容瑰麗,眼底帶着一絲鬼魅之氣。

現在這個時候天氣已經轉暖了,但是也不像是大夏天那樣有着能夠暴曬的大日頭,如果渾身濕透的話,風一吹,還是會感覺到冷的。

至于我,我當然沒有濕,因為避水珠在我身上,所以出了海水後,我渾身上下依然幹爽。

我說:“你渾身濕透,沒事吧?”

塞西随意低頭看了眼,“沒事。”

于是我就點了點頭,支着下巴看着海面,懶得搭理他。畢竟我雖然已經不生氣了,但多少還是郁悶的。

塞西沒有來招我,只是舉目望了望,然後說,“我去尋找一下旁邊有沒有可以安身的巢穴,如果沒有的話,再回海裏。”

聽到他的話,我有些不解,“你既然還要停留一段時間制作藥劑,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在海水裏找住處?那樣你不是更便利嗎。”

塞西微微垂着眸,側過臉頰,他似乎在思索着言語,過了片刻才說道,“因為我想要試着像你一樣,做個人類。”

我微微一怔。

人類,自然是不會生活在海裏的,所以他才想要尋找陸地上的巢穴嗎。

...但是人類也不會生活在巢穴啊!我在心裏無奈的吐槽了一句。

但是塞西顯然并沒有往這個方向想,看他那個表情,他似乎還覺得自己努力的方向非常的對,因此他還特地轉頭問了我一句,“你是要坐在這裏歇息還是随我一起?”

我撇了撇嘴,收回目光。“我坐這裏休息。”

塞西點了點頭,神色淡淡,然後就去尋找巢穴了。

我随手拿起沙灘邊上的一個貝殼,向海水裏面扔去,因為有些心煩意亂,所以我幹脆不去想塞西的事,轉而來想我這一路的旅游情況,同時在腦子裏捋了一下自從我來到異世界後的時間線。

起初我降落在天族的神樹,和艾米利亞同居,随後被西撒擄走,後來和他一起去矮人族逛一逛,在西撒有事回魔族的時候我和瑟裏一起玩了全息游戲,結果從游戲出來後就被龍族抓走了。

被當做寶藏一樣被龍族藏在巢穴中,而後就是諾裏斯要去找他哥哥報仇,我等待的時候又和人魚做了朋友,去海底參觀,本來該返航,卻又被塞西拐到了這裏。

正在思考的我忽然一頓,終于琢磨出了一絲不對勁。

我這一路的旅途,可是有夠不平的啊。

我想了想,怎麽我每次換地圖,基本上都被被抓走的呢。

這個猜想讓我不由的無語了起來,難道我已經非到這種地步了嗎,還是說我其實是中了什麽debuff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我當然是不能夠思索出答案的,又或者這其中沒什麽答案,只是單純的...單純的不順利而已。

不知道為什麽,有了前車之鑒,我總覺得這次也不會很順利的樣子。

不知道是墨菲定律的緣故,還是我自己真就這麽非,下一刻,我的這個猜測就被實現了。

在被人摟住腰部帶到空中的那一瞬間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腦海裏下意識略過的人影是西撒,但是當我回頭看到黑發紫眸的惡魔時,我才覺得事情可能不太樂觀。

此時抓住我的人,正是當時被西撒打跑後卻沒了蹤影的霍爾。

也是我第一個覺得危險的人。

見我回頭看向了他,霍爾對我露出一笑,然後空着的另一只手輕佻的勾了勾我的下巴,“好久不見啊,人類。”

我按捺住心底輕微的恐慌,看了看他,“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霍爾對我微微一笑,眯了眯眼眸,“自然是,籌謀已久。”

我抿了抿唇,“你想要抓我,是為了什麽?”我皺了皺眉,“想吃了我?”想到第一次見面時他流露出的危險氣壓,我只能去猜測惡魔是不是有吃人的習慣。

霍爾微微一愣,然後失笑出聲,他湊近了我,勾起唇角,“對啊,我的确是想‘吃’了你呢。”他壓低聲音,“想要一口一口的,從頭到尾...”

我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嘴上,然後用着鼓起來的勇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不過霍爾好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并沒有生氣,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慢悠悠的扇動着翅膀。

不過看着他的笑意,我卻想到了這個人曾一言不發就忽然出手折斷了我的手臂的事情,現在再想起來,我依然覺得手腕隐隐作痛,甚至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霍爾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我的表情,“怎麽忽然這麽害怕了,嗯?”他調笑道,“我和西撒的差別就這麽大嗎?要知道,他是魔族的少主,千年前曾在種族大戰中上過戰場,他手上的血腥,可不比我的少,你怎麽不怕他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但卻在心底嘲諷。

霍爾怎麽可能能和西撒比。

在我心裏他根本比不上西撒。

哪怕聽過別人說西撒的血腥,我也依然覺得他...好吧,至少在對待我的事情上,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不知道為什麽,也可能是因為沒有親眼見過的緣故吧,所以我總覺得西撒心底有一條線,他不會無緣無故、也不會輕易的越過那條線去,所以他能夠給我安全感。

但是霍爾,還有上次所見的斯科特,甚至于危險狀态下的諾裏斯,都會給我一種危險感。

見我沒有回答,霍爾也不是很介意。“哦?那個人魚回來了。”

我立刻回頭,看到了站在陸地上的塞西。

他面色冷凝,墨藍色的眼底是化不開的寒冰,此時正望着霍爾。

“放開她。”

霍爾偏頭一笑,笑的有些張狂,“要是我不放呢,你又能怎樣,小人魚?”他語氣中充滿着不屑。

畢竟惡魔作為個體近身戰鬥力很強的種族,在陸地上,或者說在空中,他完全可以蔑視人魚。

面對夠不到且在陸地上的對手,人魚唯一能夠有效且致命攻擊的手段只有歌喉,但那只能出其不意,如果已經被發現了行蹤,那麽塞西根本無法使出攻擊手段。

在塞西要有所動作前,霍爾揚聲道,“我勸你不要唱歌,畢竟在你唱歌之前,我會先撕開你的喉嚨。”他冷冷一笑,“我說到做到。”

塞西眸底的顏色沉了沉,他緩緩勾起唇角,忽的像我這邊望了一眼,居然莫名帶着一股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的執拗情緒。

我心裏一慌,連忙大聲喊道:“塞西!”

雖然我對塞西了解的不過,但是對他的脾氣還是稍微了解一些的,看他這個樣子,就像是要和霍爾對抗到底的樣子。

雖然之前我還讨厭他,但是我絕對不想他因為這個而喪命在此。

不是我不信任塞西,實在是,霍爾他有着翅膀的絕對優勢,塞西他在這點上很吃虧,而且此時又和霍爾正面相對,已經暴露了。

于是我大聲道:“你走,我才不要你救我,你之前才扔了我的項鏈,我讨厭死你了,你...滾回海裏!”

雖然有點像電視劇戲碼,但我也算是無的放矢。

一來,目前看來霍爾不會要我的性命,但是對于塞西就說不定了。二來,我剛剛故意說到了項鏈,希望塞西能夠明白我的意思吧。

目前的情形來看,僅憑塞西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不如回去搬救兵,而這個救兵,無疑就是諾裏斯,甚至于擁有着另一個項鏈的瑟裏,運氣好的話應該還能遇到西撒。

隔着一段距離,我和塞西目光對上。

他深沉的眸色像是化不開的一灘濃墨,帶着寒潭一樣的冰涼。

片刻後,塞西深深看了我一眼,變出了魚尾,躍入海中。

看着他離開,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才有心思去打量霍爾。

他說是蓄謀已久,我也不确定他是什麽時候發現了我的行蹤,并且開始跟蹤我的,因此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曉那條項鏈。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就算是知道也不放在心上吧,畢竟...項鏈已經丢出去了,我身上也沒有了坐标,短時間內是不太能被找到的。

霍爾并沒有阻止塞西的動作,他只是笑了笑,然後捏了捏我的下巴,“礙眼的人走了,許久不見,我們來敘敘舊。”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呵呵一笑。

可我卻一點都不想和他敘舊呢。

不過眼下形式不由人,我也沒掙紮,任由他扇動了翅膀,帶着我向遠方飛去。

其實嚴格來說,我也不怕霍爾會殺我,我反倒害怕他會傷我,就如同以前那次“掰手腕”一樣。

因為我身上攜帶着西撒給我的珠子,據他所說,那是能夠取代艾米利亞羽毛的保護物,只是因為抵擋的是大攻擊,因此我一次也沒能用上。

所以如果霍爾要殺我,我應該...不會死,但是麻煩在于,它不擋普A啊!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麽長時間了,論帶給我的心理陰影,霍爾排第二,沒人能排第一。

而且因為我身上有着西撒的半身契,所以我害怕如果我受傷,會讓他無故擔憂。

想到這裏,我瞥了一眼霍爾,然後問道,“你要殺我嗎?”

霍爾微微詫異,“嗯?我怎麽會殺你。”他就像是很喜歡我一樣,難得的溫和的說,“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呵呵,所以他的疼我,就是真的“疼”我。人生第一次手腕被折,我可沒忘記。

我又道:“那你會傷害我嗎?”我揮了揮手腕,“就像以前那次一樣。”

霍爾微微一笑,眼底的紫色沉下,認真的望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快樂!新年快樂!

我本來以為這章可以結束一下,甚至下章進入血族副本的嗚嗚嗚

都怪霍爾,我覺得他可以變成神經病,所以一興奮,就忍不住給他加戲惹

順便不用管他在想什麽,因為神經病的想法我們不清楚(。)

墨菲定律(Murphys Law)主要內容有四個方面

四、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麽它就更有可能發生。(允悲)

好的!寫到這裏,我決定将本文中最榮譽、最重要、最不可忽視的一個獎項,最佳偷家獎,頒給我們的霍爾,鼓掌!

【評語】忍辱負重,一路潛行,他帶着惡魔最後的驕傲,将一身傲氣與實力隐藏,一路帶着謙虛與誤會,但在最終終于展現了無上的實力,一舉拿下目标,因此,經組委會(就我一人)評定,将此獎頒給霍爾!

請發表一下獲獎感言吧——

霍爾:我會好好對花花的(笑)

千花:呵呵

其實論綜合實力,不一定誰比誰弱,但是如果論某個單方面,在某個設定的環境下,還是有明顯的強弱之分的。

比如說這種情況下,如果只有霍爾和塞西兩個人,那麽只要塞西不出來,他說不定可以偷襲成功的;但是人魚的唱歌是無差別AOE,所以= =

後續塞西的攻擊更多的是想将霍爾引過來,畢竟他在天上,一個不會飛的人魚對上了遠離海上空飛在半空的惡魔,emmmm,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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