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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劭冷笑了聲,把手裏的酒原封不動地擺在桌子上,盯着陳烨道,“只怕我同意,我朋友也不會輕易同意的。”
他看到陳烨臉色明顯一變,正好是他要的效果,陳烨知道自己不會追究今天的事兒,但牽扯到重光和錦官,他就知道沒那麽好了結了。
他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麽心思,把話放在這兒顯然是逮了機會非逼得他吐出些什麽,他眉毛微微一挑,撥弄着手上的戒指淡漠地問,“那你想怎麽樣?”
“現在還沒想好,不過這個情咱們先欠着,你看怎麽樣?”溫劭眼裏笑得客氣,看着陳烨一字一句地道。
陳烨皺着眉注視着他,隔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行,那就先欠着。”
他這話一出倒是讓溫劭一驚,沒想到陳烨能這麽容易就松口,但既然答應了溫劭也得防着他有後招,他聽陳烨接了個電話知道童輝已經讓人收手了,那邊電話一挂重光的電話就接着打過來,溫劭站起身來到窗前才問着重光有沒有事,重光沉着聲說了句沒事,問他在哪兒,需不需要自己上去,溫劭說,“不用了,你在車上等我,我馬上下來。”
“你順便給錦官電話讓他不用過來了,這件事先這樣吧,我待會兒再和你解釋。”溫劭站在落地窗前,背後倒映出陳烨雙手揣在兜裏歪着頭看他的樣子,有一名小弟走進來給他遞了什麽東西,陳烨揮手讓他離開。
“好,你的事你自己決定。”重光說了這句之後便挂了電話,溫劭轉身之後才看到陳烨手裏拿着的是醫藥箱,溫劭疑惑地看向他,陳烨淡淡地道,“你先處理下傷口再下去吧。”
溫劭一驚,忙摸上剛才耳朵劃破的地方,果然,一手的血,怪不得剛才就感覺到頭昏目眩,他低下頭一看,肩膀的地方已經有一灘幹了的血跡。
靠,他怎麽一直沒感覺到?
陳烨示意他坐在沙發上,溫劭也沒拒絕,坐下來準備自己動手,卻聽見陳烨道,“我來吧,你看不見在什麽地方。”
溫劭低了下眉,眼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低聲道,“那謝了。”
陳烨沒太大表情,用棉簽蘸了雙氧水給他消毒,其實這口子不算太大,只是溫劭血小板低,随便一個口子都會流血不止。
溫劭想起兩人當年在一起時陳烨是盡量避免讓自己受傷的,只是因為他看見過自己血流不止的樣子,太過驚心,哪怕和他說了沒事,但看他渾身是血,陳烨連握槍的手都是微微發抖。
兩人一時無話,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和溫劭時不時的吸氣,陳烨弄好之後把棉簽扔了道,“劭隊還是去醫院包紮一下,口子不大但挺深的,不去醫院待會兒又要流血了。”
“好,我會注意的,”溫劭聲音聽不出來起伏,但語氣卻輕緩了很多,他擡眸看了陳烨一眼,兩人之間難得有這樣緩和的氣氛,他低聲道,“陳烨,三年沒見了,剛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現在這樣,我倒有些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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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烨淡笑了聲,站起身道,“劭隊誤會了,我只是替劭隊處理下傷口,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溫劭跟着他站起身,一伸手就可以擁抱的距離,溫劭退開一步,眼睛盯着不遠處的床道,“我也沒太想什麽,”他看着用過的幾個避孕套扔在一旁,避開目光,“那我走了。”
“慢走,”陳烨始終是淡淡的,輕扣了幾聲,立時就有人推門恭敬地站在那裏,他道,“替我送送劭隊,還有,讓童輝來見我。”
“是。”
溫劭來到門口就看到重光靠在車上抽煙,他走過去問了一句,“錦官呢?”
“我讓他不用過來了,他剛報警了結果沒人理他,丫氣得直接打了他們局長的電話,呵,”重光扔了煙看向他,眼睛眯起,“到底怎麽回事?”
“先上車吧,邊走邊說。”
兩人坐上車,溫劭一面開車一面問他,“你沒受傷吧?”
“沒,那些人還傷不了我,”重光不屑地道,“倒是你,我看那領頭的挺恨你的啊,我看他挺眼熟的,是跟哪個來着?”
“陳烨。”溫劭淡淡吐出兩個字。
“哦,”重光微微遲疑了下,才道,“是敬哥那案子吧,宋威那個?”
溫劭皺了下眉,嗯了一聲,說,“他以前跟宋威的,宋威當年是陳瞿的管家,他出事後就一直替他守着家業,童輝是宋威一手帶出來的。”
“原來,”重光低聲說着,兩人提到往事都是一陣靜默,窗外一掠而過的斑斓凸顯了重光眼底的黯淡,他道,“敬哥走了也快五年了……這時間,過的真他媽快。”
“是啊,這次我回來,看到昕昕都五歲了,如果他還活着……”溫劭有些說不下去,眼裏有微茫的光亮,他說,“都過去了。”
重光摸出一支煙來點上,溫劭看了他一眼,重光遞給他,溫劭嫌棄地笑了笑,道,“艹,都是你口水。”
雖是這樣說,但還是咬在嘴裏,重光笑着又重新點了一根,吸了一口才道,“當年那案子宋威一口咬下才沒有牽涉到其他人,陳烨這幾年做的越來越大,你得防着他。”
溫劭抽着煙沒說話,想起剛才陳烨給他上藥的樣子,心裏有些亂,又聽見重光問他,“敬哥的仇你是報了,但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給自己留這麽個後患,你當年到底怎麽想的溫劭,你不是沒機會。”
“當時宋威把什麽都扛了,他早給陳烨留了後路,我也沒辦法。”溫劭說的平靜。
“你在他身邊都兩年了我不信你找不到證據,”重光不相信地看着他,似乎想找出點什麽,但溫劭始終那個樣子,他也不想再追問,只是道,“算了,我也不清楚你怎麽想的,自己好自為之吧。”
溫劭有些煩悶地爬爬頭發,沒再開口,但重光的話如同蜘蛛結網,密密爬滿他的胸口,逼得他去回憶那許久不曾觸碰的記憶。
五年前,溫劭剛剛從警校畢業,和重光約定去考特種部隊,卻突然收到溫敬殉職的消息。
他握着電話久久無法反應,擡頭去望窗外的陽光,慘白得沒有顏色。
重光陪他喝了整整一夜的酒,最後摔了酒瓶對他紅着眼吼道,“去給敬哥報仇!我在這兒等着你!”
溫敬在邊境緝毒的過程中,被人一槍擊斃。
溫敬是在邊境殉的職,為了追擊将要逃出境的毒販竟然擅自脫離隊伍,待隊友發現他時,他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了呼吸。
胸口前的一擊斃命,小口徑P6□□。
市裏的領導把溫敬的骨灰親自交給了溫劭,本來要一路派車把他送回省城,但溫劭卻謝絕了,他提出想要去溫敬殉職的地方看一看,溫敬做事一直很有分寸和頭腦,溫劭不相信他會做出自殺式行為的阻擊,他不相信溫敬的死,僅僅只是因為沖動。
早晨的叢林在迷霧萦繞中顯得分外清爽,溫劭走了一路都看不到一個人影,本來就是偏遠的小鎮,更何況已經遠離城鎮,除了主道上來往的車輛,很少能看到一兩個同路的人。
溫劭打算走到縣裏再去車站坐車,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雖早,但還是刻意放快了腳程。
不遠處的邊道上停了一輛車,溫劭看了一眼,走近了才看到是路虎。
這麽偏遠的小鎮,能看到一輛不錯的吉普,溫劭注意了它的車牌,是雲A。
溫劭背着包走過去,車蓋前卻忽然探出一個頭來看向他。
男人嘴裏痞氣地咬着一支煙也不點燃,臉色有些黑,“嘿,知道附近哪裏有修車廠嗎?”
溫劭疑惑了一秒才确定他是問自己,想了一會兒才道,“這附近好像還真沒有,只有到縣裏。”
男人小聲啧了一聲,才道,“遠不遠?”
溫劭計算了下時間道,“走過去也就三個多小時。”
男人皺眉,英俊的面容盡是不耐的樣子,溫劭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他不是這裏的人,更何況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便問着,“一個人來旅游?”
他點了個頭,從兜裏抛了一支煙給溫劭,微笑着道,“你呢?”
溫劭發現這個男人笑起來很好看,有一種明豔的生動,卻并不覺得突兀。
“是啊,徒步呢。”溫劭答着他。
男人想了一會兒才看着他道,“要不,我跟你一塊兒走過去得了。”
溫劭低頭看了一眼他腳下千把塊的懶人鞋,嘴角勾了一下,道,“行啊。”
他以為他只是說笑,卻不想他把車裏的包拿出來,鎖了車,溫劭這才意識到他是說真的。
溫劭其實不算自來熟,性格也不算開朗,也許出生高幹的緣故,骨子裏總帶了那麽一點傲氣,錦官說他那是狗眼看人低,除了從小一個大院裏長大的狐朋狗友,即使到了部隊裏溫劭都沒那麽合群,他那性格,他自己知道,要不是出生軍旅,還不知會得罪多少人。
但眼前的情況卻是個意外,他沒想到身邊這個男人不過才初次見面的交情就能和他一起徒步,兩人甚至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溫劭莫名地,覺得有些好笑,因為他發現那個人也不是很多話,就像兩人并肩走了快半個小時的路,也沒有一句的交談。
但,還好,并不尴尬,溫劭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是不定期更新,也許隔日更,也許兩天或者三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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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