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馬上就要新年,宋威不知為何在北方耽誤了行程,要到小年過了才回來,老大不在,所以今年的春節他們過得格外的放縱。

宋威雖然人沒回來,卻把該發的錢統統打到每一個人的手上,連溫劭也不無例外,領到了一筆不錯的獎金。

小五他們早早就計劃好新年要如何的瘋狂,溫劭雖然不怎麽合群,但待的時間長了他們也了解他的脾氣,直接讓他出了份子錢,這些錢加在一起,足夠讓他們好好嗨上幾天。

但年三十卻是要好好待在別墅裏的,因為晚上要打電話和陳烨和宋威拜年。

一群大男人到酒店胡吃海喝之後回到別墅已經很晚了,小五接通了陳烨的電話,恭敬的問了一句,“是烨少嗎?”

客廳上有打撲克的,喝酒的,電視上是吵吵鬧鬧的春晚,小五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按了靜音,又讓周圍人都保持安靜。

“哦,是小晨啊,”小五聽到是立晨接的電話忽然玩味地笑了笑,說着,“這麽晚了,我沒打擾到你和烨少吧?”

身邊一群人低低的笑聲。

“什麽,烨少在洗澡?”小五壞笑着大聲重複了立晨的話,又引起大夥一臉心照不宣的笑意,有人借着膽大忍不住對小五道,“小五哥,你看看你,打電話都不會挑個好時辰,不知道烨少今晚公務繁忙呢?”

路燃拿了瓶啤酒正要喝,被剛才那句玩笑話笑得手一滑,眼看瓶子差點掉地,被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

路燃朝着溫劭抱歉一笑,“一時手滑,沒潑到你吧?”

溫劭面色有些泛冷,朝着他搖頭道,“沒事。”

他的發聲像是有什麽哽在喉嚨裏一樣,路燃接過酒瓶疑惑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今天一整天,路燃都發覺溫劭沒在狀态,要不是他坐在他身邊,他都快忘了有溫劭這個人。

他安靜得好像不存在一樣。

溫劭又搖搖頭,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沒有,我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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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燃聽他這麽說也就不再問了,自顧轉過頭和一旁的人喝酒。

溫劭盯着電視看了幾秒鐘,又像是期望着什麽一樣,漸漸把頭轉了過去,盯着小五的手機。

小五還在和立晨聊天,無非是問問最近每個人的狀況,他神态放松,語氣調侃,卻在幾秒後忽然換了個口氣,對着電話那旁的人恭恭敬敬說了聲,“烨少新年好啊!”

一群人聽到這句話,立刻把焦點都聚集在他身上。

小五不自覺的站起身,朝着電話裏的人道,“大夥都挺好的,我們剛剛才吃飯回來,想着給您拜個年。”

溫劭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擡眸看着小五。

陳烨不知和小五說了句什麽,小五随即把電話拿開,捂住聽筒問着他們,“有人想跟烨少說兩句麽?”

有人躍躍欲試,有人欲言又止,小五催促地看了他們一眼,終于有平日裏和陳烨關系不錯的小弟舉着手說了一句“我我我……”

小五把電話遞給他。

那人一開口就道,“烨少您什麽時候回來啊?上次您給我介紹的那妞兒真棒啊我跟您說……”

大夥一臉望傻逼似的表情望着他。

聊了一會兒小五才把電話接過去,陳烨跟他吩咐了幾句,小五說了句好的,便按了擴音鍵,對着大夥道,“烨少說親自給你們拜個年。”

陳烨學成歸國,別的本事尚未熟悉,拉攏人心的本領卻是爐火純青,不過一小年的時間,就把宋威一幹部下收的服服帖帖,沒有不服他的。

陳烨的聲音因為隔了幾千米的距離,有種不真實的疏離感,就好像許久未見的故人,熟悉是熟悉的,卻再也親切不起來。

溫劭聽到他和大家拜了年,說新年快樂,電話那旁靜得出奇,只聽得見簌簌風聲,這邊卻忽然一個煙花才空中綻開,陳烨停頓了一秒,才問,“你們那兒有放煙花?”

有人答了一句是啊,蠻漂亮的。

溫劭捏着酒杯的手隐隐有些泛白,他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酒。

陳烨說,“那行,你們玩的開心,我挂了。”

不知是誰喝高了還是因為新年的緣故也不再顧忌什麽,對着手機玩笑着說了一句,“烨少,良辰美景,您悠着點啊……”

有人開了頭,便跟着有人起哄,“是啊烨少,您床上功夫我們可是如雷貫耳的,跨年□□太有情趣了千萬悠着點!”

一時間氣氛活躍,歡笑陣陣。

陳烨在那旁像是無奈地笑了一聲,說着,“行了你們,一個個的喝高了吧,連我都敢調戲了還反了不成。”

小五剛想挂斷,電話那旁忽然傳來一句怯怯的聲音,“烨少,我洗好了……”

頓了一秒,忽然爆發出一陣起哄的笑聲,有人拍着桌子對着小五道,“小五快挂了快挂了,待會兒該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了……趕緊挂了……”

小五也是忍着笑意對陳烨說了句,“烨少您保存體力啊保存體力”,然後連忙挂了電話。

一群人又是拍桌子又是砸凳子,歡鬧得不行。

屋外又是一朵煙花在上空綻開,絢麗的色彩美得轉瞬即逝,溫劭把目光移到窗外,烈酒一杯杯下肚,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他竟然真的把他親手推向了別人,他竟然,真的成別人的了。

溫劭覺得自己就像站在茫茫無垠的大海中,夜色吞噬了海水,那樣深沉的黑吞噬了一切,他覺得自己是不存在的,像死了一樣,他看不見自己,看不見任何人,可胸口有什麽東西卻在劇烈的跳動着,逼仄的痛意扯着他重新回到黑暗,直視着那顆,早已流血的心。

***********************

宋威在小年過完的第一天就坐飛機回來,前腳才踏進門口,遇到正要出門的溫劭,朝他一招手道,“你跟我來。”

溫劭腳步頓了頓,擡眸看到宋威沉肅的臉色,便跟着他上樓了。

宋威直接進了書房,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關上房門便對着溫劭道,“有一批貨,得你親自去接。”

溫劭跟了宋威小長一段時間,但宋威只是有限的讓他接觸內部的事,所以現下宋威忽然對他說這樣的話,溫劭只是不動聲色,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多問,等着宋威繼續開口。

只見宋威繼續道,“這次我讓阿口帶着你,具體的事情你去問他,他會教你怎麽做。”

溫劭低聲回了句好的,等宋威擺擺手,他才關門離開。

這一次宋威讓他和阿口兩個人親自到邊境接貨,緬甸那邊的人抄小路偷渡過來,兩人負責接應,以及事後的處理。

溫劭當天就和阿口一起出發去了邊境,他不知道的是,宋威單獨吩咐了阿口,如果發現溫劭有任何的異常,就地解決。

阿口這人,說好聽了是宋威的死忠分子,和童輝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說難聽了是六親不認,殺人都不用眨眼的主兒。

溫劭雖然和他接觸的較少,但早把對方的脾性摸個八九不離十,這人面冷心更狠,獨來獨往,有點像古代東廠的血滴子,也不知宋威用了什麽手段,把這人都收在麾下,替他賣命。

兩人在當地一家旅店住下,溫劭本來就不善言辭,阿口更是一天都可以不說一句話,所以兩人結伴行了一路,一天下來的話也就屈指可數。

阿口第一次帶他走了宋威運貨的線路,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叢林小道,兩人一人背着一個旅行包,接到東西之後,由阿口帶路走出了叢林。

邊境叢林茂密,盤桓蜿蜒,兩人卻是白日休息,晚上趕路,一直走了兩天,才走到縣城,然後搭最晚的班車回去。

但無論多麽晚,路過檢查站時,都要停車出示身份證檢查。

經常來往邊境地段的人都知道,在一些比較特殊的地段都會設有檢查站,路過的班車無論去向哪裏,都要停車進行半個小時的身份檢查。

而私家車一路過去,截停的次數也不少于兩次,一般都是在路中央停着幾輛警車,路過時盤問幾句。

所以兩人選擇坐巴車,是比較穩妥的辦法。

果然,路過檢查站時,車子緩緩停了下來,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面色嚴肅地上車對着一幹人道,“車上的人全部下車,拿出你們的身份證。”

溫劭無聲觀察了阿口一眼,率先下車。

兩人以防萬一是分開坐的,誰也不認識誰,溫劭的包放在車廂上,自己就背了個錢包,阿口坐在離他不遠的位置,背包則放在車上的存物擋裏。

警察拿着身份證離開,半個小時的時間,有人上廁所,有人站在車旁打電話,溫劭站在角落裏盯着阿口的背影,身邊有工作人員來來往往,有的坐在一旁的休息凳上聊天。

溫劭擡頭望向藍天,悠悠白雲,自在地飄着。

空氣中有人與他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溫劭輕輕搖了下頭,随即移開目光。

一切短暫得,似乎不存在過。

阿口依舊在陽光下站得筆直,臉上的陰色随着光線的移動,晦明不定。

半個小時以後,工作人員把身份證還給了他們,所有人上車坐好,離開了檢查站。

車子啓動後,溫劭感覺到阿口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探來,不帶任何的情緒,似乎只是平常的注視,溫劭卻在他的眼神裏,看到掩藏下的激流暗湧。

當天晚上,兩人安全回到了春城。

卻得知宋威因為心髒病突發,被送往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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