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鼎爐12
王未初已經跟着蓮開真君學會了如何暫且壓制修為。
他吸收的靈氣過于澎湃,偏偏底子又打得不夠堅實,若再依靠外物一味往上進階,不過有害無利罷了。
因而與道法仙尊在第二峰,如此折騰了十日後,王未初也未再往前進一步了。
岑堯感覺自己失去了作用。
岑堯緩緩從床榻上坐起,望向王未初的方向。青年正躬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手忙腳亂地為自己穿戴。
紅色布料緩緩貼上他的身軀。
岑堯眸光微暗,擡手一點,那衣帶便飛起來,纏裹住了王未初纖瘦的腰身,纏得緊緊的……
王未初無措地回了下頭。
有種好似被道法仙尊牢牢摟在懷中的錯覺。
“你去何處?”岑堯問。
王未初猶豫一下,還是說給了岑堯聽:“我想要前往第三峰,拜見蓮開真君。”
到底是鼎爐之軀。
若說第一輪那十五日,他還有些受不住,續得靠仙草,乃至是道法仙尊的元陽來維持體力與精力,那麽如今他的恢複速度已經大大提升了。
這樣的特性說來羞恥,但在這樣的時候,卻又是有大用的!
“你要去拜見她?……你要給她做徒弟?”
岑堯這麽問是有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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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傳言中,蓮開真君有三十多個徒弟,那并非是虛言。她的确喜好收徒弟。
王未初搖了下頭,然後忍不住擡眸朝道法仙尊看去。
聽仙尊的口吻,倒好像,好像不喜他給旁人做徒弟去似的……
“仙尊……”難不成是想要收他做徒弟?
岑堯卻是更先開了口:“你已經有師父了。”
是,他是有師父的。
在斬元門。
只不過他出事時,他的師父六長老,從始至終沒有站出來為他争取過半分。
“他雖待你不義,外人卻不這樣想,若你立即再拜他人為師,不妥。”岑堯說罷,停了下,随即便又仿佛漫不經心地道:“何況……你可知我幾位師兄師姐,還有師弟,都是如何對待弟子的?”
“嗯?”
岑堯下了床榻,施了個清洗術。
而後一陣大風裹住王未初,等他再回過神時,已經身處第三峰了。
前方的院中,隐隐約約傳來了聲響。
王未初不自覺地走近幾步,便見一個中年男子模樣的人,因為受不住巨大的沖擊力,跪伏在地面上,口中噴出了一口血。
“站起來。”蓮開真君立在不遠處,身形依舊纖細飄逸,面容卻是緊緊板住了,帶出了一絲冷酷之色。
男子便踉跄着又爬起來。
一只巨大的異獸從蓮開真君的戒中放出,不等男子喘息,便又朝他撲了上去。
“前些日子我如何教授你的?全都忘光了麽?”蓮開真君随手點了個人:“你,去陪你師兄。”
那人一咬牙,勇猛地沖了上前。
整個院子都被緊張肅殺的氣氛籠罩住。
比起斬元門。
這裏的訓練的确還要嚴酷得多。
岑堯道:“兇嗎?”
王未初認認真真想了下:“真君不過是教授時方才嚴苛一些……”
岑堯哽了一秒。
“我不會拜真君為師,今日也不适宜打攪真君……”王未初又補充道:“她帶我入秘境,已耽誤了不少事。走罷。”
“……嗯。”岑堯剛一應聲。
王未初怔怔望着他:“……仙尊嘴角?”
岑堯擡手按了下。
沾染了一點血跡在指尖。
王未初面色大變:“為何會如此……”
他心下有些不安。
總不會,總不會是他真将道法仙尊吸幹了罷?
岑堯卻神色不變,淡淡地陳述道:“你氣的罷。”
王未初:?
他本來還心下擔憂,但聽見這句話,又覺得像是道法仙尊在騙他。
王未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等瞪完,王未初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我何時氣仙尊了?”
岑堯慢條斯理地舔去了唇邊的血跡,道:“你氣我也無妨。”
有了尉遲刃的前車之鑒,王未初沉默了下。他抿了抿唇,不知該說什麽好,只幹巴巴地擠出來一句:“……有一點,沒有擦幹淨。”
岑堯低頭吻了下他。
男人的唇是微涼的,乍一觸上去,會讓人本能地打個寒戰,甚至能從中品出來一點冷漠薄情的味道。
王未初正微微走神時,男人又撬開了他的唇齒,長驅直入。
舌頭是溫熱的,氣息也是灼熱的。
王未初被吻得險些忘記,自己不用口鼻也能呼吸。
他渾身都有些熱。
腦中更是飛快地掠過了念頭——蓮開真君會發現嗎?
如果他們發現了他與道法仙尊的關系,應當會立即變了臉色吧?
道法仙尊修無情道,而他這個鼎爐,倒像是蓄意來破壞仙尊修行的……
“……走神。”岑堯的聲音不冷不熱地在王未初腦中響起。
随即他就被咬了一口。
而後岑堯才直起腰,道:“幹淨了。”
王未初看過去。
岑堯的嘴角,的确是幹淨了。
王未初本能地臉紅了下。
是被他吃幹淨了嗎?
幸而道法仙尊雖然總有奇奇怪怪不正經的時候,但仙尊從不會為難他。
他聽得道法仙尊道:“走罷。”
下一刻,他們便又站在了第四峰中。
無山真君手邊擺着一盤棋,跟前立着幾個弟子打扮模樣的人。
這幾個弟子比較起蓮開真君的弟子,則又要穩重許多,面上神色仿佛與無山真君一個模子中刻出來。
不等王未初再仔細觀察,無山真君突地跳了起來,推翻了棋盤:“……道法。”
“師兄。”岑堯不冷不熱地喚了一聲。
無山真君當下看向了王未初:“……我看,今日不如由我來帶你入秘境吧?上回蓮開真君可是帶你走到了第五重便停住了?她解不開那禁光閉影陣,也解不開小陽卦。”
王未初頓了下:?
背後互相說壞話,是昆侖的傳統……嗎?
“明日。”岑堯道。
“哦……那便明日吧。”無山真君一下就不急了,又穩穩當當地坐了回去。他沖王未初招了招手:“可學過陣法?”
王未初搖搖頭。
“我教你。”無山真君道。
王未初這下是徹底迷糊了。
先有蓮開真君也就罷了,為何無山真君也來親自教授他?
無山真君說要教他,便當真從基礎先教了起來。
旁人哪裏能得到這樣好的待遇?
王未初自然也聽得認認真真。
岑堯便坐在旁邊耐心等候。
昆侖中人,并非是岑堯最強。
修為最高者,乃是無為仙尊,而後才是他。
而昆侖中,也并不單單只以修為論高低。蓮開、無山等人,都各有所長。或是煉器,或是陣法……岑堯自然不會大包大攬,霸道到只許王未初跟着自己學習。
也不知學了多久。
等王未初擡起頭來時,已是月明星稀了。
無山真君神色激動,一拍面前記載無數陣法的玉簡,竟是不慎将之拍碎了。
他瞥了一眼,卻也渾然不顧。
無山真君扭頭與岑堯道:“這個孩子心思純粹,道心堅定。修道也好,學習陣法也好,都是極快的。……他今日方才學了兩個陣法,我想入秘境時,定然不夠用。不如便住在第四峰……”
無山真君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裏,突然觸上師弟的面容,又住了聲。
王未初聽得呆呆的。
他哪裏會想到,入了昆侖也仍能聽見這樣的贊揚褒獎。
“道心堅定。”岑堯淡淡重複了下這四個字。
無山真君不知為何音調都低了下去:“是、是啊。”
無山真君忙扭過頭,生硬地轉走了話題,道:“哦,今日無為師兄說起,盟中送了一封請帖入昆侖,乃是十年一度的修仙大會。”
無山真君板着臉不快地道:“這些人為何遲遲不精進?便是因他們整日都只記着這些凡塵俗事……弄什麽勞什子大會。不去,不去……”
“我與他去。”岑堯道。
無山真君驚了下。
王未初也驚了下。
“你去……哦,是了。”無山真君瞧了瞧王未初:“他是要去的。”
“嗯。”
無山真君:“好了,你們回去罷。”
倒是絕口不再提,讓王未初留下小住的話了。
王未初糊裏糊塗地跟着起了身。
等到第二日,無山真君便又帶他入了秘境。
如此又是小半月後才出來。
但不等王未初歇息,無為仙尊又沖他慈和地微微笑道:“無山師弟之後,便由我來帶你入秘境吧。”
此時王未初的境界已經穩固了許多。
他驚詫于,巍峨昆侖的大師兄,一門之主,竟然也加入了帶他入秘境的隊伍!
但這樣的好處,的确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
王未初顧不上去細想。
他于昆侖來說,是無所圖的。
就縱使昆侖也要如尉遲刃那般算計他……境界總歸是他自己的。
王未初也不猶疑,立刻又跟随入了秘境。
如此一番下來,光是在秘境中便花耗了數月。
等他再出來。
“無為師兄之後,便由我來……”
沒等那人将話說完,岑堯冷酷地打斷道:“他要随我去修仙大會了。”
昆侖中人這才面露不舍地應了聲:“哦,那便去吧。”
王未初倒沒別的想法,道法仙尊要帶他去,他便去就是了。
他跟随岑堯一并往外走。
“仙尊好似瘦了些?”
岑堯步履一頓,眼底的冷意稍見緩和:“是麽?”
無為仙尊在殿內輕輕舒了口氣:“師弟的心情似乎大好了許多……”
蓮開真君喃喃道:“是啊,花都開了。”
殿外,王未初驟然頓住腳步,想起這些日子新學到的無數知識,喃喃出聲問:“那日仙尊咯血,是因……修無情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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