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ABO11

“咱們走嗎?”司機問。

季松飛從思緒混亂中回神:“我先打個電話。”

他從岑家別墅出來後,在車裏已經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他想不明白王未初和岑堯的關系,究竟有了什麽樣的變化。

既然想不通,那就問。

季松飛給王未初打了電話。

王未初總不可能和岑堯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吧?

季松飛處處好像都是圍着岑堯在打轉,王未初傷透了心。他跟着岑堯上樓往卧室走,一步兩步……完全沒有變成了小尾巴的自覺。

岑堯走在前面,單手扣上了門把手,将門推開了一條縫,同時卻不動聲色地停住了步子。

王未初也終于忍不住拽了拽岑堯的袖子,另一只手按在了卧室門上,明顯是不讓岑堯進去了。

岑堯:“嗯?”

王未初并不知道岑堯早就停下來等他了,他對上岑堯冷淡的眸光,心尖顫了顫,有些心虛,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問:“你知道……知道季松飛喜歡你嗎?”

要是岑堯說不知道,那怎麽辦呢?

我要戳穿他的綠茶面孔嗎?

“知道。”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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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未初怔了怔:“你知道?那……”王未初一下又緊張了起來,岑堯不會要說我也喜歡季松飛吧?那又怎麽辦?我就提醒他咬了我脖子的事?好像又……怪羞恥的。

“我還知道你是他的男朋友。”岑堯冷淡地說。

剎那間,王未初覺得岑堯神色冰冷得可怕。但他從來姿态冷淡,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吧?王未初屏了屏呼吸,揪着岑堯袖子的手力道跟着弱了弱。

他唯獨沒發覺,自己力道減弱了以後,岑堯也沒有掙開他,還是牢牢讓他攥着。

“那、那你知道的話……”王未初不自覺地磕巴了一下。

“嗯?”岑堯極有耐心地等着他說出想說的話。

我有什麽好怕的呢?王未初又屏了屏呼吸,一口說:“紀金說季松飛喜歡你,可我是季松飛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和季松飛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如果最後就落到這樣的下場,那豈不是也太慘了點?”

第一次談戀愛,六個字有點刺耳。

岑堯從門把手上收回了手,他目光垂落,盯住了王未初揪住他袖子的動作,仿佛漫不經心地道:“季松飛家裏一向很寵愛他,天之驕子做慣了,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王未初喉頭哽了哽,有點不開心,不過倒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傷心。

岑堯将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說:“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

王未初膽戰心驚地問:“什麽辦法?”

把季松飛綁架了?還是把他喂鯊魚?還是岑堯自己去喂鯊魚?

岑堯輕輕笑了下。

王未初那瞬間愣住了。

面前這個高大挺拔的Alpha少年,是真的輕輕笑了下。那些冰霜似乎頃刻間從他的眉眼間退卻了,他的模樣比王未初在紀金手機上看見的那張照片,還要好看得多。

如果岑堯這樣對季松飛笑一下,季松飛大概會不管怎麽樣,都要和岑堯在一起吧……

王未初腦中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聽見岑堯說:“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嗯?

嗯???

王未初瞪圓了眼。

書房裏、醫院裏的情景重新浮上心頭。

……岑堯不是在故意玩他嗎?

“你管他喜歡誰,你管我喜不喜歡他。”岑堯徹底轉過了身,與王未初相對。

王未初本能地松了袖子。

岑堯卻抓住了他的手。

岑堯:“只管我喜歡你就夠了。”

同一時刻。

季松飛又一次聽到了手機那頭傳來的忙音。

無人接聽。

“咱們還不走嗎?”司機又問。

司機的催促讓季松飛更加焦躁了。

不接電話是在幹嗎呢?

他不會和岑堯……季松飛右眼皮直跳,恨不能下一刻又沖回去。

他當時就不應該走!

怪他太習慣于去聽岑堯的話。畢竟過去岑堯總是冷冷淡淡的白着一張臉,誰都怕把他給氣暈了……

“您要不走,就先下車吧不如?這是女朋友在裏頭呢還是怎麽?要進去就進去呗,別弄得跟個Omega似的,不爺們兒。”司機說。

今天季松飛用的不是家裏的車,人出租車司機當然沒那麽好脾氣陪着他耗。

季松飛面上挂不住,沉着臉說:“行了,開出去吧,一會兒給你加錢。”

他有什麽不爺們兒的?

是他想岔了。

岑堯什麽性格?高山上的雪,池中央的蓮……高潔無暇之類的詞,全是用來形容他的。而王未初的品性其實也不需要懷疑,他在A班人緣極好,愛學習愛上進,在某些方面堅守固執得有些可愛。

季松飛垂下眼,心道,大概只有我和岑堯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會有那些想法……

而我卻這樣去揣測王未初和岑堯。

季松飛想着想着,心底倒還有了那麽零星半點羞愧感。

當季松飛從出租車下去之後,那點羞愧感很快就被他壓住了。

正如岑堯所說,季松飛家境算不得頂頂好,但卻從小受寵,要什麽有什麽。想到今天的種種不順,季松飛心裏很快就有了計劃——

不讓王未初吃一下醋,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王未初這晚沒能睡好。

他翻了個身,後頸處隐隐發燙,鼻間也好像能嗅到岑堯身上的Alpha氣息。

……岑堯喜歡我?怎麽可能呢?我們才認識多久啊。要喜歡,也應該是喜歡季松飛啊。我也喜歡季松飛。我怎麽能答應岑堯呢?

王未初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又翻了個身。

……可是岑堯長得真好看啊。

等到了第二天,王未初拎着自己的書包匆匆下了樓,他打算先走一步。

“正好,吃早飯。”岑堯的聲音響起。

王未初一看,才發現岑堯起得更早,已經坐在餐桌旁了。他穿着短袖的校服T恤,好像比昨天還好看了。

王未初匆匆挪開目光,随便找了個借口:“我要先去學校,嗯,就是要去旁邊的打印店一趟,還要去排隊買羅納的酸奶大福。”

岑堯站起身:“那你去吧。”

岑堯沒有強留他一塊兒去上學,王未初松了口氣,一溜煙就跑了。

沒有了那些糟糕的家庭設定,王未初不再輕易為那麽一點的甜頭而感動了。岑堯卻并不覺得失落。

因為這才是王未初本來擁有的人生。

岑堯望着他的背影,按了按胸口,那裏傳來輕微的疼痛,緊跟着卻是洶湧翻騰的怒意。

……所以這筆賬,怎麽能輕易了結呢?

王未初早早到了學校。

班長是第二個到的,看見王未初的臉色,驚得“哇”了一聲:“你昨晚和新同學幹什麽去了?”

王未初癱倒在課桌上,沒理他。

來到教室的同學漸漸多起來了,大家看見王未初蔫蔫的神色都會來問候一番,不過大多數都以為他是分化後遺症。

“我艹,你知道我剛剛看見誰了嗎?”化學課代表的聲音憤怒地響起,“季松飛居然和宋伊一塊兒來上學了!他腦子有病嗎?全校都知道宋伊觊觎着未初的位置,就想接他這個盤呢!”

班長輕咳了一聲。

周圍問候的人散開了些,化學課代表才看見那裏坐着一個王未初。

課代表“啪”打了下嘴:“讓我八卦!”

季松飛和宋伊?

王未初本能地低頭掏出了手機,然後才想起來昨天好像,好像有幾個季松飛的電話沒接着。

王未初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季松飛撥過去問問,教室裏突然安靜了不少。

岑堯進來了。

岑堯徑直走到王未初的桌旁:“羅納的酸奶大福。”

王未初被口水嗆了下。

他放下手機,擋了半張臉,擋住了自己的心虛。

原來岑堯知道他壓根就沒去打印店,也沒去買酸奶大福,只是為了找個借口先走一步啊。

還把大福買來給他了。

王未初将臉埋得更深了,耳朵都蒙上了一層薄紅。

其他同學看得目瞪口呆,随後紛紛舒了一口氣。嗨,就得這樣麽,季松飛跟誰一起來上學,管咱們未初屁事兒啊!

“本子本子拿出來啊,一會兒聽力啊!”大家招呼着坐下了,班上很快恢複了嘈雜。

王未初置身嘈雜氛圍中,心情卻慢慢平複了。

王未初一手扣住了酸奶大福。

唉這個可好吃了。

有點不能拒絕。

于是低下頭咬了一口。

嗚嗚嗚還是那麽好吃!!!

季松飛知道A班和F班總是互相關注彼此的消息,但季松飛等了都三節課了,愣是沒發現A班有半點的風吹草動。

他們不知道他和宋伊一塊兒上學了?

季松飛又想不通了。

“你不是想給宋伊班上那個Omega送情書嗎?我幫你送。”季松飛拍了拍牛一翔的桌子說。

牛一翔驚了:“上次你不是說不送?還說不想被一幫Omega圍着?”

宋伊所在的班有很多Omega,他們成績不上不下,多是被家裏人送來混日子充花瓶的,性格都一致地屬于溫柔、讨喜。全校Alpha喜歡的Omega,幾乎都集中在這裏了。

季松飛說去就去了,他到了宋伊的教室門外,先讓人傳話把宋伊叫了出來。

宋伊一天之內遭遇雙重驚喜,倒也忘了前面季松飛的慢待。甚至有了前面的對比,宋伊更覺得現在季松飛的友善來之不易。這不更說明他的魅力大嗎?鐵石都能捂熱了!

考慮到接下來還有考試,季松飛幹脆邀請了宋伊去校外玩兒,然後才把情書遞了出去:“牛一翔給你同桌的。”

宋伊表情僵了下,不過想到季松飛的邀約,這才心甘情願接過來當送信人了。

至于考試……反正考那麽多回也沒什麽變化和意義。

宋伊:“走吧。”

這邊季松飛和宋伊一塊兒逃了考試。

那邊王未初吃了岑堯給買的酸奶大福,就立馬準備考試去了。

王未初答起題來,下筆如飛。

滿教室筆尖沙沙摩擦紙面的聲音,岑堯在聲音中擡起了頭。他望了會兒王未初的背影……背影略顯纖瘦的少年,看上去一心只有答題卡,壓根沒功夫去計較季松飛和誰一塊兒來上的學校。

到底還只是少年,談不上對季松飛愛得如何死去活來。

“岑堯同學,不要東張西望,盯着別人的後腦勺是盯不出答案的……”老師的聲音在講臺上響起。

岑堯嘴角微微抿了下,低下了頭。

王未初沒那麽喜歡季松飛。

很好。

岑堯拿起筆跟着開始答題,那頭王未初手中的筆卻是一頓。

岑堯做不出來嗎?

是因為最近家裏太多事,影響了他?

唉。

王未初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岑堯是真的蠻可憐的。

還有他竟然喜歡我……那不是更可憐了……

王未初擡手捂了捂不好意思而發燙的臉頰,将筆攥得更緊了。如果他因為沒考好被發配去B班C班的話,我也常常去關切探望他吧!

王未初按下念頭,低頭又唰唰唰寫了一行字。

班長悄悄在一旁嘆了口氣。

新同學喜歡的是個小傻子。

兩個半小時後,鈴聲敲響,考試結束。

考完後,大家就能返家了,就等下午三點再來參加考試了。

另一邊的季松飛也沒能玩得痛快,他有點心不在焉,等考試結束之後,就先返回學校了。

他琢磨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和宋伊出去的消息,也該傳進王未初耳朵了。

“你還回來幹什麽?”宋伊跟在季松飛身後問。

季松飛沒出聲,只盯住了面前的走道。

“你不會是回來看王未初吧?”宋伊氣急敗壞。

那頭王未初前腳終于邁出了教室門,季松飛胸口一松,就等着觀察對方的神情。但是緊跟着後面又出來了個岑堯。季松飛一緊張,差點把宋伊扯到前面給自己擋住。

岑堯早就看見季松飛二人了。

他不動聲色與王未初并行,開口問:“粒子運動那道題你做了嗎?”

岑堯真是好學啊!

王未初立馬滔滔不絕地答了起來:“做了呀。設粒子以速度v進入電場,它的運動時間為r……”

連半點目光都沒分到季松飛那邊去,更別說面露沮喪悲傷與難過了。

也許是因為這次的考題對于他來說很對胃口,甚至腳步都還有點說不出的輕快?

季松飛:……

他還是頭一回知道,王未初眼裏,學習考試比他還重要?

宋伊驚訝道:“是他?”

季松飛皺起眉:“你說誰?”

“和王未初說話那個。”宋伊不高興地道:“我上次不是發短信和你說了嗎?就他想勾搭你男朋友來着。”

“放屁!”季松飛的聲音驟然拔高。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宋伊面紅耳赤,咬着唇:“你沖我生什麽氣啊?”

季松飛也覺得丢臉。

這場戲也算演不下去了。

讓王未初看什麽?看他和宋伊吵起來嗎?

季松飛轉身就走。

A班班長輕嗤一聲:“還算有點羞恥心,知道沒臉見咱們未初!”

季松飛怒火一沖頭,一把抓住宋伊的手腕:“等牛一翔紀金下來了,我們就去籃球館!”

牛一翔從人群後面擠出來:“來了,走吧走吧……”

紀金一臉尴尬。

這他媽是個什麽修羅場!

王未初在那裏也皺了皺眉。

岑堯問:“你18題選的什麽?”

王未初眉頭一松,本能地答道:“選AD啊!你是不是做錯了?”

岑堯:“沒有。那13題呢?”

……

周圍的氣氛一下反而變得更凝固了。

季松飛臉上如同打翻了染缸……表情五顏六色,精彩極了。

他都拉着宋伊要走了,王未初還在和岑堯聊考題?

A班的好學生喜歡他,有點意思,也難免得意,但很快就習以為常。直到這會兒,王未初根本就不喜歡他?王未初在耍他?他被王未初表現出的喜歡欺騙了!從頭到尾還成他一個人自我感覺良好了?

季松飛心頭怒火越燒越旺,仿佛将他整個人都燎着了。

他轉頭牢牢盯着宋伊:“你知道我最愛喝什麽,你先去給我買。牛一翔他們的就不用管了。”說着還把錢包掏出來拍到了宋伊的掌心。動作親近得不是一點半點,就連口吻都顯得溫和極了。

岑堯垂下眼眸。

心想,傻逼。

他經歷過無數世界,裏面總有那麽一些人,靠使對方吃醋、生氣,來表達愛意,來挽回對方。

傻逼。

“要走就走,廢話還那麽多,在我們班門口唱大戲呢?還掏錢包,錢包裏有錢嗎?現在誰還用這個?”班長氣勢洶洶地罵道。

化學課代表也跟着小聲逼逼:“就是,裝給誰看呢。”

“行了走……”牛一翔黑着臉,推着季松飛往樓下走。

宋伊攥着錢包也下去了。

只有紀金在衆人圍觀中,回頭看了一眼王未初。但卻看不清少年的神色。那個品學兼優,在聚會上總是不太放得開,顯得格格不入的少年,低下了頭,像是還在回想剛才做過的題,又像是在難過。

再看向一旁的岑堯,姿态高冷,仿佛一個陰謀得逞的大反派。

紀金突然有些後悔了,他就不該在王未初面前提起這麽個人!好像就是打那以後,全變了……

“未初……”班長小心翼翼出聲。

王未初還呆呆立在那裏,沒有動。

“我請你吃芒果冰?”

“……”

“要不我把季松飛給你抓回來?”班長更緊張了。

王未初還是沒什麽反應。

“我今天要去一趟醫院。”岑堯說。

王未初驚了一跳,驟然從沉浸的思緒中抽離:“你怎麽了?”

班長:!

這樣就……就好了?

“去探望我那個摔斷腿的繼兄。”

王未初小聲嘟哝了一句:“他們一家都那副德行,摔斷也是活該,你還去探望……怎麽這麽心軟呀……”

岑堯望着王未初并不因為季松飛而生氣難過,卻因為他要去醫院而皺起來的眉——

周圍的A班學生,驚異地發現這位高不可攀、冷漠不可親近的新同學,身上的氣息似乎柔軟了一瞬。

“我和你去。”王未初說。

大家發現新同學身上的氣息更柔軟松快了,再沒有那種強烈的沉沉壓制在人身上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錯覺了。

王未初很快就跟着岑堯走了,他平靜地出奇。

而季松飛的心情反沒有像他表現出的那樣潇灑,他中途回了好幾次頭,但身後都沒有再看見熟悉的身影。該死!王未初膽子真的變大了!

季松飛站立難安,等上了場也就才打兩顆球,就按不住下來了。

“你搞什麽?”牛一翔追着問。

季松飛掏出手機。

“你給王未初打電話?”牛一翔按住了他的手,“怎麽回事兒啊你季松飛?咱們不是都看不上他嗎?”

季松飛臉色僵了僵,說:“我就打電話去給他一個臺階,聽他怎麽跟我伏低做小求我回頭……”

“那行,你開擴音外放。”

“……”

季松飛:“開就開。”

季松飛撥通電話,又打開了擴音器,卻拉不下臉來先開口。

“……”

“……”

一時間,手機雙方都沉寂極了。

不用說話,王未初應該也懂他的意思吧?他都主動遞臺階了。

他季松飛可從來沒沖誰低過頭。

另一頭的車裏。

“誰?”岑堯問。

王未初搖搖頭,對手機那頭說:“有什麽事嗎?我現在要去醫院。沒事的話我挂電話了。”

牛一翔冷哼一聲道:“他放屁!你還說他傻,他哪兒傻呢?這不還欲擒故縱呢嗎?”

紀金說:“不對。”

“哪兒不對?”牛一翔扭頭看他。

紀金張了張嘴。我覺得王未初不像裝的。那個口氣……好像、好像沒有一點喜歡了。

季松飛罵牛一翔:“你他媽小點聲!”

季松飛壓不住心緒,又急急沖手機那頭出了聲:“你怎麽要去醫院?”

宋伊倚靠在牆角,啪地把自己買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臉色難看極了。

明明季松飛只拿王未初當個新鮮玩意兒,明明他的朋友們也都看不上王未初,甚至有意針對A班的王未初……可怎麽到頭來,這些人還是淨圍着王未初轉,卻看不見他呢?

而季松飛說出那句話,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心急了。

王未初是不是又要因此恃寵而驕了?

季松飛正想着呢,就聽見王未初平靜地答道:“我要陪岑堯去醫院探望他的親戚。”

“他親戚關你屁事?!”季松飛脫口而出,這段時間以來的郁悶都浮上了心頭,“每天放學你他媽在岑堯家,沒放學,你也在岑堯家!你還請岑堯去你家吃飯了對不對?我他媽都聽宋伊說了!你今天還陪他去醫院看親戚?你說清楚,你到底在搞什麽?這他媽是為什麽?”

這話一出,王未初只茫然了一瞬。

但落在牛一翔、宋伊等人的頭上,就跟驚雷差不多了。

牛一翔臉色大變:“什麽?這他媽怎麽回事兒啊?王未初老跟岑堯在一塊兒?這……老季你……”

季松飛今天的臉都快丢光了,他看向牛一翔,咬牙切齒地做了個口型:“閉嘴。”

“因為……因為你說得對,岑堯是很善良,他應對不來他家裏的人,所以我就去幫他啊。” 王未初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除了埋頭苦學取得好成績外,在其它地方也是很厲害的!他都能幫忙護着岑堯了!王未初頭一次覺得自己真厲害呀,不像是哥哥說的那樣,還是個會被人欺負,讓季松飛和他朋友愚弄着玩兒的小孩兒。

我長大了。

開了這個頭,剩下的話也就很好說出口了。王未初接着說:“還因為……岑堯很好的。”

有多好呢?

岑堯在醫院陪了他很長的時間,比哥哥照顧他還細心,淋着雨也要來看他,還給他買各種好吃的,明明自己有很多做不來的題,卻還想着他住院要給他補課,帶他好好學習,……他和季松飛不一樣。季松飛對別人總是寬和義氣,人緣很好,對他這個男朋友反而粗心大意。岑堯也沒有白月光。

岑堯只喜歡他。

王未初咬了下唇。

“岑堯對我很好。他長得還好看……”王未初悄悄背過了身,有點不敢去對上岑堯的面容,“個子很高,手指修長漂亮,像是彈鋼琴的一樣。他還總是很有氣質……穿校服都蓋不住。”

那件校服還披在他的身上過,當時岑堯還目送着他和警官一起遠去。

這樣一回想……

季松飛的眼底裝了太多的東西,裝得下岑堯都裝不下他。

而岑堯的眼睛裏,卻好像就只裝了下一個他。

班長還總和他說,新同學太冷淡了,得想辦法讓他融入點集體。

……

一時間場館內,死一般的寂靜。

大家都有些恍惚。

王未初說的,都是季松飛愛慕岑堯的優點。

這些話本來該由他來對着岑堯傾訴,可從王未初的嘴裏說出來,一切就都變得荒誕諷刺了。

“他的性格脾氣也特別好。”

季松飛還說岑堯讨厭別人挨着,可岑堯就不讨厭他呀。

“也很會打球。”

好像比季松飛還會。

“我見過的人裏面,好到這樣的,只有一個岑堯。”王未初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道:“所以,你要打球,要忙,都行的。我去幫岑堯啦,拜拜!”只不過這次不是為你去幫岑堯了。

季松飛急忙出聲:“王未初,你說什麽!”

“王未初……”

“……”那頭只餘下了挂斷後的一片靜默。

季松飛渾身被汗濕透,腦門子裏頭嗡嗡作響。

“王未初、王未初……”季松飛咬着牙,齒間只本能地一遍又一遍地擠出了這個名字。

“王未初……勾搭上岑堯了?”牛一翔恍惚地道:“王未初……王未初牛大發了?他特麽敢給你戴綠帽子了?還找岑堯頭上,他還又這本事?……”

“閉嘴,”季松飛猛地擡頭揪住牛一翔的領口,就将人一拳揍到在了地,“就怪你他媽那張嘴,之前傳我要和王未初分手了,是不是也你傳的……”

“關我什麽事?不是,岑堯都回來了,你讨好不了人,還把你便宜男朋友給弄岑堯那兒去了,那關我的事嘛?是我把王未初推岑堯懷裏的?我還想不明白呢,這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你把人岑堯得罪了?”

牛一翔不辯解還好,一辯解,就更拱火了。

“放你媽的屁!”

“你想想王未初走了不挺好嗎?這不是你要的嗎?就是和岑堯走一塊兒不好……”

“閉嘴!我讓你閉嘴!我他媽什麽時候說過,想王未初走?還是和岑堯、岑堯……”季松飛嘴都顫抖了。

“你對王未初就那樣兒,不是想他走是什麽?”“我艹,季松飛你把老子鼻子打歪了!”

兩個在衆人眼中的好兄弟,就這麽抱在一塊兒兇狠地打了起來。

車裏。

岑堯盯着王未初,不急不緩地說:“謝謝你在別人面前誇獎我。”

無論多少個世界,王未初都從不擅長說情話,但他從來言語真摯,兩三個字就能将岑堯牢牢縛進去不可自拔。

王未初不自覺地對上岑堯的目光。

眼前的Alpha似是歡喜,似是深情,似是深谷幽潭,似是挾着灼人溫度的火光。

這個人真的好、好綠茶啊。

王未初心髒怦怦亂跳。

綠茶得我有點……受不了了。

前座的司機突然一腳踩下了剎車,回過頭,眼底布上了細密的血絲。他的鼻翼微動,像是吸取空氣中的什麽味道。

王未初茫然地眨了下眼,思維仿佛被施了魔法,驟然停滞了,只能感知到心底深處驟然升起的……渴求?

王未初手背一熱。

岑堯按住了他,并順勢将他扣倒在了座椅一角,王未初心髒一縮,還沒來得及反應,岑堯一口咬在了他的後頸處,比上一次來得更要兇悍。

頸部皮膚被刺穿的那一剎,疼痛陡然混雜着一股興奮與歡愉從脊背蔓延開。

王未初本能地抓住了身下的皮墊。

岑堯按了下他的腰,啞聲道:“等着我。”

王未初神思恍惚,看不太清岑堯的神情,但卻面前的人卻好像是溫柔的……

岑堯飛快地推開車門,長腿一邁,同時拉開主駕駛的門,将司機一把撈出來,反手從儲物箱裏取出一根紮帶,将司機綁在車門上,随後返身車內,上鎖。

前後不到半分鐘。

而車裏屬于Omega的信息素已經濃郁到可怕的地步了。

王未初懶洋洋地倚靠在座位上,面頰蒙着一層醉酒似的紅,鼻尖滲出了一點汗珠。車內昏暗的燈光下,他松垮的校服領口露出來的一小片皮膚,如玉一般……

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張了下嘴。

我發情了嗎?

岑堯欺身上前,将王未初圈在懷中,壓在身下。

不比剛才的兇悍強勢,仿佛要将他整個人都穿透一般,岑堯鎖住他的手腕,輕吻了下他的後頸,兩人的信息素飛快地交融。T恤被汗水濕透,王未初本能地交纏起雙腿,攀住了岑堯的腰,拼命往他身上靠了過去,越是汲取就越是滿足……

岑堯按住了他的肩,眼底的光越發帶着猛烈的侵略意味:“王未初。”

“……唔?”

“我是誰?”

“綠……”王未初打了個磕巴:“岑堯。”

岑堯低頭逼得更近些:“我是個好人嗎?”

“是……啊……”

我不是個好人。

岑堯垂下目光,按住了他的腰窩,按着王未初完全貼了上來。

車外。

“哎,幹嘛把車停這兒啊?違反交規了知道嗎?”

匍匐在車前發抖的司機,這才緩緩擡起了頭。

“嚯!好強的味兒……Alpha,我靠,這哪家的Alpha,瘋了!……還有個Omega!你車上有個Omega發情了?”走過來的交警都微微變了臉色,“行了,趕緊着,你先跟我走,別擱這兒了。車鎖着,等一會兒信息素消停了就好了。”

這樣的場面并不少見。

但就車門開關洩出的那麽點兒信息素,一個勾得人喘不過氣,一個壓得人喘不過氣。這還真是頭一回。

誰也不敢多留啊!

交警剪了紮帶,把司機一拎就帶走了,還貼心地給人立了一「緊急處理,請避讓」的牌子。

另一頭的醫院裏。

“怪了,岑少人怎麽還沒到呢?”律師低頭看了一眼表。

一旁的保镖也納悶:“是啊,不是說好今天要來的嗎?”

而病床上聽見對話的繼兄,氣得破口大罵:“滾!不許來!明明是他害的,還裝什麽可憐?惡毒!還裝什麽來看我?做給誰看呢?這是拿他哥哥的腿,拿他繼父的命,去給他和他那小男朋友牽線搭橋吶!他想得美!呸!”

惡毒的岑堯把王未初的褲子扒到一半,生生忍住了。

“……下午還有考試。”

王未初捧着暈乎乎的腦袋,想,我也好像綠茶啊。

我又散發信息素勾引岑堯,還騎在他的身上。

王未初深吸了一口氣,吸了滿鼻腔的Alpha信息素,他眼底泛着水光,可憐巴巴地推了推岑堯的胳膊。岑堯的家裏人欺負他就算了,我怎麽還能欺負他呢?

“我可以忍的。”王未初弱聲道。

岑堯腦中轟燃成大火。

他死死盯住了王未初,也死死地掐住了王未初腰間的褲繩:“……嗯。真乖。”他忍不住俯身親了下王未初的額頭。

乖得讓他恨不能将人鎖在車裏,信息素交融得更深,一天一夜都別想出去。

“我們去吃飯,再考試。”岑堯跨到主駕駛座上,一腳轟下了油門。

王未初混混沌沌的腦袋,漸漸恢複了一點清明。他靠坐在後排座椅上,懷抱着岑堯的外套,屁股底下墊着岑堯的書包。他挪了挪位置,盯着路邊的信號燈,呆呆地問:“……哎呀,你有駕照嗎?會開車嗎?”

“會。”岑堯頓了下,緩聲道:“我很會開車,特別會。”

王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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