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手術之前還有一段時間的觀察準備期,沈怡好每天吃的都是方鍍準備的沒有滋味的飯,求過他好幾次想吃炸雞,方鍍每次态度都很溫和,每次都拒絕了。
沈怡好現在有時候會脾氣不好,特別是吃不到想吃的東西,他就會和方鍍生氣,方鍍現在脾氣也不好,很暴躁,可是他只能忍着,怕自己再惹到沈怡好。
有一天也是因為一點小事,沈怡好又不理方鍍了,方鍍哄了他很久也沒用,他捏着沈怡好的下巴讓他把臉轉過來,沈怡好把眼睛閉上不看他。
“你是不是想讓我對方木似的那麽對你?”方鍍冷了臉:“你都這樣了還要作,那是在心髒上的手術,不認真對待能行嗎?”
沈怡好不說話,伸手把被子蓋在頭上不去看他了。
方鍍突然想起了醫院裏沒救過來的病人就會蓋一個白床單,他莫名其妙的又氣又怕,把沈怡好狠狠訓斥了一頓,沈怡好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徹底不搭理方鍍了。
“你現在不搭理我就再也別搭理我了,聽見了嗎?”方鍍把他的被子扯下來:“沒人管你,我走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其實是開車去拿沈怡好的東西,過幾天住院了,穿的用的肯定都沒得換,沈怡好又不穿他給買的。他到了樓下給沈怡好的室友打電話,室友沒一會就拎了個舊行李箱下樓,方鍍情緒不太好,說了聲謝謝就開車回醫院了。
他還是有點沒緩過來,那個白被子太刺眼了,方鍍煩躁地抽了根煙,沒下車,他把沈怡好的行李箱打開了,翻翻室友都往裏面放什麽了。
裏面裝了些衣服,洗漱用品,幾本亂七八糟的書,方鍍把書抽出來随手扔後邊了,他不想讓沈怡好再費心思了,可是有一本夾在中間的本子打開了,方鍍發現那不是書也不是筆記,好像是沈怡好的日記。
他拿過來翻了翻,很厚很厚的一本,很舊了,他翻到第一篇,還是沈怡好讀高中的時候。
“去他家過年,很開心,想爺爺,新學期加油。”
“偷偷親了他,被他發現了,希望他不要生氣,過一個開心的生日。”
方鍍慢慢地往後翻,只覺得心裏又疼又軟,沈怡好寫的都是和自己有關的事,甚至在他們分開的六年也沒停過,他出國那一年還在寫:方鍍,我很想你。
方鍍的心亂了,為什麽想我不來找我?過得這麽辛苦也沒主動聯系過我一次?
他翻到後面,有一篇比較長的,沈怡好那天的字有點潦草,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太累了。
他寫: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倒黴,因為生病,爸爸去世了,媽媽也離開了,如果再晚出生幾年就好了,聽說現在做手術都有補助,可是幸運的是爺爺對我很好,雖然沒有血緣關系,這是很多人都沒有的幸運,爺爺去世了以後,有了方鍍,這也是很多人都沒有的幸運,但是有時候會想,寧願不要這麽幸運,換一點不倒黴,這算是不知道感恩嗎?很累很累,快兩天沒睡覺了,心髒不舒服,晚上吃了很香的肉丸子,在方鍍家裏也吃過,希望他過得好,忘了我這個沒良心的人吧。
方鍍看不下去了,他的心被人撕扯一樣的疼,自己剛才還狠狠地訓斥沈怡好!方鍍下了車跑進了病房,看見沈怡好背對着門躺着,縮成了一小團,他的心更疼了,走過去看沈怡好,卻發現沈怡好哭了,鼻頭都有點紅了,看見方鍍回來了有點慌亂地拿手擦眼淚,悶聲悶氣地說:“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方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低下頭去親沈怡好潮濕柔軟的嘴,恨不得把他關起來再也不用經受什麽風吹雨打。沈怡好沒有再哭了,好像覺得自己這麽大的人偷着哭有一點羞恥,好在方鍍沒說什麽,只是把他在懷裏緊緊摟着。
“快好起來吧,做完了手術就帶你回家,”方鍍摸他柔軟的卷發:“再也不罵你了,再也不欺負你了。”
沈怡好不太信,他還在想方鍍的那句“沒人管你。”不過他沒說什麽,很乖順地躺在方鍍懷裏,方鍍要不夠似的又抱着他親,他有點招架不住。
過了好一會,方鍍才離開了他的嘴唇,沈怡好有點委屈地說:“我以為你真的走了。”
“我能去哪啊?給你拿行李去了,”方鍍把手伸進病號服裏摸他的肩膀:“害怕了?”
“有一點吧,我怕我真的一個人去做手術,要是出了點什麽事,就再也看不見你了,”沈怡好說了實話:“其實我沒有非要你和家裏出櫃,怕你爸媽傷心了,你恨我。我也不是不如以前喜歡你了,就是不太敢喜歡了,小時候那麽瘋,不管不顧的,出來吃幾年苦頭就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覺得我現在有點慫了,總是會怕。”
方鍍過了好久才嗯了一聲,他一下一下地摸沈怡好的臉,知道沈怡好能和自己說幾句心裏話不容易,如果不是因為他生病了,如果不是因為他怕了,他也許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口。
方鍍低下頭看沈怡好:“我因為你和黎子嘉打過架知道嗎?”
沈怡好啊了一聲,他當然不知道。
“我大三的時候吧,又去你們學校找你,還是沒找到,黎子嘉陪我一起去的,他要走,我不想走,他罵我傻逼,罵我被你灌迷魂藥了。可能也是被我折騰的煩了,我當時也很煩,吵了幾句就動手了。上個月看見黎子嘉的時候還沒找到你,我們倆一起吃飯,還提起這件事了,他問我死心了嗎?我說還沒有。”
“我六年都沒死心,我還沒和你真的好好的在一起,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呢?我自己都覺得虧,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會難受,你會想我,我也會啊,”方鍍低聲說:“我不是什麽完美的人,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可是我想把能給你的都給你,你試着對我有點期待不行嗎?”
沈怡好的手指頭拉着他的,他有點亂了,什麽也沒說,方鍍也不急,可沉默的越久,沈怡好覺得自己的心越悸動,他躍躍欲試,雖然一想到過去的日子他還是會覺得怕,但是抵不住他想去到方鍍那裏讨一些溫暖的渴望。
方鍍沒有等來答案,也沒說什麽,他又去親了親沈怡好的眼睛:“還挺會裝可憐的,這麽大的人了,哭什麽?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聽見了嗎?”
沈怡好把臉轉過去不看他了,悶悶地嗯了一聲,方鍍幫他把被子蓋好了:“想吃石榴嗎?”
兩個人坐在一起剝石榴,沈怡好剝的快一點,堆了滿滿一碗,挨在一起分着吃了。
沈怡好做手術的前一天,方鍍陪着他過夜,兩個人擠在一張病床上,沈怡好被他抱着,很溫順,方鍍哄孩子似的拍他的背,又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摸了摸:“長胖點吧,抱着舒服。”
“現在抱着不舒服嗎?”
“抱小貓似的,我都不敢用力,”方鍍說:“第一次抱你睡覺是什麽時候了?記不清了,你還記得嗎?”
“我也記不清了,”沈怡好想了想:“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哥哥肩膀好寬啊,顯得我特別不男人,但是被抱的還挺舒服,可能我天生就是同性戀吧……”
“是嗎?那你還喜歡過別人嗎?”方鍍又問了這個問題。
“大學的時候……一個學長,和你很像,有時候會把他當成你,後來就不接觸了,難受,他追過我,我沒答應,拒絕了以後還覺得有點心軟,也不知道是心疼他還是心疼你,這個算嗎?”
方鍍把他抱緊了一點:“算吧,我吃醋了就算,他哪裏像我?長得像嗎?”
“他笑起來眼睛有一點像,”沈怡好看着方鍍的眼睛:“還有就是,他也是那種很能扛的住事情的人,他最常說的話就是別害怕,有我呢。”
方鍍沒有說話了,他慢慢地湊過去親沈怡好的嘴唇,突然用力咬了一下,沈怡好疼的小聲叫,方鍍解氣了:“睡覺。”
第二天的手術做了很久,方鍍一開始還挺冷靜,後來就有點燥了,也不敢離開去抽煙,提心吊膽的等,好在最後手術很成功,沈怡好遭了一場大難似的被送去觀察,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七十二小時以後沒事的話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方鍍心想這該差不多了吧?沈怡好這二十四年過的也太苦,太倒黴了,這次以後可別再出什麽事了。
他跟着醫生跑前跑後的忙,又專門買了個本子記醫生的叮囑,忌口的東西記了滿滿一頁,等沈怡好被轉到普通病房以後,好歹是松了一口氣,方鍍工作耽誤的太久了,不能再二十四小時陪着他了,方鍍白天只能離開一會,請了兩個護工還是不放心,又把方木叫過來陪着了。
方木正愁找不到機會表現,樂颠颠地跑過來了,可是他待了幾天就受不了了,他哥每次在這過夜,沈怡好的脖子上就得留點東西,有一次方木瞥見他鎖骨上還有牙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方木心想,至于嗎?沈怡好确實比普通男孩長得好看,但是現在瘦成那樣,又憔悴,他哥也下得去手,這也太饑渴了。
不過對着沈怡好,方木不敢表現出什麽來,沈怡好有一次偷偷求他幫忙買炸雞,方木去了,後來不知道怎麽被方鍍發現了,方鍍把兩個人都給教訓了,可是沈怡好剛露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他哥就不敢說了,只拎着方木訓。
等方鍍走了,沈怡好挺不好意思地和方木道歉,讓他別往心裏去,方木看他那樣也有點心軟了,別別扭扭地說沒事,他哥罵他和吃飯似的,一天三頓,少了他還不習慣,以後把雞骨頭藏好了就行,可是沈怡好再也沒讓他買過。
兩個人偶爾也會聊聊高中的同學,沈怡好的心情還不錯,方鍍覺得方木還是有點用的,又給他換了輛車。
沈怡好出院以後就被接回學校附近的公寓了,兩個人談了很久,沈怡好同意去辦休學了,保留學籍,但是語言班還要繼續上完,方鍍松了一口氣,他實在是怕沈怡好再累倒了。
天氣剛剛轉涼,還沒供暖,沈怡好總覺得冷,喜歡往方鍍懷裏鑽,方鍍覺得很幸福又很折磨,因為沈怡好一貼着他,他就有反應,沈怡好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多麽猥瑣一樣。
“你看我幹什麽,什麽眼神這是?”方鍍把沈怡好手裏的書扔到一邊了:“不是你扒了我的褲子說我腥的時候了?”
沈怡好裝不記得了,方鍍卻忘不了那句很濕潤很色情的“你好腥啊”,他壓着沈怡好:“大夫說多久不能有性生活,還記得嗎?”
沈怡好忘了,方鍍告訴他:“現在就可以了。”
“是嗎?”沈怡好小聲說:“那你輕點,我怕疼,你上次用手指頭就弄得我有點疼。”
“……”方鍍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挖坑給自己跳:“我騙你的,還得等!”他很暴躁地把沈怡好塞進被窩裏了。
沈怡好又掙紮着鑽出來:“幫你舔舔嗎?”
方鍍還沒說什麽,沈怡好就說:“算了吧,你太大了,還那麽久不射,折騰人。”
方鍍看了他一會,陰陽怪氣地說:“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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