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次，陸曦記起來給孟清山倒一杯水了，只是這個點，怎麽也不像是招待客人的時候。

兩人彼此都沉默了幾分鐘。

在這個靜谧的夜晚，暧昧的氣氛陡然升了起來。

陸曦一直都低着頭不敢去直視孟清山，他可能沒有發現孟清山一直在盯着他看。總是要有一個人打破平靜，陸曦終于鼓起勇氣強迫自己跟孟清山說話，問他這麽晚了到底是為了什麽過來的。

“我說我過來看鴨梨，你不會真信了吧？”孟清山問他。

陸曦雙手交纏着，顯得局促不安，低語了一句：“我沒這麽傻。”

“你可以不傻裝傻。”孟清山又道。

心髒跳得很快，快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可能被束縛得太久，就快要抑制不住了。

“那你到底來做什麽呢？”

肌膚相貼在一起的時候，陸曦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想去掙脫，卻發現自己也舍不得。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陸曦微微擡頭，就能把孟清山凝重的表情盡收眼底。

陸曦感受着手背上的溫度，眼中的神情是迷茫又悲傷的，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孟清山會這麽直截了當地打破兩人早已陷入僵局的關系。

一旦開了頭，可能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他曾無數次的希望，甚至做夢也是想過的，真的能和孟清山在一起，在孟清山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後，但可能性似乎是很小的，本身，在這段感情裏，他對孟清山就是帶着欺騙的，哪怕他的确是喜歡着孟清山的。

可是，現在真到了這一刻，陸曦反而不想去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陸曦的手微微抖着：“我不相信你會因為我改變性向，我沒法相信，我以前問過你無數遍，你那麽堅定。”

對于陸曦的質疑，以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面對的感情，孟清山的臉上沒有不快，看着陸曦的目光反而更铮亮了。“有時候，感情的事真的不好說……那時候我喜歡你，你是女生，對和你的未來有着美好的憧憬，你讓我怎麽彎？你騙了我，我确實覺得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因為我們交往那麽久，我一直都是不知情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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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孟清山嘆着一口氣，聲音帶着無奈：“也許知道你騙了我以後，我們應該就一拍兩散的，從此再無瓜葛了。而事實上，你也這麽做了，可是我又覺得不甘心啊，為什麽你走得那麽幹脆，我們的感情究竟算什麽呢？你究竟是閑着無聊在玩我，還是怕我知道了真相你不敢面對我？”

陸曦眼睫顫抖，他說：“我沒有玩你。”

“是不是覺得逃得遠遠得就能解脫了？”

“沒有。”

“沒見你之前我想了很多，見了你之後我也想了很多。用理智去分析感情，用性向去否定感情，根本就沒用。人這一輩子其實并不長，我已經花了那麽多心思去經營一段感情，我不知道還會不會願意再花三年去繼續下一段感情，至少現在，我沒法抽出身來。我沒法否認，你在我心裏的比重還是很大。”

陸曦眼中水光流動，緊張、忐忑不安，做着倉皇的掙紮，突然就鼓足了勇氣，往孟清山湊近。

他吻住了孟清山的唇角，對方灼熱的氣息撲鼻而來，孟清山沒有推開他，只是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頓了一下。陸曦又咬開了孟清山的唇瓣，把舌頭滑了進去，唇舌交纏。

陸曦退開的時候，呼吸急促：“你會讨厭嗎？你面前的是個男的。”

陸曦想用此來證明自己是否厭惡同性戀的接觸，可他剛剛只覺得陸曦的舌頭軟軟滑滑的，而且，陸曦其實吻得并沒有技巧性，就是胡亂地在口腔裏蹿着，笨拙卻又熱情。

孟清山眼神溫柔，聲音低啞：“不讨厭。”

後腦勺被孟清山的手箍住，陸曦的手本能地抱住了孟清山的腰腹，他整個人都撲到孟清山懷裏。腦子還有點懵，這個吻比剛才還有激烈，陸曦的耳邊甚至都能聽到津液交纏聲，孟清山掐着他的下颚讓他仰着頭，陸曦因此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哼聲。

孟清山目光灼灼，又重複了一遍：“不讨厭。”

陷得太深，就怕無法抽身而退，這道理陸曦認識孟清山之後就懂了。說到底，他和孟清山不過是網戀，又跟一般情人間的交往有所區別。所以陸曦抓着他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之間。

“你也有的。”

孟清山想也不想就掙脫開了。

陸曦似乎早就料到了，臉上的表情顯得平靜。“對于讨厭的事，這是人的本能反應，這說明你潛意識裏還是無法承認自己是個同性戀的，你說你不讨厭接吻，那是因為你閉着眼睛，你可以把我當成女生，你以前配耽美劇不也是把CP腦補成女生嗎？你喜歡我，可你是無法接受跟同性上床的。”

陸曦在一步步往後退，甚者變着法子想證明孟清山不是同性戀，可孟清山不願意就這麽讓步。

“你至少要讓我慢慢來，一點點去接受，我都不反感和你牽手、擁抱，再進一步的關系，也不會成為問題。”

“那不一樣。”陸曦靜靜地看着孟清山，“你說過的，你不會幹讓自己惡心的事。”

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看着以為自己要去親他的陸曦，看着短裙下凸起的器物，孟清山就表達過他的厭惡。

“所以你是要拒絕我？”孟清山不再講道理，直接問他。

陸曦緩緩閉上眼睛：“對。”

“那夕陽西下又是怎麽回事？”對着陸曦震住的表情，孟清山就知道他果然猜對了，繼續說道，“這次又打算換個腦殘粉的身份來接近我嗎？”

“我沒有……”

“我以為你不會……知道的。”

孟清山追問陸曦：“你是打算再騙我一次，還是因為你舍不得我？”

慌亂、恐懼、害怕、彷徨……所有複雜的情緒好像都集中在了陸曦的表情裏，孟清山還在繼續給他施加着壓力，“是打算再騙我一次嗎？”

“我沒有……”

“那就是舍不得我。”

陸曦不作答，等于是默認了。

“承認你喜歡我就這麽難嗎？就這麽不想相信我也喜歡你嗎？”孟清山吻上陸曦的額頭、眼睛、鼻子、最後又落到唇上，含吮了一口。

“試一試，好嗎？”

陸曦沉默了許久，直到孟清山又問了一遍：“我為了你變彎了，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可能走上了一條和我計劃中的截然不同的道路。我都有這個勇氣想和你試一試，你沒有嗎？

陸曦沉浸久久，才終于蹦出一個字，好像有千斤重，砸在他心上：“好……”

或許有一天，孟清山會豁然醒悟他并不是個同性戀，對自己的喜歡也只是錯覺。但陸曦從心底裏不想去拒絕這個美夢的到來，他也不想管以後會怎麽樣，只想享受現在。就跟當初一樣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