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從逆河亭到問月橋,四五百米的街道,每每日頭西下,暑氣漸消,街頭巷尾便活躍起來,有鋪面的撐開鋪面,沒鋪面的沿街扯上一溜燈泡,地上掃得幹幹淨淨,早早潑上了水,小方桌、八仙桌、長條桌鋪上了塑料布,花花綠綠當街一擺,圍上高高矮矮一圈竹凳,大街小巷便漸漸響起了叫賣聲、油鍋的吱吱聲……

縱使是到這深夜,夜市依舊熱鬧得很,到處充滿了美食的香味,不論哪家小鋪,走到跟前,撲面而來的香氣仿佛給鼻腔伴上椒麻,活了紅油,就着糖醋,淌下蒜泥香辣蹄髈、各色烤串、混着鮮湯肉圓與時令蔬菜的素色砂鍋、鮮香逼人的海鮮,或是炝炒、或是油焖、又或者蒸煮烹炸烤,每種美食無一不刺激着人們的味蕾,逼的人使勁咽下口水,

落座,立馬點單。

三個人點了烤串,要了些炒飯炒面,坐在人來人往的夜市小桌旁,這才似乎感受到一些人氣。

菜上得很快,比起一旁一直嘻嘻哈哈閑聊的男女,覃程他們三個人倒是安靜了過分了。

牛肉炒面忘記讓老板少放辣椒,覃程有些受不住,招手一邊叫老板,一邊沖旁邊安靜吃烤串的兩人問道:“啤酒你們要嗎?面有些辣了。”

“行,”張俊咽下面筋:“先來一罐吧。”

“我也來一罐。”

點了點頭,覃程要了三罐啤酒,“啪”的一聲打開,遞給一旁了吳海。

“謝謝。”接過啤酒,吳海狠狠的灌了幾口,好久,那雙一直沒有焦距的眼,才斜斜睨了眼覃程,有些自嘲的苦笑:“前一秒我還懷疑你就是那嫌疑犯……這後一秒我就真遇到了這種事情……”

坐直了身體吳海正式的向覃程道了聲謝“這次我是真的該謝謝你了,我想,要不是你幫忙,估計我現在就不可能坐這兒吃飯了。”

喝了口啤酒,覃程沒有答話,只是拍了拍吳海的肩。他知道吳海是個直性子藏不住暴脾氣,但是人不壞,至于吳海和他女朋友的事情,這他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是誰……不,我是說,你知道發生了些什麽嗎?”

“我也不知道,剛走出研究室不久,我就發現自己似乎被什麽控制了一般……那會兒我還是有意識的,可是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一直走到成霖樓,随後我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再次恢複神智時,就是站在頂樓的圍欄那兒了。”

瞥了眼吳海,覃程試探性的問了句:“那麽你知道……”

話未盡,但三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吳海深吸了口氣,幹澀笑了笑:“雖然我看不見,但,我也大概猜到是誰……”

不想再說這些東西,張俊轉換了個話題:“我就是有些好奇,覃程你怎麽會看得到那些東西?”

“我也不知道,”搖了搖頭,覃程有些無奈:“也就是今天吳海的事,我才發現的,和你們一樣。”

“以前你都看不見?”

“我又不是神棍道士,怎麽會看得見……至于現在,”皺了皺眉,覃程心裏有個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可是……

“我估計是那天在陵墓那兒,陰差陽錯的讓我能看到這些‘東西’的。”

“那晚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張俊皺緊了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禁打了寒顫:“我一直覺得這個陵墓很奇怪,按理說不可能直到現在也查不出墓主人的身份,可,那麽多年了,我們唯一能猜測的也就是大概的年限,而無論是挖出來的器物造型、模樣花紋、我們根本無法從同期的物品裏找到相似的,這個墓就像是……”

說到這裏,張俊停了下來,不敢說下去,

“就像是,根本不屬于歷史記載的任何一個朝代吧。”把張俊想說的說完,覃程手微微的顫抖起來,“說不準我們真的遇到一個寶藏了。”

似是唏噓,似是嘆息,覃程明白,能一直堅持在寧化村的考古人都有一樣的想法,那讓他們光是想象就激動地顫抖的猜測。

不只是死去的江波,就連他們都是一群瘋子

科考計劃書很快就下來了,雖然時間很緊,但考慮到安全問題,該做的準備還是要的,因為不比規矩的考古,他們這樣直接挖掘深入墓中的隧道,誰也不能保證挖出的山洞不會垮塌。

會不會像江波那樣突然死去。

為此李國賢還專門找了是地質學專家的老友來幫忙勘探。

江波挖的洞穴那兒發生過命案,警察暫時是不允許踏入的,只能從一旁重開洞穴,請了幾個民工一同幫忙,從第一天開始動工到第三天,才挖出了一條将近五米長的方形洞穴。不是說他們速度慢,事實上覃程幾乎每天至少都要工作到晚上七八點,直到太陽西落。

洞穴挖起來不容易,更加上考慮到要長期作業,所以都是一邊挖掘一邊用鋼筋木料來将穴壁加固,防止發生崩塌。

當挖掘工作到第五天,也就是周五,大部分人都早早的起來,想着早些完成今天的工作,下午能早些回西安城裏的家。

這些天的重體力活,讓覃程磨了一手的水泡,拿了鏟子,帶着工人手套,覃程也不在意的準備開始動工了。

不過剛下兩鏟,寧化村的85歲老人、姜大爺,就急忙叫住了他。

“不能動!這陵不能動啊!”姜大爺耳朵不是太好,說話的聲音會不自覺的提高幾分,帶着急迫的滄桑感,讓覃程驀地心底一擰。

“大爺,怎麽了?”走到姜大爺身邊,覃程提高了音量說道:“我們在挖洞穴,這邊有些危險,您先下山啊?”

姜明友打從出生就住這寧化村了,沒有搬過,也不願意搬家,畢竟八十幾年的記憶全部在這兒了,寧化村是他的根,這個年齡已經挪不走了。所以前些年政府讓他們搬遷時,他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的,生在這兒,死也得在這兒。

原本二十幾戶人,現在留在寧化村也就幾個老人了,姜明友住在寧化村西南角邊上,離這陵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所以知道考古隊又開始動工時,已經是昨天晚上了,這一大早不就拖着自己就要入土的身子過來了。

他耳朵不好,那夜他是真的聽到了老瓾出山的叫喊,他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至少他聽過曾經老一輩的說法:老瓾出山,是大災禍啊!想到前段時間的命案,姜明友就想,怕是這些考古隊激怒了陵墓的主人吧!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都是不聽老人話的,”姜大爺搖着頭急道:“非得再出點什麽事兒,你們才曉得嚴重?”

“怎麽了?”覃程有些摸不着這姜大爺生氣的緣由,問道:“是出了了什麽事兒嗎?”

“前些日子夜裏,這寧化村的老瓾都出山了,叫吼聲我這半個聾子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要出大事啊!這是埋着的帝王震怒了!”

見老人記得氣喘像是要暈過去,覃程趕忙上前扶着,“大爺,那不過是迷”迷信二字還沒說出口,覃程就想到最近遇到的事情,頓了頓繼續說道:“大爺,我先送你下山,這邊,我們會注意的。”

“你們還有動工啊?!怎麽就說不聽,我、”

“覃程!不好了,剛才李教授打電話來說,林宏星出事兒了!”

張俊火急火燎的沖到覃程面前,“李教授和林宏星爸媽聯系,聽到林宏星爸媽說林宏星身上長了屍斑!”

“屍斑?他死了?!”張俊的話讓覃程腦袋翁的一聲轟鳴,也讓在産的工作人員瞬間炸響。

“就是沒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屍斑!”

“報應啊!這是墓主人的怒氣啊……”

沒有聽清姜大爺又說了些什麽,覃程下意識看向那已經挖了将近十米的通道,那黝暗的深處,讓覃程不由得顫抖,一陣寒意席卷全身。

耳邊似乎響起一個聲音,

“都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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