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厲鬼頭發卷亂,肮髒的露出骨頭的眼廓,白色眼睛發出垂涎陰冷的綠光,帶血的嘴巴,嘴角懸挂着青綠色的汁水,冒黑煙的鼻孔,瘦巴巴的臉頰,臉皮全是腐爛一樣緊緊皺着,似乎只要靠近,那一股刺鼻的屍臭味道就會充斥鼻腔。
這剛醒來就是這樣一副景象,饒是覃程再如何處事不驚,直面這樣的狀況,心也涼了半截。
覃程掙紮着想要逃開,卻發現他的身體根本無法聽随意識來挪動哪怕一分!
這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是在哪裏?為什麽身體無法移動?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是死了嗎,所以能看到這些厲鬼,或者說,他現在已經到了那所謂的八重地獄?
不過面前的厲鬼們可不會等着覃程思考清楚,在覃程睜開眼的那一瞬,活人的陽氣就遍布整個墓室,讓這些厲鬼早就忍不住直接撲了上去。
眼見一厲鬼直面他撲了過來,陰森恐怖的面貌讓覃程下意識了閉了眼。
雙眼緊閉,看不見發生的事情,但耳朵卻聽見了厲鬼凄慘刺耳的尖叫,聞聲睜開眼的覃程目睹了一把利劍從厲鬼身後穿透了厲鬼魂體,那厲鬼不消片刻便化成一縷青煙消散了。
消散之後,利劍的主人出現在覃程面前,
“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還想繼續嗎?”此話一出,竟有不少厲鬼因恐懼而消失在墓室中逃了去。
穿紅黑相間雲錦,腰佩白玉,手拿一把飾有七彩珠、九華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寶劍,桃花眼彎彎笑意,薄唇微微上揚,沒有帶着冕旒冠的長發少了遮擋,發簪微微搖晃紫檀龍紋木簪插入其中,這人帶着致命的誘惑,強大、俊朗、那雙桃花眼讓帝王的威嚴中帶了一絲不羁。
而這看着如玉的男人,在下一個瞬間揮動手中寶劍,将那殘留的厲鬼斬殺得一幹二淨,
明明,這人才是這古墓最可怕的厲鬼,明明這人能在下一刻要了他覃程的命,覃程依舊看得呆愣,不會感到一絲恐懼。
覃程眼神露骨而直白,肅景墨想不看見都難,随手将千金萬重的寶劍扔在一旁,饒有興味地附身與覃程對視,見面前之人依舊看得呆愣,肅景墨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朕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只要是妖嬈貌美的美人兒,男女倒也不在意,朕都不會拒絕,”說到這兒,肅景墨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好看:“只不過,你這樣的,”
望了望覃程纖長的體格,面貌周正,倒也好看,但只能用斯文二字形容,實在談不上是個美人兒,“朕可是‘吃不下’的。”
覃程怎麽可能聽不出這人話中的調侃,回神的他也意識到這樣盯着一個人看,确實不怎麽好,只好別開了眼神,有些窘迫的說了句:“抱歉。”
“抱…歉?”雖然能猜出這‘抱歉’二字的意思,但肅景墨眼角還是微微上挑,這人說話方式與他那時實在不同,有的詞他甚至不怎麽明了其中的意思,這相差一千多年,不僅衣着打扮、就連說話方式也很是不同,這倒是有趣得緊。
明白肅景墨恐怕沒有明白,覃程急忙說道:“我的意思是……嗯……”想了好一會兒,覃程才解釋道:“失禮了。”
失禮?這慣常被他說與女子的兩字,這一次竟被一個男人用在他的身上了。
“失禮這詞,可是用與女子的……”雖然并非如此。
肅景墨這麽一說,覃程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特別是此時此刻他身體還無法挪動,躺着與這人說話,都是那樣窘迫。身體無法移動,但覃程還是知道自己應該是躲過那一劫,活了下來,只是……
“為、為什麽,我不能動?”
“不能動?”肅景墨微微皺了眉,難不成真的癱了?
這話肅景墨沒有說出口,只是蹲下身觀察覃程的情況,抓着覃程手探了探他的脈搏,卻也沒能看出什麽。
“可能過段時間就好吧。”說着違心的話,肅景墨微微笑着,“這麽久了,還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說着肅景墨破天荒的自己動手将覃程扶着背靠石柱坐了起來。
“啊,你叫我覃程就好。”
“覃程?這是名?”見覃程模樣,該早已及冠才是,“還未冠字?”
愣了愣,覃程才反應過來肅景墨說的是什麽意思,笑答:“現在已經沒有名與字之分,名字已經簡化成一個單獨的詞了。而且……現在也沒有及冠一說,而被稱為成年,男女都是十八歲成年。”
“哦?”
見肅景墨只是笑着這樣說了一個詞,覃程想了想還是問道:“那,你是叫做肅景墨?這是名?”
肅景墨這三個字再次從面前這人口中說出,這讓這曾身為帝王的他眯了眯眼,“肅景墨是名,只是從未有人這樣叫過。”他是萬人之人的帝王,沒人敢妄稱他的名諱,而在成為帝王之前,他也只是三皇子而已。
古人的名,主要 用于自稱;古人的字,主要用于他稱。當然,也不是說所有的情況下都必須對人稱字不稱名,這要依對話雙方的相互地位而定。彼此地位相當者,尊稱別人用字不用名,謙稱自己用名不用字;而長輩對晚輩、老師對學生 、上級對下級,也可以稱名而不稱字,這樣顯得更親切。不過肅景墨這樣的身份,就算是長輩或是老師太傅也不可能直呼他名字的。‘肅景墨’這三個字恐怕也就長輩可以這樣叫了。覃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直接叫了這人名字,如果按照古時候的制度,那可是大不敬啊。
“是不是按照你們那時的刑罰,我直呼你姓名,就應當杖斃?”
望着覃程,肅景墨搖了搖頭,“刖刑之上。”
墨、劓、刖、宮、大辟,封建法制五刑,刖刑是削去犯人膝蓋骨的一種肉刑。這些作為考古學着覃程不可能不清楚。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你的字或者號?”
“字昀之,尊號‘應德文武聖皇帝’。”早已死去這麽多年,肅景墨倒也不在意這些稱謂,随口說了句。只是他卻不知道他這話落在覃程耳中,給覃程造成多大的影響。
肅景墨穿着皇帝的衣袍,就算是這樣覃程也還是有一絲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皇帝,因為歷史中根本就沒有帝王是‘肅’這個姓。而這會兒,肅景墨說了他的尊號,‘應德文武聖皇帝’,這不僅說明他生前是帝王,更讓覃程振驚的是,歷史裏的帝王沒有一個尊號‘應德文武聖皇帝’的。
唐玄宗于開元二十七年受尊號“開元聖文神武皇帝”,宋太祖于乾德元年受尊號“應天廣運仁聖文武至德皇帝”,而明清時候,皇帝多嫌惡前朝有尊號的皇帝有很多荒政失德,因此拒絕為自己上尊號,可翻遍了那麽多古書的覃程,是真的不知道還有‘應德文武聖皇帝’……
這……雖然留在寧化村的考古人都有猜測,他覃程、死去的江波、張俊、教授李國賢也同樣有一個深藏心底答案,但當這個答案慢慢浮出水面,覃程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嘩嘩啦啦地從他的心理傾瀉了出來!壓制不住,他甚至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開始跳動像波濤洶湧的大海一樣!
“你……”腦袋被那湧動的興奮刺激得找不到話語,好一會兒,覃程才想到該如何問出他最想問的話。
“你的國號,你們的國號是什麽?!”
覃程這句話音調不似平時那樣平淡溫和,帶着異常的興奮,讓背對他的肅景墨也忍不住轉過身子來瞧了眼,只見覃程眉毛忽然拉長,忽然縮短,嘴唇顫顫地抖動,似乎等着他給出一生最重要的答案一般,那黑色的眼珠死死的黏在他身上,閃着異常興奮的光亮,這讓他想起生前那面對帝王威嚴也敢大肆而談好友,在向他摯愛女子求親時的眼睛。
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的答案很重要嗎?
“國號緒。”
夏部落酋長啓建國,以夏為國號。周酋長姬發滅商建國,以周為國號。秦的祖先為嬴姓,因養馬有功被周封于秦地,遂以秦為國號;後升為諸侯,仍以秦為國號;秦王嬴政滅六國稱始皇帝,繼續沿用秦為國號。宋太祖趙匡胤稱帝前曾為後周歸德軍宋州節度使,因該地原屬古宋國,便以宋為國號……
而緒,恐怕初中生都能知道,歷史中并沒有……
凝視着面前的帝王,覃程掙紮着想要爬起來,想要抓着這人肩問問他有沒有騙他,想要直面這人,看看他是不是說了假話。
掙紮着,手腳似乎慢慢感覺到一絲力量,覃程顫顫巍巍的扶着石柱緩緩了站了起來,一步步、一步步顫抖着雙腿走到肅景墨面前,像是忘記了面前人的身份,更是忘記這人是鬼魂的事實,覃程緊緊抓着肅景墨的肩,直勾勾的望着肅景墨的眼,“緒?!你說的是真的?!你沒有開玩笑,沒有故意說了假話忽悠我吧?你其實是漢朝的皇帝吧!你并不是姓肅,而是姓劉,對嗎!!”
一尺的距離,帶着歇斯底裏的質問,将這人站起還沒能嘆息這人竟未癱,卻被這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的人激怒了,
“滾!”肅景墨心煩,一揮手将根本站不穩的覃程推開五米,覃程疲軟的雙腿失力跪倒在地。
呆愣的望着推開他的肅景墨,覃程好一會兒才皺眉說道:“歷史上,并沒有肅景墨這個皇帝,更沒有‘緒’這個王朝啊……”
覃程的話在空曠的墓室回蕩,同時也在肅景墨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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