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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屋的新年和其他地方的新年相比,最大的特點就是這裏幾乎不過什麽新年。和平日唯一不同的就是門邊擺了束小小的門迎應景,松竹梅裏的梅還被換成了紫藤花……
所以你們到底是有多喜歡紫藤花啊?!
阿薰和小葵、小清、小澄湊在一塊商量一番,束起袖子進廚房熬了一大鍋紅豆湯,又蹲着用小碳火爐烤了不少年糕,今天凡是進了蝶屋的人都能端一碗去吃,就算慶祝新年。
這一天夜裏也沒有誰提出要去神社和寺院參拜祈福,甚至還有幾個重傷員被擡進院子。香奈惠帶着忍一直忙到天快蒙蒙亮才完成急救,出來迎面就見阿薰端了兩碗紅豆年糕湯。
“欸?鐘聲已經響過了?”胡蝶忍擡頭看看,天邊已經泛出一絲魚肚白,阿薰将手裏的碗塞給她:“一百零八聲,早就響過了,趕緊吃點東西去睡覺。我剛起來,後面傷員我去守着,萬一有事就去喊你們,放心。”
香奈惠笑着主動接過紅豆湯湊近抿了一口,軟糯絲滑中透着芬芳的甘甜,年糕也烤的恰到好處外焦裏嫩。
——這可不是重新熱過的剩飯。
被送進來的重傷員從下午一直搶救到深夜,專注忙碌十二個小時,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只能把這件事放放,先去卧室小睡幾個小時,等天光大亮再“審問”阿薰半夜不睡覺的不良行為。
不遵醫囑好好休息的傷患,是不是想嘗嘗藥丸套餐?
忍的想法和姐姐一樣,但她只是沖阿薰皺了下鼻子就“咚咚咚”跑回房間嘩啦一下關上門——同伴争取來的休息時間可不能浪費,明天還有後續的輕傷員要送來,如果連醫師都倒下受傷的隊士可怎麽辦。
“幾個病房裏的人都已經做過手術,麻煩你守着觀察情況。如果有誰醒了,就盯着他們務必把床頭櫃上的藥都喝下去。”
最後胡蝶香奈惠還是不放心的交代一句,這才回房間休息。
時間緊迫,時間緊迫。
這一夜直到天亮,最好的消息莫過于所有的重傷員都活了下來。雖然有幾個落了點殘疾,但與失去性命相比,新年第一天全員存活實在是個好開頭。
阿薰守着重傷員直到陽光變熱才去休息,回到房間裏就發現自己床頭除了一碗年糕紅豆湯外還有一包金平糖。
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數日後傷員們陸陸續續離開病床進行恢複訓練,阿薰挑了個不那麽忙的時間找到香奈惠告知她自己的詳細計劃——傷勢已經基本痊愈,她打算離開這裏去東京府尋人。
先找個臨時工做,一邊做工一邊打聽。她認識字又會算數,這是許多人都沒有的優勢,只要耐心,總有一天能找到想見的人。
計劃是這樣的計劃,應該沒什麽問題?
胡蝶香奈惠聽完露出為難的表情,将配了一半的藥放在桌子上拉着她往紫藤樹下安坐,又推了盤甜食在阿薰面前:“不是我敷衍你,這兩個多月時間裏,先後有七、八波人手抽空幫着打聽這件事。按理說不應該有什麽意外,但是……他們去了你給的地址,也找到了那個鎮子,卻并沒有什麽姓福澤的人家。後來又有人怕弄混,再去幾趟專門問了你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阿薰……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記錯了?”
怕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又急忙安慰:“這種情況并不罕見,你從橋上跳下來,頭上也有傷,說不準記憶錯亂了也不一定,還有些人徹底把過往徹底忘了個幹幹淨淨,也是有的。”其實香奈惠更想問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她臆想出來的,沒有任何人名能夠對得上她給的地址,故事的細節卻又栩栩如生前後毫無相悖之處。
——阿薰,你到底是從何處來?
阿薰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香奈惠說了什麽?找不到姓名相符的人……是玩笑嗎?
女孩子露出茫然無措的柔軟表情,雙手下意識扶着桌子捏來捏去:“怎麽會找不到?我不會記錯啊?”
她不會忘記那個人,那個只有看着她才眼神溫柔的青衫少年。
她的反應完全不似作僞,胡蝶香奈惠看了更加心疼:“阿薰你家裏還有什麽可以依靠的親人?”
事實上,是沒有的。
“沒有,被收養前的事已經不記得了,養父養母病亡……”
現在連未婚夫也找不到。
這……這也太倒黴了。
少女低下頭——阿吉難道真的是臆想的存在嗎?因為渴望能有個真切愛戀自己的人而捏造出來……
不對。
他是真實存在的,溫和的薄荷綠色眸子,幹淨的氣息,看人時專注誠懇的表情,還有周身雪下青松的氣味,她不會忘記。
她攤開手掌把臉藏進去,胡蝶香奈惠同情的斂眉垂下視線看着女孩。一個多月相處,她已然将這個名字裏帶着藥材的小少女視作另一個姊妹。同樣身世飄零,她好歹還有親妹尚在身邊,就不知道阿薰要如何熬過這種精神創傷。
年齡略長的長發少女起身将矮些的嬌小少女攬入懷中摩挲頭發:“想哭就大些聲哭出來便是,此處來往人少,無人看見。”
阿薰窩進她懷裏搖搖頭仍是不出聲,沒有眼淚也沒有悲泣,卻沒由來讓人跟着平白辛酸。
香奈惠拍了拍她的後背,又替她理了理頭發:“紫藤花之家有許多失去親人的人,或許你願意去那裏重新開始?”阿薰在她懷裏還是搖頭:“我要回中津去看看。”
她嘆了口氣不再勸——當初她與妹妹胡蝶忍也是如此,若非親人慘死在眼前,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一切真的發生。人要想活下去就總得在心裏存口氣,這口氣散了,日子才是真的沒法過。
“這樣的世道,也不能讓你一個人上路。你不要急,先等一等,等我替你問問最近有誰往關西去,順便帶你過去一趟。如果能找到,你就留在戀人身邊好好生活,如果找不到,再跟着人回來,哪怕就留在蝶屋幫我們打個下手呢,千萬不要自己在外面亂跑。”
否則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也說不定。
阿薰坐起來鄭重謝她,直奔房間收拾行囊。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她身上帶來的白無垢不能穿出門,還是借了忍的衣服暫用——黑色的立領上衣與黑色長褲,将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與女子和服截然不同卻很方便出行,尤其方便往深山老林裏去。
胡蝶忍倒是很喜歡把衣服借給阿薰。她兩人身量相仿,阿薰月份還要稍稍大一點,也是一副輕巧纖細的模樣,讓她覺得很有共同語言。女孩子要好起來買衣服買頭飾都要買雷同的樣式穿戴,恨不能将新得的好友裝扮成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娃娃。忍和阿薰兩個,穿着一樣的衣服站在一處不看瞳色便如雙生子似的,連胡蝶香奈惠見了都指着她們笑說怕不是失散多年。
如今阿薰要回中津去找人,身上穿的自然還是忍的衣服。
她取出家底,小判金光燦燦紅豆殷紅似血,女孩子順手就将小金餅藏在枕頭底下把它留給胡蝶姐妹。阿吉送的紅豆鏈子重新戴好,剩下用不上的東西總共裹一裹,裹在白無垢裏打算将來找個典當鋪子一股腦賣掉。
這破衣服留着有何用處?不如賣了換些輕便銀錢攜帶。
心裏有了主意,阿薰越發安穩。又留在蝶屋幫着洗涮打掃忙了幾天,忽然一日有兩個黑衣黑褲蒙着面目的人上門拜訪香奈惠。
“花柱大人!”這兩個人聲音裏敬畏之意甚濃,彎腰行禮後低頭不敢直視以示尊重。胡蝶香奈惠并不為難他們,邊翻藥材邊仔細交代:“阿薰家在關西中津鄉下某鎮,我聽說你們這一組要往差不多的方向移動,勞煩你們帶她去老家找找未婚夫。”
說到一半眼看阿薰被幾個同樣幫工的小姑娘從洗衣場喊了過來,她放小聲音快速加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人再麻煩你們帶她回來。”
隐們見這種流離失所的獨身少女見得多了。最近幾年鬼物越發肆虐猖獗,各處都有無辜之人慘遭屠戮,阖家只掙紮着活下來一個都算運氣好,多少都死在一處連屍首都被啃得不完整,頓時也将阿薰劃為此類。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妥善安排阿薰小姐。最多十五天,無論如何都盡快将結果傳回來。”身量嬌小的少女越走越近,毛茸茸的濃厚黑頭發襯着大眼看上去跟奶貓似的,兩個隐忍不住就想捂胸口——可愛到犯規了啊,誰能舍得叫她跋山涉水一路辛勞!
阿薰聽說有人來找,心裏就明白是安排的人到了,擦幹淨手跟着小葵往前院走,繞過延廊柱子就見兩個捂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畢恭畢敬站在香奈惠面前。不等她張嘴,那兩人後退半步一個擡手捂胸一個擡手捧臉:“阿薰小姐!花柱大人已經交代過,如果可以,請您盡快随我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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