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鳳儀宮

孫定珠正在練字，“娘娘。”明含帶着愉快的聲音從外走進來，“您看看誰來了？”

随之，孫定珠剛寫完最後一筆，擡頭便看到明含領着自己多年未見的大侄女進來，激動的紅了眼眶，立即放下手中的筆，“雅竹。”

孫雅竹微微福身，“雅竹見過皇後娘娘。”

“快快起來。”孫定珠扶起孫雅竹，“快坐。”拉着孫雅竹在羅漢床上坐下，細細打量着自己的大侄女，頻頻點頭，孫雅竹長着一張清秀可人的臉，眉宇之間和她還有幾分挂相，“長大了，成大姑娘了。”

“你一個人來嗎？”

“是的，營中突發事情，爹爹和大哥無法抽身，讓我和蘇大哥一起來的。”

孫定珠點點頭，想起兄長眼眶紅紅的，“辛苦你爹了，北邊條件艱苦，不比京都城。”

“不辛苦，這一切都是父親該做的。”

“真懂事。”孫定珠轉身對明含道：“去把窈月喊來，就說她大姐姐來了。”

“好的，娘娘。”

孫雅竹從自己丫鬟處将東西取來，遞給孫定珠，“這是爹爹讓雅竹帶給娘娘的。”

“嗯。”孫定珠收下，“你也別喊本宮娘娘，喊姑姑就行，窈月可是從不喊本宮娘娘。”

孫雅竹和孫窈月不一樣，孫雅竹從出生到現在與孫定珠才見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所以比較生疏。孫窈月五歲起跟在孫定珠身邊，也就沒這麽生分，忌諱。

孫窈月走進寝殿，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聽裏面人談話。

孫雅竹的聲音溫柔細小，聽不清在說什麽，只聽到皇後大笑之後，說：“不僅是你爹爹認可，本宮也認可，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本宮準了。”

孫窈月眉頭一皺，不太理解兩人話中的意思。她提快步伐走進去，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大姐姐。”

那時孫窈月年紀尚小，孫家也只有這兩個女孩，孫窈月一直跟在孫雅竹身後，喊她大姐姐。

“窈月。”孫雅竹站起身，走過去拉起孫窈月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多年未見孫雅竹紅了眼，“窈月可是越長越漂亮，怕是這京都城中數一數二的美女。”

孫窈月聽入心中一陣歡悅，可偏偏腦海中想起即将成為她表嫂的人，心中憤憤不平，“窈月哪裏稱得上美女，改明大姐姐見到未來表嫂，你就知道那才是傾國傾城的美女。”

“窈月。”孫定珠開口，不想讓她說下去，“這段時間雅竹要住在宮中，你們姐妹二人許久未見，雅竹就和你一起住，平日裏沒事就帶雅竹去轉轉。”

“窈月明白。”

兩人出了鳳儀宮，孫窈月滔滔不絕給孫雅竹講着這些年在宮中的生活。孫雅竹看得出來，孫窈月在這裏過得很好，甚至在她心中早已把這裏當成她的家，她就是這裏的主人之一。

一路從鳳儀宮出來，看到路過的宮人都同她打招呼，也能看出她在這宮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細想來，她們的姑姑是皇後，這些人看在姑姑的份上也會對窈月畢恭畢敬。

“大姐姐，當年要是你同我一起入宮，窈月也不會這麽孤獨。”

孫雅竹只是笑笑，當年姑姑去亢城接孫窈月，也想把她帶來宮中。亢城的條件雖不如京都城，但她并不想離開自己的父母、兄長。而窈月不同，三叔戰死疆場，三嬸改嫁，她在亢城也沒眷戀，跟着姑姑來京都城是更好的選擇。

“我看你在這宮中過得也挺好的，姑姑很疼你。”

孫窈月嘴角一扯，心中對孫定珠不滿的情緒上來，若是姑姑真疼自己，也不會讓表哥娶平恩侯府家的小姐。

“我爹為國捐軀，姑姑對我好，只不過是礙于面子過不去，給我一些安撫罷了。”

“你怎麽能這麽想。”當年姑姑得知三叔戰死，立即做出決定要将窈月接入宮中，只是那時三嬸還未改嫁，不答應。直到三嬸改嫁，松口答應。姑姑是第一時間接窈月入宮。并且也是因為怕窈月孤獨，姑姑才詢問她是否願意一同來京都城。

姑姑為她做這麽多，沒想到窈月心中卻認為這一切都是姑姑做的面子。

孫雅竹輕搖頭，這好像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小妹。爹爹說的對，這利益熏心下的京都城會讓不少人迷失心智，看看眼前的窈月，似乎早已被內心的虛榮丢失了純真的心，已不再是曾經跟随在她身後天真無邪的小妹。

“大姐姐當真以為姑姑接我入宮是怕我跟随母親改嫁受委屈？”孫窈月輕笑一聲，滿眼的不屑，認為孫定珠對她的好都是理所應當，“那只是因她愧對我父親。”

“她這皇後之位能做的如此穩當都是因為孫家，以及我戰死疆場的父親。那時她嫁給還是太子的皇上，先帝許諾讓孫家舉家進京都城安居，可為何祖父和祖母拒絕，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手握兵權固守一方才能讓姑姑的太子妃，乃至是皇後之位，坐的穩、坐的久。若是祖父母不為她考慮，孫家大可進京都城享樂，而我的父親也不會因她而死。”孫窈月越說越激動，想到趙誠要成親都是因孫定珠，更是把心中所有的怨氣都加注在孫定珠身上。

“窈月。”孫雅竹生氣，漲紅了臉呵斥，“你怎麽能這樣想姑姑，孫家世世代代從軍，保家衛國是孫家的責任，就算姑姑不是皇後，大敵來臨，一樣要沖鋒陷陣。姐姐知道你年幼喪父，失去自己的家，心中有積怨，可這些都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戰場上刀劍無情，這些是誰都不願意發生的，恐怕姑姑更是不願接受三叔戰死的事實。”

“只有大姐姐才會這樣想，孫家、乃至孫家兵的犧牲是為了什麽，都是為了保住她這皇後之位。”

孫雅竹氣結，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孫窈月臉上，打醒她。但她努力壓着一腔怒火，并不想和孫窈月在這裏起沖突，等表哥大喜過後，她立馬回亢城。不想再從孫窈月口中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真替姑姑不值。

“這話你可以對我說，但不要讓姑姑知道。”

若是姑姑知道，不知道會多寒心。

姐妹倆走了很長的路也沒說一句話，冷靜過後的孫窈月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誤的話，她把這些日子的怨氣都朝孫雅竹吐露，但她也知道孫雅竹再生氣也不會将這些事情告訴其他人。

她不甘心，姑姑說過不論她喜歡誰都會讓她嫁給他，可是還未等到她及笄，還沒開口說出自己喜歡的人。

姑姑就斬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趙誠的妻子、太子妃、未來的皇後。

這一切都是拜姑姑所賜。

孫雅竹因孫窈月的話十分生氣，随便找了一個理由出宮找蘇旋旭，也就在侯府落腳。

她見到孫窈月口中說的美人，上下打量蘇韻一番，确實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一眼看去亭亭玉立，是個文靜溫柔的世家姑娘，待你多看幾眼後便會發現她身上有着讓你挪不開眼的光芒，從內散發出的氣質與涵養，并且身上還有一股韌勁。

難怪姑姑會從這麽多世家小姐中選中她。

“你是雅竹吧！”蘇韻先上前開口。

“是的。”

“常聽大哥提到你。”

孫雅竹一愣，詫異的指着自己，“我？怎麽可能？”

“大哥時常來的家信中，都會提及你。”而她也知道，眼前這個孫雅竹未來會是自己的大嫂，按時間算，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是有感情了，再過不久就能聽到他們的好消息。

“真的嗎？”孫雅竹含羞一笑。

“真的。”随即說着，“大哥猜到你會來府中，已經讓下人給你打掃出廂房，和我們同一個院子，我帶你過去。”

“謝謝。”

蘇韻帶着孫雅竹，也同時随便給她介紹了一下府裏的情況。路上遇到蘇戀，自從那日後，蘇韻也是才第一次見蘇戀。

“這是三妹，蘇戀。”

“小戀，這是孫将軍之女孫雅竹。”

兩人客氣一笑。蘇戀看向蘇韻，蘇韻佯裝沒看見，“姐姐，等會兒我來找你。”

“嗯，我先帶雅竹去房間。”

“好。”

正好，她們剛到院子就見到蘇旋旭，蘇韻笑道：“大哥，你看誰來了？”

蘇旋旭看到孫雅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雖說相處多年，但他們是來京都城的路上确定關系的，突然關系的轉變甚是不好意思。

“怎麽沒留在宮中陪皇後娘娘。”

她本來也想的，可是現在看到孫窈月她就來氣，整個京都城她除了認識皇後和蘇旋旭外，也不認識其他人。

“難道你不歡迎我？”

一句話把蘇旋旭問住了，傻不愣登的摸了摸腦袋，“當然歡迎。”

蘇韻看她大哥，果真是只會舞刀弄劍的人，面對喜歡的人傻成這樣。

“大哥，雅竹交給你了，小戀找我有事。”

“嗯，去吧。”

蘇韻離開院子并沒有去找蘇戀，反倒是出了府。

轉眼到了出嫁前一天，侯府上上下下到處貼滿喜字，挂滿紅綢做的大紅花，連走廊上的燈籠也全部換了新。

碧桃淘氣，在院子裏的那棵合歡樹上也貼了喜字，說是它陪伴在這裏多年，也讓它沾沾喜氣。

皇後得知孫雅竹住在侯府裏，命人傳話來，讓她住到太子府去，正好明兒跟着迎親隊伍來迎親。皇後的命令，孫雅竹不得不從。侯府這幾日，孫雅竹和蘇韻打成一片，蘇雪偶爾還和她們鬧騰。

蘇韻去她屋子旁邊的房間看了一眼喜服，大紅色的喜服立在屋子一側，上面繡着紅鳳凰，大大的喜字貫穿其中。

轉眼間，就要到她出嫁的日子。

而另一邊，在趙慎的指點下，太子府中早已是一派喜氣，就連柴房也被趙慎讓人貼上兩張喜字。

趙慎見趙誠不緊不慢的樣子，哀嘆一聲：“大哥，明兒就是你大婚，就算再不喜歡人家蘇家小姐，也不能做出這幅樣子啊！”

正在寫信的人擡頭剜他一眼。

趙慎看過去，“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功夫寫東西，本世子真是為你操碎了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成親。”

“廢話怎麽這麽多。”

“我替你急啊。”

“急有用嗎？”

“看樣子是真不喜歡蘇韻。”

趙誠擡眼掃過去，“我有個表妹要來住，你去接待一下。”

“得，真當我是你府中的下人。”

“看你的樣子挺樂意的。”趙誠嘴角一揚，“對了，我表妹人比較善良，別禍害。”

“說的本世子跟餓狼似的。”

“我看差不多。”

趙慎要被氣死，“算了，本世子不和你計較。”說完，轉身出去，心底樂呵着想看看這表妹長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