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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乏善可陳的漫長人生中, 總有一兩個值得書寫的,讓人久久難忘的鮮活生命體,可惜的是,繼國緣一從來都不屬于那行列中。他無聊、乏味,比我耗損的時間還要無趣, 用人類的眼光來看, 我起碼還能琢磨出點悲劇色彩,即便悲劇不斷輪回循環往複就成了拙作。]
[可你說繼國緣一,他的神性是從何而來?天賜的身軀還有随命運驅使, 雜草一般随風吹倒的生命線,毫無追求的無**性格,還有他人賦予的仇恨?]
[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比他要更加有趣。]
太宰治看過他創造總結出的日之呼吸,那是很優美的舞蹈,比繼國緣一好看太多, 他總覺得由繼國緣一演繹神賜的舞蹈實在是太浪費, 于是換成了眼前的男人, 竈門炭十郎就順眼多了, 腳踩着鼓點落在厚重的雪層上,每一雙腳印都很清淺,像是夏日傍晚的蜻蜓輕輕停留于花莖枝頭, 圍繞中心的篝火, 只有十二雙腳印, 每次挪動時都不曾看腳的落點, 卻精準地與先前留下的腳印相契合。
“媽媽。”竈門葵枝右手牽彌豆子, 她的手被大女兒以極輕微的力道拉了拉,“有人一直看着爸爸還有哥哥。”
竈門炭十郎圍繞篝火跳着獻給火神的舞蹈,而竈門炭治郎,他很湊近地看,長男要繼承家傳的儀式,由于正在視覺死角,他看不見太宰治。
竈門葵枝,她或許不認為在祭奠火神的風雪天中出現穿着入時,從未見過的男性奇怪,太宰伸出大拇指,轉動堅硬的帽檐,同時又伏下腰身,可惜在漫天紛飛的鵝毛雪中,他只是一團黑乎乎的模糊的剪影,他彎曲腰肢時只感覺人矮了點,團成了球狀。
葵枝說:“是來客人了,彌豆子。”
“客人?”她可愛地揚起脖頸,“是來看爸爸的客人嗎?”
“或許。”
神樂舞跳了很久,久到太宰治手腳發僵,嘴唇凍得烏青。生命是長久,可作為英靈的他身體素質卻只有姣好人類的程度,小的災病、宿醉都能輕易打倒他。
他只是常被死亡拒絕,可病痛、受傷不包括在那範圍內。
除了炭十郎外,就算是竈門炭治郎都沒有熬過整場火之神神樂,葵枝在離開時問他:“要不要進屋裏烤烤火,客人?”
太宰治說:“不,還不到時候。”
屋子裏的孩子,竹熊、花子,最小的茂才兩歲,腦袋探出門扉好奇地看向太宰治,縮頭縮腦的模樣火像是臉頰鼓鼓的花栗鼠,而炭治郎跟彌豆子則給他送上了熱茶與味增湯,還有梅子飯團。
竈門炭治郎都不免看太宰治怪模怪樣的西洋化打扮,他是生長在山上的老土孩子,連大都市裏夜晚燈火通明都不知道,“列車”與“蒸汽火車頭”都是聽都沒聽過的新名詞,他看軍帽與黑皮毛大氅,眼中只有好奇,還在想[爸爸也有城裏的朋友啊,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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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跳到半夜時,舞蹈終于結束了,竈門炭十郎走向太宰治,明明是未曾謀面的陌生人,卻像是早已認識的好友,連寒暄都顯得格外熟稔。
“等很久了吧?”
“還好。”
“不管怎麽說,今夜就現在我家住下吧,葵枝應該準備好了被褥。”
太宰并不讨厭竈門炭十郎,他像一株植物,也像是山間緩緩流淌的山泉,可無論是樹還是花草還是河流,在太宰眼中都擁有生命力,于是他比繼國緣一要讨喜許多,在他眼中表現為性格波動比較少的天才。
[心髒病患者也不能大喜大悲,炭十郎君就是那樣的人吧?]
[我不讨厭這樣的人,甚至有點稀罕。]
他經常想起織田作,每日每夜每半天每個小時,想起他白開水一般能夠包容萬物折射出環境本來面貌的內在,想起他比海溝更加深邃的接受力,想起他鏡面似無表情的臉,能夠折射出身邊的一切。
回憶與比較是生命體的本能,竈門炭十郎與織田作之助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相似特質,太宰都能輕易發現,更別說他們的相似度超越了百分之一,只是出于人類的愛屋及烏,他也會對竈門更有好感。
[無聊的回憶與自我滿足。]時間過得太久,太宰有時也會想,自己追求的是織田作還是滿足于為了再見到他而付出無數時間的現狀?沒有織田作作為錨,他又怎麽能活下去?
屋內,孩子們已經睡下了,煤炭将室內燒得暖融融的,因是賣煤炭為生的人家,就算無法為孩子購置更新的和服,冬天也不會感到寒冷。葵枝早就準備好了湯與烤魚,都貼着溫溫的鐵鍋上,是兩人份的,準備好了太宰的食用分量。
“請問。”
柴魚只剩下一條粗骨,深棕色的陶碗也空空如也,竈門炭十郎的身體很不好,從遠處看,他像是支撐起舊和服的稻草人,空蕩蕩的,風一吹就會倒在地上。
“您來陋居有什麽事嗎?”當只有夫妻兩人時,葵枝永遠負責開口的那個,炭十郎與其說是不善言辭,不如說更愛像植物一樣只吸收空氣中的養分,産生光合作用,他的妻子更愛說話些。
“我只是來看看火之神神樂。”太宰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奇妙的是無論他活過多少歲月,身上都保持近乎不可思議的童趣,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總有部分與世界不入,沒有受到灰塵粒子般瑣碎社會粒子的玷污。
于是有一部分的太宰治也永遠無法理解什麽是人類。
“當然是不可能的。”他說,“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妄言,來意則是改變竈門一家未來悲慘的命運。”在他的唇舌中,人的死亡變成了不值得多費口舌的小事,“被鬼殺死,只有少量人能存活下來之類的,總之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葵枝略有些驚駭,炭十郎卻面色不變,太宰治猜測部分事實或許随着火之神神樂從四百年前流傳下來。
“我們需要做什麽?”他接過了太宰治的話頭。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看看那個孩子嗎?”他說,“是叫彌豆子吧,很可愛的女孩子。”
成年男人提出古怪的要求未免太過輕浮,他的軍帽放在右手邊,帽正面鑲嵌代表鬼殺隊的金黃色徽章,躍動的火光反射在黃銅打造的平面上,火焰邊緣的鋸齒被模糊。
炭十郎與葵枝對視後輕微颔首:“我們得陪同。”
“當然。”他的笑容虛假得令人惡心。
“你們是父母,當然可以看着。”
……
“聖杯寄宿在這樣小的孩子身上嗎?”大屏幕上投射出彌豆子的睡顏,十歲上下的女孩子長相秀麗,她睡在大通鋪的最外側,為一衆多弟妹擋住鑽透門縫的寒意。
迦底勒的研究員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竈門彌豆子的身體中藏有聖杯,無數力量的源泉,能夠扭曲現實的萬能許願機,他借用藤丸立香的眼睛輔助修複過無數個特異點,看過擁有聖杯的英靈的模樣,也看過擁有聖杯的人類的模樣。
說是萬能許願機,其實它非常容易對人類強烈的情感做出回應,或者說是扭曲,那已經不是邪念了,就是普通的願望也可以被聖杯的力量放大數倍,總體說來,想要不激活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當它存在時,就與人類的靈魂融為一體,沉睡在潛意識的海洋中。
“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情況。”梅林似乎很樂意解決他的疑惑,早上示巴檢測到新的特異點,瑪修與藤丸立香用閑置的筐體進行靈子跳躍,監控室裏的工作人員分為兩小隊負責不同地點,聽說新的特異點是2015年的橫濱,他還感嘆這地方真是多災多難,真容易出現歪斜扭曲。
“人的心靈強大屏障沒有一絲裂痕,心地又純善地不會産生過多祈願。”梅林說,“只要有強大的心靈就會不受聖杯的誘惑。”
“可它在這世界裏是靠血緣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吧?”研究員問,“難道每一代宿主都有無比強大的靈魂嗎?”
“所以說是奇跡。”梅林說。
彌豆子胸前的空間以肉眼可見變得扭曲,小小的金杯懸浮在她胸膛的正上方,哪怕是炭十郎都因眼前的情景而驚訝,葵枝更是用雙手捂住嘴巴。
“回收完成。”
太宰說:“這可能是我做過最輕松的工作。”
……
在與珠世的合作試驗中,有些問題是不可被避免卻又無法回答的,這些問題十個中有九個都跟太宰治相關,蝴蝶香奈惠不算是會說謊的人,可她卻願意對着鏡子一遍一遍修正自己的表情,把太宰治信筆寫下的解釋背得滾瓜爛熟。
“她是了不起的醫學家、生物學家,當脫離切片目睹新鮮樣本時,一定會發現它們來源于人類的相似體,甚至有可能直接來源于人類。”
太宰治說:“當她發現時,你不需要想着否認,只要大大方方地承認就行了。”
“有的人能夠強化視覺,有的人能夠強化聽覺,又的甚至能夠消化鬼,把鬼的能力化作己用,鬼殺隊出現了那麽多異于常人擁有超凡歷來幹的人類,偶爾發現成員擁有吞噬鬼細胞的能力一點都不奇怪。”
“你需要隐瞞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我。”
“名為津島修治的隐部成員,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到鬼的襲擊,千鈞一發被鬼咬傷時卻發現才從人類變成的鬼反手掐住自己的脖頸,肌肉出現了與用紫藤花毒截然不同的老化萎縮症狀,在采集少量血液進行研究後發現,他的細胞對鬼細胞有抑制作用,又因為跟鬼結下血海深仇,毫不猶豫地将自己當成了試驗品,只希望全天下的鬼能因為自己而死亡。”
他花三十秒捏出合情合理的人設。
“如果珠世小姐提出想要見面。”
“那就拒絕她,告訴她津島修治極端痛恨鬼,無法接受自己的血肉落在了女鬼手上,于是調查都是隐瞞他進行的。”
“因為太過讨厭所以不能相見,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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