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不可言說

第036章 不可言說

老夫人前幾日就和幾個老姐妹約好一起來一起進香，也是聚一聚的意思。

果然，到了相國寺門口，已經有幾家老夫人的轎子停在那了。相國寺還沒開門，等到老夫人到了，才終于人都到齊了。

“老姐姐怎麽才來？”一個穿着深紅壽字紋樣衣服的老夫人看着比柳老夫人年輕一些，看到柳老夫人來了，連忙從車上下來，被一個孫女攙扶過來。

那孫女微微低着頭，單看下巴和露出來的光潔額頭，就可以猜測到她的美貌。

柳如意才不會單純的認為，這老夫人是為了來和柳家老夫人敘舊情的，這分明是看着孫女大了，想要和柳家結親。

果然，還沒等柳老夫人說話，那位老夫人就連忙吩咐道：“紫檀，快見過柳家祖母。”

聽到這個名字，柳如意心頭一緊，連忙收起漫不經心的态度，看過去。

“紫檀見過柳老夫人。”叫紫檀的少女，先是蹲身行禮，行完禮擡起頭來，果然是國色天香的一張臉。

和上輩子見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一時間，柳如意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是冷的，簡直要被凍得發抖了。

穆紫檀，現在是穆家嫡長女，現在的身份還不高，父親只是個四品的京官，不溫不火的，既沒有什麽大的才幹，又沒有什麽好的背景，不上不下的吊着。

唯一特別一點的是，穆府的女眷似乎特別的愛鑽營。

穆府的穆老夫人和柳府的柳老夫人是結拜的幹姐妹。

穆府的穆夫人和當今聖上最寵愛的貴妃是結拜的幹姐妹。

但是，穆紫檀的身份并不是表面上這麽簡單，雖然穆紫檀自己可能不知道。

“喲，這丫頭長得可真好。”柳老夫人看到穆紫檀那張臉，果然被震到了一下。

不光是柳老夫人，在場的其他人，年長的看着穆紫檀那張臉，只剩下驚豔，年幼的看到穆紫檀那張臉，卻是濃濃的嫉妒，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柳如意。

但是因為知道穆紫檀是何方神聖，柳如意的嫉妒只是一閃而過，仿佛只是前世帶過來的一點殘留的情緒。

這個人，不管怎麽樣，她一定要交好，甚至是得罪京城裏的其他貴女。暗暗握了握拳頭。

“長得是不錯，給你家做媳婦怎麽樣？”穆老夫人腆着老臉，打蛇随棍上：“長的如此模樣，給了別人家我都不放心，就放心老姐姐了。”說完還哈哈笑着。

這就是穆老夫人講話時候的妙處了，你若是說不同意，那就是我在開玩笑，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值得什麽呢，你若是同意，那就更好不過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柳老夫人跟着幹笑了兩聲，眉頭顯而易見的皺了起來，穆府的夫人和當今皇上最寵愛的貴妃是結拜姐妹，顯然穆府是貴妃黨了。

可是自家拼了命的想把女兒嫁進東宮，顯然是太子黨，若是和穆府結親，這到底算是太子黨還是貴妃黨？

左右逢源是不必想了的，能在兩黨之争裏保住命都難。不管是太子黨最終獲勝，還是貴妃黨最終獲勝，都饒不了相府。

可若是拒絕穆老夫人，又怕傷了和氣，穆老夫人又慣會當做開玩笑的掠過去這一節，吃虧沒面子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何況，這相國寺門口，不光是自己一家，當初約了好幾家的老姐妹一起上香的。

頂着別人仿佛要把穆紫檀吞噬一般的目光，柳如意走上前去，站在老夫人手邊，蹲下身行禮：“如意見過穆老夫人，這位姐姐長得真好看，讓如意感覺好生親切，祖母，如意能去和姐姐親近親近麽？”

“既如此，倒像是當初咱們結拜的時候，一下子就覺得親切，倒也是個難得緣分，這可是我最心愛的孫女，伶俐着呢，正和紫檀年歲相當，能玩一塊去。”柳老夫人被柳如意解了圍，頓時臉就舒展開了，連忙道。

說着，還把柳如意稍微往前推了推，柳如意暗暗握拳，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穆老夫人既避免了尴尬，又樂意讓孫女結交相府的女孩兒，哪怕是個庶出的，也比接觸不到的好，好歹有了借口，以後能去相府做客玩耍，到時候再用一點手段，嫁進相府不難。

于是，也滿面笑容的将穆紫檀往前推了推。

柳如意連忙過去拉着穆紫檀的手，特別真誠的贊道：“姐姐長得可真好看，如意還沒見過姐姐這般人物呢。”

“如意妹妹長得也好看。”穆紫檀說完話，又低着頭不出聲了。

穆老夫人連忙說道：“紫檀有些內向，等到熟了就好了，柳家丫頭多擔待哈。”

柳如意連忙稱是，又客套了幾句，相國寺就出來了小沙彌，說是大師過會兒就出定，讓貴客們先自便。

接着，就是大門開啓，這一群女眷從老的到小的，魚貫而入，柳如意拉了穆紫檀的手，在打頭的柳老夫人後頭進去，倒是讓穆紫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仿佛能在身份最高的柳老夫人後頭進去，就擡高了她的身份一樣。

穆府的教導，倒是意料之中的現實。

尋常的磕頭燒香之後，人群就散開了。

柳老夫人和穆老夫人，帶着後面一群的孫女，往後院佛堂去尋簽，柳如意和穆紫檀自然是跟着柳老夫人。

這次來求簽，顯然是想算算相府能不能出一個太子妃，柳如意心知肚明。

先是柳老夫人搖了簽筒，得了一個上中簽，守着簽筒的邋遢老和尚解說是心想事成，卻又生變故。

柳老夫人眉開眼笑，只要心想事成，後面就算是有變故，柳府好好運作，也值過了。

“玄霜，過來搖一個簽出來，心誠一點。”柳老夫人招呼在後面的柳玄霜。

柳玄霜估計是因為穆婉婉不在，低調了許多，加上車馬勞頓，這次來一直安靜的很，靜靜的跟在身後。

聞言，連忙走上前來。

和別人不一樣的裙子和顏色，立馬引起了在佛堂裏的女孩兒們的注意，瞪向她的裙子的目光夾雜着羨慕，嫉妒，甚至還有點恨意。

柳如意有些不可思議的四下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剛剛感覺到的恨意是哪個女孩兒的目光，只能寬慰自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習武之人，自然是比其他人五官敏銳一些。

柳玄霜閉着眼睛，抱着簽筒一直搖，也不見有簽掉出來，柳老夫人有些不耐的瞪了柳玄霜一眼，柳玄霜手一抖，落下一根簽來。

旁邊守着的邋遢老和尚撿起來一看：“下下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心中所求，皆是虛妄。”

“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我再求一簽。”柳玄霜臉上顯然出現了緊張的神色，就要去邋遢老和尚手中搶走簽子。

邋遢老和尚退後一步，行禮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一人一件事只能求一簽，相國寺的簽文準的很。”

“你不過是個邋遢老和尚，解的簽怎麽作數，要大師來解簽我才肯信。”柳玄霜不複冷靜，瞪着邋遢老和尚，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

柳老夫人連忙給邋遢老和尚道歉，之後狠狠的瞪了柳玄霜一眼，示意身邊的人把柳玄霜拉下去，柳玄霜有些雙眼無神，失魂落魄的背拉走，旁邊的小女孩兒們有人竊竊的笑了起來，似乎是幸災樂禍，柳如意掃了一眼，沒再去關注。

“如意，你過來搖一下簽筒。”柳如意松開一直拉着的穆紫檀的手，走上前去，認真的抱着簽筒，靜下心來，心裏默念着自己要求的這輩子的順遂，搖出了一只簽。

旁邊的邋遢老和尚撿起簽文，看了一下，“恭喜女施主，上上簽，卻是有些古怪，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女施主所求會美夢成真，卻不是想要的方式。”

柳老夫人還要插話再問，邋遢老和尚卻半合着眼，慢聲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但是上上簽，顯然不會差了，柳老夫人也就放心下來，示意柳如意往後去。

又給柳婉婉等人求簽，就都是些中簽之類的，也各有名目，卻都差不多，不引人注意。

直到到了穆紫檀，穆紫檀走出去的時候，邋遢老和尚一直半眯着的眼睛，也睜開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穆紫檀，又合上了眼。

穆紫檀不知道求得是什麽，搖了簽，是個中簽，邋遢老和尚看了簽文之後，解的卻有些奇怪，讓人側目，邋遢老和尚搖着頭，連着說了兩句，“貴不可言，貴不可言。”

果然，柳老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而穆老夫人的臉立馬就放了光彩，緊接着又收斂了起來，将穆紫檀拉到自己身後，竟似不想讓柳老夫人對上穆紫檀一般。

其他幾個小女孩兒們聽到邋遢老和尚的話，看向穆紫檀的目光也很是不善。

顯然，柳老夫人想的是，先前自家的簽是心想事成，定是有孫女選中了做太子妃，然而又波折，恐怕就是穆紫檀了，穆紫檀這張臉，實在是太有威脅性了。

不過，就算是動手腳，除了這穆紫檀，也不會是現在。穆老夫人太過警惕了。

柳老夫人臉上似笑非笑，拱手道：“那就提前恭喜穆老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