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過來。”

神靈的命令不可違背。

寂靜的大聖堂裏，熾天使長最終忍住情緒，走向了上帝。

即便來到了上帝面前，他們私下裏相處的溫馨氣氛也不複存在。在發生那件事情前，路西菲爾一度以為他和神的關系會這麽持續下去，神寵愛他，他也孺慕神，只要天堂存在一日，路西菲爾就永遠是上帝最信任的熾天使長。

可是，神變了。

站在禦座對面，路西菲爾的瞳孔倒映着聖光的耀眼光芒。

聖光下的上帝不禁莞爾。

他聽到了路西菲爾的心音，知道他的天使是以怎樣別扭的心情走到自己面前的。

“不會再讓你脫衣服。”上帝忽然直白地說道，“在吾的面前，你不需要卑躬屈膝，這是吾對你的承諾，從未變過。”

路西菲爾垂下眼簾，說道：“吾神，為何上次要那樣。”

上帝：“……”

這讓他怎麽說得出來。

在靜默滋生更多的尴尬前，上帝做出不會對其他天使做的舉動。他拉住路西菲爾，讓金發天使緩緩蹲下，靠到自己的膝蓋上。天使自然而然地放出羽翼，十二翼舒展，雪白的羽尖朝內彎起，每根羽毛上都侵染着聖光的色澤，眩目得不可思議。

這是神殿上時常出現的一幕。

路西菲爾伏在上帝的膝蓋上，眼眸半阖，聆聽神的聲音。

創世之書往裏擠去，不出聲，近距離地欣賞着光耀晨星的容顏。難怪上帝的黑暗面要路西菲爾殿下侍寝，不提其他方面，殿下的确是最符合神的口味的生靈。

上帝撫摸着他的金發，猶如觸碰陽光，“不要難過，吾不會換七美德之首。”

路西菲爾喃道：“可是您拿走了我的七美德戒律。”

上帝的動作一頓。

那個聒噪的七美德戒律還在他的寝殿裏。

果斷拿回來，塞給路西菲爾，上帝看見路西菲爾重新展顏，對他不再排斥。上帝心頭一松，知道路西暫時不會追究這件事情。

溫情之餘，上帝心底的黑暗面浮動，無聲無息地說道。

【讓我出來。】

上帝無視。

黑暗面用力量影響上帝，上帝一時沒想到他這麽大膽，在習慣性觸碰路西菲爾的羽翼後，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摩挲着羽翼根部。路西菲爾本身就是伏在他的膝蓋上，這麽一弄，酥麻的電流感從脊梁竄上，連帶着他呼吸的氣息都絮亂了起來。

由力量實體化的羽翼聖潔至極，羽翼根部更是貼近肌膚，敏感得異常。

每個天使都不會讓誰輕易觸碰那裏。

“吾神……”

路西菲爾呆住，不明白上帝為什麽又在調戲他。

上帝壓制下手指占便宜的行為，指腹上殘留着極好的觸感，“路西，收起羽翼。”聞言，路西菲爾背後的聖光十二翼化作光點消散，臉頰微紅地站起身。

上帝感覺到世界的夜晚即将到來，黑暗面渴望出來的沖動。

閉了閉眼，他克制住。

“回去吧。”

路西菲爾走的時候再三猶豫地回頭，感覺神的身上發生了什麽變故。

那是神啊，怎麽會有問題。

熾天使長一離開大聖堂，上帝就讓殿門關上，唰唰幾下，裏外封印起來。他在禦座上的身體輕輕一晃，暈眩了剎那，再次醒過來的卻是天生邪惡的黑暗面。

創世之書知道他的冷酷，不敢說話。

銀發神祇的手搭在扶手上，目光穿透牆壁和殿門，注視着離開此地的天使。路西菲爾行走的姿态極其優雅，白色高領長袍增添了禁欲的氣質，金砂般漂亮的長發束起，發尾在腰臀處搖擺，挺翹的臀部，修長的雙腿都成為聖潔的誘惑。

別說是天堂愛慕路西菲爾的天使數不勝數，地獄那頭，也有為敵人着迷的惡魔。

這是他的天使。

上帝的黑暗面在禁锢下唇角翹起，露出冰冷的笑容。

“路西菲爾。”

創世之書默默記錄下黑暗面的一言一行，決定做一個專業打小報告的家夥。

他風輕雲淡地翻開創世之書，撕下那張記錄的紙。

創世之書疼得嗷嗷叫。

撕碎後，黑暗面對它命令道：“不許記錄。”

創世之書哭泣道：“你敢做不敢當！”

一道金色的抛物線再次出現，噗通一聲，創世之書掉入水池裏。

黑暗面面無表情地注視着虛空，金瞳無悲無喜，思考起怎麽把路西菲爾騙過來。他從作為光明神的上帝意識裏分裂出來，互相得不到對方的記憶，這才造成他們的偏差越來越大。

當天晚上，黑暗面抓住力量最強的時間，要路西菲爾來大聖堂。

天使準時來了。

黑暗面半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冷冷地盯着路西菲爾身邊精力旺盛的米迦勒。

米迦勒陽光笑。

路西菲爾平靜地說道：“吾神，我應該沒有違反您的神谕。”

黑暗面：“……”

上帝非要他看得到，吃不到嗎？

發現怎麽也避不開那個礙眼的米迦勒，黑暗面随便說了幾句話後，很幹脆的讓他們兩個走了。

米迦勒一頭霧水。

為什麽上帝半夜把殿下喊來，什麽話都沒交代就讓他們走？

路西菲爾雖有疑惑，但是沒有事情，他就不耽擱時間地回去休息。神谕要求他不能單獨前往大聖堂，他不會違背這種明令禁止的事情，便帶着米迦勒來了。

事實證明半夜喊他過來，只是上帝的心血來潮。

回去的路上，恒星天都安靜下來，黯淡的天空上星辰閃爍着照亮前路的光芒。米迦勒興致勃勃地問道：“殿下，吾神經常這麽做嗎？”

比如半夜喊殿下見面。

路西菲爾揉了揉疲倦的額角，“很少。”

上帝要是有事情找他，通常直接在他耳邊說完，然後抽離神念回去。

“這次麻煩你了，你也早點休息，白天不要遲到。”路西菲爾很體貼的把米迦勒先送回宮殿，米迦勒靠在自家殿門上，擺出帥氣的造型，“能被殿下請求，是我的榮幸。”

路西菲爾笑道：“晚安。”

他在滿天星辰之下走向更裏面的宮殿，宛若衆星擁戴。

接下來的日子裏，路西菲爾充分體會到了冰火兩重天的感覺。白天的時候，上帝安靜地待在大聖堂裏，很少讓他去大聖堂，一到晚上，路西菲爾就會被各種事情吵醒，之後是神的親切傳喚，他不得不去找米迦勒一起前往大聖堂。

一時間，他和米迦勒的睡眠質量都直線降低。

路西菲爾最後忍無可忍地說道：“吾神，請白天找我。”

黑暗面的目光悠遠。

白天找不了你啊，路西。

米迦勒敬佩地看着上司，居然敢這麽和上帝說話，當真是吾輩楷模！

“米迦勒，出去。”禦座上的銀發神祇，眨眼間想出這個辦法。米迦勒愣了愣，下意識地去看路西菲爾，路西菲爾點頭，他只好到大聖堂的門外去等殿下。

殿門一關，大殿內只留下路西菲爾和神靈。

在黎明到來的前一刻，黑暗面不再猶豫，把美麗的金發天使拉入懷裏，吻住唇瓣，手掌按住路西菲爾的背部。路西菲爾驚愕，根本沒想到上帝敢在聖堂會議結束後做這種事情，他的同伴可都剛離開不久！

未經人事的天使哪裏是黑暗面的對手，很快敗下陣，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神……”

他思緒混亂，這種感覺讓他面紅心跳。

不行。

七美德不允許！

路西菲爾無遐去思考上帝朝令夕改的問題，七美德戒律收縮，勒緊了他的靈魂。

路西菲爾的眼中閃過痛苦，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上帝肩頭的衣服。

犯戒了。

黑暗面停下這個吻，憐惜地親了親他的臉頰，都是光明的錯！

他繼續伸出了揩油的手。

路西菲爾崩潰了。

說好了要讓天使禁欲，您這是監守自盜啊！

黎明一到，占完便宜的黑暗面就沉入了靈魂深處，讓真正的上帝來頂缸。

上帝面無表情的從路西菲爾的衣服下抽出手，路西菲爾依靠在他的懷裏，虛軟無力。這次上帝沒有辦法讓路西菲爾直接離開，米迦勒在外面，他根本不放心讓米迦勒送路西回去，萬一中途看出了什麽，他自己也顏面無存。

“睡吧。”上帝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清冷，恢複真實本色。

言靈一出，立刻生效。

路西菲爾的困意上湧，蒼青色的眸子努力睜大，“我要回去……”

留下來是什麽結果，他不敢想象。

他要回去！

上帝對天使的堅持很心疼，但難以洗白自己，只能說道：“好。”

路西菲爾閉上眼，沉睡在他的懷裏。

然而即使睡着了，天使的臉上也殘留着不安心的神色。上帝的面色一沉，用神力暫停七美德戒律的懲戒，“此事非他所願，你不能懲罰他。”

七美德戒律哪裏想懲罰它的主人，奈何規則如此，它必須做。

上帝喊停，它順理成章地停下。

黑暗面留下的爛攤子，上帝必須解決掉。七美德戒律的不滿暫時被忽略，上帝把路西菲爾放到寝殿的床上休息，對在殿外等待的米迦勒說道：“米迦勒，你該回去了。”

米迦勒懵逼臉，“殿下不走嗎？”

上帝溫和的聲音也停頓了一下，“路西……稍後走。”

相信神靈的品性，米迦勒毫不懷疑地走了。

上帝凝視着床上睡着的路西菲爾，第一次意識到信任的重量。

一不小心就可能讓黑暗面得手！

沉吟片刻，上帝加強言靈的強度，用上不亞于對付神靈的力量說道：“吾說，只要路西菲爾不願意見到黑暗面，就能喚醒吾。”

這樣，應該就能及時阻止黑暗面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對我太熱情的上帝#

上帝：來大聖堂 。

路西菲爾：心好累，還能不能讓我睡個覺。

于是，上帝滿足路西菲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