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路西菲爾對感情并不遲鈍。

天堂的天使不會對他示愛，并不代表凡間和地獄那邊的生靈沒有做過。每次與惡魔交鋒的時候，惡魔對他的垂涎和調戲從來就沒少過。

只是生活在天堂，有些方面注定他會想的比較少。

例如愛情。

路西菲爾抱着加百列送的花走入寝殿，不管是走廊還是哪裏，随處都是盛開的鮮花。他把花瓶裝上水，将這束聖花插入花瓶之中。看着寝殿滿地的花瓣，路西菲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知道這種感覺在書上的寫法上——浪漫。

花在熾天使長的眼中并不珍貴，可是三界的花共聚一堂時，那份獨特才顯露出來。

這是神才能辦到的事情。

“吾神不是讨厭黑暗嗎，為什麽還有地獄的魔花？”

路西菲爾沒有忽略百花之中的暗色調，有一些深顏色的花來自于地獄。然而喜悅沖散了這絲懷疑，他走到床邊，手指撫摸纏繞在床柱上的黑色之花。

“是為了我嗎？”

所以神把三界的花都給了他。

在天使的撫摸下，危險的魔花收起了利刺，溫順可人。

花瓣柔嫩，花蕊芬芳。

在觀賞性上，魔花和其他花其實并無多少區別。

“要不要清理掉寝殿的花？”這個念頭在路西菲爾的腦海裏停留了一會兒。随後，他對神的好感，讓他保留了這些花，舍不得在看完一眼後就丢掉。

晚上變得難以入睡。

路西菲爾在床上輾轉反側，眼睛看着床頂上新繪制的星空圖案。

他不知道是不是花香太濃的原因，呼吸一直都有些急促，心跳難止。他坐起身，施展了一個淨化空氣的魔法後，這份壓在心頭上的窒息感才消失掉。路西菲爾輕喘了一口氣，手背貼到臉頰一放，明顯感覺到了臉頰上升高的熱度。

他記起了梅塔說過的話：“多種混合的花香，有的時候有很奇妙的作用。”

是啊，很奇妙。

路西菲爾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反應。

對于其他生靈，或許有好幾種選項，甚至可以把體內的欲望發洩出去，但是對于奉行七美德的熾天使長，他只有一個選項。

躺下，閉眼，睡覺。

路西菲爾第一次覺得心裏有點甜，也有點苦。

他要克制情欲。

七美德戒律從躁動變得平靜下來，知道他的殿下不會做污穢的事情。

一夜過去，失眠。

白天，大聖堂裏正上演着告狀的一幕。

見到自己正牌的主人醒來，創世之書含恨寫在紙上，字跡穿透力度十足，“上帝，他用您的身份去調戲了殿下，說花是他送的！”

上帝沒有任何表情地說道：“到頭來還是吾。”

創世之書噎住。

第二排潦草的字跡出現，“您怎麽能這麽算了，他是故意的啊！”

上帝的金瞳看了它的字跡半晌，伸手從虛空中抽來了一張紙，夾入了創世之書的書中。創世之書以為是有什麽秘密計劃，興高采烈地去看，心想它一定會讓黑暗面好看。

然而看清楚內容後，它崩潰了。

“字跡規範要求？書寫整齊，大小适中？”

這是路西菲爾殿下寫給其他熾天使的警告信，結果上帝複制了一張給它。

創世之書憤怒道：“您嫌棄我的字！”

上帝說道：“是。”

創世之書一抽一抽地飛去了角落裏哭泣，這個冷酷無情的主人！

身上沒有創世之書後，上帝的目光才放向了恒星天，在那裏，他看見了他昨日動用神力，從天堂和凡間挪來的花，卻沒有看見路西菲爾的身影。

這個時候……路西去哪裏了？

上帝側耳傾聽。

聽到了寝殿附近的一片水聲，路西早上在沐浴？

上帝不是黑暗面，沒有偷窺路西菲爾沐浴的興趣，他的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金瞳冷漠。宮殿裏那些黑暗屬性的花朵，在神不悅的态度下，一朵接一朵的枯萎。凋零了還不夠，上帝把它們徹底毀屍滅跡，抹去了所有黑暗殘留的痕跡。

天堂不該有黑暗之物。

創世之書在角落裏重重地記錄一點：上帝的偏執症就沒有治愈過！

當路西菲爾用冷水沖完身體，疲倦地走出浴池後，就發現了寝殿這邊的花朵少了一些。與之相反，光明屬性的花朵開得漂亮無比，沒有半點枯萎的跡象。

路西菲爾思考了一下，為神找到了一個理由。

神不希望其他天使誤會自己。

“多謝吾神。”路西菲爾說出口後，恍然發現自己是兩天內第二次道謝了。

聽到路西的聲音，上帝才在處理掉花後看向天使。

天使的臉色有些發白。

生氣了？

上帝去聽路西菲爾的心音，得到的也全然是感謝和溫柔。

上帝說道：“路西，你的體溫有些偏低。”

路西菲爾用毛巾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笑容毫無破綻，“體溫偏低，比體溫偏高好，我不喜歡太熱了。”

上帝再去聽心音，心口一致，代表路西沒有說謊。

但是聽上去怎麽怪怪的。

上帝沒有再說話，注視着路西菲爾開始整理宮殿的舉動。路西菲爾把大部分花都挪到了後花園裏，生命類型魔法一出，便延續了它們幾個月的生命。之後他又把剩餘挑選出來的美麗花朵，用魔法編織成精美的裝飾物，點綴着這片神聖的宮殿。

這些事情耗費了他一個小時的時間，路西菲爾的衣袖上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花汁。

他搖了搖頭。

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反省了一下。

走回寝殿，路西菲爾拉開衣櫃，委婉地說道：“吾神，我要換衣服了。”

上帝移開目光，應道：“嗯。”

沒有感覺到神的視線，路西菲爾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

他快速脫下衣服，換上熾天使長的正裝，這類正裝很多，衣櫃裏幾乎塞滿了。七美德戒律在他穿衣服期間冒出過頭，檢查着空氣中是否有神靈的氣息。

無。

它又縮了回去。

路西菲爾對此習以為常，七美德戒律已經把上帝列入黑名單了。

今天熾天使長的宮殿殿門一開，侍從們都驚呼了一聲。

“好多花！”

他們呼吸着花的芬芳，清晨的困倦一掃而空。不需要路西菲爾出面指示，他們迅速忙碌在宮殿的每個角落，為熾天使長準備辦公開始前的布置。

米迦勒踩着上班遲到前的一分鐘來到宮殿。

看見多出的花，他笑眯眯地說道：“恭喜殿下，是哪位同伴這麽英勇啊？”

路西菲爾心情很好到回答，“都不是。”

米迦勒：“……”

虧他以為是阿斯蒙蒂斯勇敢了一把！

“加百列送我的聖花，被我放在寝殿裏，你暫時無緣看到。”路西菲爾随後提到了加百列，語氣溫和，“米迦勒，我知道你對下界很熟悉，加百列這段時間要追蹤惡魔的動向，如果你願意，我給你七天時間去輔助她完成這件事情。”

米迦勒咋舌，加百列這是給殿下灌迷魂湯了嗎？

面對路西菲爾的要求，米迦勒輕松地說道：“沒問題！”

七天啊，當作凡間旅游了！

米迦勒下界後，加百列自然驚喜無比，兩個熾天使隐匿身份去了一些危險地帶探查，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果：惡魔又開始不安分了，有公爵以上的惡魔出現在凡間。

與天使的三階九級對應，惡魔也有九個級別。

第一級是名聲最響亮的王級惡魔，如惡魔之王巴爾，在戰場上可以一對一的單挑熾天使；第二級的是公爵，又稱之為惡魔大公，實力達到了智天使的程度；第三級王子，第四級領主，第五級侯爵，第六級統領，第七級伯爵，第八級子爵，第九級是魔騎士。

在九級之下，還有沒有智慧的魔物沒有算入其中。

地獄和天堂最大的區別，就是惡魔可以提升實力，打破階層，而天使如果沒有得到加翼的許可，這輩子也只能限制住羽翼代表的級別裏！

最初知道這一點時，米迦勒驚訝得要命。

然而随着時間過去，他才知道了地獄那邊要孕育出一個王級惡魔需要多少時間。他們大部分要從最低級爬起，踩着無數惡魔的屍骨，才能達到巅峰。

十萬年，地獄只有十五個王級惡魔，并且其中有極大的水分。好多個王級惡魔只能說是介于熾天使和智天使的力量中間，只是為了地獄的面子，被擺到了王級惡魔的地位上。

“有殿下在，不足為慮。”

加百列在完成任務後，驕傲地說道。

米迦勒聳肩，“親愛的副軍團長，回去之後麻煩你阻止軍團，開始訓練。”

加百列瞪向這個家夥，“你也是副級，少命令我。”

要累一起累！

鬥完嘴，他們共同返回了天堂，把看到的知道的整理成情報擺到路西菲爾的桌子上。

路西菲爾在他們的屏息下慢慢看完，揚起一抹淺笑。

“我明白了。”

有軍團長的一句話，訓練即将開始。

但是在此之前，外面突然跑來了一個智天使，匆忙地求見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讓他進來。

智天使利落地行禮，跪下說道：“請恕我無禮，外面漲潮了。”

加百列和米迦勒都露出驚喜之色。

恒星天有四條交彙的河流，每一條都非同凡響。只要其中一條河流漲潮，湧入恒星天的中央地帶，就代表未來一段時間內，空氣中的光明濃度會大大增加！

天使可以吸收這部分光明之力，提升力量！

然而，路西菲爾的手指不小心捏緊了手上的情報。

天堂有一個傳統，凡是漲潮之後，自願跨過河流的天使被視為榮耀。他是熾天使長，就必須以身作則地跨過河流，證明自己身心純潔，而不符合七美德的天使，将淹沒在河水裏。

他在心裏詢問七美德戒律。

“我能跨過去嗎？”

七美德戒律毫不留情面地說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