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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聖堂，路西菲爾還能感覺到背部的冷汗。

神，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認知從幾年前就隐隐浮現，直到現在才變得清晰起來。

路西菲爾垂下眼簾，斂去不該有的想法，以沒有破綻的心靈離開水晶天。其他熾天使尚且能做到在神面前不胡思亂想，他又如何做不到，只是平常自己根本不需要如此。

傳送陣将他送到了恒星天，他站在原地了一會兒。

守衛們小聲地喚道：“殿下？”

路西菲爾淺笑着擡起手，修改了傳送符文，“無事，我去其他地方。”

金光籠罩住全身，金發的熾天使長離開了這裏。

守衛們面面相觑，直到一個圍觀的智天使眼尖地看到了傳送地址，驚喜地說道：“是第一重月星天，殿下可能是去探望米迦勒殿下了。”

他的同伴搖頭反駁了他，“也可能是去見加百列殿下。”

保護傳送陣的守衛長立刻反應過來，“你們不許妄議熾天使長大人，更不能窺探熾天使長大人的行蹤！”他們手持武器，迅速趕走這些湊熱鬧的智天使，智天使們早就得到了滿足的信息，自然不在意的飛快溜走。

也有智天使想去月星天看路西菲爾殿下，但是一想到熾天使長的脾氣，他們瞬間蔫了，還是乖乖的待在恒星天裏比較好。

畢竟半夜了，貿然跟上去不亞于尾随。

咳咳……

這會被薩麥爾殿下抓起來了的。

天國之門處，路西菲爾輕松地通過了對其他天使而言，十分嚴厲的審核關卡。他今夜心緒不寧，又無一個同伴可以訴說，幹脆心血來潮地去探望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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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所在的巡邏小隊也是輪班制度，今天正好夜晚休息。

路西菲爾去了他居住的地方。

本以為會是米迦勒的宮殿，未料路西菲爾看見的是一座普通的房子，只比其他天使的居住條件好一點，完全不似熾天使該有的待遇。

路西菲爾有些驚詫，雖然自己剝奪了米迦勒的職位，也嚴令禁止巡邏小隊的天使對米迦勒開後門，但是不至于讓米迦勒過得如此“窮困潦倒”。心中閃過一絲古怪，路西菲爾放棄了過來看看就走的想法，走過去敲門。

“篤篤——”

半晌，裏面發出跑來的聲音。

“我來了，什麽事？”米迦勒唰的一下拉開門，紅發散亂，衣袍大大咧咧的只束縛着腰帶，胸膛露出許多，充斥着成年男性的強壯氣息。

路西菲爾的眼神冷下去了一點，“米迦勒。”

米迦勒一個激靈。

“殿下，稍等！”他嘭的一聲關上門，立刻回去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差不多過了幾分鐘，一個儀表堂堂的紅發天使就出現在路西菲爾的面前。

路西菲爾：“……”

敢關我的門，你好大的膽子！

米迦勒冷汗津津，不是他膽子大，而是剛才自己不換好衣服，梳好頭發，再洗把臉洗掉睡意，他保證路西菲爾殿下會拿眼刀子看他。

他狗腿地請前上司進來，“殿下，屋子有點亂，您請進。”

路西菲爾一進去，發現果真不是一般的亂。

在明白米迦勒多麽放蕩不羁，五大三粗後，他就對米迦勒的某些方面不抱有希望了。正如梅塔特隆喜歡收集各種花花草草，加百列喜歡經營店鋪一樣，每個熾天使私底下的愛好截然不同，他沒有強求，也不打算去強求。

路西菲爾坐在一張比較幹淨的椅子上，開口問道：“米迦勒，最近如何？”

半年沒見，米迦勒還是厚臉皮地說道：“挺不好的。”

路西菲爾挑眉，“哪方面不好？”

米迦勒猶豫地答道：“生活方面……還有習慣上。”

路西菲爾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心道自己就是打着這個主意，讓米迦勒下來品嘗一下失去地位和職務的難過。

“你在寫什麽？”路西菲爾随意地掃過桌子，發現上面放着潦草的紙張。

米迦勒純潔地說道：“一點工作日記。”

路西菲爾狐疑地看着對方，米迦勒有這麽勤奮？他伸手拿起一張紙，看見了上面獨屬于米迦勒的字跡，通過上次的文字規範後，米迦勒的字多少看得比較舒服了。

再一讀內容，路西菲爾的目光一凝。

“你在分析惡魔的實力增長情況？”

“是的。”

“分析的結果是過一萬年，地獄還能再出一個王級惡魔？”

“沒錯，我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米迦勒發現他重視自己寫的內容，頓時激動的說了出來。接下來快到天明，路西菲爾都是在聽米迦勒的講述，不得不說這些內容極為重要，若是輕易洩露出去，不僅會在天堂引起軒然大波，還會令天使的士氣降低。

因為地獄在王級惡魔上的進化太快了！

若是持續下去，即使是路西菲爾也會拼着違反命令，擊殺惡魔。

米迦勒擔憂地說道：“殿下，惡魔能夠靠累積提升實力，天使提升實力，只能靠加翼，我們是否要推動上三級天使的加翼？”

“智天使和座天使再多，也無法幹擾王級惡魔層次的戰鬥。”

“可是這十萬年來，只多出了雅威一位……”

“用敬稱。”

“呃，只多出雅威殿下一位熾天使。”米迦勒郁悶的改口，接着說下去，“殿下，吾神何時會再創造一位熾天使？”

路西菲爾輕笑，“你當我什麽都知道嗎？”

米迦勒順杆往上爬的說道：“殿下在我心中向來無所不知。”

“我從不問神這種問題，不過關于這件事，我認為吾神近期應該不會創造新的熾天使，雅威只是特例，而且他不會參加接下來的任何戰役。”

路西菲爾把紙放下，晚上在大聖堂裏碰到的煩心事，也在米迦勒開朗的語調下消失。

米迦勒略失望，“文職工作嗎？”

路西菲爾斟酌的說道：“不是，他不擔任九重天的任何職務。”

米迦勒大驚失色，竟然有熾天使可以不工作！要知道雅威僅僅是待在神殿裏，既不需要他打掃神殿，也不需要他在神殿處理事情！

殿下怎麽會同意？

忽然，米迦勒吞吞吐吐的說道：“殿下，您能告訴我……雅威……他……”

路西菲爾說道：“直說無妨。”

米迦勒誠實的問道：“雅威殿下是您或者神的孩子嗎？”

轟的一聲，房間的牆壁多出一個洞。

米迦勒已經不見蹤影。

路西菲爾收回右手，電流般的金色光芒在他的指尖浮現，證明着他的惱火程度。米迦勒從外面度爬了回來，身上的雪白長袍已經變成了灰撲撲的色彩。

他哭叽的說道：“您讓我直說的啊！”

路西菲爾冷冷的警告他，“管住你的腦子，如果你還想要記憶的話。”

米迦勒噤聲。

那個雅威，是連玩笑都不能開的對象。

路西菲爾從米迦勒那裏知道了地獄的信息後，就把他抛棄了。趁着天堂的大部分天使還在睡覺，路西菲爾離開了第一重月星天，留下米迦勒在艱難的補牆。這房子不是他買下的地方，出了任何問題，都要他自己來修補啊！

第八重恒星天，熾天使長的行政宮殿。

柯蒂斯每天都是提早半個小時到，只比路西菲爾來得晚片刻。然後他會在副官的位置上安靜的看書，或者處理昨天剩餘的公務。

在恪守規矩方面，柯蒂斯猶勝米迦勒許多，令挑選對方當副官的路西菲爾頗為滿意。

時間一到，繁忙的公務堆積而來，殿門口時不時的會有送公務的天使出現。

路西菲爾全神貫注的處理這些事情，偶爾感覺到神靈的目光從虛空掃過，他才會停下筆，清淺而尊敬的一笑。

柯蒂斯對此還不熟悉，在水晶眼鏡下愣了愣。

他差點被笑容閃花眼。

有一種美色，即使戴着隔離視線用的魔法器具，也無法避免被吸引的可能。

“柯蒂斯？”

“啊？”

“別發呆，剛才吾神在看我們。”

“……”

宮殿裏，曾經身為圖書館館長的柯蒂斯有些欲哭無淚。

天天生活在神靈的視線下，壓力太大啊！

下午，結束了一天的事物，路西菲爾看見時間還早，便開始研究想要的魔法。他的羽毛筆在空白的紙上寫出兩個詞：白天，晚上。

随後，這些被他塗去，換做了深奧的魔法術語。

而他想要的魔法是——事件回溯。

經過三天的時間研究，路西菲爾成功繞過上帝，在一次午休時，用事件回溯類型的特殊魔法，回溯了三天前晚上的事情。

在鏡子面前，路西菲爾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他的瞳孔一縮！

黑色的長發，黑色的眼睛……這分明是堕天使的樣子！

下一秒，鏡子碎裂，路西菲爾的手掌從鏡子上移開，将遍地的水晶碎片毀屍滅跡。魔法解除之後，他依然站在那裏有些怔然，“吾神，您究竟在想什麽？”